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9.
赵灵儿的动作越来越过分。
她整个人几乎贴了上来,手也开始不规矩地游走。
这已经不是引诱,这是要把我拖下水。
我不理解她的用意,我和她没有恩怨才对。
而梁姐,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
她冰冷的态度,比赵灵儿的火热更让我恐惧。
她在等什么
等我崩溃还是等我犯错
我牙关紧咬,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赌一把。
与其被她们玩死,不如我自己来掀桌子。
就在赵灵儿的手即将触及最后底线时,我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动作一顿。
我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下。
「灵儿姑娘,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假装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声音嘶哑,呼吸急促。
我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赵灵儿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但随即被一抹更深的玩味取代。
她非但不反抗,反而主动迎合。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衣料撕裂的声音。
而梁姐,依旧坐在那,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看着这场即将失控的好戏。
就在我即将越过最后雷区的那一刻。
一道劲风袭来。
我只觉得胸口像是被攻城锤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噗——」
一口鲜血喷出,瘫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梁姐收回手掌,缓缓站起身,走到床边。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赵灵儿的下巴。
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才将那冰冷的视线投向我。
「你想知道沈家灭门的线索」
「我这里有,要吗」
我浑身一震,立刻从剧痛中惊醒。
她果然在怀疑我。
我挣扎着爬起来,跪倒在地,重重磕头。
「小的什么都不要,只求能继续在醉花楼当一条狗,安度残生,为梁姐效力！」
我的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砰砰作响。
梁姐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讥讽和满意。
「滚吧。」
她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10.
我连滚带爬地逃回账房,关上门,才敢大口喘气。
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胸口的剧痛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
震惊之余,我脑子飞速运转。
梁姐早就对我起了疑心。
今天这一出,就是最后的试探。
我猛然惊觉,如果刚才我能忍住,如果我真的当了一回柳下惠。
那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面对赵灵儿那样的绝色,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若能坐怀不乱,不是身体有病,就是心怀鬼胎,另有目的。
我假装没忍住,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好险。
我又想到赵灵儿。
她脖子上那块凤凰玉坠,再次浮现在我脑海。
那块玉坠,和两年前死去的安平郡主赵铭儿的那块,是一对。
赵铭儿和赵灵儿的亲姐妹。
我瞬间全部想通了。
赵灵儿根本不是被抓来的。
她是故意的。
她来醉花楼,是为了复仇。
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如同电流般窜遍我的全身。
我可以利用赵灵儿。
利用她郡主的身份,利用她的复仇之心。
让她去冲锋陷阵,我在后面坐收渔利。
这盘棋,终于不再是梁姐一个人说了算。
我,也要当那个下棋的人。
夜,子时。
我再次悄无声息地来到天字一号房的后墙。
这里依旧是监控的死角。
我伸出手,在窗棂上,轻轻叩了三下。
这一次,窗户没有传来声音。
而是直接被从里面推开。
赵灵儿俏生生地站在窗后,她穿着一身素白长裙,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
她看着我,脸上没有半分意外。
11.
我翻窗进入,迅速将窗户关上。
「你一个鼠胆之辈,还敢来」
赵灵儿带着几分嘲笑的语气看向我。
「安平郡主,赵铭儿。你的亲姐姐,两年前死于非命。」
我盯着她,说出那个尘封的名字。
「我查过,她死前,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坠。」
我指了指她脖颈间的那抹翠绿。
赵灵儿的身体僵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
「合作。」
我开门见山,「你为姐姐报仇,我为沈家三百多口人讨个公道。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人。」
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冷。
「凭你一个在梁姐手下摇尾乞怜的账房」
「凭我知道你的秘密,也凭你同样需要我。」
我向前一步,压低声音。
「梁姐多疑,你一个人,永远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我在醉花楼两年,我知道每一条暗道,每一个守卫换班的间隙。」
赵灵儿不为所动,只是绕着我走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合作,可以。」
她终于开口,却提出了一个我无法理解的条件。
「今夜,你留在这里。」
我皱眉。
「其他方法不行吗我保证,绝不会出卖你。」
「不行。」
她摇头,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我就要你破了我的身。」
她的话,让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有这样,你才没有退路。」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个月后,梁姐验身,我们两个都得死。」
「不扳倒她,我们就是死路一条。这叫不留后路,才能让你放下所有顾虑,跟我站在一起。」
我看着她那张绝美的脸,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和我一样的火焰。
复仇的火焰。
她说的没错,我一直在给自己留后路,想着如何保全自己。
但沈家的血海深仇,岂是苟活就能报的
我一咬牙,或许是她实在太美,或许是复仇的欲望彻底吞噬了我。
我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她的身体很轻,带着一丝凉意。
我抱着她,带着复杂的心绪,掀开红色床帘,扑倒在上面。
赵灵儿的双手勾住我的脖子,在我耳边得意地笑。
「我也不会让你白白冒险。」
「这一个月,我会让你享尽艳福。」
火红的床纱落下,遮住了满室春光。
醉花楼里,前后院满是男女的欢声笑语,我们房间里的动静,在这里根本不算什么。
12.
