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我答应成为死对头顾聿安的活体肝源。
我的继母和姐姐喜极而泣,夸我懂事深情。顾聿安也红着眼,死死攥着我的手腕,以为我爱他至深。
他嘶哑着嗓子说：苏念,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给你。
我脑子里正响起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激活死遁白月光任务！只要在手术中意外死亡,您将获得百亿补偿金,并于异地完美重生。】
我含情脉脉地看着顾聿安,温柔地在那份活体捐赠协议上,签下了苏念两个字。
力透纸背,像是刻下了我对他全部的爱意。
......
继母刘婉华在一旁抹着眼泪,拉着我姐姐苏柔的手,哽咽道：念念真是长大了,懂事了。聿安,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
苏柔也跟着附和,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得意：是啊聿安哥,我妹妹为了你,命都不要了。
她们一唱一和,好像我真的是那个为爱奋不顾身的痴情女。
顾聿安的眼眶红得吓人,他抓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苏念,你不用这样。我们顾家会找到别的肝源。
我心底冷笑。
找到别的肝源他急性肝衰竭,能匹配上的肝源稀少,等不起了。
否则,他那高傲的母亲,又怎么会放下身段,亲自来求我这个他们全家都看不起的人。
我摇摇头,努力挤出一点悲伤的笑意,眼底却是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狂喜。
聿安,为你,我心甘情愿。
我的脑子里,系统的机械音正欢快地播报：【捐赠协议已签订,任务正式开启。术中死亡率已为您调整至99.9%,剩余0.1%为重生意外险。百亿补偿金已锁定,重生地点正在随机筛选……】
第二章
顾聿安被我看得心口一窒,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都快要为他死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即将中彩票的狂喜。
所有人都以为我爱惨了顾聿安。
从十六岁那年,我母亲去世,父亲火速将刘婉华和苏柔接进门起,我就成了苏家的透明人。
而顾聿安,是她们母女俩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为了融入那个不属于我的家,我学着苏柔的样子,跟在顾聿安身后,给他送早餐,递情书,为他跟所有看他不顺眼的人打架。
我像个小丑,演着一场轰轰烈烈的暗恋独角戏。
顾聿安烦我,厌我,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送给他的礼物扔进垃圾桶。
苏念,你能不能要点脸看见你就恶心。
我的执着,在旁人眼里是深爱。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是想借着他,让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能多看我一眼。
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手术前夜,顾聿安的母亲沈曼君来了。
她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递给我一张黑卡。
这里面是五百万,密码是聿安的生日。苏念,我们顾家不欠人情,这钱你拿着,以后不要再纠缠聿安。
我看着那张卡,笑了。
五百万,买我一条命,真是划算。
上一世,就是这样。我傻乎乎地捐了肝,手术很成功。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以为能换来顾聿安的一丝垂怜。
结果,他康复后第一件事,就是和苏柔订了婚。
而我,因为术后并发症,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孤零零地死在了医院的廉价病房里。
这一次,我不会再那么傻了。
我收下卡,乖巧地点头：谢谢伯母,我知道了。
沈曼君满意地离开了。
我转手就把那张卡,塞给了来查房的小护士。
麻烦你,帮我把这张卡里的钱,全都匿名捐给红十字会。
小护士愣住了。
我冲她眨眨眼：就当是,提前为我祈福了。
手术当天,我被推进手术室。
无影灯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麻醉师温柔地让我数数,我看着身边仪器上自己的心跳曲线,在心里对系统说：准备好了吗
【一切就绪,宿主。祝您新生愉快。】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我好像看见顾聿安隔着玻璃,死死地盯着我。
他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恐慌。
第三章
再次醒来,我躺在一间陌生的公寓里。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温暖得不像话。
我抬起手,看见的是一双白皙纤细,毫无瑕疵的手。
不是苏念那双因为常年做家务而粗糙的手。
【恭喜宿主,重生成功。新身份：林溪,22岁,孤儿,自由职业者。百亿资金已汇入您的新账户,请查收。】
我赤着脚下床,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有着一张清纯又明艳的脸,和苏念的清秀寡淡截然不同。
但眉眼间,依稀还有几分我原本的影子。
【为避免重生后身份引起怀疑,系统为您保留了原貌的15%,并对五官进行了黄金比例优化。】
我满意地勾起唇角。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银行短信。
【您尾号8888的账户入账10,000,000,000.00元,账户余额……】
我数了数那一长串的零,幸福地差点晕过去。
从今天起,苏念死了。
活下来的是,坐拥百亿家产的林溪。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本市最高档的商场,从一楼买到顶楼。
当我提着大包小包,准备打车回家时,商场外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
顾氏集团总裁顾聿安换肝手术成功,目前已脱离危险。据悉,本次肝源捐赠者,是其青梅竹马苏念小姐。不幸的是,苏小姐在手术中因突发性心力衰竭,抢救无效,已于昨日离世……
