我死了,现在是一双Jimmy
Choo的铆钉高跟鞋。
每天被冷血女上司林薇踩着,看她用尖头踢哭下属,用细跟碾碎咖啡杯。
直到那天会议室灯光熄灭,墙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蠕动。
林薇的高跟鞋钉住了一只想要逃窜的影诡。
她弯腰抚过我的鞋面:原来你也醒了
后来血月当空,整座城市被灯笼诡笼罩。
林薇踩着我在天台狂奔,身后是收割人头的红光。
抓紧了,她突然说,我要跳了!
我死死缠住她的脚踝——去他妈的职场规则,现在我是她的绑带战靴。
我死了。
准确地说,我作为张伟这个人的存在形式,在昨天下午五点零三分,被一辆闯红灯的泥头车彻底终结。物理层面的终结,碎得很均匀,拼都拼不起来那种。
但我的意识没散。
它被困住了,困在一个狭小、光滑、带着崭新皮革和微妙胶水味儿的空间里。视野很奇怪,是颠倒的,扭曲的,只能看到前方有限的一小片区域,像通过一道顽固的缝隙窥视世界。身体的感觉更诡异,沉重地坠着,接触冰冷坚硬的地面,同时又被一股温热的、带着脉搏跳动的力量紧紧压着、包裹着。
花了大概……我不确定时间,变成一双鞋后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而黏稠……才终于接受这个惊悚的事实:我的新家,我的牢笼,我的全部世界,是一双鞋。
一双Jimmy
Choo的铆钉尖头细高跟鞋,经典黑色,10厘米跟,鞋尖和鞋跟镶着一圈冷冰冰的银色铆钉,此刻正套在一只白皙、骨肉匀停、涂着鲜红蔻丹的脚上。视线艰难地上移,掠过笔挺的黑色西裤裤脚,最终定格在那张我活着时无比熟悉、此刻却带来彻骨寒意的脸上。
林薇。
我的前上司,星寰集团项目部总监,业界闻名的冷血高跟鞋。她正微微低头,目光穿透那副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落在我身上——或者说,落在这双鞋上。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审视物品般的漠然,像在看一份刚送来的打印报表。
嗒…嗒…嗒…
清脆、稳定、带着某种冷酷节奏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那是我的身体,那该死的铆钉细跟,敲击在大理石地面发出的声音。每一次嗒声响起,都伴随着一次剧烈的颠簸和挤压。我被林薇踩着,像踩着一件没有生命的工具,走向她那间位于顶楼的巨大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无声滑开。林薇走进去,没坐下,而是直接走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钢铁森林般的城市天际线,而她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女王。
王组长,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穿透空气,精准地扎向门口一个刚跟进来的微胖男人,你交上来的东西,是垃圾场里淘来的废纸,还是你昨晚宿醉没醒的梦话
被称作王组长的男人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嗫嚅着:林总,那个方案…我们组已经连续加班一周了,实在是…
嗒!
一声异常尖锐的撞击声猛地炸响!我的鞋尖,那硬得像块铁的Jimmy
Choo铆钉尖头,毫无预兆地、狠狠地踹在了王组长的小腿上。
剧痛!虽然被踹的不是我,但鞋尖传递来的那股凶狠的反作用力,震得我意识都嗡嗡作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鞋尖撞击人体软组织的触感,那是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闷响。
呃啊!王组长痛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一步,脸瞬间煞白,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加班林薇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她收回脚,鞋尖优雅地悬停在离地几厘米的地方,仿佛刚才那狠厉的一击从未发生过,无能的人才把‘加班’挂在嘴边当遮羞布。我要的是结果,不是眼泪和借口。下午三点前,一份能入眼的方案,或者你的辞职报告,自己选。
王组长几乎是捂着小腿,一瘸一拐地逃了出去。空气里只剩下林薇身上清冷的香水味和我自己(鞋身)散发的皮革味。
我的意识在尖叫:林薇!你他妈就是个魔鬼!放我出去!
