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运交换的初遇
傍晚六点的城中村,空气里飘着廉价快餐和下水道混合的酸腐味。姜穗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踩着积水往出租屋走。帆布包的带子磨得肩膀生疼,里面装着刚从餐厅领的工资,薄薄一沓,却要分作三份:弟弟姜磊的游戏充值卡、父亲的赌债利息、母亲念叨了半个月的降压药。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跳动的母亲两个字像根针,扎得她指尖发麻。她深吸一口气接起,尖利的声音立刻刺破耳膜:死丫头!发工资了怎么不打钱你弟弟等着买新球鞋呢,同学都穿限量款,就他没有,你想让他被人看不起
妈,这个月餐厅效益不好,我……
少找借口!姜母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不管你是去借还是去抢,今晚必须凑齐五千块,不然我就去你餐厅闹,让你老板看看你是个不孝女!
电话被狠狠挂断,姜穗站在昏黄的路灯下,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冰凉刺骨。她望着巷口那栋墙皮剥落的出租楼,三楼那个挂着破空调外机的窗口,就是她的家——一个连呼吸都觉得压抑的地方。
她摸出藏在内侧口袋的五十块钱,这是她偷偷留的生活费,够买三天的泡面。攥着钱的手微微发颤,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同一时间,市中心私立医院的顶层病房里,宋怀深正对着笔记本电脑里的车祸现场照片出神。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落地窗外的雨滴被风吹成斜斜的线,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助理敲门进来,递上一杯热咖啡:宋总,张副总说城东地块的合同需要您签字。
宋怀深接过笔,目光依旧停留在照片上——父亲的车冲出护栏的瞬间,监控拍到一辆模糊的白色面包车。他指尖划过屏幕上的车影,面无表情,仿佛在看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表。
父亲的追悼会定在下周三。助理小心翼翼地提醒,需要给您准备发言稿吗
不用。宋怀深签下名字,字迹冷硬如冰,按流程走就行。
助理欲言又止。所有人都知道,宋总从小就有情感障碍,对喜怒哀乐的感知比常人迟钝得多。父亲出车祸时,他正在国外谈合作,接到电话时只是沉默了三分钟,就继续主持会议。如今守在病房,也看不出半分悲伤,仿佛只是在处理一项普通工作。
只有宋怀深自己知道,心脏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想愤怒,想质问那个肇事司机,想为父亲流泪,可情绪像被冰封在深海,无论怎么挣扎都浮不上来。他机械地翻看着资料,试图从蛛丝马迹里找出线索,却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沉。
雷声从远处滚来,越来越近。姜穗终于爬上三楼,掏出钥匙时,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推开那扇掉漆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霉味和泡面汤的酸气。她没开灯,借着窗外的闪电,看到桌上堆着的外卖盒和没洗的碗筷——这是她昨天没来得及收拾的战场。
她瘫坐在床沿,刚想喘口气,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在对面的楼顶,瞬间照亮整个房间。她下意识抬头,看见窗外的雨幕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几乎是同一时间,医院病房里,一道闪电击穿玻璃,精准地落在宋怀深的笔记本电脑上。刺眼的白光中,他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意识,像被卷入漩涡。
姜穗最后的记忆,是身体腾空而起的失重感,以及耳边震耳欲聋的雷鸣。
再次醒来时,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姜穗猛地咳嗽。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雪松味——不是她那间出租屋该有的味道。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丝滑的真丝被单,不是她那床洗得发硬的棉被。她挣扎着坐起来,环顾四周:独立卫浴、智能电视、窗边的懒人沙发,墙角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白玫瑰。