屏幕上,出现了苏柔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她对着镜头,哭得泣不成声：我妹妹她……她真的很爱聿安哥……她走的时候,还说……能救聿安哥,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我看着她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真是好一出姐妹情深。
第四章
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环游世界。
巴黎铁塔下喂鸽子,冰岛冰洞里看极光,马尔代夫的海底餐厅里品尝美食。
我过上了苏念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
偶尔,我也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顾聿安的消息。
他身体恢复得很好,雷厉风行地处理着顾氏的业务,将公司带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和苏柔的婚事,似乎也提上了日程。
媒体拍到他们一起出入高档餐厅,苏柔笑得甜蜜,顾聿安的脸上,却总是没什么表情。
我关掉新闻,继续我的潇洒人生。
他们过得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了。
我只想花光我的百亿,享受新生。
直到半年后,我在瑞士的一家私人艺术馆里,再次见到了顾聿安。
他瘦了很多,也更沉郁了。
他站在一幅名为《等待》的画前,站了很久。
那幅画上,是一个消瘦的女孩,坐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着窗外的雪。
眼神空洞,又带着一丝绝望的期盼。
那是我上一世,死前的真实写照。
这幅画,是我重生后,凭着记忆画下来,匿名挂在这里拍卖的。
我没想到,顾聿安会买下它。
第五章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我冲他礼貌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他却几步追了上来,抓住了我的手腕。
这个动作,和他在手术室前抓住苏念时,一模一样。
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我抽出手,疏离地看着他：先生,您认错人了。
他的目光却依旧死死地锁着我,像是要透过我的脸,看到另一个人的灵魂。
你的眼睛……很像她。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苏念。
我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很多人都这么说,大概是大众脸吧。
顾聿安的助理匆匆赶来,低声提醒他：顾总,和苏小姐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他口中的苏小姐,自然是苏柔。
顾聿安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我。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叫顾聿安,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在瑞士遇到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
我没有接,只是淡淡地道：不必了,我明天就回国了。
说完,我转身离开,没有再回头。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探究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背上,直到我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六章
回国后,我用一小部分钱,开了一家小小的香水工作室。
日子过得清闲又惬意。
我以为,和顾聿安的交集,到此为止了。
没想到,一个月后,我的工作室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是苏柔。
她挽着顾聿安的手臂,笑得一脸幸福,手上那颗硕大的钻戒,闪得我眼睛疼。
林小姐,久仰大名。听说你调的香水,是独一无二的。我和聿安马上要结婚了,想请你为我们定制一款婚礼用香。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我的工作室,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大概是觉得,我这里太小,太寒酸了。
顾聿安的目光,却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让我有些心惊。
我压下心底的波澜,公式化地笑了笑：好啊。不知道两位,喜欢什么香调
苏柔立刻抢着说：我喜欢玫瑰,要最顶级的大马士革玫瑰。聿安,你呢
顾聿安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我,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林小姐,喜欢吃芒果吗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苏念对芒果严重过敏。
这件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
因为有一次,苏柔故意在我的生日蛋糕里放了芒果,害我差点休克。
事后,她哭着说是无心的,父亲和继母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训了她两句。
顾聿安当时也在场,他冷眼旁观,像是在看一出与他无关的闹剧。
我定了定神,微笑道：不巧,我对芒果过敏。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看到,顾聿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苏柔不耐烦地拽了拽他的胳膊：聿安,问这个干什么我们在说香水呢。
顾聿安回过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对我说：就用她喜欢的吧。
我点点头,记下他们的要求,送走了这对璧人。
他们走后,我一个人在工作室坐了很久。
顾聿安,到底在怀疑什么
难道,他真的能从一张完全不同的脸上,认出我来
这个认知,让我有些不安。
我本以为,死遁之后,我们就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可现在,他却主动找上了我。
第七章
几天后,我将调制好的香水小样,送到了顾氏集团。
前台告诉我,顾总正在开会,让我去他办公室等。
