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弑天证道后我疯了 > 第一章

我拜入仙门时只是个怀揣断剑的乞丐,师尊却断言我身负天道气运。
后来我遇见了青璃,她眸中流转着破碎的星河。
她引星辰为我破境,以身为盾替我挡下九天雷罚,在我登顶仙尊之位那夜,献祭了全部本源修为。
直到我翻开《太上忘情诀》最后一页,血红的道文烙入神魂:证道需弑杀至爱。
我的道剑贯穿她心口时,她眼中星河骤然熄灭。
原来...你才是我的情劫。她染血的指尖拂过我的泪痕,冰冷如亘古寒渊。
整个修仙界开始崩塌,法则链条寸寸断裂,发出宇宙根基朽坏的哀鸣。
这时我才想起——千年前被我斩灭的天道,其名青璃。
第一章:破庙星眸
冰冷的雨,像九天之上某个暴怒神祇倾倒下整片天河之水,裹挟着刺骨的九幽怨气,疯狂鞭挞着荒原上这座仅存的破庙。腐朽的梁木在狂风中发出垂死的呻吟,如同巨兽濒死的喘息。浑浊的雨水沿着残破瓦檐汇成污浊的溪流,汹涌灌入庙内,在坑洼的地面聚起一片片倒映着绝望的水洼,散发着浓重的土腥与朽木腐败的混合气味。
我蜷缩在角落里那尊泥胎剥落、面目模糊的神像之后,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只能呜咽舔舐伤口的野狗。湿透的粗麻布衣紧贴着皮肤,吸走骨髓里最后一丝暖意。每一次吸气,都混杂着雨水腥气、泥土霉味和神像上陈年香火残留的灰烬气息,呛得胸腔发闷,几欲窒息。
怀中紧紧抱着的,是半截断剑。冰凉的玄铁紧贴着同样冰凉的心口,剑身上早已干涸、变得暗沉发黑的斑斑血迹,却像烙铁一样灼烫着我的皮肤。爹娘临死前那惊恐绝望的眼神,仇人狰狞得意的狂笑,大火吞噬家园时那刺鼻的焦糊味……这些画面在寒冷和饥饿带来的眩晕中反复冲撞着我的脑海,几乎要将我撕裂。断剑冰冷的锋刃硌着肋骨,提醒着那刻骨的恨意。
活下去……爹最后被掐断的嘶喊,如同跗骨之蛆,在耳边嗡嗡作响,与窗外暴雨的咆哮纠缠不清。
就在这时,庙门口那片被风雨搅得混沌扭曲的昏暗中,光线诡异地波动了一下。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风雨仿佛在她踏入庙门的那一刻骤然凝固了一瞬。檐角疯狂砸落的雨水,诡异地悬停了一息,随即逆流而上,在她头顶汇聚、凝滞,化作一道晶莹剔透、缓缓流转的水晶珠帘,隔绝了外界的倾盆与污浊。一股清冽如初雪融化的气息无声弥漫,瞬间驱散了庙内令人窒息的阴冷湿气,带来一丝奇异的、仿佛置身雪山之巅的凛冽安宁。
那是一个女子。
她赤着双足,纤尘不染,莹白如玉的脚踝轻轻踏过地上浑浊的积水。水流在她脚下悄然分开,竟没有沾染一丝污秽。一身简单的素色衣裙,在破庙的昏暗里流淌着柔和的光晕,仿佛是月华凝成的薄纱,行走间,衣袂无风自动,漾开细微的星尘涟漪。
她的目光,穿透昏暗,精准地落在我藏身的神像之后。那双眼眸抬起的瞬间,我如同被九天之上的神雷狠狠劈中,神魂剧震,僵在原地,连骨髓里的寒意都忘了挣扎。
那不是凡尘应有的眼睛。
深邃得如同宇宙初开的混沌漩涡,又剔透得仿佛容纳了整片碎裂的星海。亿万星辰在其中诞生、运转、寂灭,璀璨的星河流转不息,带着亘古苍茫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被她这样注视着,我像是赤身裸体地被抛入浩瀚无垠的宇宙真空,渺小、卑微、无所遁形。所有的仇恨、寒冷、饥饿,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如同尘埃。
她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隔着一道无声垂落的晶莹水帘,隔着一个乞丐与一片星海的距离。
这雨带着九幽怨气,凡人触之即死,你倒顽强。她的声音响起,像初春解冻时第一缕拂过冰面的微风,清冽,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轻易穿透了庙外风雨的喧嚣,直接叩击在识海深处。
我死死抱着怀中断剑的残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块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僵硬地、如同炸毛困兽般回望着那片令人窒息的星河。断剑的锋刃似乎感知到某种威胁,在我怀中发出极其微弱、如同蚊蚋般的嗡鸣。
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和狼狈。视线在我怀中那截染血的断剑上停留了一瞬,那双蕴含星海的眸子里,仿佛有极细微的涟漪荡开,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她目光转向那尊残破的神像,伸出指尖,在剥落的彩绘泥胎上轻轻拂过。
咔嚓……
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痕,在神像脖颈处悄然出现,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仿佛琉璃碎裂般的轻响。
第二章:星河引路
那场破庙暴雨,彻底冲刷掉了我过往如野狗般挣扎求生的卑微轨迹。
仙门巍峨,玄天宗的山门牌楼高耸入云,犹如巨神俯瞰凡尘蝼蚁。玄天二字银钩铁画,透出直刺神魂的凛然剑意,仅仅是望上一眼,便觉双目刺痛如针扎,心神摇荡几欲崩裂。白玉铺就的登仙长阶蜿蜒向上,没入缭绕的云雾深处,仿佛直通天际。台阶两侧,奇峰罗列如戟,飞瀑流泉轰鸣如雷,仙鹤清唳穿云裂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几乎凝成液态的灵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饮下琼浆玉液,冲刷着凡躯的污浊,却也带来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然而,这一切的仙家盛景,在我眼中都蒙着一层冰冷的隔膜。我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与周遭锦衣华服、灵光氤氲的新入门弟子格格不入。他们或出身修真世家,或自带法宝灵光,言谈举止间带着天然的优越。鄙夷、好奇、冷漠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无声地刺在我身上,带着灵压的余威。
嗤,哪来的叫化子怀里抱的什么破烂莫不是他爹娘留下的讨饭棍一个锦衣少年摇着玉骨折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裹挟着一丝灵力,清晰地钻进我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噤声!陆师兄!旁边立刻有人压低了声音,语气惊疑,掌教玄霄子真人亲自测过他的根骨!断言其身负‘天道气运’,非同寻常!小心祸从口出!那语气里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反而更显刺耳。
