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怪单
我叫庄文宇,今年刚大学毕业。
今天是我来这座陌生城市找工作的第六天,陪我一起来的,是同村长大的发小卞卫华。
叮铃铃~手机铃声突然打破出租屋的沉寂。
喂,卫华我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
工作找得咋样了吃饭没电话那头,卞卫华的声音关心地说。
哪还有心思吃啊,我叹了口气,看着桌上堆积的简历,语气满是无奈,都六天了,还是没什么眉目。
哈哈哈,没事!他笑着说,我这就来接你,跟你说,哥们发财了!今天必须吃点好的!
挂了电话,我对着空荡的房间发了会儿呆。大概二十分钟后,我正蹲在路边抽着闷烟,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嘀,嘀~
我条件反射地回头,就见卞卫华咧着嘴从他车里钻出来,脸上笑容灿烂,与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卞卫华家境本就比我好,大学一毕业,他爸就给买了辆十来万的车。前些天跟我一起找工作跑了两天,他嫌工资太低,干脆开着车跑起了网约车。说真的,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我心里难免有些羡慕。
去饭馆的路上,我跟他说着找工作的各种不顺,他一边开车一边听,连连摇头。
你呢我瞥了眼他满面红光的样子,半开玩笑地问,刚见你乐的合不拢嘴,难不成遇着富婆给小费了
没想到他居然点了点头,拍着方向盘哈哈大笑:还真让你说着了!给了我三百呢!
我听到后愣了愣,属实有些震惊。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竟让他撞上了。
车过了两个路口,他突然侧过头,对我说道:文宇,要不你也跟我跑网约车吧!好好干的话,一个月挣七八千不成问题。我手里正好也有闲钱,能帮你付个首付。咱俩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你可别跟我见外啊。
我本想推辞,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确实,这些日子一直靠着家里接济,一个月挣一两千的工资也不是长久之计。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客气反倒跟他显得生分。
随后,卫华带我去了家二手车行。老板跟他挺熟,一番寒暄后,给我们便宜了不少,最终定下一辆四五万的二手车,办了分期。从车行出来,他又手把手教我在软件上注册成网约车司机,给我忙前忙后,比自己办事还上心。
等这一切忙完,已经是晚上七八点。我俩中午就没顾上吃饭,虽然跟卫华从小光着屁股长大,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硬拉着他找了个路边摊,点了烤串和冰啤酒。
对了,他啃着鸡爪,突然凑近,贱兮兮地说,史小宣前几天给我发消息,问你最近咋样了。我说,你小子可以啊,班花都惦记着你呢!
你没告诉她吧我心里一紧,连忙追问。
他喝了口啤酒,慢悠悠地摇头:放心,我啥也没说。
我松了口气,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自嘲地笑了笑:我跟她可没可能。她可是咱班班花,家里条件又好,就算真对我有意思,她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卞卫华拍了拍我的肩膀,转移了话题:行了,不提她了。跟你说个事儿,咱有个同行,前几天晚上去三里村隧道送乘客,出来之后直接吓疯了!
真的假的我皱了皱眉,有这么邪乎
我还能骗你他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说,这两天司机群里都在聊这事。听说那隧道早就废弃了,就是因为老出事。有个老大哥说,那地方以前是乱葬岗呢!
切,我才不信。我撇了撇嘴,世界上哪有鬼啊,多半是他们瞎传的。
来,卫华,走一个!我举起酒瓶想跟他碰了一下。
等了半天没见回应,我抬头一看,忍不住笑了,这家伙,酒量还是这么差,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我无奈地摇摇头,拿起酒瓶,对着夜色又喝了一口。
二
霉味地下室
我把满身酒气的卫华扛回他那间出租屋,往床上一扔,他像摊烂泥似的哼唧了两声,就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我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时,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第二天清晨七点,楼下广场舞的音乐刚响起时,我已经坐在了那辆二手马自达的驾驶座上。
准备开启这崭新的一天!
一直熬到晚上八点多,我揉着发酸的腰,盯着软件上487
元的数字,嘴角刚要扬起,就听见一阵尖锐的提示音叮!您有新的订单,是否接单
原来是忘了下线。本想直接下线,可订单地址就在两个路口外,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想:最后一单,跑完这一单就回家。
接客地点的路灯忽明忽暗,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朝我走来,踏着优雅的步伐,路过的男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她拉开车门坐进来,一股香水味飘了进来。尾号
3726。她声音很轻。不去那个地址了,去文德学院,我已经改过地址了。
车开出去没多远,前面突然堵成了一团,三辆车撞在了一起!我点开导航,屏幕上的路线图红得刺眼,几条备选路线都标着施工封闭,只剩下最后一条路线,途中正经过三里村隧道。
我把车靠路边停下。美女,要不您取消订单吧我的声音有点紧张,我送您回去,不收钱。前面,实在没法走。
她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灯光照在她脸上,白得像纸。可以啊,她慢悠悠地晃了晃手机,那我现在就点‘司机恶意拒载’,再附段录音,你说平台会扣你多少钱
我没有拒载!我攥紧了方向盘,那条路不能走!