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跌跌撞撞跑到落地镜前,镜子里的人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这是张男人的脸,一张她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无数次的脸。
宋怀深她试探着开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低沉磁性,完全陌生。
慌乱中,她碰倒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而此时,出租屋的地板上,宋怀深正缓缓睁开眼。刺鼻的霉味让他皱紧眉头,他撑起身体,环顾四周:墙上贴着泛黄的明星海报,桌上堆着吃剩的泡面桶,墙角的纸箱里塞满了旧衣服。
他扶着墙站起来,走到那面布满裂纹的镜子前。镜中的女孩面色苍白,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唯有一双眼睛,像蒙尘的星子,藏着倔强与疲惫。
这是谁
他抬手抚上镜中的脸颊,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柔软,与自己的截然不同。窗外的雷声还在继续,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他看着镜中那张陌生的脸,眸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困惑。
两道灵魂,在雷暴夜被强行塞进不属于自己的躯壳,站在彼此的世界里,茫然地望着镜子里的陌生人。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向,将两个本无交集的生命,死死咬合在一起。
第二章
错位生活的碰撞
姜穗在宋怀深的身体里醒来时,消毒水的味道还萦绕在鼻尖。她盯着雪白床单上绣着的暗纹logo,指尖抚过丝滑面料,忽然想起自己出租屋那张磨得掉皮的旧床垫,喉间泛起一阵荒诞的干涩。床头柜上的电子屏显示早上七点,手机屏幕亮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来自副总张,还有两条短信:宋总,九点董事会请您务必出席关于城东地块竞标方案,需您签字确认。
她对着空气猛掐大腿,清晰的痛感让她不得不接受现实——这具身体的主人,是那个活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男人。拉开病房衣柜的瞬间,她倒吸一口凉气:几十套手工定制西装按色系排列,衬衫领口处绣着低调的SH缩写,连袖扣都分金、银、铂三种材质。她胡乱套上一套深灰色西装,对着穿衣镜系领带时,手指笨拙得像在打结,镜子里的男人眉峰锐利,下颌线紧绷,可那双眼睛里的慌张,却藏着属于姜穗的怯懦。
司机早已在楼下等候。黑色宾利慕尚平稳驶出医院,姜穗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自己昨天还在为了省三块钱公交费,顶着烈日走了三站地。车停在宋氏集团总部楼下,二十几层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朝阳,穿着职业装的员工们刷卡进入,见到宋总纷纷鞠躬问好。她硬着头皮往前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
办公室在顶层,视野开阔得能俯瞰半个城市。姜穗刚在真皮办公椅上坐下,副总张就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摞文件:宋总,这是上周各部门的业绩报表,还有您让查的车祸现场监控修复结果……
放那儿吧。她模仿着记忆里宋怀深接受采访时的语气,尽量让声音低沉些。副总张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一向惜字如金的老板会主动开口,迟疑着退了出去。
文件上的数字像小蝌蚪一样乱晃,姜穗对着季度环比增长率资产负债率这些词犯晕。她咬着笔杆翻到最后一页,忽然看到夹在里面的便签,是宋怀深的字迹:张副总近半年与竞品公司接触三次。她心里一动,想起自己在餐厅打工时,后厨帮工总偷藏食材卖给隔壁餐馆——原来有钱人的世界,也有这种腌臜事。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母亲两个字。姜穗指尖一颤,差点把手机甩出去。接通后,姜母尖利的声音刺破听筒:死丫头!昨天让你转的五千块怎么还没到你弟要买最新款游戏机,你想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吗
换作以前,姜穗只会低声下气地解释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可此刻,她对着镜子里宋怀深冷硬的脸,喉咙里滚出的话带着冰碴:没钱。
你说什么姜母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每天端盘子洗碗,连五千块都攒不下我告诉你姜穗,今天这钱必须到账,不然我就去你餐厅闹,让你丢工作!