天道气运我心中冷笑,抱紧了怀中断剑冰冷的残骸。那不过是师尊玄霄子,那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在破庙寻到我时,眼中骤然爆发的、如同发现稀世珍宝的精光和他脱口而出的断言。这四字如同烙印,让我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却也像一道无形的荆棘护身符,让那些刻薄的言语终究只停留在试探的边缘。断剑的锋棱刺着掌心,带来一丝锐痛,提醒着我踏入此地的唯一目的。仇恨是唯一燃烧的薪柴,支撑着我在这流光溢彩的仙境里挺直脊梁,目光如淬火的刀锋扫过那些锦衣子弟。
直到那个身影再次出现。
她仿佛是从云霞深处走来的幻影,依旧是素衣赤足,周身萦绕着隔绝尘嚣的静谧气息,隔绝了登仙阶上鼎沸的人声与灵光。没有仙鹤环绕,没有法宝辉映,她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通往传功大殿的石径旁,倚着一株虬枝盘结、树皮如龙鳞的古松,目光穿透纷扰的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叶尘。她的声音直接在识海中响起,清冽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暖意,如同寒夜中的星火,奇异地抚平了我心中翻腾的戾气和周遭灵压的躁动,道在脚下,何必在意路旁砂石砂石硌脚,踏碎便是。
我猛地抬头,对上她那双映着星河的眸子。亿万星辰在其中缓缓流转,亘古深邃,却又在此刻,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的狼狈与孤愤。那目光里没有怜悯,没有审视,只有一种近乎天成的平静与理解,仿佛看穿了这身粗布下包裹的执拗灵魂。
刹那间,周遭所有的讥讽、所有的排斥、所有的仙山盛景,都如潮水般褪去。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双眼睛,和其中倒映出的、一个渺小却执拗的身影。一种奇异的感觉攫住了我,仿佛被整个浩瀚星空温柔地包裹,隔绝了外界的喧嚣。路旁那个正对我指指点点的陆姓少年,话语戛然而止,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仿佛瞬间忘掉了方才要说什么,折扇啪嗒一声掉在玉阶上。
她并未再言,只是轻轻抬手,朝着云雾缭绕的传功大殿方向,虚虚一指。指尖仿佛有星屑洒落。
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如同清冽甘泉般毫无征兆地注入我干涸混乱的识海。那些昨日在传功长老口中艰涩拗口、如同天书般的《引气诀》总纲,此刻竟变得无比清晰透彻!行气路线如星图脉络,灵窍开阖如呼吸吐纳,天地元气的吐纳感应……种种关窍豁然开朗!仿佛蒙尘的琉璃被瞬间擦亮!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按照这突如其来的感悟,尝试引气入体。原本滞涩如同淤塞河道的经脉骤然松动,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星辰寒意的天地灵气,竟真的穿透粗布衣衫,顺着肌肤毛孔,丝丝缕缕地钻入体内,沿着星图般玄奥的路径缓缓运行起来!虽然微弱如游丝,却真实不虚,带来一种脱胎换骨的清凉!
我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再抬眼望去,古松之下,已空无一人。唯有松针在微风中轻颤,仿佛她从未出现过。松脂的清香混合着清冽的余韵,萦绕鼻尖。只有识海中那清晰的指引,和体内那一丝如星轨运行的灵气,证明着方才并非幻觉。
青璃。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带着星辉的神秘烙印,随着那道指引的气息,深深镌刻进我刚刚踏入仙途的心神。
第三章:星落破境
光阴在玄天宗日复一日的吐纳、挥剑、苦修中飞速流逝,如同指间沙。山间的流云聚了又散,古松的年轮添了一圈又一圈,树皮上的龙鳞纹路更深了几分。当初那个在登仙阶上被嘲弄的寒酸少年,早已被岁月和汗水冲刷掉外表的青涩与卑微。挺拔的身姿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肌肉线条在每一次挥剑中贲张如龙。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泉剑锋,隐忍取代了曾经的惶惑,只有那份沉淀在骨子里的孤冷,如同剑鞘上的玄铁,愈发沉凝厚重。
玄天宗内,叶尘这个名字,早已不再是天道气运光环下的笑谈,而是以令人侧目的速度,化作了新晋弟子中一座难以逾越的、带着凛冽寒意的孤峰。筑基、金丹、元婴……每一次境界的突破都伴随着惊人的声势,剑光撕裂云海,灵气漩涡搅动山岚。每一次宗门大比,擂台上留下的不仅是令人胆寒的剑痕,更是对手刻骨铭心的敬畏与恐惧。昔日的冷眼早已被仰望取代,无人再敢轻视这个沉默寡言、修炼起来如同疯魔的寒门修士。唯有那柄始终未曾离身的断剑,在每一次胜利后,剑身的血迹似乎都更暗沉一分。
然而,越是接近那传说中的化神之境,前路越是如同被浓稠粘滞的黑暗沼泽笼罩。元婴后期巅峰的壁垒,厚重得令人绝望,如同横亘在眼前的太古神山。任凭我如何疯狂压榨体内的灵力,如同熔炉般灼烧金丹,如何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挑战极限,于绝地中挥剑斩向更强的妖兽,那层坚固的隔膜始终纹丝不动。灵力在经脉中狂暴地冲撞,发出沉闷如困兽般的雷鸣,却无法撼动瓶颈分毫,反噬的力量如同无数细小的、淬着寒毒的冰针,在四肢百骸中肆虐穿刺。剧痛与焦躁如同两条毒蛇,疯狂啃噬着我的理智,断剑在手中嗡鸣,传递着嗜血的渴望。
又一次冲击失败。狂暴的灵力如同失控的洪流倒卷而回!我猛地喷出一口灼热的、带着金丝的血箭,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后退,重重撞在冰冷的洞府石壁上。砰!闷响声中,坚硬的玄玉石壁竟被撞出蛛网般的裂痕,石屑簌簌落下。洞府内灵气紊乱如沸水,残留的狂暴力量激荡不息,将寒玉制成的石桌石椅震得粉碎,化为齑粉飘散。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带着铁锈般的咸腥味,视野边缘泛起阵阵眩晕的黑斑。体内灵力如同溃堤的洪水,失控地乱窜,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破碎的经脉。
呃啊——!