后半夜,我搂着赵灵儿柔弱无骨的身体,终于问出了那个埋藏心底的问题。
「沈家的线索。」
她靠在我胸口,声音有些慵懒。
「当年陷害你们沈家的是八王爷。」
这个名字,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梁姐,是执行者。」赵灵儿继续说道,「你想复仇,单凭普通的律法,根本奈何不了当朝王爷。」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他谋反的证据。只有这个,才能让皇帝亲自下旨,要了他的命。」
「证据在哪」
「据我所知,所有关于八王爷的秘密,都藏在梁姐的房间。」
「我在她房间查过,床底下有密室,机关我已经摸透,但我没有进去的机会。」
她说完,从枕下摸出一张纸,塞进我手里。
「这是我这段时间观察她房间的布局,推测出的机关图。」
我接过图纸,上面用纤细的笔触画着复杂的齿轮和卡榫。
我将图纸贴身收好,翻身下床,准备离开。
「你舍得就这么走了」
身后传来赵灵儿的笑声。
我停住脚步。
「这次的风险很大,失败了,我们会惨死。」
她坐起身,火红的轻纱从肩头滑落,「就算成功拿到东西,一个月内扳不倒梁姐和八王爷,死的还是我们。」
她赤脚走到我面前,踮起脚尖。
「横竖都是死,何不死前痛快一场,死而无憾」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凤眼里满是疯狂的挑衅。
我一咬牙,拦腰将她抱起,转身走回那片红色帐幔。
黑暗中,再次传来赵灵儿得意的笑声。
13.
翌日,我坐在账房里,熟练的打着算盘珠子。
脚步声传来。
是梁姐和赵灵儿。
她们正要去前厅,为赵灵儿今晚的正式登台做准备。
经过我账房门口时,梁姐停下了。
她那张美艳的脸转向我,没什么表情。
「昨晚睡得好吗」
我一惊,连忙起身,挤出谄媚的笑。
「托梁姐的福,小的睡得安稳。」
「是吗」她拉长了音调,「我怎么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谢梁姐关心。」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她身后的赵灵儿,那双凤眼直直地看向我。
对着我眨眼。
我读懂了。
这是机会来了。
梁姐笑了下,丢下一句：「好好干。」
「是。」我起身恭送梁姐离开。
在他们离开后,我立即推门出去,这里哪里有暗哨,哪里没有我早已经烂熟于胸。
迅速来到后院,梁姐的房间后,翻窗进入。
房间里还残留着她身上独特的熏香。
我扑到床边,按照赵灵儿给我的图纸,摸索起床头的机关。
左三,右二,下压。
床头的凤凰雕像,一只眼睛陷了进去。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厚重的床板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我没有片刻迟疑,直接跳了进去。
一股独有的香味传出,我知道这是一种防虫的香料。
密道里只有一盏昏暗的长明灯。
架子上,摆满了卷宗和盒子。
随便拿起一卷,上面写着「吏部尚书,结党营私罪证」。
再看一个,「镇远将军,通敌信函」。
正因为这些,八王爷才能掌控朝堂大部分官员。
我压下心中的震撼,开始疯狂翻找。
这里的每一个卷宗,都代表着一个足以让朝堂震动的惊天秘密。
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的,是三年前,沈家满门抄斩的真相。
那三百多条人命的血债,必须有一个交代。
密室不大,但东西太多,我找得满头大汗。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梁姐随时可能回来。
就在我焦急万分,准备将一排木盒全部扫落在地时,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你是在找这个吗」
14.