随便。姜穗按下挂断键,顺手将这个号码拖进黑名单。窗外的阳光落在她手背上,暖融融的,她忽然发现,原来拒绝的滋味,是这样轻松。
同一时间,宋怀深正站在姜穗出租屋的镜子前。镜中的女孩面色蜡黄,眼下有浓重的青黑,嘴角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在抽屉里找到的创可贴,大概就是为这个准备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泡面和霉味混合的气息,墙角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里面全是待洗的衣服。
他拉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藏着一沓皱巴巴的账单:弟弟姜磊的补习班收据、父亲的赌债欠条、母亲买保健品的付款凭证,唯独没有一张属于姜穗自己的消费记录。最底下压着个旧笔记本,封面已经磨白,翻开第一页,是用铅笔写的小字:18岁生日,希望能吃一块奶油蛋糕。日期显示,那是五年前。
门锁突然被撞得哐哐响,伴随着男人的叫骂:姜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爸欠我们的三万块,今天再不还就卸你一条胳膊!
宋怀深皱眉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三个染着黄毛的混混,手里还拎着钢管。他缓缓开门,门外的人正要推搡,却被他眼神里的寒意盯在原地。这具身体明明瘦弱,可他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如松,声音平静无波:我爸欠的债,有欠条吗利息符合法律规定吗
混混们面面相觑。他们来要债十几次,每次姜穗不是哭就是躲,从没见过她这样冷静,尤其是那双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看得人心里发毛。
没……没有欠条又怎么样领头的黄毛强装凶狠,反正你爸亲口认了!
那就去法院起诉。宋怀深侧身让开门口,或者现在报警,让警察来评评理,高利贷和暴力催债,哪条够你们蹲半年他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黄毛的钢管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几人骂骂咧咧地跑了。
关上门,宋怀深看到门缝里塞进来的餐厅排班表,今天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是姜穗的班。他换上姜穗那件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口袋里只有十七块五毛钱。走到公交站,他精准算出等车时间:下一班302路还有四分十七秒。上车时,他看着投币箱上的两元标识,忽然想起自己昨天还在用宋怀深的黑卡,给合作方转了七千万定金。
餐厅后厨像个蒸笼。姜穗以前总抱怨这里的抽油烟机是摆设,宋怀深站在灶台前,却瞬间理清了工作流程:先备菜,再接单,出餐时核对桌号,收碗后立即清洁。厨师长让他切土豆丝,他刀工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粗细误差不超过一毫米;前台点单系统出故障,他口算十桌客人的账单,分毫不差。
有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故意刁难:小姑娘,我这杯可乐没加冰,你赔我十倍钱。换作以前的姜穗,大概只会红着眼圈道歉,可宋怀深抬眸看他,眼神里的冷意让男人莫名心虚:菜单上写着‘可备注去冰’,您没备注。另外,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第二十六条,故意敲诈可追究责任。男人悻悻地走了,旁边桌的客人忍不住笑:小姜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气场全开啊!
晚上十点,宋怀深算完当天的营收账,比系统统计的多了三十五块——是几个客人落下的零钱,他全记在账本上。老板查账时啧啧称奇:小姜,你这脑子突然开窍了以前你总少算钱,今天居然一分不差!说着从抽屉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这是给你的奖金,以后好好干!