当然,毫无回应。我现在只是一双鞋。
林薇似乎对这个小插曲习以为常。她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于是,我的视野被迫固定在下方,看着另一只同款Jimmy
Choo(我猜里面应该没有另一个倒霉蛋的灵魂)悬在半空,轻轻晃动着,鞋跟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光。她拿起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那种职业化的平静:Amy,进来,咖啡。
几分钟后,秘书Amy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小心翼翼走进来,放在林薇右手边。
林总,您的咖啡。
林薇嗯了一声,视线依旧停留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Amy屏住呼吸,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
林薇交叠的双腿自然地放了下来,那只悬空的脚随意地往前一伸。动作很自然,就像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调整了下姿势。但那只脚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放在了Amy后退的路径上。
啊!
惊呼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和液体泼洒的声音。Amy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倒,手中端着的空托盘脱手飞出。而那杯滚烫的黑咖啡,像一道褐色的瀑布,精准地倾泻而下,浇在了我的身上——准确地说,是浇在了林薇左脚穿着的那只Jimmy
Choo鞋面上!
滋啦……
一股带着焦糊味的白烟猛地腾起!滚烫的液体瞬间包裹了我的整个前半身(鞋面),剧烈的灼痛感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扎进意识深处!比刚才踹人时传递的震动要痛苦百倍!我能感觉到昂贵的漆皮在高温下迅速变形、发皱,那股浓烈的焦糊味直冲我的感官(如果鞋有感官的话)。
嘶…林薇也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抽气,显然烫到了她的脚背。
对…对不起!林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Amy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擦拭。
林薇猛地缩回脚。那只被热咖啡浇透的鞋(也就是我),狼狈地悬在半空,滴答着褐色的液体,鞋面一片狼藉,被烫得皱巴巴,失去了所有光泽,几颗铆钉上也沾满了污渍。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林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秘书Amy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几秒钟后,林薇抬起头,看向Amy。那眼神让空气都凝固了。
收拾干净。她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然后,去人事部结算。
Amy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开始清理地上的咖啡渍和托盘,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林薇则站起身,无视地板上残留的污迹,径直走向办公室附带的休息间。她脱下左脚这只沾满滚烫咖啡、狼狈不堪的Jimmy
Choo,随手扔在休息间昂贵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啪嗒一声。
视野天旋地转,我被摔得意识发懵。颠倒的视线里,看到林薇从奢华的衣帽间里拿出另一双崭新的、同款铆钉Jimmy
Choo,利落地换上,仿佛刚才被毁掉的只是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
她看都没再看地上的我一眼,踩着新鞋,带着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酷气场,走了出去,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并购会议。
休息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我被孤零零地遗弃在柔软但冰冷的地毯上,鞋面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和刺鼻的焦糊味。视野是倾斜的,只能看到休息室一角冰冷的金属衣架和一小块灰蒙蒙的窗外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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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将我淹没。
时间在鞋的世界里流逝得异常缓慢。休息室里恒温恒湿,安静得可怕。我像被遗忘在角落的垃圾,唯一能感知的就是自身那挥之不去的焦糊味和灼痛残留。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推开。林薇回来了。并购会议似乎不太顺利,她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鸷。她径直走到休息室的沙发旁,重重坐下,扯开了领口的一颗扣子,拿起茶几上的威士忌,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下一大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她闭上眼,指尖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休息室顶上的LED灯管,毫无预兆地闪烁起来。
滋…滋啦…
电流不稳的杂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灯光忽明忽灭,频率越来越快,将整个休息室切割成一片片跳动的光斑。
林薇猛地睁开眼,凌厉的目光射向天花板。她放下酒杯,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头察觉到危险的猎豹。刚才的疲惫和烦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极度警觉的凝重。
她迅速起身,动作轻捷得如同猫科动物,无声地移动到门边,背贴着冰冷的墙壁,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同时,她的手,极其隐蔽地探入了西裤口袋。
灯光还在疯狂闪烁,明暗交替间,墙上林薇的影子被拉扯得扭曲变形。
突然!