压抑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吼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暴戾。断剑的冰冷触感仿佛再次灼烫心口,爹娘临死前的眼神在眼前晃动,仇人模糊的面容在血雾中狞笑。十年!整整十年!难道就要止步于此这血仇何日能报!
就在这灵力即将彻底暴走、反噬己身,将我撕成碎片的绝境,一股熟悉而浩瀚的清冷气息,如同宇宙深寒的叹息,毫无征兆地降临。
她来了。
依旧是素衣如雪,赤足踏在冰冷狼藉的石地上,周身萦绕着隔绝尘嚣的绝对静谧。青璃的身影出现在狂暴混乱的洞府中央,仿佛毁灭风暴眼中唯一的宁静绿洲。洞府内肆虐的灵气乱流,在触及她周身尺许之地时,如同撞上无形的、由星辰编织的堤岸,瞬间平息、驯服,温顺地环绕着她流动,形成一圈圈柔和的星辉光晕。
她没有看我,目光投向洞府之外深邃的、无星无月的夜空。清冷的月辉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透过洞府禁制,在她身上勾勒出朦胧的光晕轮廓。她只是随意地抬起了手,五指纤长,指尖仿佛凝结着宇宙诞生时的星屑,对着窗外那片无垠的、沉凝如墨的苍穹,轻轻一引。
看。
随着她清冽如冰泉相激的声音落下,洞府外,原本沉寂的夜空骤然发生了剧变!
深邃的夜幕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亿万颗隐匿的星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瞎凡俗之目的璀璨光华!无数道纯粹到极致的星辉,如同九天银河决堤,浩浩荡荡地倾泻而下!它们穿透了玄天宗的重重护山大阵光幕,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汇聚成一道直径数丈、凝练如液态水银的银色光柱,带着亘古苍茫的宇宙气息和冰冷死寂的意志,轰然灌入我所在的洞府!整个洞府瞬间被映照得亮如白昼,却又充斥着一种非人间的极致冰寒!
光柱瞬间将我彻底吞没!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磅礴到令灵魂颤栗的星辰伟力,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涌入我的四肢百骸!体内原本狂暴失控、如脱缰野马奔腾的灵力,在这股星辉的抚慰与绝对意志的引导下,瞬间变得无比温顺,如同百川归海,自发地沿着玄奥如星河轨迹的路径运转!那层坚固得令人绝望的化神壁垒,在这股源自宇宙本源的伟力面前,脆弱得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
轰——!!!
灵魂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开天辟地般的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彻底冲垮、粉碎、重塑!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席卷全身,五感被无限拔高、拓展!神识如无形的潮水般汹涌澎湃地蔓延开去,瞬息覆盖了整座玄天主峰!一草一木叶脉的纹理,一虫一蚁甲壳的微光,灵气流动的细微轨迹如丝如缕,甚至远处长老殿中几位化神长老惊疑不定的神念波动……尽收眼底!纤毫毕现!
化神!水到渠成!
浩瀚的力量如同新生的星核在我丹田内旋转奔涌,举手投足间似乎能引动天地规则,一念可令风云变色。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这翻天覆地的蜕变,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青璃身上。她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身姿单薄如纸鸢,仿佛刚才那引动九天星河的惊世之举,对她而言只是拂去一粒微尘。洞府内狂暴的灵力乱流早已平息,只有她周身流淌的星辉余韵,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照亮了她略显苍白、近乎透明的侧脸,额角似乎有细微的、星光凝成的汗珠滑落。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带着尖刺的藤蔓,悄然缠上我刚刚突破、本该意气风发的心头。敬畏感激抑或是……更深沉、更隐秘的悸动那引动星河的指尖,那映着亘古星光的眼眸,还有此刻那抹不易察觉的苍白与脆弱……都像投入心湖的陨石,漾开惊涛骇浪般的涟漪。
她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注视,缓缓转过身。星河流转的眸子望向我,那里面没有居功的得意,没有施舍的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天成的、俯瞰众生的平静,以及一丝深藏眼底的、难以言喻的疲惫。
路还长。她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沙哑,如同磨损的琴弦,随即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在星辉余韵中悄然淡去,只留下满室清冷和一句消散在风中的低语,如同叹息,莫负此身……莫负此剑。
洞府内重归寂静,只有我体内澎湃的化神之力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新的开始。我缓缓抬起手,感受着指尖流淌的、足以摧山断岳、冻结江河的力量,目光却穿透洞府的石壁,投向青璃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掌心之中,仿佛还残留着星辰坠落时的冰冷灼热余温,与断剑的寒意交织在一起。
第四章:染血星痕
化神并非终点,只是踏入了更辽阔也更残酷的、以血肉和神魂为筹码的修罗场。仙路争锋,资源、机缘、道统之争,步步惊心,步步染血。玄天宗虽是大派,庇护之下暗流汹涌,杀机四伏。昔日敬畏的目光深处,开始滋生出毒蛇般的忌惮与豺狼般的贪婪。叶尘这个名字,代表的不仅是令人恐惧的天赋,更是一块巨大的、引人垂涎的肥肉——他的天道气运,他手中那柄神秘的断剑,都成了催命符。
一场精心策划的伏杀,发生在幽冥渊边缘——这片被上古魔气侵蚀的绝地,终年弥漫着灰黑色、能侵蚀灵力、腐化神魂的粘稠毒瘴,散发着硫磺与尸骸混合的恶臭。扭曲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嶙峋地刺向晦暗无光的天空。伏击者来自数个觊觎我身上重宝和天道气运的敌对势力,三位化神后期大修士,布下绝杀大阵九幽锁神图,封天锁地,将幽冥渊边缘化作一片死域。
法宝的光芒撕裂毒瘴,如同毒蛇吐信。阵法之力引动地肺深处翻腾的碧绿毒火,形成焚魂蚀骨的火焰巨蟒。狂暴的攻击如同毁灭的潮汐,瞬间将我吞没。纵使我战力远超同阶,剑光凛冽如寒月,在三位同境界强者的联手绞杀下,亦如怒海中的孤舟。护身灵光剧烈闪烁,每一次格挡都震得手臂发麻,虎口崩裂,内腑受创,腥甜的血液涌上喉头。鲜血染红了破碎的法衣,断剑在手中发出不甘的嗡鸣,每一次挥出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剑锋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视野被凌厉的杀机、污浊的毒瘴和碧绿的毒火填满,死亡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蛇,从未如此浓烈地扼住咽喉。
就在我灵力即将枯竭,神魂被毒瘴侵蚀得阵阵昏沉之际,一道凝聚了伏击者全部杀意、幽暗如深渊、足以湮灭元神的死光,无声无息地穿透混乱的战场,如同来自九幽的索命之吻,直刺我后心要害!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避无可避!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瞬。
那道熟悉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与那道毁灭死光之间。
依旧是素衣,赤足。青璃的出现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让整个狂暴的战场诡异地凝固了一刹。她背对着我,面对着那灭绝一切的幽光,甚至没有抬手防御,单薄的身影在庞大的阵法和毁灭光柱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青璃!闪开!