我推开那扇厚重的红木门,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办公室的豪华,而是挂在墙上正中央的那幅画。
是我的那幅《等待》。
画框是顶级的花梨木,看得出,主人对它很珍视。
我正看得出神,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顾聿安走了进来,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露出了里面剪裁合身的白衬衫。
他走到我面前,目光灼灼：林小姐,你很喜欢这幅画
画得很好。我言简意赅。
我也觉得。他低声说,画里的女孩,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顿了顿,继续说：她叫苏念,为了救我,死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砸在我心上。
她死后,我整理她的遗物,才发现,她根本就不爱我。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她的日记里,写的全是怎么报复我,报复顾家。
因为她妈妈的死,和我爸有关。她恨我们,恨了十年。
顾聿安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她接近我,讨好我,都是演戏。为我捐肝,也不是因为爱,而是她能想到的,最决绝的报复方式。
用她的死,让我一辈子活在愧疚里。用她的肝,让我时时刻刻都记着,我欠她一条命。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我以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
我没想到,他竟然全都看穿了。
看着我震惊的表情,顾聿安忽然笑了。
那笑容,悲凉又疯狂。
苏念,你演得真好。所有人都被你骗了,包括我。
第八章
他向前一步,逼近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的眼睛和她那么像为什么你对芒果过敏为什么……你能画出那幅画
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我该怎么回答
承认吗承认我就是苏念
那我的新生,我的百亿家产,我的一切,是不是都要化为泡影
不,我不能承认。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顾先生,我想你真的搞错了。我叫林溪,不是苏念。至于你说的那些巧合,我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是吗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
下一秒,他突然俯身,吻住了我的唇。
那是一个带着惩罚和绝望的吻。
我拼命挣扎,他却将我禁锢得更紧。
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微微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苏念,别再骗我了。
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日记后,有多后悔
我派人去查了当年的事,是我爸……是我爸为了商业利益,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才害得你妈妈心脏病突发,死在了手术台上。
我们顾家,欠你们母女的。
苏念,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我什么都给你,我的命,我的公司,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他的话,像是一颗颗炸弹,在我脑海里炸开。
我愣住了。
我从来不知道,我妈妈的死,还有这样的内情。
我只知道,她死后,爸爸很快就娶了新人,我恨他薄情,恨顾家高高在上。
所以,我的报复,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对象吗
不,不对。
就算顾聿安的父亲是主谋,他顾聿安也并非全然无辜。
那些年,他对我的冷漠,羞辱,都是真实存在的。
是他,和苏柔一起,把我当成一个笑话。
是他,在我上一世捐肝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柔。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我用力推开他,擦了擦被他吻过的嘴唇,眼神冰冷。
顾聿安,你疯了。
我不是苏念,苏念已经死了。被你,被你们顾家,被苏家,活活逼死了。
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想减轻你心里的负罪感而已。
收起你那廉价的深情吧,我看着恶心。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这一次,他没有再拦我。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走出顾氏大厦,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高耸入云的建筑。
阳光下,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
我突然觉得很累。
我以为的终点,原来只是另一个起点。
这场名为报复的游戏,似乎远没有结束。
第九章
和顾聿安摊牌后,我以为他会就此罢手。
没想到,他开始了更加疯狂的追求。
他让人送来成车的玫瑰,堆在我工作室门口,被我当垃圾处理了。
他买下我工作室旁边所有的店铺,只为能时常见到我,被我直接报警,告他骚扰。
他甚至在一次商业晚宴上,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向我求婚。
林溪小姐,我知道我以前犯了很多错。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闪光灯下,他单膝跪地,举着一枚鸽子蛋大的钻戒,眼神偏执而热烈。
在场的宾客都惊呆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苏柔的未婚夫。
苏柔就站在不远处,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我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只觉得可笑。
