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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遇安满脸疑惑地顿住了。
下一秒,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蓦地手足无措地捂住手,脸上闪过一丝绯色,轻声地说:早就不疼了。
你会恨她吗
林见薇喉间酸涩,又补充道:那个伤害你的人。
我不知道。陈遇安垂下眸,盯着上面不算很光滑的伤口创面,平静地说:我忘了当时断掉时有多疼,也忘了我到底有多恨那个人,都记不起来了。
忘了好,忘了就不痛了。
林见薇扭过头,终于知道为什么沈清欢不让她和陈遇安相认了,她说得对,记起来除了痛苦别无其他,所以还是忘掉吧。
她偷偷擦掉眼角的一滴泪,怕等会情绪绷不住,便立马下床,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谢谢你的照顾。
然后站起身直接往门口走去。
可刚走到门口,陈遇安却突然喊住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见薇顿了下,想了一会。
然后回:林见薇。
林见薇。
听到这个名字,陈遇安心中莫名产生一种熟悉感,刚要追问什么。
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一年后。
雨季结束的那天,达马图鲁的天空呈现出澄澈的蓝。
陈遇安站在新建的医疗站门口,望着黄沙红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仍然记不起过去,但在这里,每一天都充实而明亮。
陈医生,新到的药品清单。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笑着回头,看见林见薇——那个总在他需要时出现的女人,正抱着一箱医疗物资走来。
她的衬衫被汗水浸湿,贴在精瘦的腰身上,可她的眼神依旧沉静,像一片无波的深海。
谢谢,这可太好了。
他接过那箱医疗物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
这批抗生素来得太及时了。
她低头翻看,掩饰那一瞬的慌乱,孩子们有救了。
嗯。
她简短地应着。
目光却落在他脸上,温柔而克制。
陈遇安总觉得,林见薇看他的眼神里藏着什么。
每次他想深究,她就会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仿佛那只是他的错觉。
可每当他遇到困难,她总会第一个出现——缺医少药时,她总能联系到捐赠渠道;深夜出诊时,她会默默跟在身后护送;甚至在他疲惫时,桌上总会多出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水。
一切是那么熟稔又恰到好处。
她了解他的每一次需求。
那种亲密的熟悉感,并不是两个陌生人之间能有的。
他曾疑惑地第二次问过她:林见薇,我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她沉默了很久。
最后只说:不认识。
后来,他也不再深想,只把那种熟悉感称之为知己吧。
夕阳西下,陈遇安和林见薇并肩走在红土路上。
远处,孩子们在新建的足球场上奔跑嬉笑,笑声随风飘来。
看见陈遇安,坦多欢乐地跑了过来。
是那天陈遇安救治的尼日利亚的孤儿。
自从那天之后,他对陈遇安充满了依赖,而陈遇安也极为喜欢他,便收养了他。
陈爸爸,我学会踢足球了。
小小的坦多地仰着头,汗水浸透的球衣,可脸上却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陈遇安蹲下身,替他擦去额上的汗。
温柔回应:坦多真棒!
看着这一幕,林见薇鼻尖泛酸。
以前林墨喜欢在庭院里玩球,陈遇安也是这样,一边温柔地替儿子擦着汗,一边夸他玩得真棒。
或许他是林墨派来陪陈遇安的。
歇了一会,坦多又起了玩瘾,他往陈遇安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往球场跑去了。
慢点跑!
陈遇安在背后叮嘱着。
脸上也不自觉地扬起幸福的笑容。
林见薇。
陈遇安忽然扭过头,内心似有触动地问:你说我还能记起以前的事吗
闻言,林见薇身形微僵。
侧脸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苍凉,良久才轻声道:记不记得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永远地快乐。
风吹过荒野,卷起细碎的沙尘。
在这片贫瘠却充满生机的土地上,他们像两棵深深扎根的树,在风雨中各自生长,却又在阳光下,枝叶悄然相触。
——这样就够了。林见薇想。
能看着他幸福向阳,便是她此生最大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