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住院部的顶楼是特护病房,这里所有的医用器械都是最好的。
江流坐在床头的沙发,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眼前的女人正摆着诱人的姿势邀请他上床,可江流却意外地没有什么兴致。
两个小时之前江流就安排了护士去楼下传话,但到现在他都迟迟没有等来秦鹤的道歉。
明明自己都给秦鹤台阶下了,她还不领情,不就是一个道歉的事情吗
江流又找来了护士。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好好传达为什么过了这么久秦鹤都没有上来和清清道歉！
结婚五年里他们常常因为孩子的问题争吵不断,有时候江流急了眼就会开口用离婚来威胁。
每当这个时候,秦鹤都会流着泪挽留自己不要离婚。
江流最看不得秦鹤掉眼泪,反正本来也就是自己说说而已,他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要和秦鹤离婚。
但他就是仗着秦鹤的愧疚心一次又一次对她提出很多下流的要求。
按理来说,秦鹤在听到他让护士的传话后就应该上来给陶婉清道歉了,可人过了这么久都还没来。
江流心理总有不得劲,语气不善地又质问了一遍护士。
说话啊！你到底传话了没有！
护士被吓得话都在抖。
江先生,我已经把你的意思传达过了。
但是秦小姐她说......她说你的好意她心领了。
江流愣在原地,不过很快就缓了过来。
看来我还是太宠她了,还敢和我闹小脾气了！
江流打发走了护士,自己掏出手机给秦鹤发送了短信。
【是不是又在闹脾气了一个道歉而已,多大的事！】
【也不用你下跪道歉了,你上来露个面,我就让清清原谅你了,让她以后的孩子认你做干妈！】
江流发送完短信,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都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复。
放在以前,自己发送的短信,秦鹤再忙都是秒回的。
江流不死心,又紧接着编辑了一条。
【你要是实在不想道歉就算了,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会再欺负清清,我就替清清原谅你了！】
【我刚才算了一下,最近好像到你的排卵期了。】
【你在楼下收拾收拾,洗干净身体,我等等下去找你。】
而此时的我,早已经在机场休息室待机。
去往A国的飞机在十五分钟后起飞,我看着手机不断弹出的来自江流的短信笑出了声。
登机前,我取出手机卡,在指尖折断后扔进了垃圾桶。
从此,我和江流再无瓜葛。
江流还是没有等来秦鹤的回复。
他有些慌了。
江流承认自己把秦鹤送到人类动物园确实是有些做过火,但那也是因为自己气急攻心了。
毕竟陶婉清肚子里怀着的是自己的亲骨肉,秦鹤一上来就给了陶湾清一拳,万一孩子出了点什么事,那怎么办
虽然让她和黑猩猩同笼格斗是过分了点,但只要秦鹤这次长了记性,吃点亏又没什么,后面自己再好好哄一哄她就好了。
可短信迟迟没有被回复,江流越来越坐不住。
他的心中升起最坏的打算。
不过很快,江流就想起以前第一次对秦鹤开口提了离婚的那天。
秦鹤在听到江流提出离婚后,哭着求自己不要离开她。
江流一拍脑袋就想通了,他坚信秦鹤之所以不回短信是因为她现在一定躲在楼下哭着呢。
边想着,一直堵在江流心中的结就解开了。
他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边想着他就边站起了身子,想要下楼。
可陶婉清在这个时候拉住了他。
你又要去找她对不对你明明说了今晚会一直陪着我的！
陶婉清极力扭动自己的腰肢,想要将江流挽留下来。
可江流却正眼都没有瞧她。
江流甩开陶婉清的手,语气略微带着警告。
你只是一个怀了我的种的生产工具,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话落,江流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陶婉清一个人在病房。
其实这五年来,怀上江流种的女人不少,但最终一个都没有生出来。
因为在那些女人临盆之前,江流总会反悔。
江流果然还是只想要秦鹤和自己生的小孩。
在去找秦鹤之前,江流特地到医院附近的酒店开了房间洗澡。
江流清楚秦鹤最闻不得烟味,所以每次在排卵期同房之前,他都会提前洗个澡。
洗完澡之后,他仔细地对着镜子刮了胡茬,打好了领带,才回了医院。
