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校园恐怖女孩 > 第一章

1
牙刷上的齿痕
我独居的第73天,牙刷上出现了陌生人的齿痕。
监控里,空杯悬空,液体消失。
邻居说前租客死在这屋里,警方结论是极度惊恐导致心脏骤停。
第七夜,衣柜传来刮擦声。
面粉撒满地板,浮现的脚印停在我床前。
找到你了,看不见的呼吸喷在我耳边,该把身体还给我了。
牙刷握在手里,触感冰凉又陌生。刷毛根部残留着一点未干的水渍,像一滴浑浊的眼泪,在清晨冷白的光线下闪着微光。这不对劲。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昨晚睡前最后一次刷完牙,我像往常一样把它在水龙头下冲得干干净净,用力甩干,然后把它头朝上插回那个淡蓝色的陶瓷杯里。现在它却是湿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属于我的气息——淡淡的金属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陈年纸张发霉的气息。
胃里一阵翻滚,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猛地抬头,视线死死盯在面前的镜子上。镜面冰冷光滑,清晰地映出我苍白得吓人的脸,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那是连续多日睡眠支离破碎的证明。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顶。镜子里的影像背后,是狭窄浴室的门框,门虚掩着,露出一线外面昏暗走廊的深影。浴帘是半透明的米白色,松松垮垮地挂在淋浴杆上,安静地垂着。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可那股寒意却顺着脊椎一路向上爬,头皮发麻。我慢慢转过身,背对着镜子,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浴室。淋浴间的水龙头没有滴水,毛巾整齐地挂在架子上,地面干燥。只有那把牙刷,像一个冰冷的、无声的指控。
也许是我自己梦游了这个念头短暂地滑过脑海,随即被更深的恐惧淹没。不,不可能。自从七十三天前搬进这间位于城市边缘、租金便宜得离谱的老旧公寓,我就一直被一种难以驱散的孤独和警觉包裹着。夜晚尤其漫长而寂静,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我瞬间惊醒,心脏狂跳。梦游在这种紧绷的状态下,我怎么可能睡得沉到梦游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浴室。冰冷的空气钻进单薄的睡衣,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客厅里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灰蒙蒙的天光。昨天下午匆匆摊开的画稿还零乱地铺在茶几上,颜料盘里的赭石和群青干结成了硬块。角落里堆着几个还没来得及拆开的搬家纸箱,上面潦草地写着书籍和杂物。
空气里有种东西变了。不是气味,更像是某种微妙的密度,某种难以言喻的被注视感。我的目光神经质地扫过每一个角落:沙发凹陷的弧度似乎有点陌生,书架上的几本书脊歪斜的角度也显得刻意。一切似乎都在原位,但又隐隐透着一丝被移动过的、令人不安的痕迹。
我走到厨房,想倒杯水压压惊。手指刚碰到冷水壶冰凉的塑料把手,视线却猛地定住了。水槽里,静静地躺着一只马克杯。杯底残留着薄薄一层褐色的液体——咖啡。深褐色的液体边缘,清晰地印着一个完整的、不属于我的唇印。颜色是那种暗沉的、近乎凝固的深红。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攫住了我。呼吸变得困难。我从不喝咖啡。对咖啡因的敏感让我几乎一碰就会心悸失眠。这杯子,这唇印……它们就在那里,带着一种可怕的笃定,嘲笑着我试图用幻觉或记错来安慰自己的努力。
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的头顶。我踉跄着后退,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冰箱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身体抖得厉害,牙齿咯咯作响。逃报警念头疯狂地转动,又被更深的恐惧死死摁住。报警说什么说我的牙刷湿了,说我的水槽里有个别人用过的咖啡杯他们会怎么看我一个独居太久、精神失常的可怜虫邻居们会怎么议论那些刚接洽的插画项目呢甲方会怎么想一个精神不稳定的画师
不行。不能报警。绝对不能。
我的目光落在客厅角落那个孤零零的旧电脑屏幕上。那是我吃饭的家伙,画板就放在旁边。一个念头在恐惧的间隙里挣扎出来:监控。对,监控!我需要证据,需要亲眼看看,这该死的房子里,当我不在或者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哪怕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没疯!