我目眦欲裂,嘶吼出声,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暴怒而扭曲变形,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断剑感应到我的绝望,发出凄厉的剑鸣!
然而,晚了。
那道凝聚了三位化神后期全部力量的死光,毫无阻碍地、结结实实地轰击在她单薄的背心!
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
撞击的瞬间,爆发出的并非毁灭的光芒,而是……一片璀璨到无法直视、令整个幽冥渊瞬间失色的紫色雷海!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触犯天规的禁忌,引来了这灭世般的惩罚!
轰隆——!!!
九天震怒!整个幽冥渊上空的晦暗天幕被彻底撕裂!无数道粗如山岳、炽白刺眼、带着毁灭意志的劫雷,毫无征兆地疯狂劈落!它们的目标并非伏击者,而是……青璃!
第一道劫雷劈落,青璃周身猛地爆发出无法形容的青色光晕,如同星辰最后的燃烧,硬生生抗住了雷击,但她的身体剧烈地一晃,素衣之上瞬间晕开一片刺目的、带着点点金芒的鲜红,如同雪地绽开的红梅。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劫雷如同狂暴的雷龙,一道比一道更粗,一道比一道更恐怖,带着毁天灭地的意志,疯狂地轰击在她身上!她像一片暴风雨中的青叶,渺小而坚韧地承受着整个天地的怒火,每一次雷击都让她身体猛颤,口中溢出更多的金色血液,那血液滴落在焦黑的地面,竟灼烧出一个个深坑,散发出奇异的、混合着焦糊与清冽的馨香。
她张开双臂,那曾经引动星河为我破境的纤手,此刻成了隔绝灭世雷霆的屏障。浩瀚的青色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如同倒扣琉璃碗的护罩,将我牢牢护在中心。劫雷劈在护罩上,炸开亿万道刺目的电蛇,恐怖的冲击波将幽冥渊边缘的魔岩都震成齑粉!护罩剧烈震荡,光晕明灭不定,每一次雷击都让她脸色更白一分,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
伏击者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九天雷劫吓得魂飞魄散。那引动天罚的气息,让他们如同面对神罚的蝼蚁,肝胆俱裂。绝杀大阵瞬间崩解,三人连滚带爬,带着无尽的恐惧,亡命般向幽冥渊深处更浓郁的毒瘴中遁逃,唯恐被那天威波及,化作劫灰。
而我,被那青色护罩牢牢护在中心,毫发无伤。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灭世雷霆中一次次被击倒,又一次次顽强地站起。她的素衣早已被鲜血和金焰染透,赤足踏在焦黑滚烫、流淌着熔岩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带着青烟的金色脚印。那双映着星河的眸子,在狂暴的雷光中依旧明亮,却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深藏的、近乎献祭般的决绝。
青璃——!
我嘶吼着,目眦尽裂,拼命想冲出去,却被那看似柔和却坚不可摧的青色光晕死死拦住,如同撞在无形的星壁之上。
终于,当最后一道、也是最粗最亮、带着终结一切意志的紫色劫雷如同天罚之矛轰然砸落时,青璃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清越穿云、却又带着无尽悲怆的长啸!她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如同超新星最后的爆发,主动迎向了那道灭世雷霆!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和光芒吞噬了一切感官。视野被纯白和炽紫填满,耳中只剩下毁灭的轰鸣。当光芒散尽,幽冥渊边缘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流淌着暗红岩浆的巨大焦坑,冒着缕缕青烟。毒瘴被彻底涤荡一空,空气中弥漫着劫雷过后特有的、令人心悸的焦糊味、臭氧的刺激气味和……那挥之不去的、淡淡的血腥气。
青璃倒在地上,素衣焦黑破碎,露出下面同样焦灼的肌肤,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偏过头,那双黯淡了许多、却依旧倒映着破碎星光的眸子,隔着升腾的焦烟与灼热的气浪,望向我。
那一眼,没有痛苦,没有怨怼,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和一丝深藏的、我无法理解的、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的悲伤。
我冲过去,颤抖着将她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的身体抱起。她的血,带着灼人的温度,浸透了我的前襟,那滚烫的触感烫得我心脏抽搐,灵魂都在颤抖。那一刻,什么仙途争锋,什么断剑深仇,在怀中这微弱得如同萤火的气息面前,都变得苍白而遥远。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的恐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的悸动,死死缠住了我刚刚稳固化神、本该坚硬如铁的道心。
第五章:献祭星核
幽冥渊的雷劫余烬似乎还灼烫在记忆深处,玄天宗之巅的登仙台却已沐浴在万众瞩目的煌煌神辉之中。万仞孤峰拔地而起,刺破翻涌的云海,白玉铺就的登仙台悬浮于峰顶之上,仿佛连接天地的神圣门户。罡风猎猎,吹拂着观礼台上无数修士的衣袍,各色法宝灵光交相辉映,汇聚成一片璀璨的光海,映照着每一张或敬畏、或狂热、或嫉妒的脸庞。仙乐缥缈,祥云缭绕,来自各大宗门圣地的大能、长老、天骄们齐聚于此,目光复杂地聚焦在平台中央那个孤高如绝峰的身影上。
仙尊加冕。
这是修仙界至高无上的荣耀。万载以来,能踏足此位者,屈指可数。磅礴的天地气运如同实质的金色洪流,从九天之上垂落,环绕着我周身,凝成威严古朴、铭刻着大道符文的冠冕和法袍。举手投足间,无形的威压笼罩四野,令群修俯首,山河屏息。体内奔涌的力量浩瀚无边,仿佛挥手便能移星换斗,撕裂虚空。断剑之仇,此刻看来,似乎只需一个念头便能轻易了结,仇敌的面容在仙尊神识下无所遁形。
然而,在这登临绝顶、俯瞰芸芸众生的荣耀时刻,我的心中却并无多少志得意满。目光下意识地在观礼的人群中搜寻,掠过一张张或敬畏、或谄媚、或嫉恨如毒的面孔,最终,定格在登仙台最边缘、一个不起眼的、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青璃。
她站在喧嚣与荣光的边缘,素衣依旧,赤足踏在冰冷的玉阶上,仿佛与周遭的盛大庆典格格不入,如同一抹被遗忘的孤影。她没有看我,只是微微仰着头,望着九天之上那垂落气运的源头,那片深邃无垠、仿佛亘古不变的星空。清冷的月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单薄而孤寂的轮廓。那双曾经映照璀璨星河的眸子,此刻显得异常幽深,仿佛沉淀了万古的寂寥,又仿佛在无声地、向这片星空告别着什么。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不安,如同冰冷的蛛网,悄然漫过我的心湖。