宋怀深捏着发烫的钞票,忽然想起姜穗笔记本里的话:等攒够五千块,就去租个带阳台的房子,养一盆多肉。他抬头看向窗外,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疏星,像极了姜穗藏在疲惫底下的、微弱的光。
而此时的宋怀深办公室里,姜穗正对着电脑里的车祸资料发呆。监控画面虽然模糊,但能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在事故前五分钟,曾在路口停留过。她放大画面,看到车牌最后两位是73,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打工的餐厅门口,总停着一辆白色面包车,车牌上就有这两个数字。她抓起手机,第一次主动给那个属于姜穗的号码发消息:明天能帮我去看看餐厅门口那辆白色面包车吗记下车牌全号。
屏幕很快亮起回复,只有两个字:好的。
姜穗看着那两个字,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终究没再打字。窗外夜色渐浓,城市的霓虹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她和他的世界里,投下交错的光影。
第三章
互相救赎的温暖
姜穗在宋怀深的办公桌上发现那份律师名录时,窗外的梧桐叶正被秋风卷得打转。她指尖划过烫金的陈敬言律师名字,想起昨天在医院走廊听到的对话——这位陈律师是业内出了名的铁面判官,专打疑难民事案件。她深吸一口气拨通电话,听筒里传来沉稳的男声:宋总您找我有何吩咐
我需要你处理一桩家事案。姜穗刻意压低声音,模仿宋怀深惯有的语调,当事人叫姜穗,被原生家庭长期精神控制并索取财物,我要她彻底脱离关系,永绝后患。
陈律师显然愣了一下:宋总,这类案件通常耗时较长,而且……
钱不是问题。姜穗打断他,目光落在宋怀深钱包里那张黑卡上,我要最快、最彻底的结果。所有证据,我会让助理整理好发给你。
挂了电话,她打开姜穗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面除了餐厅工牌、地铁卡,还有一个锁着的铁盒子。她想起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发的消息:床垫下有备用钥匙。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盒子里整齐码着十年间的汇款记录:2018年3月给弟弟交择校费2000元,2020年5月替父亲还赌债15000元,2022年11月给母亲买金镯子8800元……最底下压着一张医院缴费单,是姜穗去年急性阑尾炎手术的费用,收款人签字处,是她自己颤抖的笔迹。
这些够吗她把证据扫描发给陈律师,手指停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十五岁的姜穗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破旧的院门前,身后母亲正夺过她手里的奖状,嘴里骂着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三天后,陈律师传来好消息:姜小姐的母亲同意调解,但要求支付五十万‘养育费’。
姜穗看着消息冷笑。她点开宋怀深的银行APP,看着那串长到晃眼的数字,忽然想起自己昨天还在菜市场为了几毛钱和摊主讨价还价。她回复陈律师:告诉她,法庭见。另外,查清楚她所谓的‘养育费’,是不是都填进了她儿子的游戏账户。
开庭那天,姜穗以宋怀深的身份坐在旁听席。姜母穿着借来的花衬衫,一见到宋总就扑上来想拉扯,被法警拦住后撒泼打滚:你这个杀千刀的!帮着外人欺负我!姜穗是我生的,她的钱就该是我的!
陈律师平静地呈上证据:法官阁下,这是被告十年间向原告索取财物的明细,累计金额达18.7万元,而原告月收入仅3000元左右。更有甚者,原告住院期间,被告不仅未支付医药费,还拿走了她的工资卡。他播放一段录音,是姜穗(宋怀深身体)之前拒接电话时录下的——姜母在电话里嘶吼:你弟要买车,你必须拿出二十万,不然我就去你公司闹,让你名声扫地!
旁听席响起窃窃私语。姜母的脸色从红转白,最后瘫坐在被告席上。法官敲下法槌: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七条,成年子女对父母有赡养义务,但被告以亲情为名长期压榨原告,已构成精神虐待。判决如下:原告姜穗无需支付所谓‘养育费’,被告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干涉原告生活,否则将承担法律责任。
姜穗走出法院时,阳光正好。她摸了摸宋怀深的脸颊,忽然很想知道,此刻在姜穗身体里的他,在做什么。
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正坐在心理咨询室的沙发上。淡蓝色的墙壁,舒缓的钢琴曲,对面的李医生温和地笑着:姜小姐,我们今天聊聊‘情绪’。你试着描述一下,看到一朵花凋谢,会有什么感觉
他想起昨天在公园看到的月季,花瓣落了一地。按照资料里的说法,正常反应应该是惋惜,可他心里只有生命周期结束的客观判断。他沉默片刻,忽然想起姜穗日记里的话:楼下的野菊开了,要是能像它一样,没人管也能活得热闹就好了。
会觉得……可惜。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指尖微微发颤——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表达情绪。
李医生眼睛亮了:很好。那如果有人伤害你在乎的人呢