江流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好久没有这么想见到秦鹤的冲动了。
他边坐电梯上楼,边在脑里想着等一下见到秦鹤了要怎么安慰她。
终于到了秦鹤所在的楼层,江流汲着拖鞋就小跑到了秦鹤的病房。
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可进去之后,江流只看到了一张空无一人的床褥。
7、
江流猛地发觉不对劲,他反复确认病房号,这一间确实是秦鹤的病房没有错。
但现在秦鹤人呢
江流来来回回找遍了病房所有的角落,却不见秦鹤的身影,哪怕是一个头发都没有。
秦鹤！你人呢！别和我开玩笑了！快点出来！
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他将病房里的所有东西,大到床铺,小到玻璃杯,通通都砸了一个遍。
好像这样做,秦鹤就会出现了一样。
值班护士听到动静跑了过来,江流拧着护士的肩膀大吼询问。
你们怎么做医院的！病人丢了你们都不知道！
护士吓得看了眼被江流砸得像战后的病房,颤着声音应道：
这位先生,请您先冷静一下。
这间病房的病人,早就到护士台办了出院手续了啊！
话落,江流直接蒙在了原地。
他几乎是全身颤抖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了置顶的手机号码。
可对面甚至都没有传来‘嘟嘟’声,而是直接一道冰冷的女声提醒他该手机号为空号。
江流的冷汗流到鼻尖,心跳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他来不及等电梯,马不蹄停地从楼梯间的应急通道冲到了楼下停车场,驱车开回了他和秦鹤的家。
家里还保持着一星期前的模样。
地上发黑的血渍,散落一地的枯萎花束......
没有一样东西不在提醒着江流,他对秦鹤做了一件他终身都弥补不了的错事。
江流对着房子内大喊秦鹤的名字,答案很明显,这个屋子里没有人会答应他。
江流总觉得屋子里少东西了,可他一通翻找,明明所有钱财都安然无恙。
很快,他就知道少了什么。
这个房子里,少了一切有关于秦鹤的东西。
江流越来越想不通,他有太多太多疑问了。
秦鹤伤得那么严重,她能到哪去
为什么办出院手续了也没有和自己说一声
但他最想知道的还是,秦鹤为什么要走
就在这时,江流的脚踩过花束,看到一张不寻常的贺卡。
与其说是贺卡,不如说是一张由A4纸折叠而成的纸条。
江流现在不愿意放过任何一点有关于秦鹤的线索。
他迅速将纸条展开,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江流还是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患者停经35天,自测尿妊娠试验阳性。】
【初步诊断:早期妊娠孕4周。】
这是一份孕检单,而患者本人就是自己现在正在寻找的秦鹤,他的妻子。
他猛地想起秦鹤在铁笼和自己磕头求救的时候说的话。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的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你救救我！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原来那时候的秦鹤说的都是真话。
而自己还抱着陶婉清在她面前......侮辱她。
秦鹤那时候是用怎么样的痛苦对自己求饶的
江流彻底奔溃了,他的大脑混成了一团,他攥紧孕检单不停用额头磕在地面,磕得咚咚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立刻找到秦鹤。
恰巧这时,家里的房门被人嗯响。
江流摇摇晃晃地去开门,这时他才注意到了玄关的鞋柜有份牛皮纸的文件袋。
江流没有多想就拆开,映入眼帘的,是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
除此之外,还有一枚钻戒。
那是在五年前的婚礼,自己亲手给秦鹤戴上的。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时间想再多了。
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剧烈,门外面的人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江流紧紧握着手中的文件,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了。