盛大的加冕仪式持续了整整三日。仙乐、颂唱、朝拜……当最后一道象征天地认可的、炽热的仙纹烙印在我眉心,带来灵魂层面的灼痛与升华,万修朝拜的声浪如潮水般退去,喧嚣散尽,唯余孤峰绝顶的寂寥清冷,以及体内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我回到位于玄天宗最高灵脉之巅的仙尊洞府。这里灵气浓郁得化为灵液氤氲流淌,仙草琼花遍地绽放异彩,瑞兽虚影隐现,堪称人间仙境。洞府深处,巨大的万年玉髓云床上,青璃静静盘坐。她的脸色在洞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透明,如同上好的瓷器,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在灵气的海洋中飘摇。连续三日为我护法,抵挡加冕仪式引动的天地规则反噬余波,显然耗尽了她的心力,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疲惫。
青璃,我走到她面前,脚步下意识地放轻,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和探寻,我……已是仙尊。
我想告诉她,断剑之仇弹指可雪,也想问她,那登仙台上眼底的寂寥为何。洞府内浓郁的灵气带着草木清香,却无法驱散心头的微窒。
她缓缓睁开眼,那双映着星河的眸子望向我,眸光平静无波,深处却似有暗流汹涌,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巨大的风暴。她没有回应我的话,只是轻轻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极淡、极淡,却仿佛耗尽所有力气与某种决心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喜悦,没有欣慰,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献祭般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叶尘,她的声音很轻,像飘落的羽毛,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回响,在洞府中幽幽回荡,此身修为,于我……已是枷锁。
她抬起手,指尖带着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灵光,轻轻点向自己的眉心。那里,一点凝聚了她全部生命本源、如同星核般璀璨、却又带着寂灭气息的青色光华骤然亮起!光华出现的刹那,整个洞府内的灵气都为之哀鸣颤抖!
你……你要做什么!我心头剧震,一股冰冷刺骨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我,如同毒蛇缠颈!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阻止,体内仙尊之力勃发!
然而,晚了!
那点星核般的光华从她眉心剥离而出,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悸动、宇宙同悲的纯净与浩瀚。它悬浮在她指尖,光芒柔和,却蕴含着足以让仙尊都为之动容、战栗的磅礴伟力。青璃的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那点光华,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做最后的诀别,眼底的星河在这一刻黯淡到了极致。
拿去吧。她指尖轻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拂去一粒尘埃。
那点凝聚了她所有修为、所有本源、所有存在的光华,如同归巢的倦鸟,又像扑火的飞蛾,化作一道温润而浩大到极致的暖流,带着她最后的气息,毫无阻碍地融入了我的身体!
轰——!
无法形容的浩瀚力量瞬间在我体内炸开!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星河的倒灌!仙尊之境本已稳固的修为,在这股纯粹到极致、又与她气息同源的本源之力推动下,竟再次开始疯狂地攀升!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感充斥全身,仿佛身体每一个微粒都在欢呼雀跃,神魂无限升华膨胀,触及到了某种玄之又玄、冰冷无情的宇宙本源边缘!距离那传说中的、真正与天地同寿、万劫不灭的太上忘情之境,仿佛只剩一层薄纱!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着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念头!仿佛挥手间便能重塑乾坤,重定地水火风!断剑深仇的阴影,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然而,狂喜的浪潮还未完全升起,便被眼前景象瞬间冻结成万载玄冰。
在献出那点本源星核的刹那,青璃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后倒去,如同一朵骤然凋零的青莲。她眼中的星河之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熄灭,最终归于一片深不见底、令人心碎的空洞虚无。那曾经引动九天星辰、硬撼灭世雷劫的生命之火,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最后一丝游离的气息。苍白的面容上,那抹疲惫而决绝的笑容尚未完全散去,凝固成一个永恒的、带着悲悯的印记。
青璃!
我下意识地冲上前,接住她冰冷得几乎没有温度、轻得像一片羽毛的身体。那刚刚获得的、足以开天辟地的力量在体内奔腾咆哮,却无法挽留怀中这迅速流逝的生命,无法温暖那刺骨的冰凉。巨大的恐慌和一种尖锐的、被命运无情愚弄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带着倒刺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因力量暴涨而带来的短暂狂喜。洞府内浓郁的灵雾依旧缭绕,仙草吐纳着芬芳,但这片人间仙境,此刻却寒冷彻骨,死寂如墓。
第六章:忘情道剑
青璃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被安放在洞府最深处,由我布下的重重聚灵和守护禁制小心温养着,如同呵护着一盏随时会熄灭的魂灯。那献祭本源带来的力量狂潮渐渐平息,融入四肢百骸,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和对终极力量的渴望,却如同跗骨之蛆,在道心深处疯狂滋长蔓延,与断剑传递的冰冷杀意交织在一起。
那本《太上忘情诀》,玄天宗至高无上的传承,自我拜入仙门起便供奉在识海深处,如同冰冷的法典。它记载着通往无上大道的终极法门,字字珠玑,玄奥莫测,散发着令人敬畏又沉沦的气息。我早已将其前篇参悟透彻,得以一路破境直至仙尊。然而,那最后一页,始终被一层混沌迷蒙、流淌着暗金色符文的封印所覆盖,无论我如何以仙尊神识冲击、以本命精血祭炼,都纹丝不动,仿佛那终极的奥秘,需要某种特殊的、残酷的契机方能开启。
如今,契机似乎来了。青璃献祭本源带来的那股同源而浩瀚的力量,在体内奔涌不息,隐隐与识海中那层金色封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如同钥匙找到了锁孔。一种冥冥中的预感,如同冰冷无情的魔咒般在我心头萦绕、低语——那被封印的最后一页,便是叩开太上忘情之门的钥匙!是真正超越仙尊、达到传说中万劫不灭、俯瞰纪元生灭境界的唯一路径!这力量,将助我轻易碾碎仇敌!