他脑海里闪过姜穗在法庭上挺直脊背的样子,想起她日记里那些被泪水晕开的字迹,胸口忽然传来一阵陌生的闷痛。会……生气。这两个字说得更清晰,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姜穗(宋怀深身体)发来的消息:庭审结束了,赢了。后面跟着个笨拙的笑脸表情。他盯着那个表情看了很久,手指在屏幕上敲打:恭喜。晚上想吃什么我带回去。
姜穗(宋怀深身体)看着消息,忽然笑出声。办公室里正在汇报工作的副总张吓了一跳——从没见过宋总笑,虽然只是嘴角微扬,却像冰雪初融。
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下班时,绕去了那家姜穗常去的馄饨摊。老板见了他就笑:小姜今天气色好啊!还是老样子,鲜肉馄饨加蛋他点点头,看着老板熟练地撒葱花,忽然想起自己昨天用宋怀深的身份,在米其林餐厅吃的那顿人均五千的晚餐,远不如这碗馄饨香。
回到出租屋,他把馄饨放在桌上,开始整理从姜穗旧物里找到的线索。她的工作笔记背面,画着一张简易地图,标注着宋父车祸现场附近的几家店铺,旁边写着王婆婆杂货铺,晚上九点关门老李修车摊,老板记性好。他拿起手机拍照,发给姜穗(宋怀深身体):明天我去这两个地方问问。
屏幕那头很快回复: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公交很方便。他按下发送键,忽然发现自己开始习惯挤公交的颠簸,习惯听菜市场的吆喝,甚至习惯了这具身体里,那些细微的、真实的情绪。
姜穗(宋怀深身体)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宋氏集团的档案室。她凭着模糊的记忆,在一堆旧文件里翻找,指尖沾了灰尘也不在意。当看到一份五年前的会议纪要时,她猛地停住——参会人员名单里,有宋父的竞争对手,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国栋。纪要里提到城东地块竞标,宋林两家势在必得,而宋父车祸当天,正是竞标结果公布的前一天。
她把文件拍下来发给宋怀深(姜穗身体),心跳得飞快:你看这个,会不会有关联
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正在王婆婆杂货铺。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翻着账本说:那天晚上雨下得特别大,我关门前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口,不是本地牌照,司机戴着帽子,看不清脸。他拿出手机里林国栋的照片:是这个人吗
王婆婆眯眼瞧了半天:有点像!那人以前来买过烟,说话挺横的。
他把信息发给姜穗(宋怀深身体),胸口那股闷痛又涌上来,这次却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他看着镜子里姜穗的脸,眼下的青黑淡了些,嘴角那道疤痕也没那么明显了。
姜穗(宋怀深身体)收到消息时,正在和警方通话。她用宋怀深的权限调取了林氏集团的车辆登记记录,果然有一辆黑色奔驰,车牌最后两位是73,与监控里的可疑车辆吻合。麻烦你们查一下,这辆车在车祸当晚的行驶轨迹。
挂了电话,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云卷云舒。桌上放着宋怀深(姜穗身体)带来的馄饨,已经凉了,她却吃得很香。
傍晚时分,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从修车摊回来,老李师傅说,车祸当晚确实看到那辆黑色奔驰在附近转悠,好像在等什么人,后来宋董的车一经过,它就跟上去了。他把录音发给姜穗,忽然很想见到她——或者说,见到那个装着姜穗灵魂的自己。
他走到宋氏集团楼下,仰望着顶层的灯光。没过多久,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穿着笔挺的西装,却走得有些急,像个怕迟到的学生。
这里。他挥了挥手,声音是姜穗的,却带着宋怀深的沉稳。
姜穗(宋怀深身体)快步走过来,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警方说,那辆车的行车记录仪被动过手脚,但他们会尽力恢复数据。
我这边也找到新线索,林国栋和宋父的助理有资金往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抄录的银行账号。
两人站在路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案情,晚风拂过,带着桂花的甜香。姜穗(宋怀深身体)忽然笑了:以前总觉得日子没盼头,现在好像……有奔头了。
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看着她,看着这张属于自己的脸上,绽放出属于姜穗的笑容,胸口那层坚冰彻底裂开,涌出来的,是比晚风更暖的东西。他轻轻点头:嗯,有奔头了。
路灯下,他抬手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愣了一下。电流般的触感传遍全身,像那晚雷暴时的悸动,却温柔了许多。
原来错位的人生里,也能长出温暖的藤蔓,将两个孤独的灵魂,悄悄缠绕在一起。
第四章
身世与婚约的揭晓
姜穗(在宋怀深身体里)把林国栋与宋父助理的资金往来明细拍下来时,指尖还沾着打印机的墨粉。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像要把整个城市的尘埃都洗净。她盯着屏幕上那串刺眼的数字——五十万,恰好是车祸发生前一周转入的,备注栏里写着咨询费,字迹潦草得像在掩饰什么。