我整个人僵住,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我缓缓转身。
阿鹰就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一个陈旧的卷轴。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竟然毫无察觉。
完了。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阿鹰,梁姐手下第一杀手,死在他手上的人,能从醉花楼排到城门口。
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在他面前,和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我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卷轴,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大字。
「沈家案」。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梁姐早就料到你有异心。」
阿鹰向前一步,那股血腥气几乎让我窒息。
「从那个郡主踏进醉花楼开始,我就一直盯着你。」
「昨夜,你是够快活。」
他的话,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我所有的侥幸。
「想来,死在这里,也该无憾了吧。」
他抬起手,那只手上布满了老茧,只需要一下,就能捏碎我的喉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鹰哥！鹰哥饶命！」
我完全放弃了尊严,像一条真正的狗。
「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罪该万死！」
「但求鹰哥看在我还有几分用处的份上,给我一个机会！」
阿鹰没有动作,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笑话。
我必须证明我的价值。
「鹰哥,我会算账,我会伪造文书,我知道醉花楼所有的秘密流水！这些事,总需要有人来做！」
我抬起头,脸上满是涕泪。
「我愿意为鹰哥效犬马之劳,当牛做马,绝无二心！」
阿鹰脸上的刀疤抽动了一下。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满是戏谑。
「哦！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15.
这话,有戏。
他要是真想杀我,我早就人头落地了。
他一直没动手,现在才出现,说明他有私心。
我必须证明我的价值。
我立刻磕头：「只要鹰哥能让我活命,我什么都愿意做！」
阿鹰大笑起来。
他随手将那份卷宗扔在我面前。
「拿着。」
我颤抖着捡起那份关乎我沈家三百多口人命的卷宗,却不敢打开。
「今晚,灵仙登台首秀,八王爷和一众达官贵人都会来。」
「梁姐要亲自招待,前院后院,所有人都得忙得脚不沾地。」
他顿了顿,冷冷地看着我。
「只有你,账房的最清闲。」
我的心沉了下去。
「后山有一处废弃的庄园,你去那里,放走一个被囚禁的女人。」
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后山庄园囚禁的女人
「如果你不做,」
阿鹰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我杀你,易如反掌。」
「而且,这件事一旦暴露,不管你破了赵灵儿的身,还是你私闯密室,图谋不轨,都必死无疑。」
「谢鹰哥......给小的活命的机会。」
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阿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融入了密道的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阿鹰没有让我离开,说明是允许我继续在这里寻找。
我没有半分犹豫,抓起地上那份关于沈家的卷宗,塞进怀里。
但这不够。
复仇,光有真相不够,还需要力量。
我开始疯狂地翻找架子上的盒子与卷宗。
吏部尚书、镇远将军......这些都是梁姐的棋子,不是我的。
我要找的,是能掀翻整个棋盘的东西。
终于,在一个上了锁的黑漆木盒里,我找到了。
不是什么信函,也不是什么供词。
是地图。
一张张详细的军备部署图,兵力调动路线,粮草囤积点。
八王爷的私兵。
谋反的铁证。
我将地图和几份兵部大员的罪证死死卷起,一同塞进怀里。
我瞬间通透了。
阿鹰,根本不是在试探我。
他是在递刀。
他想借我的手,除掉梁姐,甚至......是八王爷。
这醉花楼,每个人都想当黄雀。
16.
