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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回过头,露出一张陌生的脸,笑着问。
先生,你认识我吗
陆衍哲愣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风吹过湖面,带着寒意,吹得他眼眶发酸。
他说了声
抱歉,认错人了,转身离开,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他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也许,这就是他应得的惩罚。
他站在湖边,看着远处连绵的雪山,突然想起何浅浅曾说
衍哲,你看雪山多干净,能把所有不开心都冻住。
现在他来了,雪山确实很干净,可那些不开心,却像湖底的石头,越来越沉,压得他喘不过气。
陆衍哲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摩挲得发白的卡片,指尖轻轻划过那个潦草的笑脸。
浅浅,我在找你。你......
能不能等等我
风声穿过山谷,没有回应。只有远处的雪山,沉默地见证着这个男人迟来的、无望的追寻。
后来,助理过来告诉自己,何浅浅根本就不在这里。
他来了这里三个月,也没有看到何浅浅。
于是又启程离开,翻遍了大半个世界。
陆衍哲在海岛找到何浅浅时。
她正蹲在沙滩上给寄居蟹画彩绘。
咸湿的海风掀起她的裙摆,阳光把她的皮肤晒成小麦色,发尾还沾着细沙。
这和他记忆中那个总爱穿高跟鞋、名牌衣服的何浅浅判若两人,却又莫名地和谐。
她在旷野里长得自由而热烈。
浅浅。
他的声音在海浪声中发颤,自己都觉得陌生。
何浅浅回过头,看到他时眼中没有惊讶,只有一丝礼貌的疏离。
有事吗
他这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

为了赶最早班的船,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皮鞋里灌满沙子,胡茬疯长了三天,活像个逃难的。
我找了你半年。
陆衍哲往前走了两步,膝盖突然一软,重重跪在滚烫的沙滩上。
贝壳硌得膝盖生疼,他却像感觉不到,只是仰头望着她,眼里满是祈求。
浅浅,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何浅浅手里的马克笔掉在沙里,她弯腰捡起,轻轻吹掉上面的沙粒,动作从容得让陆衍哲心慌。
陆先生,你起来吧,这样影响不好。
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陆衍哲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个在商场上从不低头的男人,此刻任由海浪打湿裤脚、他耍赖的样子像个小孩。
是我瞎了眼,被白如梦骗了。我已经让她彻底消失了,我把她送出国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是白如梦签署的永不回国的承诺书,还有他转让全部股份的协议。
我什么都不要了,浅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回宝楠一号住,或者去你想去的瑞士,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何浅浅终于放下马克笔,在他面前的礁石上坐下,距离不远不近。
陆衍哲,你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要带我来海岛吗
陆衍哲一愣。
她笑了笑,在阳光下显得那么柔和温暖。
你说这里的日落是粉色的,那年你公司上市,忙得脚不沾地,我体谅你,我们一起吃过很多苦头最苦的时候被人骗,住的出租屋窗户合不严,台风天风雨淋进来家就变成泳池,
冬天大风吹,最冷的时候不舍得开电暖器,两个人就睡在一张单人床上紧紧抱着取暖,晚上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就可以聊到半夜,那个时候最爱深爱挚爱,买十块钱糖炒栗子都要等对方吃了才肯吃。我一个人来了。坐在海边看日落,突然就想通了,其实很多事,不必等别人陪。
她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陆衍哲这才意识到,他准备了一肚子的忏悔和承诺,在她的无所谓面前有多可笑。
何浅浅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沙。
白如梦怎么样,你的股份怎么样,我都不在乎。我在这里开了家小画室,教岛上的孩子画画,每天看日出日落,挺开心的。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椰子树,树下挂着块木牌,写着
浅浅画室,旁边晒着几幅画。
全是海,有深蓝色的夜海,有金色的晨海,还有泛着泡沫的白浪,每一幅都透着蓬勃的生命力。
我不是在赌气,也不是故意躲你。我是真的放下了。那些吵架、委屈、眼泪,早就被这里的风吹散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