哦她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嘲弄,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呼呼的声。她却突然笑了,你吓唬谁呢我上周还从那儿走呢。耽误了我回校,你赔得起吗
我咬了咬牙。要是第一天就被投诉,卫华那小子估计能笑到明年开春。再说了,那小子的话哪能信从小到大,他骗我把鞭炮扔茅坑,骗我喝肥皂水说是可乐,这次说不定又是编瞎的话逗我玩。
我拧动车钥匙时发出咔哒一声脆响,随后车轰隆隆的响了起来。车开出去十五分钟,路边的路灯越来越稀,最后彻底没了光亮,只有车灯勉强照亮黑暗,路边的树歪歪扭扭,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嘎嘎嘎~一群乌鸦突然从头顶掠过,乌鸦的叫声在黑夜里又增加了几分诡异。
前面就是三里村隧道了。
隧道的洞口爬满了墨绿色的青苔,像是流脓的疮。蜘蛛网在入口处结成了片,被风一吹,像面破烂的白布。离着还有几十米,一股腥甜的腐烂味就从里面飘了进来,像是死猫烂在泥潭里的味道。车灯照过去,光线刚到洞口就被吞了,黑漆漆的看不到出口,只有隧道壁上渗出的水珠,在光线下闪着冷光,像无数只眼睛在眨。
能不能快点后排的女生声音带着不耐烦,再磨蹭,我直接投诉你。
我深吸一口气。想快速的冲出隧道,油门踩到底,应该很快就能冲出去。
轰~车引擎嘶吼着,车就像头野兽冲进了隧道。里面比外面更黑,只有车灯照出前方几米的路,墙壁上的瓷砖掉了大半,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水泥,像随时有东西钻出来。
走了还不到三分钟,方向盘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似的,猛地往左边偏!我拼命往右转,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像个陀螺似的转了三圈才停下,安全气囊嘭地弹出来,带着股塑料烧焦的味。
唔……后排传来一声闷哼。
我回头一看,那女生额头撞在车窗上,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白裙子上。她眼睛闭着,不知是晕了还是……我不敢想下去,赶紧摸手机想报警,谁知屏幕已经裂成了蜘蛛网,按什么都没反应。
操!我生气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震得手直发麻。
推开车门下车,隧道里的风带着股寒意,吹得我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借着从车灯透出来的微弱的光亮,我弯腰想打开引擎盖看看能不能修好,刚要伸手,突然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对着我吹气。
我猛地抬头!
只见隧道顶部的横梁上,不知何时挂着个头颅,长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
那不是,那不是,那不是后座的女生吗!
我吓得直冒冷汗。明明刚才她还在后座躺着,怎么会,怎么会挂在那儿!
风突然大了起来,吹的横梁上的黑影轻轻晃了晃,头发被风吹开一道缝,露出张惨白的脸,眼睛睁得老大,直勾勾地盯着我。
三
布条下的字
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大学生的头颅,像是个被丢弃的破烂玩偶,孤零零的悬在隧道顶端的钢筋上!
脖颈处的断口歪歪扭扭,碎肉混着暗褐色的血痂黏在边缘,血珠顺着断茬往下淌,嗒、嗒砸在我的脖颈上。那温热黏腻的触感像蛇的信子,瞬间钻进衣领,贴着皮肤往下滑。风从隧道深处卷进来,带着股尸腐的气息,吹得那颗头颅左右晃动,长发扫过苍白的脸颊,露出一双圆睁的眼睛,眼白上面布满血丝,瞳孔却黑得像两口深井,死死的锁着我,仿佛要把我的魂魄吸进去。
我双腿一软,噗通倒在地上,膝盖磕在路面上的疼都感觉不出来。我的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我连滚带爬的扑到车门边,刚拉开一条缝,副驾驶座的景象让我终生难忘!
那个无头的躯体正端端正正的坐着,断裂的脖颈处像被野狗撕咬过,红肉外翻,血泡争先恐后地往外冒,顺着座椅缝隙往下滴,在脚垫上积成小小的血洼。她的白裙子早已被浸透,变成深褐发黑的颜色。而那双惨白的手,正死死攥着那部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和男友的聊天记录,最后一行字你别后悔还泛着蓝光,指尖的血印糊在屏幕上,像个狰狞的爪印。
嗖~
一声破空声划破死寂。
悬挂头颅的绳索不知被什么东西咬断,那颗头砰地砸在车顶,发出闷响。紧接着,骨碌碌的滚动声刺得耳膜生疼,一颗眼球从眼眶里震了出来,挂在松弛的眼睑上,随着头颅的滚动左右的甩动,眼白上的血丝在昏暗里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那颗头顺着引擎盖上面滑下来,啪的掉在我手心里。
冰冷的皮肤贴着掌心,断口处的血痂蹭在我的手背上,那颗晃动的眼球,刚好对着我的脸,瞳孔里映出我扭曲的表情,像在无声地笑。
啊!
我吓得连连惨叫!随后很快便没有了意识。
倒向地面的最后一瞬间,我看见一根锈得发绿的三角钉深深扎在车胎上!