我原路返回,将机关复位,悄无声息地离开梁姐的院子。
现在是午休时间。
我绕到天字一号房后墙,再次翻窗而入。
赵灵儿没有休息,她正在窗边踱步,显然等得心焦。
「找到了」
她见我进来,立刻迎上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那厚厚一卷的罪证。
她看到那些卷宗和地图,呼吸都停滞了。
下一秒,她猛地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吻。
「我没有看错人！」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
「东西怎么送出去」
我没有因此大喜,知道一步错,就要万劫不复。
「交给如烟。」她吐出一个名字。
如烟
那个琴艺冠绝京城,在赵灵儿来之前,可是这里的花魁。
我大受震撼,原来赵灵儿的棋子,不止我一个。
但难题也来了。
如烟这种偷拍,身边全是梁姐的眼线,想跟她说句话,比登天还难。
「唯一的办法,就是花钱,当她的客人。」赵灵儿说得斩钉截铁。
她从梳妆台的暗格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金元宝,塞进我手里。
「去办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捏着金元宝,转身就走。
在过了午休时间,我到那个负责安排姑娘的龟公。
我把五两金子拍在他面前的桌上。
「我要如烟姑娘,一个时辰。」
龟公的眼睛都直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金子,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嫉妒。
「沈先生,你这账房的油水,可真够肥的。」
他酸溜溜地说道。
一个算账的,也敢碰楼里的头牌
但他还是麻利地收下金子。
「您等着。」
他冲旁边的小厮喊了一嗓子,让他去通知如烟身边的丫鬟。
我知道,这消息,也会第一时间传到梁姐的耳朵里。
如烟的院子,也挺奢华,毕竟上一届的花魁,差不了。
带路的丫鬟,一路都在不动声色地打量我,她们都是梁姐的眼睛。
带我走到如烟寝室前,推门让我进去。
满室兰香。
如烟正斜卧在软榻上,见到我,她媚态横生地笑了起来。
「哎呀,真没想到,沈先生还是个有钱的主儿。」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每一个字都透着风情。
我配合地演戏,装出一副被美色迷住的蠢样。
她为我斟酒,拉着我坐下,整个过程,门外的丫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顺势将她拉入怀中,手在她丝滑的衣料上游走。
哈哈笑着,抱着她走去软榻。
纱帐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就是现在。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四个字。
「安平郡主。」
我感到她在我怀里的身体,瞬间僵硬。
紧接着,我将藏在衣内的那包罪证,迅速塞进她手中。
17.
如烟的反应快得惊人。
她没有半分迟疑,反而发出更娇媚的笑声。
「先生好不容易攒下这么多钱,我们又是老熟人,自然不会让你的钱白花！」
她放浪的笑声,完美掩盖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不寻常。
她顺势一倒,反压住我。
在我们身体缠绵翻滚的瞬间,她已经将那包证据,塞入了枕头下的暗格里。
天衣无缝。
一个时辰后,我被如烟亲自送出房门。
「等下次攒够钱,还来找你。」
我故意用沙哑的声音大声说道。
然后,我装出一副意犹未尽、被掏空了的模样,摇摇晃晃地离开。
在我拐过回廊的瞬间,我看到阿鹰正站在远处的阴影里。
似乎是在提醒我。
我看了他一眼,点头表示明白。
今夜,醉花楼前院灯火通明。
赵灵儿的登台首秀,梁姐办得热闹非凡,京城半数达官贵人齐聚一堂。
他们都想一睹这位新花魁「灵仙」的曼妙舞姿。
我站在人群的阴影里。
我知道,八王爷费这么大劲把一个郡主塞进自己的销金窟,绝不是为了让她卖笑那么简单。
但这盘棋太大,我只是个随时会被碾碎的卒子,管不了。
舞乐渐起,赵灵儿一身红衣,如火中凤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就是现在。
我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悄悄从后门溜走,一头扎进夜色里。
后山的路崎岖难行,我咬牙小跑向那座废弃的庄园。
阿鹰的命令,我不敢不听。
我的命,现在捏在他手里。
庄园破败,院子里杂草丛生。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我点燃火折子,在主屋里找到了他说的那个房间。
一根粗大的铁链从房梁上垂下,锁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衣,长发披散,却掩不住那份惊心动魄的美。
察觉到我的到来,她猛地抬头。
18.