一楼的落地窗外面,红蓝灯往里照亮了整个房子。
江流往外看去,不停闪烁的灯光映得他脸发烫。
来了不止一辆警车。
此起彼伏的警笛声传到江流的耳朵里时,成了一道道刺耳的轰鸣。
下一秒,房门被人强制性踹开了,涌进来的警察挤满了整栋别墅。
带头的警察出示了证件和逮捕令。
江流终于听清眼前的人在说什么了。
我们现在接到实名举报,嫌疑人江流涉嫌非法集资、赌博、危害人身安全等多项罪名,请和我们走一趟。
江流知道,自己要完了。
8、
此时此刻,飞机已经降落A国。
而我也正式加入了在拳击界排行首位的异能俱乐部。
一下飞机后,来不及倒时差,宋教就带着我去俱乐部报道。
俱乐部在A国市中心足足有一整栋楼。
训练馆、超市、医院......一整栋楼里涵盖了从日常训练到生活休息的所有。
俱乐部老板亲自到楼下来迎接我。
老板是一个短发碧眼的外国女人,她带我们坐电梯到了俱乐部的最顶层。
由于我伤口尚未痊愈,在彻底恢复到加入训练,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我站起身掀起上衣给老板看了我肚子上缝合的铁钉,老板微怔了一下,随后立即表示完全能够理解。
秦小姐,在我看到你拿下金腰带的那场比赛的时候起,我就决定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你加入我们的俱乐部。
一眨眼都五年过去了,我终于实现了我的梦想,而我相信,秦小姐你一定也可以,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擂台。
毕竟,
她看向我肚子的伤口,笑着朝我伸出了手,哪一个勇士没有勋章
是啊,哪一个勇士会没有勋章
我相信这些伤口会在未来不久成为见证我成长的勋章,而那场噩梦,也终究会过去,在我的记忆里被我淡忘。
我伸出手,回握住了老板。
俱乐部签约很顺利,国内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宋教将我安顿好后又自己回了国。
老板了解了我的伤口安排俱乐部的理疗师24小时为我服务,陪我做康复。
三个月后,我在医院拆完了线,而宋教也给我带来了有关国内的最新消息。
我在人类动物园和黑猩猩同笼格斗的视频被广泛传播。
因为我在国内原本就有一定的国名度,所以这件事情很快就冲上了热搜榜一。
在所有网民都力责血腥残忍的时候,我的粉丝就已经在背后调查事情的起因经过了。
没过多久,江流和陶婉清的生平全都被扒了个遍。
后来的每一天,都有新的视频流出,每一个视频,都是给他们定刑的铁证。
在医院病房里,忘我交合的两人。
病床上,将我肚子上铁钉连根拔起的女人。
......
种种种种,事无巨细。
舆论发酵得相当快,很快,法院的判决就下来了。
嫌疑人江流由于非法集资等多项罪名被判七年,而陶婉清由于怀孕被取保候审。
听到他们的结果后,我并没有多高兴,只是觉得心中的一块大山,终于落下了。
后来的时间里,我日复一日地积极参加理疗恢复。
逐渐的,我可以试着完成一些低强度的组合动作。
虽然老板一直和我说不用着急,恢复身体才是主要。
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登上擂台。
终于,在坚持不懈下,我找回了以前的状态。
医生团队对我的身体反复做着检查,在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后,我终于获得了重登擂台的机会。
为此,俱乐部老板特地为我举办了一场复出赛。
我在A国的复出赛惊动了国内外所有的拳击圈,就连我平静许久的粉丝后台都活跃了起来。
媒体更是以‘一场跨越七年的比赛’作为噱头,来博取流量。
复出赛当天,一个小体育馆500个座位座无虚席,甚至出现了一票难求的现象。
在比赛开始前,老板找到我。
看吧,不止我一个人希望你复出,所有人都期待着你的表现。
别让他们失望。
时隔七年,我再一次登上了擂台。
9、
欢呼声震得整个体育馆都在颤动,我已经分不清,脚下震动的地板是来自观众,还是来自我的心跳。
聚光灯朝我聚拢、观众为我呐喊。
在无数次试探和出拳中,我才终于明白,老板对我说的话没有错。
我天生就适合擂台。
比赛结束,毫无疑问地,我拿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我的复出赛让我一战成名,我被推上了比从前更高的位置。
我日复一日地训练,状态也越来越好。
复出后,我包揽了各个大赛的冠军。
几年间里,我为自己、为俱乐部都拿下了不俗的成绩。