再次睁眼时,我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骨头像被拆开重拼过,一动就咯吱响。这是间地下室,头顶一盏灯泡忽明忽暗,光线勉强照出四周的轮廓,墙壁上渗着黑绿色的水痕,像无数条爬过的蛇,地面散落着发潮的旧报纸,沾着深褐色的污渍。
还没等我喘匀气,一道细碎的啜泣声传进我的耳朵。:不…不要杀我…求求你…
我循着声音转过头,看见墙角缩着个穿白色
T
恤的身影,衣服被撕得破烂不堪,露出的胳膊上满是青紫的瘀痕。她用几张湿透的报纸遮着身子,报纸边缘烂成了絮状,沾在皮肤上像层烂泥。
她缓缓抬起头,头发黏在脸上,露出半张惨白的脸。我看清那双眼时,不由身体一抖!
史小萱我的声音充满了疑惑。
她听到我的话,猛地抬起头,头发甩开的瞬间,我看见她眼角的淤青和嘴唇上的血痂。
文宇真的是你吗她的声音很嘶哑,眼里先是狂喜,随即被恐惧淹没,他们把你也抓来了
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她,那个大学时总穿着白裙子,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史小萱。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撑着地面坐起来。
我…我记不清了…她咬着嘴唇。,那天我在郊区骑车,累了坐在路边休息,突然一道强光打过来,后颈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再醒就到这了…她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你呢你是不是也见到…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把隧道里的事说给她听,她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牙齿打颤:是鬼…一定是鬼…这里肯定是地狱…我们都要死了…
不是鬼。我深吸一口气,扯下身上的
T
恤递给她,你先穿上我的衣服吧!你看我身上,没有血。那女生的头和身子…是假的,我觉得肯定是有人用药让我产生幻觉。
你身上的伤…我看着她胳膊上的瘀痕,满脸心疼的说道。
她突然捂住脸,哭声着说道:有一个老头…每天来送饭…他…他不是人…他把我。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记忆里那个总笑着说要考研究生的女生,如今眼里只剩死灰。
等她哭声小了些,我对她说道:现在我们还不能死。我们得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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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量着四周,目光落在对着铁门上方的通风管道上,固定通风管道的百叶栏杆锈得掉了漆,风一吹就晃,发出吱呀的响声。
逃不出去的…史小萱摇着头,他们每隔两天就拖走一个人,拖出去的人再也没回来…明天…明天就该轮到我们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百叶栏杆。风一吹就晃,证明百叶栏杆肯定不结实,我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四
生的希望
我声音压低,对小宣说道:小宣,头顶那通风管道……像是个出口。你踩着我上去,看看能不能弄开那百叶栏杆。
她抬头望向那片锈成绿色的百叶栅栏,轻轻点了点头。
我立刻蹲下。她的脚刚搭上我后背时,我浑身一僵,太轻了,小宣的骨头硌得我皮肉发疼,七八十斤的重量里,仿佛没半点活人的热气。
文宇……还差一点。她的声音裹着哭腔,指尖在栅栏上徒劳地抓挠,指甲刮过铁锈,发出沙沙的响。
我慢慢站起,够到了!能抓住栏杆了!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点兴奋的颤音。
紧接着是咔啦,咔啦。的脆响,百叶栏杆被她没怎么用力就摘了下来。
接着,文宇!她在上面小声的对我说道,声音里面还带着喘息。
我慌忙抬手去接,我把栏杆竖在墙边时,铁条擦过水泥地,发出刺啦!的声音,像有人在用指甲刮玻璃,吓得我屏住了呼吸。
文宇,那我,我进去了。她的声音在头顶发颤,带着哭腔,里面好黑,风一吹,呜呜的,像有人在哭,我害怕!
别怕!我仰着头对她说道,通道太窄,我钻不进去。我们能不能活,全看你了。出去就报警,哪怕说不清地址,提三里村隧道,警察一定能找到。
她在上面做了下心理建设。然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她开始往通道里钻。不到两分钟,小宣就被通风管道的黑暗吞噬了。
我在底下等得心急如焚,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突然,通道里传来她压抑的呜咽声,她的脸从出口探出来,头发被蛛网缠得像团乱麻,脸上沾着黑灰,嘴唇毫无血色。
我心里一沉,这不是好兆头,看来通风管道的尽头不是出口。
我伸手把她抱下来,她刚落地就瘫坐在地,就浑身发抖。出不去。她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里面是死路,我听见那老头在上面说话,他跟另一个人说,要把我们卖到山里,没人要的就摘器官卖给黑市。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刚和她合力把百叶栅栏拼回去,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外面就传来嚓,嚓的声响。是鞋底蹭过地面的声音,一步步往我们这边传来,每一声都像踩在我们的心脏上。
我们像被任意宰割的羔羊,眼睁睁看着那扇大铁门被从外面拉开,吱呀的声响在地下室里回荡。
门口站着的,就是小宣说的那个老人。
六七十岁的样子,背驼得像座拱桥,脸上爬满皱纹,深深的沟壑里嵌着黑泥,大小不一的伤疤和溃烂的脓斑糊在脸上,在昏暗的灯光下蠕动,像爬满了蛆虫。他左眼被一层白糊糊的东西糊住,像蒙了块发霉的猪油,右眼浑浊的眼珠里没有半点活气,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像在看两块要切的肉。
呵呵呵呵~他笑起来,声音像破风箱在拉,还活着呢两个小崽子命还挺硬。原本今天就该轮到你们了。他的目光扫过我,又落在了小宣身上,眼睛眯了眯,小伙子,听说你认识她呵呵呵呵,她肚子里啊,可是有我的种,哈哈哈哈!