网购的微型摄像头第二天就送到了。拆开包裹时,我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说明书上的字迹在我眼前模糊晃动。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花了整整一个下午,像个偏执的间谍一样,在客厅、厨房、卧室,甚至对着浴室门口那个最让我心悸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安装调试着那几个比硬币大不了多少的黑色小圆点。它们冰冷、沉默,像几只机械的眼睛,无声地嵌入这间公寓死气沉沉的背景里。
安装完毕,我瘫坐在沙发上,浑身被汗水浸透,像是刚打了一场精疲力竭的仗。窗外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暮色像浑浊的污水,一点点漫过窗棂,吞噬着房间里最后的光线。我把监控软件的界面投射到电脑屏幕上,九个小小的格子挤在一起,展示着公寓里不同角度的实时画面。客厅的沙发空着,厨房的水槽反射着一点微光,卧室的床铺凌乱……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平静,平静得令人窒息。
2
空杯悬空之谜
我盯着屏幕,眼睛又干又涩,却不敢移开哪怕一秒。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和电脑风扇低沉的嗡鸣。疲惫和高度紧张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我挣扎着想保持清醒,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滑向沙发深处。意识像沉入黏稠的泥沼,一点点模糊、远去……
哐当!
一声尖锐、刺耳的巨响,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公寓里炸开!
我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睡意瞬间被撕得粉碎,肾上腺素疯狂地涌遍全身。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电脑前,手指哆嗦得几乎点不准触控板。屏幕上,九个监控画面依旧亮着。我迅速点开厨房那个窗口,将画面放到最大。
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画面里,厨房空无一人。冰冷的瓷砖地面反射着冰箱指示灯幽幽的绿光。然后,我的目光凝固了——冰箱门前的空地上,静静地躺着一只不锈钢平底锅。那是我昨晚洗好放在沥水架上的!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谁是谁把它弄掉的我死死盯着画面,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空气的流动,任何一点光影的扭曲。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只锅,像一个无声的证物,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颤抖着,把监控录像往回拖,拖到几分钟前。画面开始播放。厨房里空荡荡的。沥水架上的锅稳稳地放着。突然,毫无征兆地,那只锅猛地从架子上弹了起来!就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粗暴地扫落!它翻滚着,划过一道刺眼的银光,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那声让我魂飞魄散的巨响!
没有风。窗户紧闭着。没有任何物理上的原因可以解释!
我猛地捂住嘴,堵住即将冲出口的尖叫。一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气流,毫无征兆地拂过我的后颈。就像有人紧贴着我,对着那里缓缓地、深深地吹了一口气。
啊——!!!
尖叫声终于撕裂喉咙,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我像被火燎到一样从椅子上弹开,惊恐万状地转身,双手胡乱地在身后抓挠。身后只有冰冷的空气和一片令人绝望的空旷。
我背靠着墙壁,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电脑屏幕上,那只躺在地上的锅,在监控画面幽冷的光线下,像一只巨大的、嘲讽的眼睛。
白天到来时,稀薄的阳光也没能驱散屋内的寒意。昨晚的惊魂像一层厚重的油污,牢牢裹挟着我的神经。我像个行尸走肉般打开公寓门,只想把堆积的垃圾扔掉,让污浊的空气和那令人窒息的恐惧一起离开片刻。
刚走到楼梯拐角,一个身影差点和我撞上。
哎哟!邻居陈太太拎着一袋蔬菜,被我的失魂落魄吓了一跳。她是个五十多岁的热心女人,脸上总带着点挥之不去的忧愁。艾米丽你……还好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那些关于牙刷、咖啡杯、平底锅的恐怖碎片堵在舌尖,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只能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陈太太,就是……没睡好。