就在又一次灯光骤暗、几乎完全熄灭的瞬间——
林薇的影子,那团依附在墙上的、本该随着她动作而变化的模糊黑影,猛地活了!
它像一团粘稠的、被赋予了邪恶生命的石油,剧烈地蠕动起来!不再是二维的平面,而是瞬间膨胀、凸起,挣脱了墙壁的束缚,化作一个没有五官、却散发着极度阴冷和恶意的立体怪物!
它脱离了林薇的身体,悬浮在空中,然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带着无声的咆哮,直扑向林薇的后颈!那速度快得超越了人类的反应极限!
林薇似乎早有防备,在影子异动的刹那已经拧身!但影诡的速度太快了!她只来得及勉强侧头,那漆黑如墨的、带着彻骨寒意的利爪般的尖端,几乎已经触及她颈后的皮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冲动,如同高压电流瞬间击穿了我的意识!
钉住它!
这个念头炸开的瞬间,我的身体——那只被遗弃在地毯上的、沾满咖啡污渍的、皱巴巴的左鞋——猛地弹了起来!
不是被林薇操控,不是被外力驱使。是我!是我那凝聚了所有荒谬愤怒和求生欲的意志,驱动了这只该死的铆钉高跟鞋!
鞋跟,那坚硬冰冷的银色金属细跟,像一枚蓄势待发的微型标枪,借助弹起的冲力,划出一道短促而狠厉的直线,精准无比地——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牙酸的闷响。
铆钉细跟,深深钉入了那团扑向林薇后颈的、粘稠蠕动的影诡身体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
疯狂闪烁的灯光骤然停止,恢复了稳定而惨白的光线,将这一幕照得清晰无比。
那只狼狈不堪的高跟鞋(我),鞋跟深深钉入了一团剧烈扭动挣扎的、介于虚实之间的黑影。黑影像被烧灼的塑料,发出无声的嘶嘶尖叫,边缘疯狂翻涌、试图挣脱,但那枚冰冷的金属鞋跟如同烧红的铁钉贯穿了它的核心,将它死死地钉在了休息室光滑的地板上!
林薇的动作定格在拧身闪避的瞬间。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金丝眼镜后的目光,不再是看物品的漠然,也不再是面对下属的冷酷,而是充满了震惊、审视,以及一种……洞悉了什么隐秘的锐利。
她看着那只鞋跟钉入影诡的Jimmy
Choo(也就是我),又缓缓抬起眼,目光顺着我的鞋面(那被烫皱的、滴着咖啡渍的鞋面)上移,最终,落在了她自己那只穿着崭新Jimmy
Choo的左脚上,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休息室里只剩下影诡无声的、徒劳的剧烈挣扎,以及林薇轻微而克制的呼吸声。
几秒钟的死寂后,林薇动了。
她完全无视了那只被钉在地上、随时可能挣脱的影诡带来的致命威胁。她甚至没有去掏口袋里的东西。她只是慢慢地、优雅地蹲下身,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从容。
她的视线与我(那只钉住影诡的鞋)平齐。她伸出手,没有去碰鞋跟或鞋面,而是用那涂着鲜红蔻丹的、保养得宜的指尖,极其轻柔地、甚至带着一丝赞叹的意味,抚过我那被咖啡烫皱、污迹斑斑的鞋面。
冰冷的指尖触碰到皮革的瞬间,一股奇异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寒意顺着她的指尖蔓延开来,让我整个意识都为之战栗。
她微微歪了歪头,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顶灯冷白的光,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红唇轻启,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了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味,在这死寂的休息室里响起:
原来……你也‘醒’了
林薇指尖的冰冷触感还未散去,那句你也醒了带来的惊涛骇浪还在我意识里翻涌,她已闪电般出手。
另一只没有沾污的、崭新的Jimmy
Choo鞋尖(谢天谢地里面没有另一个灵魂)猛地抬起,狠狠踏在被钉住的影诡上!鞋尖那圈铆钉,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奇异的力量,瞬间亮起微不可察的幽芒。