紧接着我一举拿下了多项代言,数不清的运动广告要找我拍摄。
我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起来,直到,我遇到了江流。
仔细一算,距离那场噩梦,也已经过去七年了。
远远看去,我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江流的颧骨凹陷着、被拉得很高,就连胡茬也都很久没有剃的样子。
整个人看上去,胡子拉碴、萎靡不振,他不再是我记忆力那个意气风发的江流。
见到他,我下意识的转头就要走,可江流急步走到了我的面前,又在离我两米的地方急刹。
其实时隔七年再见到他,我的心里甚至没有愤怒,只觉得平静无比。
反倒是江流,他站在我的跟前胸口却突然剧烈地起伏起来。
秦鹤,我知道你恨极了我！
这一次来找你,只是想在临死前最后看一眼你！
这一辈子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还没出生的孩子......
再听到有关于那孩子的消息,我的心还是不免抽动了一下。
毕竟,那曾是在我肚子中孕育过一个月的生命。
如果顺利的话,他今年估计就上小学了吧。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恨你放在七年前的时候或许是吧。
但现在,早就不恨了。
我笑着应江流。
一直垂着头的江流听到我说的话猛地抬头看我。
我紧接着道：
江流,你不要太瞧得起自己了！
现如今,你在我的心中什么都不是,我又怎么会恨你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流站在风中低着头很久,很久才离开。
10、
再一次听到江流的消息,是他出狱后再入狱的娱乐头条。
据小道消息,江流在出狱一个月后因故意杀人而再次入狱。
而消失很久的陶婉清,也再次被推倒了舆论面前。
取保候审后,她过上了过街老鼠一样的生活。
由于舆论,她被大学强制性退学。
没有人愿意靠近她,父母将她视为耻辱,不让她进家门。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毫无下限地成了工地周围宾馆的常客。
在一波三折后她终于生下孩子,陶婉清带着孩子离开,去到别的城市生活。
原本日子还能勉强吃饱饭,但她还是没有撑过江流出狱的那天。
江流出狱后的第一天,就找到了改名换姓藏起来生活的陶婉清,和他们已经七岁的儿子。
江流想方设法,将他们安排进了人类动物园。
铁笼之外,江流面无表情地锁起了笼子。
而时隔七年,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方式,只是铁笼里不同的人。
在黑猩猩靠近两母子的时候,陶婉清彻底崩溃了。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小男孩。
我这七年已经悔过了上万次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们吧！！
他是你的儿子啊！是你的孩子啊！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可无论陶婉清怎么尖叫,江流的耳朵里只能听到七年前我在铁笼里的求饶声。
【江流！你放我出去,我今天刚查出了怀孕！】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的肚子里还有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
黑猩猩撕扯着女人的身体,却怎么也揪不出她手中的小男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流脚下已经落满了一地的烟头。
铁笼里的女人已经血肉模糊了,可怀中还紧紧抱着小男孩。
江流拿起砍刀走进了笼子,砍刀落下,一刀两命。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自己和秦鹤的孩子今年也像这般大了吧。
江流看着陶婉清护在手中倒在血泊里的小男孩想。
处理完尸体,江流在自首之前只想干最后一件事。
最后看一眼秦鹤。
......
江流给我转入的巨额转账比他在监狱中自杀的消息先一步到来。
我拿着那笔资金全部投入到俱乐部中,正式成了俱乐部的大股东之一。
从此,我的眼前、脚下,都只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