他顿了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沾着点褐色的东西,像没擦干净的血:我自己调制的迷魂药怎么样在隧道里,看得过瘾不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怒火像岩浆在胸腔里翻涌,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他那张恶心的脸。可理智告诉我,我们手无寸铁,他敢一个人来,外面肯定有同伙。冲动就是死。
小宣在旁边抖得像受惊的兔子,嘴里反复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呵呵呵呵,怎么会杀你呢老人往前挪了两步,一股馊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像烂肉混着尿骚,小美人,我还等着你来伺候我呢!
你就不是个人!你连畜生都不如!我终于忍不住吼出声,声音带着愤怒和嘶哑,一条条人命在你眼里是什么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你早晚得千刀万剐!我哥们已经报警了,你死定了!
噗嗤!
一道寒光闪过。
我还没反应过来,大腿就传来一阵剧痛,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扎了一下。低头看去,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刀插在腿上,刀刃没入大半,暗红色的血瞬间涌出来,浸透了裤子,顺着裤脚往下淌。
老人猛地拔出刀,血溅了他一脸,他却毫不在意,还用舌头舔了舔刀上的血,眯起眼睛:这次算你运气好,扎在骨头上了。下次啊,就没这么便宜了。
他往我脸上吐了口痰,黄脓似的液体擦过我的脸颊,带着股恶臭。我等着你。看看是警察先来,还是你先流血流死。他又看向小宣,舔了舔嘴唇,小美人,今天被这小子扫了兴。明天,我把你洗得干干净净的,好好稀罕稀罕你!
说完,他转身拖着步子往外走,铁门轰隆一声关上,落锁的咔哒声敲在我们心上。
老人走后,小宣疯了似的扑过来,抓起地上那些破布就往我伤口上按。布料上的霉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恶心又刺鼻。
血还在往外涌,我眼前开始发黑,意识像被水泡过的纸,慢慢发皱、模糊。恍惚间,我看见远处地上散落着个小药瓶,玻璃碎片闪着微弱的光。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胳膊,指尖颤抖着指向那里。
小宣赶紧爬过去捡起来,瓶身上布满灰尘。这是什么她声音发颤,眼里满是茫然。
应该是,是那老头的迷魂药!我喘着粗气,每说一个字都十分艰难,我们,能不能出去,就靠它了。
说完这句话,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冰冷的水泥上。
五
自相残杀的赌局
再次睁开眼时,小宣正歪在我肩头打盹,呼吸轻得像蛛丝。她的睫毛上还挂着干涸的泪痕,嘴唇裂了道血口子,睡着时都在微微发抖。
我低头看向腿上的伤口,她用之前的那件破体恤给我伤口缠了好几圈,末端系了个蝴蝶结,只是白色布料早已被血浸透,红得发黑。
她身上的伤看得让人触目惊心。裸露的胳膊上满是青紫的瘀痕,旧伤叠着新伤,有些溃烂的地方结了层黑痂,脓水顺着胳膊往下淌,粘在破烂的衣角上,散发着淡淡的腐味。我盯着那些伤口,指节攥得发白,必须出去,哪怕爬,也要把她带出去,再拖下去,她这身伤迟早要了命。
文宇你醒了小宣突然惊醒,眼里还带着层惊惶,手忙脚乱地摸向我的腿,指尖触到温热的血,身子猛地一颤,血,血又渗出来了!
没事。我按住她的手,那瓶迷魂药呢
她眼神往头顶瞥了瞥,压低声音说道:我,我扔到通道里了。我怕那老头进来搜,也怕碰了出事。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粗野的咒骂,紧接着是拖拽重物的哗啦声,混着一个女生的哭喊。
我和小宣交换了个眼神,几乎是本能地,我们同时躺在地上,闭紧眼睛,连呼吸都屏住,装晕!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咔哧!
铁门被拉开,尖锐的摩擦声在地下室里回荡,听得人胆战心惊。
滚进去!老人的声音带着狠劲,你以为帮我把人骗进来,就能活命真是不知死活的贱货!
噗通一声闷响,一个人影被扔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
蓬乱的头发遮住了脸,身上的白裙子撕得稀烂,沾着黑泥和血污,露出的胳膊上满是新的伤痕。她挣扎着抬起头,我看清那张脸时,浑身的血像是瞬间冻住了,这个人正是那个女大学生!
竟然是她!是她把我骗进了三里村隧道!我跟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正想着,老人的脚步声慢悠悠挪了过来。他停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他正死死盯着我。
砰!
老头一脚狠狠踹在我腿上的伤口!