我盘膝坐在云床之上,心神沉入识海。浩瀚的神念如同金色的、带着凛冽寒意的潮汐,汹涌澎湃,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和刚刚获得的、源自青璃的浩瀚本源之力,一次又一次,狠狠地、带着玉石俱焚般的意志冲击向那层顽固的金色封印!每一次冲击,都仿佛灵魂撞在宇宙壁垒上,神魂震荡,识海翻腾欲裂。那封印闪烁着古老而威严的符文,抵抗着,发出如同金铁摩擦般的刺耳嘶鸣,却也在我仙尊巅峰的神念和体内那股同源伟力的共同作用下,开始剧烈地波动、明灭,如同风中残烛。
不知冲击了多少次,识海中仿佛传来一声只有我能听见的、细微却清晰得如同冰晶碎裂的声响。
咔……
那层坚不可摧的金色封印,终于如同碎裂的琉璃,寸寸崩解,化作点点带着不祥气息的金芒消散。
最后一页的内容,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的神念之下。
没有想象中的玄奥道图,没有惊天动地的法诀。
只有一行字。
七个字,每一个都如同最锋利的、淬着万载寒毒的太古神兵,带着斩断一切因果、灭绝所有情感的冰冷意志,狠狠刺入我的神魂深处,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证道需斩至爱身!
嗡——!
识海剧烈震荡,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滔天狂澜!无数过往的画面在眼前疯狂闪回:破庙中那双映着星河的眸子第一次给予的温暖与指引,化神瓶颈前引动九天星辰的破境之恩,幽冥渊灭世雷劫下染血守护的身影,登仙台边缘那寂寥的仰望……最后定格在她献出本源星核时,那疲惫而决绝的笑容,和迅速黯淡下去、归于空洞的眼眸。
至爱身……至爱……
这两个字,如同世间最恶毒的诅咒,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连灵魂都为之冰封!
原来如此!原来这至高无上的力量,这太上忘情的终极道果,竟要踏着至爱之人的尸骨方能成就!青璃……她助我破境,替我挡劫,献祭本源……难道她早已知道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成为我证道的祭品!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极致恐惧、暴怒、荒谬和被彻底撕裂的剧痛,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在胸腔内轰然爆发!道心剧烈震荡,仙尊境界的力量在体内狂暴地冲撞,几乎要破体而出!断剑在腰间疯狂嗡鸣!我猛地睁开双眼,赤红的血丝瞬间布满眼球,泪水混合着金色的道血,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
不——!绝不可能!给我滚出去!
灵魂在疯狂呐喊,在体内激烈地冲撞,如同困兽,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想要撕碎那冰冷的道则!
然而,晚了。
一股冰冷、纯粹、绝对、源自《太上忘情诀》本源的意志,如同挣脱了锁链的太古凶魔,从识海那最后一页中轰然爆发!它瞬间接管了我的身体,压倒了所有属于叶尘的情感、挣扎和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我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冰冷的丝线操控着,不受控制地抬起。体内那浩瀚如海的仙尊之力,连同青璃献祭的本源,被这股冰冷意志疯狂抽取、凝聚。
一柄纯粹由规则之力、由斩情绝性的无情道则凝聚而成的长剑,在我手中凭空显化!剑身透明如寒冰,却散发着冻结时空、灭绝一切情感的恐怖寒意,剑锋所指,空间都为之扭曲、哀鸣!剑尖,正对着重重禁制之中,气息微弱、无知无觉、如同沉睡的青璃!
不——!停下!我的身体!给我停下!
灵魂在疯狂呐喊,在体内激烈地冲撞,想要夺回控制权,泪水血水混合着滚落脸颊。但这具身体,已被那太上忘情的终极道则彻底支配,如同最精准、最冷酷的傀儡。
那柄由规则和绝情凝聚的道剑,带着斩断宿命、灭绝轮回的冰冷意志,无视了我灵魂的哀嚎,无视了空间的阻隔,化作一道无情无念、冻结万物的惨白流光,朝着禁制中心那单薄的身影,决绝地刺去!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只有道剑破空的尖啸,如同死神的叹息。
第七章:寂灭星穹
冰冷的道剑,凝聚着斩断宿命、灭绝情感的终极规则,撕裂了空间,也撕裂了我灵魂深处最后的屏障与温度。
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那层守护着青璃的禁制光罩。曾经足以抵挡仙尊全力一击的强大禁制,在这柄由太上忘情道则本源凝聚的剑锋面前,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水泡,啵的一声轻响,瞬间破碎、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剑锋,精准地、冷酷地、带着宿命般的必然,贯穿了她单薄身躯的心脏位置。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限漫长,每一瞬都如同一个纪元的煎熬。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剑锋刺入的瞬间,青璃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虚幻的、由星光构成的投影,微微波动了一下,泛起水纹般的涟漪。她体内残存的那一丝微弱到极致、如同风中残烛的生命之火,如同被狂风吹袭,猛地剧烈摇曳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如同最后一颗星辰的陨落。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轻轻颤动了一下。那双曾经倒映着整片璀璨星河、深邃得如同宇宙初开的眼眸,缓缓地、吃力地睁开了。
只是这一次,眸子里再无星辰流转,再无亘古苍茫。所有的光芒都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令人心碎的虚无和空洞。仿佛支撑那片浩瀚星河的根基,被这绝情一剑彻底斩断、抽离,只余下冰冷的、死寂的宇宙深寒。
她的目光,艰难地、一寸寸地移动,仿佛耗尽了跨越万古的力气,最终定格在近在咫尺的、我的脸上。那空洞的眼底,似乎终于映出了我的样子——一个手持无情道剑、刺穿她心脏的凶手,一个泪流满面、眼中却只剩下冰冷道则的傀儡。一丝极淡、极淡的了悟,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最后一颗石子,在她那虚无的眼底漾开。那并非怨恨,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穿透了万古迷雾、终于看清宿命真相的、深入骨髓的悲凉与……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她染血的唇瓣,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仿佛用尽了残存于世间的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了几个破碎的音节,微弱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如同丧钟般在我灵魂最深处炸响:
原来…你才是…我的情劫……
话音未落,她那只沾满了自己金色血液的、冰凉的手,竟无比艰难地、颤抖着抬起。指尖染着刺目的金红,带着生命最后的余温,轻轻地、颤抖地,抚上了我因极致痛苦而扭曲、被泪水血水模糊的脸颊。
那冰凉的、带着粘稠血渍的触感,如同最锋利的、淬着九幽寒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被太上忘情道则冰封的灵魂!灵魂深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
青璃——!!!