陈太太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点担忧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了,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谨慎。她左右看了看空旷的楼梯间,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紧张感:唉,年轻人,压力大也要注意身体啊。不过……住在这里,心放宽点,别太较真。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就你住那间……唉,以前那个租客,也是个女的,跟你年纪差不多吧,结果……才住了不到半年,人没了!就在那屋里头!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是坠入了冰窟。
没……没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是啊!陈太太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唏嘘,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折腾了大半天。后来听说是……‘极度惊恐导致心脏骤停’!你说吓人不吓人好端端的一个人,就那么……唉!她摇着头,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暗示,所以啊,艾米丽,听阿姨一句劝,有些事儿,别深究,别自己吓自己。该烧点纸钱就烧点,该拜拜就拜拜,心里头……图个安稳。
data-fanqie-type=pay_tag>
3
衣柜里的刮擦声
她拍了拍我的手臂,那触感像冰冷的蛇爬过皮肤,然后拎着菜袋子,叹息着下楼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僵立在昏暗的楼梯拐角,浑身冰冷。
极度惊恐导致心脏骤停。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海,反复穿刺。前租客……死在这间屋子里……和我一样年纪的女人……极度惊恐……心脏骤停……
那个看不见的东西,那个留下齿痕、唇印、打翻锅子的存在……它是不是……已经在这里很久了它是不是……曾经也这样陪伴过前一个住客直到把她活活吓死
一股无法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四肢百骸都冻僵了。我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恐惧不再是漂浮的雾气,它变成了粘稠的、沉重的实体,挤压着我的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绝望的铁锈味。那间公寓的门,在我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张通往地狱的巨口。
回到那间令人窒息的屋子,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我大口喘息。目光扫过这熟悉又陌生的空间,每一件物品都仿佛沾染上了不祥的气息。不行!不能坐以待毙!陈太太的话像警钟,但我不能像前一个租客那样……
我扑到电脑前,手指因为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而颤抖。搜索引擎冰冷的界面像一张等待吞噬的网。我飞快地敲打着键盘,输入公寓地址和前租客、死亡、惊恐几个关键词。
网页刷新的瞬间,我的心脏几乎停跳。
几条本地新闻的链接跳了出来,时间集中在去年年底。标题触目惊心:
**【本市快讯】年轻女子独居公寓内离奇死亡,警方初步排除他杀**
**【追踪报道】XX公寓猝死案后续:法医鉴定为极度惊恐引发心脏骤停**
点开其中一篇报道,一张打了马赛克、但仍能看出拍摄于公寓楼下的现场照片刺入眼帘。警灯闪烁,警戒线拉起。报道内容冰冷而客观:
……死者王某(化名),女,25岁,系该公寓租客。据邻居反映,死者生前性格内向,独来独往。死亡时间初步判断为凌晨。警方接到报警后赶到现场,发现死者倒卧于卧室内,无明显外伤,现场门窗完好,无强行闯入痕迹。经法医详细检验,初步认定死因系极度恐惧引发的急性心脏衰竭……警方呼吁,独居人士应注意心理调适,避免过度惊吓……
极度恐惧引发的急性心脏衰竭……无强行闯入痕迹……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神经上。
报道下面还有一小段,提到了一个细节,像一根冰针扎进我的眼球:
……据知情人士透露,死者生前曾多次向物业和友人反映,感觉住所内‘有异常动静’,‘物品被莫名移动’,甚至提到‘感觉有人盯着自己’……但未引起足够重视……
物品被莫名移动……感觉有人盯着自己……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客厅。沙发上的抱枕似乎比早上歪了一点茶几上那支铅笔……我记得是笔尖朝里的,怎么现在笔尖对着外面了还有……卧室的门,我出来时明明是关好的,现在怎么虚掩着一条缝
那东西!它就在这里!现在!它看着我!它在移动我的东西!它在模仿前租客死前的经历!
巨大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伴随着一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绝望和愤怒。我抓起桌上的马克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卧室虚掩的门狠狠砸了过去!
滚出来!!我声嘶力竭地尖叫,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我知道你在这里!滚出来啊!!