剧痛像电流窜遍全身,我差点叫出声,但还是死死咬住牙关。刚凝结的血痂被踹得崩开,鲜血噗地涌出来,顺着小宣包扎的破布往外渗,很快晕成一大片,红得刺眼。
不要!小宣尖叫着扑过来,死死抱住我的头,把自己的后背对着老人,求求你!别打他了!再打他就死了!
呵呵呵呵!老人笑了起来,真是对苦命鸳鸯。他蹲下身,手里把玩着短刀,刀刃上的锈迹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小子,看见我的迷魂药了吗老实说,不然……
刀刃在我眼前晃了晃,寒气直逼面门。
我缓缓睁开眼,故意让声音透着虚弱:我们……我们连站都站不稳,哪有力气碰你的东西
也是。老人歪了歪头,两个残废,确实没这本事。他突然凑近,离我的脸不到半尺,嘴里的臭味喷在我脸上,过几天就让你和这小贱人分开,一个卖到山里给老光棍当婆娘,一个嘛……
他顿了顿,用刀指着刚被扔进来的女大学生,嘴角咧开狰狞的弧度:你看,这个小贱人眼熟吧就是她把你骗进来的。把她杀了,我就放你出去!
我很期待你们的自相残杀呢,呵呵呵呵!他的笑声突然变得尖利,带着股来自地狱的恶魔气息,听得人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老人走后,铁门哐当一声关上,落锁的声音在死寂里格外清晰。
我听见声音不对,立刻向小宣比了个嘘的手势,她慌忙捂住嘴,眼里满是惊恐。这老东西狡猾得很,说不定就躲在门外。
果然,门外传来一声轻蔑的哼。紧接着,拖沓的脚步声慢慢远去,越来越淡。
我们这才敢大口喘气。
小宣瞥了眼缩在墙角发抖的女大学生,声音压得极低,满是疑惑:文宇,她,她为什么要骗你你们到底有什么过节
我摇了摇头,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女大学生。她的头埋在膝盖里,肩膀抖得像筛糠,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也许所有的答案,都在她身上。
六
面具下的牢笼记
女大学生蜷在墙角,眼神木讷地看着地面上的血污。当初见到她时,白裙纤尘不染,如今那裙子却撕得像蛛网,烂布片下露出的皮肤,新旧伤口层层叠叠,有的结痂处翻着红肉,有的还在渗血,最深的一道从手肘划到手腕,皮肉外翻着,像被野狗啃过,显然是那老东西下的狠手。
我盯着她,冷冷地说道:说。你是谁为什么要骗我进来不说实话,后果你清楚。
她浑身一颤,头摇得像拨浪鼓:别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原来她叫鲁安梦,是文德学院大三的学生。因为家里穷,平时学费都是自己挣的,课余兼职总嫌钱少。有一天在一个破旧老小区,她看见一张招聘家教的广告,佣金高得离谱。她被钱勾住了心,拨通了上面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年轻男人,说自己在附近办事,让她在小区门口等着。没过多久,一辆面包车停在她面前,男人摇下车窗,让她上了车。
上车之后他就跟我套近乎,我当时也没多想,接下来,他递给我一瓶矿泉水,鲁安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就喝了一口,头突然昏得厉害,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光溜溜躺在张破床上。
刚才的那个老人就站在床边,手里捏着沓照片,全是她昏迷时被拍下的裸照。那个年轻男人扔给我两万块,说只要帮他们骗三个人来,就把照片还我,再给我十万。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敢不答应啊!他们说,不照做就把照片贴满我们学校,让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那他们怎么把你也关进来了我追问,目光始终没离开她脸上的表情。
他们反悔了!她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那个男人说我没用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该扔,他们还把我……呜,求求你们,带我出去吧!我真的是被逼的!
我看向小宣,她咬着唇,对我轻轻点头,示意我鲁安梦的恐惧不像是装的。
我们现在在哪我继续问。
好像是三里村旁边的破厂房里面的地下室。她抽噎着,我之前听他们聊天提起过。
看守我们的有几个人
我就见过两个。她的声音突然恐慌,眼神惊恐地瞟向门口,但他们有药,能让人看见奇怪的东西,他们肯定是鬼!
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男人,和这个老人
她拼命点头。
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小宣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颤音。
他是鬼!他是鬼啊!鲁安梦突然崩溃尖叫,双手抱住头,每次说话声音都一样,脸却不一样!有时候是方脸,有时候是尖下巴,昨天见他,左脸还有颗痣,今天就没了!他肯定是鬼变的!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她的哭喊在地下室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攥紧拳头,突然想到:不是鬼。我坚定地说,他声音不变,脸却变,只有一种可能,他戴了人皮面具。那老东西能做致幻药,做张面具不难。
小宣的脸色更白了:可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跟他们无冤无仇的!
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人我看向她。
小宣用力摇头,眼里满是茫然:我性子你知道的,从来不得罪人!
