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顾淮之抵达瑞士后,第一时间来到了许念清所在的公寓。
他透过私家侦探提供的照片,早已将许念清的日常轨迹刻进脑海。
她每天早晨七点出门,步行二十分钟到公司；午休时会去附近的咖啡厅买一杯美式；傍晚六点下班,偶尔会绕路去超市,拎着纸袋慢悠悠地走回家。
可照片终究是死的。
直到此刻,亲眼看见她穿着咖色大衣从街角转过来,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顾淮之才觉得胸腔里那颗沉寂多日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念清……
他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却在看清她身侧的男人时猛然顿住。
沈知言手里提着超市购物袋,正低头听许念清说话,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
走到公寓楼下时,一片枯叶恰好落在她肩头,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拂去,指尖在她衣料上停留了一瞬。
许念清抬头看他,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顾淮之呼吸一滞,指间的烟蒂烫到皮肤都浑然不觉。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许念清。
那些日子里,她总是安静温顺的,连笑都带着几分克制,而现在,她站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眉眼舒展,像是终于挣脱了无形的枷锁。
顾总,要过去吗司机低声询问。
顾淮之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直到他们走进公寓楼,灯光逐层亮起,他猛地拉开车门,却在踏出半步后硬生生停住。
助理的电话恰在此时打来：顾总,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程小姐那边也查到些东西,资料已经传到您邮箱。
顾淮之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嗓音沙哑得可怕：联系瑞士分公司,明天我要见念清她所在的设计公司的负责人。
挂断电话,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转身回到车上。
车窗映出他阴鸷的侧脸,指节攥得发白。
回到酒店套房,加急送来的亲子鉴定报告静静躺在桌上,结论栏的排除生物学亲子关系几个字刺得顾淮之眼眶生疼。
而助理发来的调查文件更让他整个人遍体生寒。
程芊芊所谓的绝症是伪造的诊疗记录,当年那几个混混的翻供证词也全是买通的,甚至……连呦呦的出生日期都比她声称的受孕时间早了三个月。
顾淮之的目光又落到电脑屏幕上沈知言的资料：29岁,华裔,毕业于世界顶尖理工学院,名下建筑设计工作室与许念清所在的公司有长期合作。
联系设计公司后,就说顾氏准备投资他们的新项目。顾淮之拨通分公司电话,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条件只有一个,让许念清负责对接。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眼底翻涌的偏执几乎要溢出来。
他想起许念清离开前留下的那份无精症报告,想起她最后那条消息里提到的惊喜,心脏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她早就知道一切。
所以她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让顾淮之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抓起外套冲出酒店,再次来到那栋公寓楼下。
顶楼的灯光还亮着,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他站在寒风里,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意料之中的关机提示音。
许念清……
低哑的呼唤消散在夜色中,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