顾总,我拿起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杯红酒,毫不犹豫地从他头顶浇了下去,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有未婚妻的人
你的弥补,就是建立在另一个女人的痛苦之上吗
还是说,伤害女人,已经成了你的习惯
红色的酒液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狼狈不堪。
全场哗然。
我懒得再看他,转身就想走,手腕却被另一个人抓住。
是苏柔。
她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
林溪！你这个贱人！是你勾引聿安的是不是！
她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朝我脸上扇来。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小姐,说话要讲证据。是你自己的未婚夫管不住下半身,到处发情,关我什么事
第十章
我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苏柔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地尖叫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开破工作室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爸是苏氏集团的董事长！我未婚夫是顾氏的总裁！我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她的话,让周围的宾客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我笑了。
是吗苏小姐好大的威风。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公然播放。
里面,是她和刘婉华的对话。
妈,那个苏念真是蠢死了,捐个肝就把自己捐死了。
死了才好,省得她碍眼。现在顾家太太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还是妈你有远见,早早就在她的药里动了手脚,让她术后感染,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录音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苏柔和她不远处脸色煞白的刘婉华。
苏柔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着我,像是见了鬼。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收起手机,冷冷地看着她。
我怎么会有苏柔,你大概忘了,苏念的房间里,有个我妈留下的,伪装成摆件的录音笔。
本来是想留个念想,没想到,却录下了这么精彩的东西。
我看着她和刘婉-华瞬间惨无人色的脸,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善恶到头终有报。
现在,只是开始。
苏柔和刘婉华因为涉嫌故意杀人,被警方当场带走。
苏氏集团股价暴跌,濒临破产。
我那位名义上的父亲,一夜白头。
他来找我,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苏柔。
念念……不,林小姐。我知道错了,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可柔柔她是无辜的,她只是一时糊涂,求你高抬贵手……
我看着他痛哭流涕的样子,只觉得讽刺。
她无辜那我呢苏念呢我妈呢
当我们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绝望等死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当你为了这对蛇蝎母女,一次次无视我、苛责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我也是你的女儿
我甩开他的手,冷漠地转身。
从你把她们接进门的那天起,我就没有父亲了。
第十一章
这场闹剧,以苏家彻底倾覆告终。
而我,也成了这场风暴中最神秘的中心人物。
所有人都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录音,又为什么能让顾聿安为我痴狂至此。
顾聿安没有再来纠缠我。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处理着苏家留下的烂摊子,收购了濒临破产的苏氏,将其并入了顾氏版图。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将顾氏名下51%的股份,以及被收购后的苏氏全部资产,都转到了我的名下。
附带的,还有一封亲笔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苏念,这是我欠你的。从此,两不相欠。
我看着那份厚厚的股权转让协议,和那张薄薄的信纸,久久无言。
他这是……想用钱,来赎罪
用这种方式,和我做个了断
我捏着那张信纸,忽然觉得,顾聿安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要更复杂,也更……可悲。
我没有接受顾聿安的赠予。
我将所有的股权文件,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附言：你的罪,拿钱赎不清。
没过几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是顾聿安的母亲,沈曼君。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憔悴了很多,眼底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哀伤。
我们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见面。
她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林小姐,我知道你是苏念。我也知道,我们顾家对不起你。
这是聿安的最新体检报告。
我垂眸看去,诊断结果那一栏,写着几个刺眼的字：肝功能重度衰竭,伴有严重排异反应。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你就是苏念之后,精神就垮了。他开始拒绝吃抗排异的药,他说……他没资格用你的肝活着。
沈曼君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不吃不喝,整个人都在迅速地垮掉。