确实。大学时她总是安安静静的,连跟人吵架都不会。
现在别管为什么了。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墙角的鲁安梦,又落回小宣脸上,安梦说他们只有两个人,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鲁安梦抬起头,眼里全是绝望:可我们什么都没有……赤手空拳怎么跟他们斗他们有刀,还有药。
七
以血为诱的赌局
我朝小宣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去给鲁安梦搜身。毕竟她曾是那伙人的帮凶,这种时候,半点疏忽都可能要命。
安梦虽满脸不解,却还是乖乖站起来,任由小宣的手在她身上摸索。她身上的伤口被碰得发颤,却没敢作声,眼里的怯懦像受惊的兔子。
安全。小宣扭头对我低声道。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小宣对安梦解释,声音压得极低,我们有办法逃出去,所以我们必须谨慎。
逃出去安梦突然拔高声音,眼里迸出点光,你们有手机快报警啊!
小宣慌忙捂住她的嘴,指了指门外。安梦立刻识趣地闭了嘴,眼里的激动却按捺不住。
小宣贴在门上听了半晌,确认门外没动静,这才从排风通道的缝隙里摸出那瓶迷魂药。
安梦的眼睛瞬间亮了,像黑夜里点燃的火星。那眼神里的狂喜和希望骗不了人,她是真的想逃出去。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更何况她熟悉这里的地形,这样胜算至少能再添一成。赌这一次,值。
行动。我低声道。
我扶着墙想站起来,腿上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有把钝锯在骨头上拉。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我咬着牙,硬是没哼出声。
小宣想过来扶我,我摆了摆手。
我解开腿上的绷带,任由伤口的血涌出来,剧痛像电流窜遍全身,眼前阵阵发黑,我却死死咬住牙,只有这样,才能让戏更真。
别!小宣惊呼着想按住我的伤口,我摆了摆手,朝安梦抬了抬下巴。
小宣立刻会意,用地上的血污往安梦身上抹,从脖颈到胸口,涂得满身都是,又把她的头发扯乱,往她嘴角塞了块带血的破布。安梦闭着眼,身体止不住地抖,却还是乖乖配合着,活像具刚被虐杀的尸体。
这样,能行吗小宣给我重新包扎时,声音都在发颤。
只能赌。我盯着安梦,就看她的演技,还有你的了。
安梦往地上一躺,四肢蜷曲,双眼紧闭,嘴角的血布半掉不掉,真像死透了一样。
开始。我对小宣道。
小宣深吸一口气,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啊!文宇!你疯了你把她杀了!别过来!你别碰我!她的声音里满是惊恐,连哭腔都带着颤抖,边喊边往墙角缩,演技逼真得让人心头发紧。
果然,门外立刻传来咚咚咚的急促脚步声。我心里冷笑,赌对了。这老东西根本不想让我们死,他留着我们,还有用。
咔嚓!
铁门被猛地拽开,老人那张爬满蛆虫似的脸探进来,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凶光。他一眼就看到地上的安梦,又看向缩在墙角哭嚎的小宣,最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杀的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前的死寂。
是。我故意咧开嘴,露出点狰狞的笑,眼神里淬着狠劲,你说过,杀了她就放我出去。现在,兑现你的承诺。
呵呵呵呵!老人突然笑起来,小子,你知道她卖给别人值多少钱吗你一条烂命,赔得起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凶光毕露,真以为杀了她,你就能活命
他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像看一只待宰的鸡。他慢悠悠地蹲下身,想去探安梦的鼻息。
就是现在!
我猛地向他扑过去。拳头带着风声砸向他的脸,却被他偏头躲开。这老东西反应快得惊人,反手就抽出短刀,寒光直刺我的胸口!
滚开!安梦突然从地上起来,用尽全身力气踹在老人后腰上。老人嗷地一声惨叫,一个踉跄没站稳,狠狠摔在地上。
我趁机扑上去按住他的胳膊,他疯了似的挣扎,短刀胡乱挥舞,噗嗤一声,竟然精准地扎进我腿上的旧伤里!
呃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眼睁睁看着刀刃在肉里左右拧动,血沫子顺着伤口往外冒。
就在我快要撑不住时,老人突然浑身一软,痛苦地哀嚎起来。我低头一看,小宣正用力地踹着他的裆部,脸上满是泪水,眼神却凶狠得像要吃人。
我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爬起来,一把拔出扎在我大腿里的短刀。铁锈混着血的腥气扑面而来,这些天的恐惧、愤怒、仇恨,在这一刻全化作了杀意。
这一刀,是替那些被你糟蹋的姑娘讨回来的!我嘶吼着,将刀狠狠扎进他的裆部。
老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体蜷缩成一团。
这一刀,是替天行道!我又补了一刀,刀刀见血。
他的哀嚎声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地下室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老人身上的馊臭,像地狱里的瘴气,熏得人几欲作呕。
八
阳光下的假面熟人
小宣突然从后面死死拉住我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发颤:文宇,别打了!他已经站不起来了!她的手在抖,看见我满眼的血丝和溅在脸上的血点,吓得往后缩了缩,这种人渣,该让法律来收拾他,我们快逃吧,万一他同伙来了。
我喘着粗气,胸腔里的怒火还在烧,却被她这句话浇灭了几分。低头看那老人,蜷在地上像团烂肉,裆部的血把地面浸成了黑红色,只剩嗬嗬的抽气声。
他刚才掉了几瓶药。安梦突然指着墙角,声音发紧,要不要带上
我瞥过看去,果然有两个小玻璃瓶滚落在阴影里。带上。我弯腰捡起来塞进裤兜,声音冷得像冰,那个年轻男人要是发现老头没回去,肯定会来找麻烦。我们身上的伤撑不了多久,只能靠这个拼一把。
我们翻遍老人的口袋,摸出一串钥匙、半包烟、一个打火机,还有部手机。
有手机!小宣的声音瞬间亮了,像抓住救命稻草,我们能报警了!