陶瓷杯砸在木门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碎片和褐色的咖啡残渣溅了一地。
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死寂。比之前更沉重、更冰冷的死寂。那虚掩的门缝后面,是无尽的黑暗,仿佛一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正无声地凝视着我崩溃的表演。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失去了意义。白天变得像黄昏一样昏暗,黄昏则沉入浓得化不开的墨黑。我像一只困兽,蜷缩在客厅沙发的一角,监控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我惨白如纸的脸。九个画面忠实地记录着死寂的空间,厨房地上那只摔扁的锅像一块丑陋的伤疤。我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从厨房摸来的切肉刀,冰冷的金属触感是唯一能让我确认自己还活着的凭据。
窗外彻底黑透了。城市遥远的喧嚣被厚厚的墙壁和窗帘隔绝,只剩下公寓里令人窒息的死寂。指针爬过十点,十一点……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眼皮沉重得如同坠着铅块,但每一次即将合拢,昨晚那哐当的巨响和颈后冰冷的吹气感就会猛地将我刺醒。我不敢睡,也不能睡。
就在精神紧绷到极致,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漂浮的时候——
一种声音,穿透了死寂。
嚓……嚓……嚓……
很轻,很慢,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感。
不是老鼠的啃咬,不是水管的老旧呻吟。那是一种……指甲刮过硬木的声音!缓慢,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磨人的耐心!
声音的源头……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来自卧室!
来自紧闭的衣柜!
4
面粉中的脚印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只有眼珠因为极度的惊恐而疯狂转动,死死盯向卧室门的方向。那扇门,此刻在我眼中,就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嚓……嚓……嚓……
刮擦声持续着,不急不缓,像钝刀子在刮着骨头,也刮在我的神经上。它在里面!那个东西!它就藏在我放衣服的衣柜里!它一直在那里!在我睡着的时候,在我换衣服的时候,它就躲在那些挂着的衣服后面,用那双我看不见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一股毁灭性的冲动。与其被这无休止的恐怖折磨到发疯,像前一个租客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不如……拼了!
啊啊啊啊——!!!!
一声混杂着所有恐惧和绝望的嘶吼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我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手中的切肉刀反射着冰冷的寒光。身体里涌起一股近乎狂暴的力量,驱使我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不顾一切地冲向卧室!
砰!
我用肩膀狠狠撞开卧室门,巨大的冲力让门板砸在墙壁上发出巨响。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客厅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那令人抓狂的刮擦声,在我撞门而入的瞬间,戛然而止!
死寂!比刚才更可怕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我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的刀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黑暗的卧室——床铺凌乱,书桌沉默,窗帘紧闭。最后,死死地钉在那个靠墙而立的巨大衣柜上。
深色的实木柜门紧闭着,像一张沉默的、吞噬一切的巨口。
它就在里面!
我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视线,正穿透厚厚的柜门,牢牢地锁在我身上!
出来!我的声音嘶哑破裂,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耳,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没有回应。衣柜沉默得像一块墓碑。
愤怒和恐惧的火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烧毁了我最后一丝理智。我猛地冲到衣柜前,右手紧握着刀柄,左手像痉挛般猛地抓住冰冷的金属门把手,用尽全身力气向外一拉!
哗啦——
沉重的柜门被我粗暴地拉开!
预想中的恐怖景象并没有出现。没有狰狞的鬼脸,没有扭曲的肢体。衣柜里,我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挂着,叠放区也码放有序。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我愣住了,狂跳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难道……是幻觉压力太大产生的幻听
然而,下一秒,我的目光凝固了。
在衣柜最底层的角落里,塞着一堆冬天不用的厚被子和旧毯子。此刻,在那堆织物的表面,靠近柜壁的地方,赫然出现了几道清晰的、深深的划痕!新鲜的木屑还沾在毯子的纤维上!那绝不是自然磨损,是刚刚被某种尖锐的东西用力刮擦过留下的!
它就在这里!它刚才就在这里!就在我拉开柜门的前一秒!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烈腐臭味道的气息,猛地从打开的衣柜深处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包裹!那气息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像无数具腐烂的尸体同时张开了嘴!
呃……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手中的刀差点脱手。
就在我后退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衣柜内侧深处,挂着的衣服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不是衣服的晃动!是衣服后面……紧贴着柜壁的黑暗里,似乎有……一片更浓重的阴影,极其轻微地、诡异地……缩了回去!
啊——!!!
极致的恐惧终于冲垮了堤坝。我再也无法承受,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转身连滚爬爬地逃出了卧室,重重地摔上了房门,用整个身体死死地抵住!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我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全身,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来。
5
另半的呼唤
面粉。我需要面粉!一个近乎荒诞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从混乱的恐惧中浮现出来。我看过那些老电影,那些恐怖故事!用面粉!让那个看不见的东西……现形!哪怕只是脚印!我需要看见!我不能再这样被无形的恐惧一点点凌迟!