陈律师,麻烦查一下这个账号的实际控制人。她拨通电话,语气比第一次委托时沉稳了许多。这些天泡在宋氏集团的档案室,看了上百份商业合同,她渐渐能从那些枯燥的条款里,读出隐藏的暗流。
挂了电话,她随手翻开桌角的相册。照片里的宋怀深大概十岁,穿着小西装站在宋父身边,眉眼间已有了现在的轮廓,只是嘴角还挂着孩子气的笑。旁边站着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眉眼弯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她正看得发愣,办公室门被推开,陈律师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神色古怪:宋总,您让查的账号查到了,是林国栋的远房侄子名下。另外……有两位客人说要见您,说是您的……亲戚。
姜穗跟着陈律师走到会客室,看到沙发上坐着一对气质儒雅的老夫妇。妇人穿着米色旗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到宋怀深的瞬间,眼圈就红了:像……真像他爸爸年轻的时候。
老先生递过一个烫金信封:我们是陆正明夫妇,冒昧打扰,是想请您做个DNA鉴定。二十五年前,我们在市一院丢了个女儿,这是她当年襁褓上的碎片,还有医院的出生记录。
姜穗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她想起自己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想起姜母总说她是捡来的赔钱货,想起小时候脖子上挂过的银锁,后来被姜母拿去换了钱。她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硬纸壳的边缘,忽然很想知道,此刻在姜穗身体里的他,会不会也觉得这一切太荒唐。
鉴定结果出来那天,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刚结束餐厅的早班。手机收到姜穗(宋怀深身体)发来的消息:来我办公室一趟,有重要的事。他换了件干净的衬衫,第一次主动打了车——用的是这几天打工攒下的钱。
电梯升到顶层,他站在宋怀深办公室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看到姜穗(宋怀深身体)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脸色复杂。陆正明夫妇也在,看到他(姜穗的身体),妇人突然捂住嘴,眼泪汹涌而出:孩子……我的孩子……
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接过那份DNA鉴定报告,目光落在亲权概率大于99.99%那行字上。他想起姜穗日记里写:今天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妈妈接送,我躲在树后面哭了好久。想起她衣柜里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毛衣,领口处绣着歪歪扭扭的穗字。原来她不是没人疼,只是被命运错放了二十五年。
这是你的银锁。陆夫人颤抖着递过一个小盒子,里面的银锁已经氧化发黑,刻着平安二字,和他在姜穗旧物里找到的那个印记完全吻合。当年护士说你哭闹不止,一戴上这个就安静了……
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的指尖抚过银锁的纹路,忽然感到一阵酸涩,眼眶发热——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想哭的感觉,不是因为逻辑判断,而是心底真真切切的悸动。
姜穗(宋怀深身体)看着这一幕,喉咙发紧:所以……姜穗是你们的女儿
陆正明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协议:还有件事,或许更巧。当年我们和宋家是世交,你父亲和我曾约定,要是两家生的是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这是当年的婚约意向书,上面有你父亲和我的签字。
姜穗的目光落在协议末尾的签名上,宋父的字迹苍劲有力,和自己办公桌上那些文件上的签名一模一样。她转头看向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那双属于姜穗的眼睛里,映着自己此刻的震惊,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
原来……我们早有缘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带着宋怀深的低沉,却藏着姜穗的雀跃。
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看着她,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上泛起自己从未见过的红晕,忽然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颊。他指尖微动,最终只是轻轻点头:嗯,缘分不浅。
这时,姜穗的手机响了,是警方打来的:姜小姐,林国栋的侄子已经落网,他承认车祸当晚是他开的车,受林国栋指使故意别车,导致宋董车辆失控。林国栋现在正在通缉中。
太好了!姜穗(宋怀深身体)差点跳起来,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赶紧坐直身体,麻烦你们务必将他绳之以法。