给安梦。我把手机递过去,她知道具体地址。
安梦的手抖得厉害,按了好几次才拨通号码,报地址时声音都在发抖。
我点燃一根烟,尼古丁呛得喉咙发疼,却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直到她挂了电话说警察二十分钟内到,我们才敢真正松口气,后背抵着墙滑坐在地。
不能在这等。我掐灭烟头,扶着墙站起来,腿上的伤口已经麻木,拖着走像挂了块铅,那男人要是发现老头没动静,最多十分钟就会下来。我们得往上走,找个地方躲着,或者……拼了。
小宣和安梦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两人身上的伤口都在流脓,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连续几天没吃东西,她们的脸白得像纸,走两步就晃悠,全靠一股要活下去的信念撑着。
安梦情况稍好,在前面带路,脚步踉跄却不敢停。走廊里弥漫着铁锈和霉味,墙壁上渗着黑绿色的水痕,像无数只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那是什么小宣突然捂住嘴,声音卡在喉咙里,指尖抖得指向走廊尽头。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胃里猛地翻江倒海,那是个隔间,里面摆着三四张锈迹斑斑的解剖台,台面上的凹槽里积着暗褐色的液体,像凝固的血。两台台边,各吊着个人,被铁链锁着脚踝,身子早已不成形,脸皮被剥去大半,红肉外翻着,露出森白的骨头。地上散落着断手断脚,有的还连着碎皮,密密麻麻的蛆虫在腐肉里钻来钻去,白花花一片,爬过的地方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一股浓烈的尸臭味涌过来,像烂掉的死猪混着粪水,熏得人眼睛发酸。我们三个扶着墙疯狂干呕,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喉咙被灼得生疼。
我们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我打断她们,强忍着恶心扫视四周。墙角扔着柄锈锯子,锯齿里还卡着点肉丝,显然是用来处理尸体的。我咬咬牙,走过去捡起来,木柄上的油污黏糊糊的,像沾了层脓。恶心归恶心,握着这东西,至少心里能踏实点。
安梦在地上找出柄手术刀,刀片薄得发亮,沾着黑褐色的污渍。我把从老人身上夺来的短刀递给小宣,她攥着刀的手抖得厉害,却死死没松开。
我们扶着墙又走了七八分钟,腿像灌了铅,每一步都疼得钻心。就在我快要撑不住时,安梦突然低呼一声:看!有光!
走廊尽头果然亮着片昏黄的光,是楼梯口透进来的。阳光在台阶上投下的影子,像铺了层碎金,看得人眼眶发烫,那是生的希望。
我们跌跌撞撞地往上爬,膝盖发软就用手撑着,血腥味和汗味混在一起,在空气里发酵。终于爬到了顶端,刺眼的阳光让我们瞬间眯起了眼。
这是座废弃的厂房,到处堆着发霉的木箱,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呛得人直咳嗽。空气里飘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相比地下室的尸臭味,木头的腐烂味明显好闻多了。
就在我们以为能喘口气时,一阵咳嗽声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我们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那个男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木箱上,背对着我们,肩膀随着咳嗽微微耸动。
你们可算来了。他缓缓转过身,声音懒洋洋的,却像根冰锥扎进我们的耳朵里。
这声音,太熟悉了。
我猛地握紧手里的锯子。
卫华
阳光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不知何时摘了,露出那张我从小看到大的脸,卞卫华咧着嘴笑,眼里的狠劲,比那个老人还要阴森。
九
旧恨织就的绝命局
对啊,是我,你的好兄弟,来送你们上路了!哈哈哈哈!卞卫华的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炸开,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为什么!我攥着锈锯子的手在抖,锯齿上的肉丝蹭在掌心,又黏又腥,那些人跟你无冤无仇,你把他们当什么!
无冤无仇他突然收住笑,眼神冷得像冰锥,我杀的可不止两个,算上你们三个,还有那个老东西,正好六个!哈哈哈,六六大顺,多吉利!他边笑边拍手。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咬着牙问,至少让我们死个明白!
好啊,反正你们也活不过今天。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落在了鲁安梦,就从你开始吧,鲁安梦你知道吗你最该死!
安梦浑身一颤,瘫在地上。
高中时我追你两年!卞卫华突然提高声音,唾沫星子喷得老远,你家穷得叮当响,却把自己当公主!我每天给你带早饭,下雨天骑车送你回家,你呢正眼瞧过我吗他猛地踹向旁边的木箱,木板咔嚓裂开,后来你总算跟我在一起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你跟你闺蜜玩的游戏!你们在KTV里拿着我给你发的消息,跟一群人笑我是傻子!我的尊严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
他一步步逼近安梦:不过没关系,我让你付出代价了。你爸妈是不是觉得你有出息他们到死都不知道,是我把他们骗到这厂房里的,就在楼下那解剖台上,他俩的皮被那老东西剥得可干净了,哈哈哈!