天刚蒙蒙亮,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渗进来,给死寂的公寓镀上一层冰冷的绝望。我像个游魂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公寓,脚步虚浮地走向最近的小超市。清晨的街道空旷冷清,只有清洁工扫地的沙沙声,每一声都像刮在我的神经上。我总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冰冷的腐臭味似乎一直萦绕在鼻端。我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任何反光的表面,生怕在车窗、在商店的玻璃门上,看到身后跟着一个……不该存在的东西。
冲进超市,直奔最里面的粮油区。抓起一大袋最便宜的面粉,几乎是扔在收银台上。扫码,付钱,整个过程我的手抖得厉害,硬币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脆响。收银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如芒在背,仿佛自己所有的恐惧和秘密都被看穿了。
没……没事。我胡乱地应了一声,抓起袋子,几乎是逃出了超市。清晨的冷风一吹,我才发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完全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回到那间如同墓穴般的公寓,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我才敢大口喘息。怀里的面粉袋沉甸甸的,带着廉价谷物的粗糙质感。这微不足道的粉末,此刻却成了我唯一的武器,唯一的希望。
我挣扎着爬起来,撕开面粉袋。白色的粉末在昏暗的光线下像细小的尘埃,散发出干燥的、生涩的味道。我像一个虔诚又绝望的祭司,开始进行一场荒诞的驱魔仪式。我跪在地板上,双手颤抖着,将雪白的面粉细细地、均匀地洒在客厅通往卧室的走廊上,洒在卧室门口,最后,在卧室里面,围绕着那个如同恶魔巢穴般的衣柜周围,厚厚地铺了一圈。
白色的粉末覆盖了深色的木地板,形成一片刺眼的、不祥的雪原。整个公寓弥漫着一股生面粉的呛人气味。做完这一切,我退到客厅角落,蜷缩在沙发和墙壁形成的夹角里,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把冰冷的切肉刀。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那片惨白的、寂静的雪地,还有那扇紧闭的、通往地狱的卧室门。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窗外,天色从灰白渐渐变得明亮,又渐渐染上黄昏的昏黄。我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一动不动,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死寂中如同擂鼓。神经绷紧到了极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它会出现吗它会踩上去吗我会看到什么
恐惧和一种近乎自虐的期待在脑中疯狂撕扯。
当最后一丝天光彻底被浓重的夜色吞噬,公寓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时,变化发生了。
卧室里,那扇紧闭的门内,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极其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声。
是衣柜门被推开的声音!
来了!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骤然缩紧!来了!它出来了!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死寂之后——
嗒。
一声极轻、极轻的落足声,清晰地穿透了死寂,落在卧室门内那片面粉覆盖的地板上!
我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死死盯住卧室门口那片惨白的地面。
就在那门口!
就在那片均匀铺洒的面粉上!
一个清晰的、完整的脚印,毫无征兆地浮现了出来!
那绝不是人类的脚印!
它比常人的脚掌要宽大得多,足弓的部分异常高耸,脚趾的位置……只有三根!三根异常粗长、带着尖锐指甲印痕的趾印!形状扭曲怪异,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恶和力量感!
嗒……嗒……嗒……
缓慢的、沉重的脚步声,开始从卧室门口响起,一步,一步,踩在面粉铺就的地板上。每一个脚步落下,都留下一个清晰的、三趾的、非人的印记!
它出来了!
它在向我靠近!
脚印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惨白的面粉地上,从卧室门口延伸出来,跨过门槛,进入了客厅!它们沿着我洒下的面粉路径,笔直地、目标明确地……朝着我蜷缩的角落走来!
嗒……嗒……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那股冰冷的、带着浓烈腐烂气味的阴风,也随之扑面而来,越来越浓烈,几乎要将我窒息!
它停住了。
就在距离我蜷缩的角落不到三步远的地方。那片雪白的面粉地上,清晰地印着最后两个并排的、巨大的三趾脚印。它……就站在那里!那个我看不见的、留下诡异脚印的东西!它停下了,正对着我!