那不是一个囚犯该有的反应。
她没有惊慌,没有恐惧。
我往前走了一步。
一道白影破空而来,瞬间缠住了我的脖子,将我狠狠向后一扯。
是她裙上的飘带。
她手腕一抖,飘带收紧,我立刻呼吸困难。
「谁派你来的」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鹰哥。」
缠在我脖子上的飘带,松了一分。
她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让你来做什么」
「放你走。」
我大口喘着气,将阿鹰给我的钥匙拿了出来。
她看着我手里的钥匙,却摇了摇头。
「我不走。」
我愣住了。
不走阿鹰费尽心思让我来救人,她居然不走
「为什么」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全是苦涩。
「我走了,梁姐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
我彻底僵住。
我终于懂了阿鹰的眼神。
这两人必定有故事。
我为难了。
「你不走,鹰哥会杀了我。」
我把自己的处境说了出来。
她看着我,沉默了片刻。
然后,她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我。
「你把这个交给他,他不会为难你。」
那是一块普通的玉佩,甚至说工艺粗糙,就像用利刃随意雕刻。
「你就如实告诉他,是我不愿走。」
我接过玉佩,犹豫后,把那串能打开她身上锁链的钥匙放在她面前的地上。
「我得走了。」
再不回去,被梁姐发现我不在,后果不堪设想。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庄园。
一路狂奔回醉花楼。
后院的舞会正到高潮。
赵灵儿一曲舞罢,满堂喝彩。
她站在台上,环视全场,被下面的人品头论足。
我看着她绝美的舞姿,心里竟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若能有这等美人为妻,夫复何求。
就在我看得入迷时,一只铁钳般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是阿鹰。
他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拖进了旁边的账房。
19.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人呢」
阿鹰的声音里压着一股风暴。
我不敢迟疑,将事情原委如实相告,然后把那块玉佩递了过去。
阿鹰看着手里的玉佩,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脸上的刀疤抽动着,有无奈,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喜色。
他松开我,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我跟着走出账房,看到他一屁股坐在二楼的栏杆上,不知从哪摸出一个酒壶,大口大口地灌着。
他看见我,把酒壶递了过来。
我摇摇头,我不想喝酒,怕误事。
阿鹰笑了。
「今晚,灵仙会被人买下第一次。」
「到时候,她非完璧之身便会暴露。」
「今夜过后,你们生死难料。」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
首秀,竟然是这个意思
我慌了。
阿鹰把酒壶硬塞进我手里。
「看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抱走,不好受吧」
「酒,才是最好的解药。」
我拿起酒壶,对着壶嘴,一口气喝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烧着我的喉咙,也烧着我的心。
半壶酒下肚,我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开口问他：
「鹰哥,那位......也是你的爱人,你是怎么做的」
阿鹰没有看我,而是看向舞台上光芒万丈的赵灵儿。
「看着,守着。」
他顿了顿,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
「受不了,就插自己两刀,或者,去杀个人。」
我的手一抖,酒壶差点掉在地上。
我沉默了。
就在这时,台上的梁姐站了起来,宣布拍卖灵仙姑娘的初夜。
场下的男人们像疯了一样开始叫价。
最终,镇远大将军以三千两黄金的天价,拍下了赵灵儿。
我看着他肥胖的身躯走上台,拉起赵灵儿的手,将她带向楼上的客房。
赵灵儿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没有求救,只有决绝。
我的心,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
20.
阿鹰的话在耳边炸开：「受不了,就插自己两刀,或者,去杀个人。」
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一个更疯狂,更直接的选择。
我将壶里剩下的酒一口灌下,把酒壶丢在栏杆上,转身没入阴影。
醉花楼的每一条暗道,每一个后门,都刻在我的脑子里。
我比那个脑满肠肥的将军更快。
我从后墙翻进天字一号房,屋里还残留着她沐浴后的香气。
我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静静地坐下。
等着我的女人,和她的客人。
门开了。
大将军搂着赵灵儿进来。
「能和郡主一夜春宵,三千两黄金值了！」
他笑着,就要去解赵灵儿的衣带。
赵灵儿任由他动作,脸上没有表情,但她停下了脚步,因为她看见了我。
她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死寂的凤眼里,燃起了一点光。
大将军顺着她的方向看过来,脸上的淫笑瞬间凝固,化为暴怒。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坏本将军的好事！」
他刚要张嘴大喊。
我将一封信丢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大将军,先看看这个,再叫人也不迟。」
大将军狐疑地拿起信。
只看了一眼,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那是他贪赃枉法的罪证内容。
他捏着信纸的手在抖,看向我的表情,充满了杀意。
「你找死！」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朝我劈来。
我没动,只是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杀了我,这封信就会出现在皇帝的案头。」
「大将军,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吗」
他劈到一半的刀,硬生生停在我头顶。
他喘着粗气,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成灰烬。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想提醒大将军,好好想想,安乐郡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别被人当枪使,一头撞进这要命的漩涡里,还觉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21.