滋——!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冰面上,一阵更加剧烈、更加绝望的无声嘶鸣从那团挣扎的黑影中爆发出来。它的挣扎瞬间弱了下去,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最终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噗的一声轻响,彻底溃散,化作几缕黑烟,迅速消弭在空气中。地板上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仿佛被烧灼过的淡淡痕迹。
林薇收回脚,站直身体,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掸掉了一粒灰尘。她这才重新看向我——那只完成了惊世一脚、此刻鞋跟还深深钉在地毯里的功臣。
她弯下腰,毫不嫌弃地抓住了我沾满污渍的鞋身,用力一拔。
啵。
鞋跟脱离地毯,带出一点细小的纤维。
我被提了起来,视野颠倒摇晃。林薇拎着我,走到衣帽间,拉开一个抽屉。里面不是什么珠宝首饰,而是一些我活着时绝对想象不到的东西:几卷缠绕着暗红色丝线的陈旧铜钱,几个巴掌大小、画着扭曲朱砂符文的暗黄布袋,几根颜色惨白、触感冰凉、疑似某种动物指骨的细棍……抽屉深处,甚至还有一把造型古朴、刀刃却泛着幽幽蓝光的短匕首。
她把我——这只脏兮兮、皱巴巴、鞋跟还沾着地毯纤维的高跟鞋,随手丢进了这个充满诡异气息的抽屉里,压在了那些铜钱和符袋上。
抽屉被关上。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世界陷入彻底的黑暗和死寂。只有身下那些冰冷、硌人的藏品散发出难以言喻的阴寒气息,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世界就是这方黑暗的抽屉。林薇似乎把我彻底遗忘了。时间感彻底消失,只有偶尔抽屉被拉开,光线短暂涌入时,我才得以窥见外面的一鳞半爪。
我看到林薇换鞋,看到她疲惫地揉着眉心,看到她对着镜子整理妆容时眼神里深藏的倦意。但更多的时候,我看到的是她处理那些非正常事件。
一次深夜,她拉开抽屉拿那卷铜钱。我看到她手腕上缠着绷带,暗红的血迹渗出来。她脸色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专注。她低声对着手机说:……处理掉了,‘哭墙’暂时不会蔓延到B2停车场了……代价一点血而已。通知后勤,明早之前把墙刷干净,别留痕迹。
另一次,她取走了一个符袋和一个惨白的指骨。那天晚上,公司整栋楼的灯光都诡异地变成了惨绿色,持续了十几分钟,外面传来压抑的、仿佛无数人低泣的声音。林薇天亮才回来,身上的高定西装外套不见了,白衬衫袖口撕裂,裸露的小臂上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泛着青黑色的抓痕。她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注射了一针不知名的药剂,那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她靠在衣帽间的柜子上,闭上眼睛,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地缚灵’……源头是三十年前那个跳楼的会计……怨气真重……好在封住了……
每一次她拉开抽屉,我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残留的、或浓或淡的阴冷气息,那是与影诡同源、却更加驳杂、更加危险的东西。这个抽屉,就像一个微型的军火库,存放着她对抗那些不可名状之物的武器。而我,一只报废的高跟鞋,成了这军火库里最格格不入的藏品。
绝望感并未消退,反而在这些碎片化的窥视中沉淀、发酵。我只是一只鞋,一只被塞在垃圾堆里的鞋。钉住影诡的那一下,更像是一次意外,一次求生本能催发的回光返照。林薇那句你也醒了带来的惊疑,早已被这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磨平。也许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件偶尔有点特殊反应、但本质上毫无价值的工具,甚至不如那些铜钱和符袋有用。
就在这种麻木的绝望几乎要将我吞噬时,抽屉被猛地拉开了!