挂了电话,她和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释然。陆夫人拉着姜穗的手,眼眶红红的: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跟我们回家吧,爸妈给你补过所有的生日。
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想起姜穗日记里写从来没人给我过生日,心里那片刚融化的地方,忽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姜穗的细软,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坚定。
回到陆家老宅时,天色已经暗了。庭院里种着两棵桂花树,香气袭人。陆夫人拉着姜穗参观房间,粉色的墙纸,柔软的公主床,衣柜里挂满了崭新的裙子。这是早就为你准备的房间,二十五年了,每天都有人打扫。
姜穗(宋怀深身体)站在走廊里,看着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被陆夫人拉着试穿新裙子,忽然觉得这画面很温馨。陆先生走过来,递给她一杯茶:怀深,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我们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女儿。
应该的。她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忽然想起自己刚穿到这具身体时的慌乱,想起第一次拒接姜母电话时的忐忑,想起和他一起查案时的默契。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习惯了有他并肩作战的日子。
晚饭时,陆夫人不停地给姜穗夹菜,碗里堆得像小山。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吃得很慢,却把碗里的菜都吃完了。姜穗(宋怀深身体)看着他,忽然发现姜穗的脸颊其实很圆润,只是以前总被疲惫掩盖。
饭后,两人走到庭院里。桂花落在头发上,像撒了把碎金。明天去医院看看吧,姜穗(宋怀深身体)忽然说,或许……我们能换回来。
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抬头看她,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亮了他眼底的情绪——有不舍,有期待,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眷恋。好。
风吹过桂花树,沙沙作响。两人并肩站着,谁都没有说话,却都明白,不管能不能换回来,他们的命运,早已被那场雷暴,被这份迟来的婚约,紧紧系在了一起。就像这庭院里的桂树,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总会在秋天开出满树繁花,香气飘向彼此的世界。
第五章
身体换回与幸福相守
陆家老宅的庭院里,桂花香被突如其来的雨气打湿,变得愈发浓郁。姜穗(在宋怀深身体里)正帮陆母修剪花枝,宋怀深(在姜穗身体里)站在廊下翻看着警方刚传来的林国栋审讯记录,纸页上的认罪供述,终于为宋父的车祸画上句号。
雨要下大了。陆母抬头看了看天色,云层像被墨染过,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伴随着远处隐隐的雷声。姜穗放下修枝剪往廊下跑,宋怀深伸手想拉她,两道惨白的闪电几乎同时劈在庭院两侧的梧桐树上,刺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视线。
电流穿过身体的感觉比上次更强烈,像有无数根丝线在拉扯灵魂。姜穗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是雷鸣与心跳的轰鸣,再次站稳时,手心传来的触感陌生又熟悉——是自己原本的手掌,纤细、指节带着常年劳作的薄茧。
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宋怀深就站在面前,穿着她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裙,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空气里只剩下雨声和彼此急促的呼吸。
我……姜穗刚开口,就被自己的声音惊到——软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她听了二十五年的音色。
宋怀深喉结滚动,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真实得不可思议。他看着眼前穿着西装的姜穗,不对,是穿着她自己身体的姜穗,忽然往前迈了一步,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姜穗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却烫得她心头一颤。
换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是属于宋怀深的嗓音,带着失而复得的喟叹。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惊雷炸响,姜穗下意识往他怀里缩,宋怀深伸手将她紧紧抱住。
