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国营饭店休息室,谢姝云坐在沙发上,指尖的女士香烟烧到手指头都浑然未觉,目光却死死锁在沉寂的大哥大上,
以往卿山惹恼她,最多半小时就会打电话求和。
可这次都过去大半天了,怎么还不见他有动静
想到他刚才神色灰败如槁木的模样,谢姝云的心一阵刺疼,烦躁的按灭烟头,扫了眼助理:你打电话问下卫生所的护士,卿山午饭吃了什么
她等了许久不见助理汇报进展,心开始不安,就被周博拉住手:姝云,我们该上台了。
她压下心中隐忧,神色肃然道:今天我给你补办婚礼之后,你跟卿山哥的恩怨一笔勾销。
知道了。周博温和笑着,眼底尽是得意。
婚礼仪式正式开始,谢姝云与周博并肩而行走上舞台,
台下宾客窃窃私语,
比起保姆的儿子,还是谢厂长跟周博更般配,两人门当户对,真是一对佳偶。
柳卿山也就气质清冷点罢了,论身份地位给周团长的儿子提鞋都不配!
宾客们的议论让谢姝云皱起眉头,却也有些无奈。
她本无意给周博办婚礼。
毕竟她答应过卿山,要让他做唯一的、永远的谢家女婿。
可卿山拿刀捅伤周博之后就跑掉了,
周家人以乐乐相挟,母亲以死相逼,她无奈妥协,只为平息风波。
此刻,这份妥协像沉重的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
姝云,你踩着我的西裤裤脚了。
周博小声提醒,嗓音带着一丝委屈。
谢姝云回过神调整脚步,目光急切扫向台下的助理,见他摇摇头。
一股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谢姝云。
卿山生她的气,不肯理她了!
他今天过敏差点丧命,
她却只顾指责,没有一句对他的关心,甚至骗卿山,说小黑已经死亡。
懊悔如毒藤缠绕在谢姝云的心上,让她呼吸艰难,只想快点结束仪式,立刻去卫生所看他。
谢姝云同
志。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您是否愿意嫁给周博同
志,无论顺境逆境....
谢姝云望着周博帅气俊朗的脸,
愿意两个字生生卡在喉咙,
眼前闪过她跟卿山结婚时,
他穿着挺拔的中山装望着自己,深邃的眼眸满是爱意,
让她的心热血沸腾,语气坚定地说:我愿意,以后卿山是我唯一的,永远的爱人!
全场宾客掌声雷动,卿山冲她灿烂笑着眼眶却红了,嗓音哽咽道:姝云,无论贫穷富有,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唯一的,
永远的,
爱人,
这三个词,此刻化作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脏上,传来血肉烧焦的臭味。
巨大的背叛感和不安将她彻底吞噬,
若是让卿山知道,她今天跟周博.....
谢姝云浑身战栗,回过神猛地松开周博的手,不顾一切地转身,大步冲下了舞台。
全场哗然,夹着着一声尖利的惊呼声:谢夫人,你怎么了
谢姝云的脚步猛地停住,回眸。
见主宾席上的母亲面色惨白,瘫软在椅子里,
母亲!
她心神大乱冲过去,单膝跪地,手臂颤抖着为她按压胸口:母亲,你快醒醒!
谢母幽幽醒转,眼里是滔天的失望与愤怒:姝云,你是要气死我吗
咱们谢家向来言出必行,可你竟然丢下周博就要走,你叫我颜面何存
谢姝云垂眸,无言以对,
见状,周博上前打圆场,嗓音带了丝委屈,伯母,你别生气,姝云她可能有点担心卿山...我没事的,你别再为难她了,让她去吧。
婚礼只是一个形式,我其实也不是太在意,只要我能一辈子陪着姝云,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宽容大度,惹得谢母越发心疼,怒斥道:姝云,你瞧瞧小博多善良,你再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你就这么丢下他离开,叫他多难堪
谢姝云望着周博红着眼眶的委屈样子,心里有些愧疚,嗓音干涩沉重,母亲,我会把婚礼办完的。
两人重新回到舞台上,婚礼仪式继续,
谢姝云强迫自己看着周博深情的双眼,眼前却不断闪过卿山哥死寂的眼神和冷若冰霜的脸,
让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她这次对卿山的惩罚似乎有些过了,得赶紧去哄哄他。
姝云。周博幽怨的声音将她拉回:该交换戒指了。
她飞快给男人戴上戒指,看向司仪声音急切:你把后面流程全砍掉,争取半小时内结束。
她必须立刻见到卿山。
不然她的心始终悬在半空,每一秒都是煎熬。
仪式草草收场,谢姝云推开周博缠着的手臂,语气焦灼:我去卫生所一趟,你自己回家。
可是姝云,今天是我们的新婚夜....
不等周博说完,谢姝云快步离开,坐进国营饭店门口的迈巴赫,冷声道:刘助理,你把小黑一并带上。
周博看着飞驰而去的车子,眼里闪过阴谋得逞的笑容。
他刚接到手下来报,那个碍眼的柳卿山已经死亡,现场证据尽毁。
谢家女婿的位置,终于只属于他一人了。
这一边,谢姝云匆匆推开卫生所的干部病房,见房间里没人!
卿山呢
谢姝云暴怒转身,扫视全场噤若寒蝉的保镖,嗓音狠厉:赶紧给我去找,立刻!
助理们被她的暴戾吓得大气也不敢喘,四下散开去找寻,却一无所获。
谢姝云站在空荡的病房中央,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满屋子乱转。
她正一筹莫展,有位助理跑进房间,脸色惨白:厂长,楼梯口有不明拖拽痕迹,从形状和残留的痕迹来看,像是拖走了一个男人。
什么
谢姝云犹如五雷轰顶,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她的双眸冷如寒冰,厉声喝道:给我调加派人手逐一检查所有病房,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卿山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