一声超越了所有极限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被彻底撕裂的惨嚎,终于冲破了冰冷道则的绝对压制!如同被囚禁万载的凶兽挣断了最后的枷锁!我的身体猛地一震,那柄由规则之力凝聚的道剑瞬间剧烈闪烁,变得极其不稳定,剑身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就在这一刻!
异变陡生!
咔嚓——!!!
一声震彻寰宇、仿佛整个宇宙根基朽坏断裂的恐怖巨响,毫无征兆地从九天之上、从九幽之下、从四面八方、从每一寸空间、每一条法则链条中轰然爆发!如同亿万颗星辰同时寂灭的哀鸣!
整个修仙界,剧烈地摇晃、呻吟起来!
玄天宗所在的巍峨仙山,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的沙堡,主峰瞬间崩裂!巨大的山体在令人牙酸的轰鸣声中分崩离析,无数亭台楼阁、仙宫洞府如同纸糊般坍塌、湮灭,化为齑粉!大地如同巨兽的皮肤般裂开深不见底的、流淌着熔岩的鸿沟,炽热的地肺毒火狂喷而出,将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红!天空不再是天空,如同被打碎的琉璃穹顶,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的、漆黑的裂痕!透过那些裂痕,看到的不是域外星空,而是翻滚沸腾、充满毁灭与虚无气息的混沌乱流!刺骨的混沌罡风呼啸灌入!
法则!维系着这方世界运转、支撑着灵气循环、万物生灭的天地法则链条,此刻清晰地在虚空中显化出来!它们曾经无形无质,是宇宙运行的铁律,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柱。然而此刻,这些由玄奥符文和秩序神光构成的巨大链条,正在寸寸崩解!断裂处迸发出刺目的、毁灭性的光芒,如同垂死巨龙的哀嚎!
灵气在暴走!失去了法则约束的天地元气变得狂暴无比,时而化作焚山煮海的烈焰风暴,时而化作冻结灵魂的绝对寒潮,时而形成吞噬一切的空间漩涡!无数修士惊恐地发现,自己苦修数百上千年的灵力正在体内疯狂反噬,道基崩毁,经脉寸断,七窍流血!灵脉在枯竭,仙草神木在飞速枯萎凋零,仙禽瑞兽发出绝望的悲鸣,身体如同沙砾般风化消散!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在褪去,只剩下灰败与毁灭!
末日!真正的世界末日!诸天万界的终焉挽歌!
天塌了!法则在崩溃!完了!全完了!
不——我的修为!我的道基!啊——!
救命!救救我们!仙尊大人……
无数修士的绝望哀嚎、法宝破碎的刺耳尖啸、山川崩裂的恐怖轰鸣、星辰坠落的沉闷巨响……交织成一曲天地终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悲歌。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唯有泪水无声汹涌。手中那柄冰冷的道剑,在青璃指尖触碰到我脸颊的瞬间,已经彻底溃散消失,只留下掌心一点冰冷的灼痛。怀中她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轻盈,如同即将消散的晨雾,如同握不住的流沙。那张染血的、苍白的脸上,那抹最终的了悟和释然,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里,比任何酷刑都要痛苦亿万倍。
情劫……情劫……
这两个字如同最恶毒的魔咒,在我混乱崩溃的识海中疯狂回荡、穿刺。
就在这时,一个被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属于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灭世景象和怀中消散的爱人强行撬开,猛地刺破了太上忘情道则残留的冰冷迷雾,带着毁天灭地的洪流,狠狠撞入我的意识深处!
那是一个冰冷、威严、高高在上、如同精密机械般运转的意志!它并非某个具体的生灵,而是宇宙规则本身的聚合体!它运转日月星辰,执掌万物生灭,以冰冷的铁律维持着世界的平衡。它没有情感,没有私欲,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它的名字,或者说,它的代号……
天道!
而千年前……千年前发生了什么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那是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恐怖大战!无数强大到难以想象的仙神妖魔,为了挣脱天道规则的束缚,为了追求终极的自由与力量,联手掀起了一场旷古烁今的伐天之战!星河染血,神骨铺路,亿万生灵涂炭,无数大世界在战争中化为飞灰!最终,在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重代价后,一位横空出世的绝代强者,以斩断七情六欲、灭绝一切羁绊的太上忘情之道,凝聚诸天杀伐之力,一剑……洞穿了天道的核心!
那一剑,斩灭了冰冷运转的宇宙意志!那一剑,也彻底斩断了维系诸天万界的法则根基!世界如同失去舵手的巨舟,开始缓慢而无可挽回地滑向崩解的深渊……而那位绝代强者,正是……我的前世!
记忆的画面最终定格。
在那位绝代强者(我的前世)挥出灭世一剑的刹那,在冰冷天道核心被洞穿、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那团代表宇宙规则本源的光晕之中,似乎……似乎极其微弱地、不合常理地……波动了一下。
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青色星芒。
那点星芒,带着一丝天道核心被斩灭前最后逸散出的、难以理解的复杂信息——一丝对情的困惑一丝被斩灭的不甘一丝对那绝情者的……莫名牵绊——坠向了无垠的下界虚空,消失不见……
轰隆——!!!
又一声更加恐怖的崩裂巨响将我从记忆的深渊中震醒。天空的裂痕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扩大,混沌乱流如同天河倒灌,裹挟着毁灭的星辰碎片疯狂涌入!大地板块在哀鸣中沉沦!整个玄天宗山门,连同周围的数万里锦绣河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狂暴的法则乱流和混沌气息吞噬、分解、化为虚无!无数生灵的哭嚎在混沌中湮灭!