这是他们第一次以原本的身份相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听到他有力的心跳,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着雨水的气息;他也能触到她发间的湿润,感受到她身体的轻颤,鼻尖萦绕着她常用的那款廉价洗发水的茉莉香,却比任何名贵香水都让人心安。
别怕。宋怀深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生涩却温柔,打雷而已。
姜穗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声音,忽然笑了起来,眼泪却跟着涌了出来:以前总怕打雷,今天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雨势渐小的时候,陆母端来两杯姜茶,看着相拥的两人,眼底藏着笑意:换回来就好,看你们这阵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宋怀深把姜穗护在伞下送她回家。出租屋的钥匙还在宋怀深手里,他打开门,屋里的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却又好像哪里不同了——墙角的脏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桌上放着她之前舍不得买的多肉盆栽,是宋怀深用她的身体时买来的。
我明天让人来收拾东西。宋怀深环顾四周,语气不容置疑,搬去我那里住,或者去陆家,你选。
姜穗捧着温热的姜茶,看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我想先回工作室看看,那些设计稿……
都收好了。宋怀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箱,里面是她画了一半的设计图,每一张都用塑料袋仔细裹好,在你身体里的时候,总怕被雨淋湿。
姜穗的心像被温水浸过,软软的。她走到纸箱前翻找,指尖忽然触到一张便利贴,上面是宋怀深的字迹:这里的线条可以再柔和些,像你笑的时候的眉眼。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正望着自己,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那天晚上,宋怀深没有离开。他在客厅的沙发上蜷缩了一夜,姜穗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均匀的呼吸声,第一次觉得这间逼仄的出租屋,也有了家的暖意。
第二天一早,宋怀深就带着设计师来丈量尺寸——他要把这里改成姜穗的专属设计室。姜穗去宋氏集团交接工作,员工们看着换回身体的两人,眼神里满是好奇,却没人敢问。副总张送来一份文件:宋总,这是您之前让查的,林国栋的所有罪证,警方说足够判他二十年。
宋怀深接过文件,递给姜穗:结束了。
嗯,结束了。姜穗看着文件上的签名,忽然想起自己用他的身份签下的那些名字,嘴角忍不住上扬。
傍晚,宋怀深神秘兮兮地把姜穗带到陆家花园。玫瑰被串成心形拱门,暖黄的灯串缠绕在梧桐树上,晚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他牵着她走过铺满玫瑰的小径,在喷泉前单膝跪地,打开丝绒盒子,里面的钻戒折射着细碎的光。
姜穗,宋怀深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却无比清晰,第一次在出租屋醒来,我以为是荒谬的梦;第一次替你拒绝你母亲,我才懂你有多难;第一次在法庭上看你挺直脊背,我想守护这份勇敢。灵魂互换让我们闯进彼此的世界,可早在那之前,命运就用婚约写下伏笔。
他深吸一口气,眼底映着漫天星光:我不知道未来会有多少风雨,但我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就能穿过所有阴霾。姜穗,嫁给我,好吗
姜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她用力点头,哽咽着说:我愿意,宋怀深,我早就愿意了。
戒指套进无名指的瞬间,喷泉忽然喷出绚烂的水花,陆家人从树后走出来,笑着鼓掌。宋怀深起身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以后,你的世界里,不会再有黑暗了。
姜穗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说:有你的地方,从来就没有黑暗。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这次却没有雷鸣,只有淅淅沥沥的温柔。宋怀深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姜穗,两人在雨中相视而笑,像两株在风雨中紧紧相依的植物,终于等到了属于他们的晴空。
后来,每当有人问起他们的相遇,姜穗总会笑着说:是雷暴牵的线,命运做的媒。
宋怀深则会握紧她的手补充:是灵魂认出了灵魂,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月光穿过雨帘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戒指的光芒与星光交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救赎与爱恋的秘密——有些相遇,哪怕隔着身体与灵魂,也终究会在命运的指引下,找到彼此,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