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正的离去,也是一样。
我从画室拿出了准备了很久的炭,把所有的窗户全部封死。
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了。
慕言塞在上班高峰的堵车大队中焦躁不堪。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份焦躁到底是因为堵车。
还是因为我的沉默。
他狂按喇叭,车队依然岿然不动。
此时,他接了一个电话,陈昱打来的。
「慕医生,事态严重,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联系你。」
慕言弃车在路上逆流狂奔,像一尾受惊的鱼,急切想要回到温暖的巢。
十分钟前,他听到了陈昱在电话那头说:
「你的妻子,此前确诊了重度抑郁焦虑以及解离症,随时都有自毁的倾向。」
像是冥思不得其解的难题突然被告知了答案。
那些反常,那些沉默,那些欲言又止的期待。
在这一刻,全部如回旋镖般击中了慕言的心脏。
「听电话,老婆,快听电话。」慕言感觉到了窒息般的恐惧。
传入他耳朵的,只剩关机的提示。
等他终于赶回到家破门而入。
只看到静静地躺在床上宛若睡着的我。
他疯狂砸碎窗户透气,脱力般颤颤巍巍摸了摸我的脉搏。
还有跳动,他像得到了恩赐般,抱着我转移到门外。
拼命给我做着人工呼吸。
他或许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有多久,没有像这样热烈真挚地亲吻我。
我被送进抢救室。
慕言守在抢救室外,收到了律师代我发来的离婚协议书和遗嘱。
他逐字逐句看完,抢救室的走廊外响起他痛苦的哀嚎。
于他而言,满纸写满的是爱的馈赠,更是命运的凌迟。
我没有死,但陷入了深度昏迷,被转进ICU病房。
他看着浑身插满管子连接着各种仪器的我,心就像被活生生剜下了一块。
我的手臂上全是抑郁焦虑发作时自我伤害留下的划痕伤口。
慕言想起了他嘲笑我矫情,大热天里也要坚持穿着长袖,娇气得晒不得一点太阳似的。
他不知道,那都是我为了掩盖手上的伤痕。
他哽咽着说:
「老婆,你以前,是不小心划伤手指都要哭着喊痛的人。
「那么多的伤口,该多疼啊。
「你什么时候都坚强成这个样子了,我都没有发觉。」
他不敢再说,怕自己忍不住失声大哭。
转头看见了陈昱站在ICU病房外,神色沉重悲伤。
陈昱把我详细的病历报告交给慕言。
「对不起,如果我再及时一点告诉你,可能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作为家属,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
慕言接过病历,翻开查看。
「患者长期出现失眠,呕吐,头痛,掉发,心绞痛,皮肤灼烧痛及躯体颤抖等抑郁焦虑症典型症状。
「伴有解离症状,精神高度紧张时会出现副人格取代主人格的情况。」
慕言终于想起,他是碰见过我在厕所呕吐的,甚至有好几次眩晕到站不稳。
当时他不以为然地嘲讽:
「说了多少次叫你不要老是熬夜画画。
「作为医生的家属,你连爱惜身体,注重健康都做不到,你觉得你合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