安梦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抱着头,一遍遍重复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卞卫华瞥了她一眼,像看一块烂肉,又把目光转向我和小宣:你们两个,更该死!
他盯着小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大学时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我送你花,请你看电影,你理都不理!凭什么庄文宇一出现,你就对他笑就因为他家穷,你可怜他我家比他有钱十倍!百倍!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甩到我们面前,是小宣的照片,却被照得不堪入目,你前两天还来问我庄文宇在哪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的心思
他又转向我,笑得狰狞:还有你,庄文宇!我把你当兄弟,带你跑网约车,帮你付首付买二手车,你呢打心底里就瞧不起我,觉得我开网约车丢人,是不是他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根钢管,上面还沾着暗红的痕迹,那辆车是我故意让你买的,刹车早就被动了手脚!要不是那老东西急着拖你进来,你早该在隧道里撞死了!
我浑身的血瞬间冻住了,原来隧道里的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楼下那两具尸体,真是安梦的爸妈小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混着恐惧往下淌。
不然呢卞卫华用钢管敲着掌心,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敲在棺材板上,警察来了又怎么样我早把鲁安梦的裸照发遍她学校了,还伪造了聊天记录,所有人都会以为,她是个贱人,她就算活着出去,也会被唾沫淹死!
他指了指地上疯癫的安梦,笑得更得意了:至于那个老东西,不过是看场子的保安。我跟他说,杀一个人给二十万,他就跟疯了一样帮我抓人、剥皮,处理尸体,这种人渣,死了也活该!
阳光透过厂房的破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让他看起来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这哪里还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他眼里的疯狂和残忍,比地下室的尸臭更让人作呕。他亲手拆散别人的家庭,把人命当草芥,用最恶毒的方式报复所有他不顺眼的人,这样的恶魔,必须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我握紧手里的锈锯子,锯齿在阳光下闪着冷光。身后的小宣也攥紧了短刀,虽然手抖得厉害,眼神却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
卞卫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杀意:看来没时间跟你们玩了,黄泉路上,你们三个做个伴吧!
他举起钢管,朝着我们猛冲过来。
十
终局审判与破晓之光
疯癫的鲁安梦突然像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猛地从地上弹起,一把夺过小宣那柄沾着血污的短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她像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直直地冲向卞卫华!
安梦!别做傻事!我嘶吼着扑过去,可她的动作快得惊人,短刀噗嗤一声破开皮肉,整柄没入卞卫华的小腹!
卞卫华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像要从眼眶里凸出来。他低头看着肚子上的刀柄,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涌,浸透了他的白T恤,你,找死!他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喘息,一口黑血噗地喷在安梦脸上。
他猛地抽出刀,血珠顺着刀刃往下淌。刀尖调转,狠狠刺向安梦的胸口,我和小宣疯了似的扑过去阻拦,还是晚了一步,那刀还是嗖地没入她的心脏,只留下半截刀柄在摇晃。
安梦的身体晃了晃,脸上却突然绽开一个诡异的笑,血沫子从嘴角涌出来。爸,妈,我来陪你们了!她喃喃着,突然死死抱住卞卫华的腰,指甲像钢钉似的掐进他的皮肉里。
滚开!你这疯婆子!卞卫华疼得嘶吼,拼命想推开她,可安梦的力气大得惊人,像具不知疼痛的尸体,死死将他压在身下。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你们,快走!安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头对我们说,眼睛已经失去焦距,声音轻得像叹息,替我,好好活下去!
说完,她的头猛地垂下去,彻底没了声息。可那双枯瘦的手,依旧死死抱着卞卫华的腰。
文宇!好兄弟!快把这疯女人拉开!卞卫华慌了,脸上的狠劲变成了恐惧,警察来了!我们都会被枪毙的!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被安梦的尸体压在地上,看着他肚子上的血窟窿汩汩冒血,那眼神里的疯狂和贪婪,终于变成了绝望。是你要被枪毙了,不是我们!放弃吧,卞卫华。我的声音像淬了冰,你逃不掉的。
轰隆!
工厂的铁门被警察撞开,刺眼的手电光扫了过来,照亮了满地的血污和横陈的尸体。警笛声震耳欲聋,盖过了卞卫华的嘶吼。时隔七天,我们终于再次见到了光,阳光刺破厂房的破窗,像无数把利剑,驱散了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味和腐臭。
就像光明,永远能战胜黑暗。
一个月后,C市最高人民法院。
法官的法槌重重敲在桌面上,咚的一声,让整个法庭瞬间安静。
判决如下,请全体起立!
我在小宣的搀扶下站起来。
法官的声音庄严而清晰,在法庭里回荡:被告人卞卫华,犯故意杀人罪、绑架罪、强奸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告人李宝田(地下室老人),犯故意杀人罪、强奸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我看向窗外,阳光正好。那些藏在黑暗里的罪恶,终究没能逃过审判。正义终究会化作照亮前路的光,让作恶者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