镇远大将军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不是蠢货。
他瞬间想通了其中关节,后背被冷汗浸透。
这是八王爷设下的局,对手是当今皇帝。
他冲我重重抱拳,一句话没说,捡起刀,狼狈地转身,悄悄溜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赵灵儿走到我面前,带着一丝玩味的笑。
「可以啊沈默,现在胆子这么大,连大将军的女人也敢抢。」
我放下酒杯,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的唇,带着一丝清甜。
我在她耳边,用沙哑的声音宣告。
「你是我的女人。」
赵灵儿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软倒在我怀里。
她环住我的脖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属于女人的柔情。
「那今夜,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我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走向那张挂着红色纱帐的床榻。
她比我想象的还要轻。
火红的床纱落下,上面用金线绣着的「囍」字。
纱帐遮住了外面的烛光,也遮住了我们交缠在一起的影子。
我知道,今夜之后,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梁姐的怒火,八王爷的追杀,每一样都能将我碾成粉末。
但这辈子,我就勇敢这么一回。
22.
我正抱着赵灵儿温软的身体,沉浸在人生唯一一次的放纵里。
下一秒,房门被巨力踹开。
梁姐领着一队杀手冲了进来。
她那张美艳的脸,此刻结着冰霜。
我和赵灵儿甚至来不及穿上衣服,就被粗暴地从床上拖下。
冰冷的刀锋贴着我的脖子。
赵灵儿被两个大汉反手绑住,她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梁姐,脸上带着一丝嘲弄。
梁姐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沈默,你胆子真是不小。」
「连我亲自调教的花魁都敢碰。」
我赤裸着身体,被强行按在地上,这次我没有恐惧,没回答他。
我看向赵灵儿,她也正看着我。
我们都清楚,游戏已经结束,到了清算的时候。
「带走。」
梁姐一声令下,将我拖进了后院。
院子里,火把通明,醉花楼所有的心腹打手都站在这里。
我和赵灵儿被绑在两根柱子上。
梁姐遣散了大部分下人,只留下阿鹰和几个最信任的杀手。
她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根黄金烟枪。
「说吧。」
她压制着怒火。
「你是怎么让大将军心甘情愿离开的」
我闭上嘴,一个字都不说。
反正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梁姐笑了。
「嘴还挺硬。」
她对旁边一个壮汉使了个眼色。
那人拎起一根浸了水的牛皮鞭,走到我面前,二话不说,一鞭子就抽在我胸口。
皮开肉绽。
我闷哼一声,死死咬住牙关。
「说不说」
又是一鞭。
我被打得血肉模糊,意识都开始涣散,但我就是不开口。
我看见旁边的赵灵儿,她看着我,眼圈红了,却依旧没有求饶。
见我还是不开口,梁姐终于失去了耐心。
「行,我最喜欢撬开硬骨头。」
她站起身,将金钗丢在地上。
「来人,上刀,把他给我片了。」
「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肉,一片片被割下来。」
23.
一个面目狰狞的刽子手,提着一个木盘走了过来。
木盘上,整齐地摆放着十几把大小不一的薄刃小刀,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死亡的恐惧,让我浑身都在颤抖。
但我看着赵灵儿,硬是把求饶的话咽了回去。
死就死吧。
能跟她死在一起,我这辈子,值了。
就在那刽子手拿起第一把刀,准备在我胸口下刀时。
「轰隆」一声巨响。
醉花楼那扇朱漆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了个粉碎。
一队身穿黑甲、手持强弩的禁军,如潮水般涌了进来,瞬间将整个院子包围。
为首的,竟然是如烟。
她脱下了那身风情万种的纱裙,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劲装,脸上再无媚态,只剩冰冷的杀意。
梁姐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表情。
「如烟,你疯了这是八王爷的地方！」
如烟冷笑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梁姐。
「梁姐,别拿八王爷压我了。」
「他现在自身难保,你还是先想想自己的遗言吧。」
梁姐的震惊迅速化为暴怒。
她猛地起身,身形如电,竟是直接扑向了赵灵儿。
擒贼先擒王,她想拿郡主当人质。
「阿鹰,给我拦住他们！杀光！」
然而,阿鹰没动。
就在梁姐即将抓到赵灵儿的瞬间,阿鹰动了。
他没有去拦禁军,反而出刀,悄无声息地劈向梁姐的后心。
这是致命一击。
梁姐却像背后长了眼睛,她猛地回身,双指并拢,竟是硬生生夹住了阿鹰的刀。
「连你也背叛我」
她的武功,竟然比阿鹰还高。
只一招,阿鹰就被她震得连退数步。