刺目的光线让我眼前一花。林薇的脸出现在上方,但她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仓促的惊惶她身上不再是笔挺的西装,而是换上了一套便于活动的黑色运动服,头发也利落地扎了起来。
她根本没有看我抽屉里的其他藏品,目光直接锁定在我身上,那只沾着咖啡污渍、鞋跟甚至有点歪了的Jimmy
Choo上。
她的手探进来,不是拿,而是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将我(左脚)从一堆冰冷的铜钱符袋里抓了出来!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紧接着,她做了一件让我意识几乎宕机的事情——她飞快地脱下自己脚上那双舒适的平底运动鞋,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那只白皙、此刻却微微绷紧的左脚,塞进了我这只脏污不堪、甚至带着霉味的鞋子里!
温热的肌肤瞬间紧紧包裹了我!那股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包裹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却奇异地夹杂了一丝……脉搏的跳动一丝生机的连接
没时间了!她急促地低语,像是在对我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灯笼’提前出来了!整栋楼都被锁死了!楼梯间全是‘影仆’!只有天台…那帮蠢货把应急通道的密码锁换了!该死!
她一边说,一边以惊人的速度将右脚也塞进另一只(看起来没有灵魂的)Jimmy
Choo里。那双运动鞋被她直接踢飞在衣帽间角落。
下一秒,她抓起床头柜上一把车钥匙大小的金属短棒(像是个强光手电)和一个巴掌大的、刻满符文的黑色木盒,看都没看抽屉里其他东西一眼,猛地转身冲向休息室通往消防通道的暗门!
砰!
暗门被她撞开。
嗒!嗒!嗒!
铆钉细跟敲击水泥楼梯的清脆声响,在狭窄、封闭、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绿光芒的消防通道里,被无限放大,带着一种亡命奔逃的急迫回响!
林薇在奔跑!踩着10厘米的细高跟,在陡峭的楼梯上狂奔!她的动作快得惊人,身体前倾,每一步都充满了爆发力,仿佛脚下踩的不是优雅的刑具,而是最适合奔跑的战靴。楼梯在飞速倒退,我只能看到前方一小片不断晃动的、被惨绿灯光笼罩的水泥阶梯。
呼…呼…林薇压抑的喘息声在我上方响起,混合着剧烈的心跳声,透过鞋身清晰地传递过来。
突然!
就在我们转过一个楼梯拐角时,下方楼梯间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蠕动起一片粘稠的、仿佛活物的阴影!它们像黑色的潮水,又像无数扭曲的手臂,沿着墙壁和台阶,疯狂地向上蔓延、抓挠!速度极快!
是影仆!林薇口中的东西!
林薇瞳孔猛缩,没有丝毫犹豫,左手抓着的那根金属短棒猛地向前一指!
嗡——!
一道刺目欲盲的炽白色光束如同利剑般射出!光束扫过那片涌来的粘稠黑影,如同沸汤泼雪!
嘶嘶嘶——!
无声的尖啸仿佛直接在意识中炸开!被光束扫中的黑影瞬间剧烈翻滚、汽化!一股浓烈的、如同烧焦塑料混合着血腥的恶臭弥漫开来!
但黑影太多了!光束只能短暂地逼退一小片,更多的影仆如同跗骨之蛆,从四面八方,沿着墙壁、天花板、地面的缝隙,疯狂地涌上来!它们像一张不断收紧的、充满恶意的黑色巨网!
林薇咬着牙,强光手电光束不断扫射,每一次都让大片黑影汽化,但她的脚步被迫慢了下来。狭窄的楼梯间,成了被死亡阴影围追堵截的绝地!
该死…数量太多了…她的喘息更加急促,带着一丝力竭的沙哑。汗水顺着她紧绷的下颌滴落,砸在我(鞋面)的污渍上。
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恶意,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上方的楼板,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下!