医生说,他这是心病,药石无医。除非……你能原谅他。
她站起身,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苏念,我求求你,救救他。
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是我当初瞎了眼,错信了刘婉华母女,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甚至……还用钱来羞辱你。
可聿安他是爱你的,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从小被我们保护得太好,不懂怎么表达感情,才会用那种幼稚的方式来伤害你,吸引你的注意。
你死后,他把你的日记翻来覆去地看,一遍遍地折磨自己。他把你的那幅画挂在办公室,每天看着,就像你在陪着他一样。
他甚至……开始学着你,去照顾流浪猫,去福利院做义工。
他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爱着已经死去的你。
我听着沈曼君的话,手指紧紧地攥着那份体检报告,指节泛白。
我脑子里很乱。
恨吗
当然恨。
可当我知道,他正在用死亡来惩罚自己,用我的肝,来祭奠我的时候,那份恨意,似乎又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我该怎么办
去看他去原谅他
然后呢看着他康复,再和我上演一出破镜重圆的戏码
不。
苏念已经死了。
死在了那场精心策划的意外里。
活下来的是林溪。
林溪有百亿家产,有崭新的人生,她不应该再被过去的恩怨所束缚。
我抬起头,对沈曼君说：抱歉,顾夫人。我想你找错人了。
顾总的死活,与我无关。
第十二章
我拒绝了沈曼君,但我的心,却乱了。
一连几天,我都心神不宁。
顾聿安那张苍白偏执的脸,和体检报告上刺眼的诊断,总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烦躁地关了工作室,买了张机票,飞去了西藏。
我想,或许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我能找到答案。
我在拉萨的大昭寺前,看着虔诚的信徒磕着长头,心里却依旧是一片混沌。
一个转经的老阿妈,停在我身边,递给我一杯温热的酥油茶。
她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姑娘,你心不静。
我接过茶,苦笑了一下：是啊,被俗事扰了心。
放不下,就去面对。老阿妈看着我,眼神通透,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愣住了。
是啊,我在逃避什么
我怕的,不是面对顾聿安,而是面对我自己那颗,已经开始动摇的心。
我一直以为,我对他只有恨。
可当我知道真相,当我知道他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我时,我发现,我做不到真的无动于衷。
那十年跟在他身后的时光,那些被我刻意定义为演戏的瞬间,真的……全都是假的吗
或许,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一分是表演,哪一分,是情根深种。
在西藏待了一个星期,我回到了我所在的城市。
当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时,却看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
顾聿安。
他靠在车边,比上次见面时,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得像纸,整个人像是风一吹就会倒。
看到我,他黯淡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光亮。
他快步向我走来,因为走得太急,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我下意识地,想去扶他。
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他站稳了,离我几步远,不敢再靠近。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问。
我让助理查了你的航班信息。他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顾聿安,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他抬起头,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绝望,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
苏念……不,林溪。他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我也不求了。
我把公司都给你,不是为了赎罪,也不是为了了断。
只是因为,那些东西,本来就该是你的。我爸欠你妈妈的,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个交给你。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递到我面前。
我没有接。
他自己打开了盒子。
里面,不是什么昂贵的珠宝,而是一枚用狗尾巴草编成的,已经枯黄的戒指。
你还记得吗他看着那枚戒指,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十六岁那年,你跟人打架,弄得一身伤,我骂了你一顿。你却笑嘻嘻地,拿这个跟我求婚。
你说,等你长大了,就嫁给我。
当时,我把它扔了。后来……我又偷偷捡了回来。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件我早已遗忘的,属于少女苏念的傻事,他竟然……还记得。
甚至,还留着这枚可笑的戒指。
苏念,他抬起眼,泪水顺着他消瘦的脸颊滑落,下辈子,换我来追你好不好
说完,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软软地,向我倒了过来。
我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冲过去,接住了他。
他的身体滚烫,呼吸微弱。
我抱着他,第一次,感到了铺天盖地的恐慌。
顾聿安！你醒醒！顾聿安！
我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原来,我还是……在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