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鬓角虽添了些银丝,眉眼间的温柔却丝毫未减,正用帕子轻轻擦去我额角的汗。
娘......你不是......死了吗
母亲将参汤递到我唇边,轻叹道:
傻孩子,娘怎么舍得丢下你。
原来她借病逝脱身,不过是为暗中联络旧部,助姐姐在边关积蓄力量。
原来如此。
我小口喝着参汤,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望着窗外抽新芽的柳树,突然觉得过往种种,真的像一场烟。
风吹过,就散了。
我也不必念了。
修养的日子里,偶尔会从姐姐的只言片语中听见荀子鹤。
她说荀子鹤疯了,抱着牌位,额头撞得鲜血直流,整日念念叨叨地咒骂,一会又哭个不停,嘴里不知喊着谁的名字。
我听着,心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剩一阵空落落的怅惘。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三年的囚禁几乎耗尽我所有的心力,我吃不下饭,整日整日地睡,却又时常从梦中哭醒,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知过了多久,姐姐终于忍不住了。
记得那天,姐姐处理完政务回来,脱下朝服便坐在我身边叹气:
那些老顽固,非说女子做不得帝王,竟要从宗室里找个黄口小儿来继位。再拖下去,恐怕夜长梦多。
我没说话,只盯着她眼下的青黑,一股邪火在心底燃起。
他们还说女子治不好国,便要割地换和平,我看这群士大夫都是懦夫!
我猛地抬起头,怒火瞬间在眼底闪烁,良久,我才开口。
我曾怀过荀子鹤的孩子,只是后面流了。我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
谢瑶猛地攥紧了手,眼中闪过震惊。
世人都知道我是他的侍妾。我们可以说,那是他当年求来的‘龙裔’,是天命所归,现在就在我的肚子里。至于孩子,时日一到,只需从分家抱一个就行。
毕竟我们的血里也有荀家的血。
谢瑶怔怔地看着我,良久,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
缨缨,这天下将是我们谢家的。
金銮殿上,九重丹陛之下。
我身着玄底金凤的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玉冕,端坐于御座之上。
宽大的袍袖垂落,垫了软垫的腹部微微隆起。
计划推进的很快,兵权在握,无人敢多说二话。
除此之外,我肚子里可怀着大统。
毕竟荀子鹤成为太子后将一众有威胁的宗室屠了个遍,现在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便是我腹中的皇子了。
谢瑶,如今已是摄政长公主,身着亲王蟒袍,手持玉笏,立于百官之首。
三年来在边关的血火磨砺与朝堂的倾轧博弈,早已洗去了她身上最后一丝闺阁女子的温婉。
宣——罪臣顾威顾肃柳文渊......上殿!内侍尖利的声音穿透大殿。
一队身着囚服镣铐加身的人被押了上来。
谢瑶向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查,镇南将军顾威父子,私通龙国,泄露边防军机,换取敌国支持废太子荀子鹤篡位。证据确凿,其罪当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