林薇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握着手电的手都颤抖了一下,光束随之晃动。
我和她同时向上看去——透过楼梯井的缝隙,能看到顶楼天台入口那一小方天空。
刚才还只是阴沉的天色,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妖异的、令人心悸的猩红所浸染!仿佛天空本身正在渗出粘稠的鲜血!
一个巨大的、模糊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红色轮廓,正缓缓从猩红的天幕中浮现出来,像一轮正在升起的、不祥的血月!
灯笼诡!
它来了!就在天台!
林薇眼中瞬间布满血丝,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孤注一掷!
没路了!她嘶声道,声音因为恐惧和决绝而扭曲,只能跳了!去B座天台!中间只有不到三米的间隙!
跳!
我的意识一片空白。这里是三十多层高的消防楼梯拐角平台!外面是百米高空!跳到对面B座天台三米穿着细高跟跳!
这女人疯了!绝对疯了!她想自杀别带上我啊!
听着!林薇的声音炸雷般在我意识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不想再死一次,就给我抓紧了!
抓紧我他妈怎么抓紧我是一双鞋!
这个念头刚闪过,一股源自林薇脚部的、难以形容的奇异力量猛地传递过来!冰冷、粘稠,带着一种规则的束缚感!仿佛无数道无形的丝线,瞬间将我的意识、我的存在,与林薇的左脚死死捆缚在了一起!这不是物理上的连接,而是更深层、更本质的束缚!
于此同时,林薇动了!
在下方影仆的黑色浪潮即将吞噬平台的瞬间,在头顶猩红天幕彻底笼罩、那巨大灯笼诡轮廓即将清晰的刹那——
她猛地一个冲刺,铆钉细跟在我(鞋底)与冰冷的水泥地摩擦出刺耳的火星!
借着这最后一步的蹬踏之力,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向着楼梯间那扇紧闭的、布满灰尘的通风小窗,合身撞去!
砰哗啦——!
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混合着金属窗框扭曲的呻吟!
狂风!冰冷刺骨、带着城市浑浊气息的狂风,瞬间灌满了狭窄的楼梯间!
视野骤然开阔!下方是令人眩晕的、如同深渊巨口的百米虚空!钢筋水泥的森林在远处铺展,却被头顶那轮急速压下的、猩红如血的巨大灯笼所散发的妖异红光彻底笼罩!整个世界仿佛都浸泡在血海之中!无数影影绰绰的、扭曲哀嚎的人头轮廓,在那巨大的灯笼内部若隐若现!
林薇的身体,裹挟着碎玻璃和寒风,冲出了窗口!冲向了那令人魂飞魄散的虚空!冲向对面B座那冰冷的天台边缘!
重力瞬间捕获了我们!身体(鞋)传来强烈的失重感!
啊——!林薇发出了一声混合着恐惧、决绝和某种释放般的尖叫!
去他妈的职场规则!去他妈的优雅高跟鞋!去他妈的冷血女魔头!
现在!老子是她的绑带战靴!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被逼到绝境后彻底爆发的疯狂意志,混合着林薇传递过来的冰冷束缚力量,在我意识里轰然炸开!这股意志只有一个念头——
缠住她!钉死她!把她绑在这只该死的鞋上!一起活!或者一起摔成碎片!
嗡!
鞋身上,那些原本只是装饰的铆钉,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的幽芒!尤其是脚踝处那条装饰性的皮质细带,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瞬间收紧!如同最坚韧的蟒蛇,死死地、深深地勒进了林薇纤细的脚踝皮肉之中!
鞋底更是传来一股强大的、违背物理常识的粘附吸力,死死地咬住了她脚底的每一寸肌肤!
坠落!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下方城市遥远而模糊的喧嚣!
林薇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
猩红的巨大灯笼,如同冷漠的巨眼,悬在头顶,将我们渺小的身影彻底吞噬在它妖异的血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