梁姐眼中杀机毕现,一掌拍向阿鹰的天灵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白色人影从房顶飘落,快如鬼魅,挡在了阿鹰身前。
轻飘飘地一挥衣袖,便化解了梁姐这雷霆万钧的一掌。
我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是她。
后山废弃庄园里,那个被囚禁的女人。
她看着梁姐,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收手吧。八王爷为了他的皇帝梦,造下无边杀业,你不要再为他执迷不悟了。」
「你也来阻我」
梁姐看着自己的亲妹妹,眼中没有亲情,只有疯狂的恨意。
「当初我就该杀了你！」
她怒吼一声,再次攻了上去。
两姐妹瞬间战作一团,招招都是搏命的杀招。
阿鹰擦去嘴角的血,也提刀加入了战团。
他和那白衣女子联手,两人配合默契,终于渐渐占了上风。
最终,阿鹰一刀劈在梁姐的肩上,那白衣女子则一指点中了她的穴道。
梁姐动弹不得,被冲上来的禁军用铁链锁住,狼狈地带走。
我被救了下来,如烟为我简单包扎了伤口。
赵灵儿走到我面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她必须立刻跟着禁军回宫,向皇帝复命。
阿鹰走到我面前,将一本泛黄的秘籍丢进我怀里。
「你武功太差了,好好学学吧。」
「这醉花楼,就留给你了。」
说完,他拉起那白衣女子的手,两人头也不回地走入夜色,浪迹天涯。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手里攥着一本武功秘籍,怀里还揣着沈家的血海深仇。
赵灵儿走了,也许,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毕竟,她是郡主,而我,只是一个落魄书生。
24.
半个月,度日如年。
我遣散了楼里所有的人,只留下几个伙计打扫。
这天,我正在账房里擦拭着那把算盘,门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我推开门。
一队禁军,明晃晃的铠甲。
为首的,是一辆华丽到极致的凤辇。
帘子被掀开,一只绣着金凤的鞋子,踏了出来。
是赵灵儿。
她穿着繁复的宫装,头戴凤钗,脸上是皇家独有的威仪。
那份距离感,比上次在醉花楼里,隔着生死的距离还要遥远。
我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是来告别的还是来......收回这座楼的
我低下头,准备行跪拜之礼。
她却径直向我走来,身后跟着的,是同样换了一身装束的如烟。
「不必多礼。」
赵灵儿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她在我面前站定,从如烟手中接过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沈默接旨。」
我立刻跪了下去,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沈氏之子沈默,忠勇可嘉,智计过人,于铲除国贼八王爷一案中,立下奇功。朕心甚慰。」
「特将醉花楼赐予沈默,更名『醉心楼』,为朕耳目,监察百官。」
「另,安乐郡主赵灵儿,蕙质兰心,朕特赐婚于沈默,择日完婚。钦此。」
我整个人都懵了。
赐婚
让我娶郡主
我抬起头,呆呆地看着赵灵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也正看着我,那双威严的凤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如烟上前一步,将我扶起。
「沈大人,还不接旨」
我这才如梦初醒,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份重逾千斤的圣旨。
如烟对我福了一福,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
「沈大人,还有一事。陛下已为沈家平反,八王爷谋逆,满门抄斩,梁姐也于昨日问斩。」
轰——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断了。
沈家三百多口人的血海深仇,报了。
真的报了。
我突然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冲过去,将赵灵儿拦腰抱起,在原地疯狂地转着圈。
周围的禁军和宫女全都惊呆了。
我却不管不顾。
怀里的人,是我的了。
这天下,再没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放我下来！头晕！」
赵灵儿拍打着我的肩膀,声音里却没有半分怒意。
我把她放下,双手还紧紧地箍着她的腰,像是怕她跑了。
「灵儿！我要为沈家开枝散叶！」
我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要让你给我生十个！不,二十个孩子！」
赵灵儿好不容易站稳,听到这话,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那一眼的风情,比她跳舞时还要勾人。
「你当我是猪啊」
她伸手戳了戳我的额头。
「真要生那么多,让如烟给你生。」
「上次你可是她有过春宵,以后她就是你的平妻。」
我高兴的笑开花,两位花魁,这是祖坟冒烟了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