我猛地低头。
怀中的青璃,身体已经透明得几乎无法看清,只剩下一个朦胧的光影轮廓。唯有那张苍白的脸,还残留着最后的印记。她染血的指尖,早已无力地垂下。那最后抚过我脸颊的冰冷触感,却如同最炽热的烙印,灼烧着我的灵魂,比掌心的断剑伤痕更痛彻心扉。
天道……青璃……
斩天者……情劫……
千年前那灭世一剑……千年后这穿心一剑……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因果,在这一刻,如同破碎的镜片,在灭世的轰鸣声中,被强行拼凑在一起,显露出那令人绝望窒息的、残酷到极致的真相!
千年前,我(的前世),以绝情之道,斩灭了名为天道的冰冷规则。
而天道寂灭前,那最后逸散出的一点不甘、一点困惑、一点……或许连它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因那绝情者而生的杂质——一点情的萌芽,化作了那点青色的星芒,坠入凡尘。
千年轮回,那点星芒,汲取天地残韵,懵懂化形,成为了破庙之中,那个为我挡雨、引我入道的素衣赤足的女子——青璃。
她带着天道寂灭时的最后信息和那点萌芽的情,懵懂地行走人间,遵循着某种源自本能的轨迹。她助我破境,替我挡劫,献祭本源……最终,在我登临仙尊绝顶、翻开《太上忘情诀》最后一页时,宿命的轮盘转动到了终点。她成了我证得那终极无情道果……必须斩灭的至爱身。
我亲手,以同样的太上忘情之道,将千年前自己斩灭的天道化身……将那天道因我而生、为我而灭的唯一一丝情的萌芽……再一次,彻底湮灭!
嗬……嗬嗬……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嘶哑、不成调的呜咽,如同濒死的野兽。我死死抱着怀中那即将彻底消散的、冰冷的虚无,佝偻下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心脏,碾碎了灵魂。巨大的痛苦和荒谬感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每一寸神经,啃噬着每一块血肉,几乎要将我逼入彻底的疯狂!断剑在我腰间疯狂震颤,发出悲鸣!
仙尊洞府早已不复存在。我跪在一片正在急速崩塌、被混沌乱流吞噬的星骸废墟之上。脚下是碎裂的星辰残骸,散发着最后的余热和死寂。头顶是疯狂涌入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混沌洪流。毁灭的风暴撕扯着我华贵的仙尊法袍,吹散了我的冠冕,黑发在罡风中狂舞。
怀中的最后一点重量,最后一丝轮廓,彻底消失了。
青璃……或者说,那天道寂灭前最后的星芒,那曾为我映照星河、引我前行的女子……化作无数细微到极致的、闪烁着最后一点青金色光芒的尘埃,如同星砂,从我颤抖的双臂间簌簌滑落,瞬间被狂暴的混沌乱流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啊————!!!
一声超越了所有语言、所有理智的、如同灵魂被彻底撕裂、被亿万因果反噬的绝望嘶吼,终于冲破了我紧咬的牙关,响彻在这片正在走向彻底湮灭的宇宙废墟之上!声音里蕴含的极致痛苦与疯狂,甚至压过了法则崩断的恐怖轰鸣!我的双目赤红如血,金色的道血从眼角、口鼻、耳中汩汩涌出!
我猛地伸出双手,疯狂地在空中抓挠,想要抓住那些消散的光尘,想要抓住那最后一点属于她的痕迹。然而,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混沌乱流和毁灭的罡风,如同抓握着冰冷的、绝望的虚空。
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掌心之中,还残留着一抹冰冷的、粘稠的触感——那是她最后抚过我脸颊时,留下的金色血渍。血渍之上,仿佛还带着一丝微弱到极致、即将彻底散去的、属于青璃的气息。那气息冰冷,浩瀚,如同亘古不变的星空,却又在冰冷的深处,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如同最后一声叹息。
天道……
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混合着血沫,青璃……
千年前,我斩天证道,以为斩断的是束缚,是枷锁,是通往终极自由的障碍。却不知,斩断的是维系世界的脊梁,是万物生灭的规则,是……这方宇宙存在的基础。
千年后,我再次挥剑,斩灭的,是天道寂灭前最后一点不甘的星芒,是这冰冷规则在漫长岁月轮回里,因我而生的……唯一一丝情的萌芽。
是我亲手,为自己,也为这方世界,酿造了这杯名为绝灭的毒酒!我是斩天者,亦是灭世者!
是我……是我!哈哈哈哈……
我仰起头,对着那破碎的天穹,对着那翻涌的、吞噬一切的混沌,发出癫狂的、比哭还要凄厉万倍的大笑。笑声在法则崩断的巨响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味。金色的道血随着笑声喷涌而出。
体内那刚刚登顶仙尊、又因青璃献祭本源而触及太上忘情门槛的浩瀚力量,失去了目标的指引,失去了道心的约束,如同脱缰的灭世凶兽,彻底失控!狂暴的能量在我经脉、窍穴、乃至神魂深处疯狂冲撞、爆炸!仙尊法体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金色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光焰从裂缝中喷涌而出,那是力量在失控地燃烧、逸散!我在崩解,如同这方世界!
痛!撕心裂肺的痛!不仅是肉身崩溃的痛苦,更是灵魂被亿万因果反噬、被无尽悔恨啃噬的痛苦!比幽冥渊的毒火焚身,比九天雷劫加身,痛苦亿万倍!这痛苦如同跗骨之蛆,成了此刻唯一的真实,唯一的锚点,让我没有在那足以令人彻底疯狂的绝望真相中,彻底化为虚无。
我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双手上。就是这双手,握住了千年前斩灭天道的剑,又握住了方才刺穿青璃心脏的道剑。掌心的血渍,冰冷刺骨,如同永恒的诅咒。
视线渐渐被血色和泪水模糊,世界在崩塌的巨响中扭曲变形,如同破碎的镜子。
远处,一颗燃烧着最后火焰的巨大星辰残骸,被无形的法则乱流拉扯着,如同垂死挣扎的巨兽,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响彻寰宇的悲鸣,轰然砸向一片尚在苦苦支撑的、布满裂痕的破碎大陆。撞击的瞬间,比太阳爆炸还要刺目亿万倍的光芒爆发开来,如同一场盛大的葬礼烟花,随即被更深的黑暗和翻涌的混沌彻底吞噬……只留下无尽的虚无。
毁灭的浪潮,正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向诸天万界的每一个角落,吞噬着最后的光明与希望。
而我,跪在这灭世的废墟中心,跪在亲手酿成的终焉之地上。
一个疯子。
一个弑天者。
一个……永恒的囚徒。
掌心的冰冷血痕,是唯一的碑文。
混沌的罡风,是宇宙最后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