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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桐城的玉兰花又开了两季。
念安已经长成了只肥硕的狸花猫,总爱蜷在她写稿的藤椅上,呼噜呼噜叫。
这两年,珍玉的名字渐渐出现在更多杂志上。
当《文学月报》的编辑打来电话,说她获得
新台风奖锐利作家奖
时,她正在给念安剪指甲,剪刀
咔哒
一声剪断了猫爪尖的倒刺,也剪断了某个缠绕多年的结。
颁奖典礼在省城的文化宫举行。
珍玉穿着宋闻声陪她挑的浅灰色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站在领奖台上,聚光灯落在她脸上时,她没有躲闪,只是对着台下深深鞠躬,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后排宋闻声含笑的眼睛上。
我笔下的故事,都源于生活的馈赠。
她握着奖杯的手指微微发颤,声音却很稳。
哪怕是荆棘,也能开出花来。
台下的掌声像潮水般涌来。
一周后,云城的晚报用半版篇幅刊登了颁奖盛况。
珍玉的照片印在最显眼的位置,眉眼舒展,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旁边印着她的名字和获奖感言。傅修宴捏着报纸的手指猛地收紧,纸页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两年了。
这两年他活在无边无际的悔恨里。
沈嫚云被他送进了劳改农场,傅明辉在乡下成了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母亲的病时好时坏,总在夜里喊着
阿兰念念。
他以为叶兰真的死了,以为这辈子都只能活在赎罪里。
可报纸上的那张脸,那双眼睛,纵然添了几分从容,也绝对是她!
珍玉……
傅修宴反复念着这个名字,眼眶瞬间红了,
阿兰,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他像疯了一样冲出老宅,调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发疯似的寻找
女作家珍玉
的下落。
报社、文联、出版社,所有能打听的地方都跑遍了,终于在第三天傍晚,得到了桐城康复中心的地址。
备车!立刻去桐城!
他对着电话嘶吼,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和颤抖。
桐城的阳光很暖,珍玉和宋闻声刚从邮局取回稿费,正沿着街边的梧桐树下散步。
念安被珍玉抱在怀里,舒服地打着呼噜。
下个月去北京参加笔会,我请年假陪你去。
宋闻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手里拎着给念安买的小鱼干。
珍玉点点头,正想说什么,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
傅修宴就站在不远处,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头发花白了大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
阿兰!
傅修宴嘶吼着朝她冲过来,脚步踉跄,像个迷路很久的孩子。
真的是你!阿兰!
宋闻声下意识地将珍玉护在身后。
傅修宴的拥抱扑了空,他看着挡在前面的宋闻声,眼里的狂喜瞬间被愤怒取代。
让开!
你是谁
宋闻声的声音很沉,警惕地看着他。
我是她丈夫!
傅修宴红着眼嘶吼,再次试图冲过去。
阿兰,跟我回家!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珍玉的脸色苍白如纸,怀里的念安被吓得喵呜一声。
先生,你认错人了。
不!我不会认错!
傅修宴的目光死死锁着她。
你是叶兰!是我的妻子!你看看我,阿兰,我是修宴啊!
他说着就要去拉珍玉的手,宋闻声猛地挥开他的胳膊。
请你放尊重点!

的一声脆响,傅修宴一拳砸在宋闻声的脸上。
宋闻声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嘴角立刻渗出血迹。
闻声!
珍玉惊呼着扶住他,转身愤怒地看着傅修宴,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厌恶。
你干什么!
傅修宴看着她护着宋闻声的动作,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
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傅修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叫珍玉,不是你说的什么兰,也不认识什么修宴。请你离开。
不可能!
傅修宴摇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你看看我,我是你丈夫啊!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闻声,我们走。
宋闻声点点头,扶着珍玉转身就走。
阿兰!
他眼睁睁看着叶兰和宋闻声的背影越走越远,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替宋闻声擦拭嘴角的血迹,看着他们并肩走在阳光下,那样的默契和亲近,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他心上。
她没有回头,一步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