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站起身,理了理裙摆。
再也没看他一眼。
我转身,走向我的房间。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乖巧地站在门口等我。
她身后,原本平平无奇的墙壁,此刻像水面般泛起涟漪。
一个由光线构成的门框,正在缓缓成型。
在我身后,是周然终于彻底崩溃的,野兽般的嘶吼。
我牵起小女孩的手。
她的手很小,很凉。
我们一起,走进了那扇光门。
门在我身后悄然关闭,将所有肮脏的过去,彻底隔绝。
光门闭合,隔绝一切。
走廊里,死寂无声。
周然趴在地上,身体还在抽搐。额头的血混着眼泪,糊了一脸。
他像条丧家之犬,连哀嚎都发不出。
忽然,公寓深处,飘来一丝呻吟。
林月。
周然身体一僵,猛地转头看向那个房间。
咚......咚......咚......
脚步声清晰而规律。周然呼吸一窒,脸色瞬间煞白。
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疯了似的冲向电梯,又撞向楼梯间的门,全都纹丝不动。
周然......房间里传来气若游丝的声音,救我......
周然回头。
林月正从门里往外爬,一条腿不自然地扭着,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脸上全是干涸的血,眼里是濒死的乞求。
看在我们的情分上......林月的声音破碎,救我......我不想死......
听到情分二字,周然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褪。他死死盯着爬来的林月,眼神从茫然转为极致的憎恶。
咚,咚,咚。
脚步声已到拐角。
林月也听到了,她惊恐地加快速度,伸手去抓周然的裤脚。
周然！
指尖即将触碰到他。
周然动了。
他猛地冲过去,抓住林月的肩膀,用尽全力,将她狠狠推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啊——！
林月的尖叫短促而尖利,脸上的哀求凝固成全然的错愕。
她被当成肉盾甩了出去。
周然头也不回,转身狂奔。
身后,传来林月被黑暗吞噬前,怨毒的诅咒。
周然——！
我用我的血,我的命,我的魂诅咒你！
生生世世,永失所爱！永坠地狱！永世不得安宁——！
诅咒声戛然而止。
咔嚓。
骨头被嚼碎的脆响。
周然不顾一切地狂奔,肺部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他刚一喘息。
咚。
咚。
脚步声,还在。
就在身后,不远不近,永远是那个距离。
他猛地回头,走廊空空荡荡,只有他扭曲的影子。
可那声音,却贴着他的后脑勺响起。
别跟着我！
他崩溃地大喊,回应他的只有那规律的脚步声。
他冲进一个房间,躲进衣柜。
咚。咚。
声音就在门外停下。
他吓得撞开柜门,再次逃窜。
走廊,房间,无尽的重复,一个逃不出去的迷宫。
身体到了极限。
他被什么东西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这次,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趴在地上,涕泗横流地喘着粗气。
脚步声,停了。
就在他身后。
一个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
浓重的血腥和腐臭味,钻进鼻腔。
他僵着脖子,一点,一点,地回过头。
他看见了一张脸。
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正对着他,咧开一个沾满血污的,狂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