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滞了。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我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连指尖都无法动弹一下。手中的切肉刀冰冷沉重,此刻却感觉像一片毫无用处的羽毛。我能感觉到!那两道冰冷粘稠、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恶意和某种……令人作呕的贪婪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穿透了空气,穿透了我单薄的衣物,牢牢地钉在我的脸上!它在打量我!像屠夫打量着待宰的羔羊!
极致的恐惧像冰水灌顶,瞬间淹没了我的意识。身体的本能超越了崩溃的神经。在理智彻底断线的前一秒,我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成调的、野兽般的呜咽,猛地从角落里弹了起来!
滚开!!!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手中的切肉刀不是朝着那空无一物的前方,而是胡乱地、绝望地朝着那片印着脚印的面粉地狠狠挥了过去!刀锋划破空气,发出短促的尖啸,却只斩到了冰冷的虚无。
然而,就在我挥刀的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攫住了我的手腕!那感觉冰冷、滑腻,如同被一条巨蟒缠住!力量大得惊人,我的手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痛袭来,手指瞬间失去了力气。
哐当!
切肉刀脱手飞出,重重地砸在几米外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丧钟在脑中轰鸣。身体被一股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彻底抽空,双腿一软,我像一滩烂泥般向后倒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前阵阵发黑,肺叶像是被抽干了空气,只能发出嗬嗬的、濒死般的抽气声。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瘫坐在墙角,只能绝望地睁大眼睛,看着那片印着最后两个三趾脚印的面粉地。
结束了。像前一个租客一样。极度惊恐,心脏骤停。这就是我的结局。
那冰冷的、带着浓烈腐臭气息的阴风,如同活物般,缓缓地、缓缓地吹拂到我的脸上。越来越近,越来越浓重。有什么东西……那看不见的东西……它弯下腰来了!它在凑近我!它要做什么
冰冷的、带着粘腻湿气的呼吸,终于毫无阻隔地、清晰地喷在了我的耳廓上。那气息腥臭得令人作呕,像打开了尘封千年的墓穴。
然后,一个声音,贴着我的耳朵响了起来。
那声音无法形容。它既像无数砂石在金属管道里摩擦滚动,又像是无数濒死的虫豸在同时嘶鸣,尖锐、沙哑、非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的恶意和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熟悉感。
找到你了……
声音钻进耳道,像冰冷的毒蛇在颅内爬行。
该把身体……
它顿了顿,那非人的声线里,极其诡异地,似乎掺杂进了一丝……我自己的声音一种扭曲的、怪诞的回响。
……还给我了。
还给我了……
最后三个字落下,如同冰冷的铁锤砸碎了最后一点虚假的希望。那声音里扭曲的、属于我的回响,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我混乱的意识,瞬间点燃了某个被深埋的、尘封已久的火药桶!
一幅画面!一幅破碎、灼热、充满了尖叫和浓烟的画面,猛地从记忆的深渊最底层炸开!
火光!冲天的火光!舔舐着老旧房屋的木质结构,发出噼啪的爆裂声。浓烟滚滚,呛得人无法呼吸。一个小女孩,穿着睡裙,站在浓烟和灼热的走廊里,被巨大的恐惧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她的脸……那张脸……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是……是……
是我!
不!不是现在的我!是更年幼的……是……
艾米!快跑!!一个女人凄厉绝望的尖叫穿透了火焰的咆哮。是妈妈的声音!
记忆的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地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神经。艾米艾米是谁我不是……艾米丽吗艾米丽·沃德不……混乱……撕裂般的头痛……
那冰冷的、带着腐臭的呼吸依旧喷在我的脸上,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得意和贪婪。那东西……它还在靠近!它要拿回身体!
极致的恐惧和记忆爆裂的混乱中,一股源于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求生力量猛地爆发出来!我的身体在意志崩溃的边缘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几乎是出于一种绝望的、毫无章法的本能,我猛地抬起没有被禁锢的那条手臂——那只手里,还紧紧攥着那袋没有用完的面粉!
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我朝着面前那片虚空,那片散发着浓烈腐臭气息的源头,狠狠地将面粉袋甩了过去!同时手腕猛地一抖!
噗——!
一声闷响。廉价的面粉袋在半空中破裂开来!雪白的面粉如同爆炸的烟云,瞬间在客厅昏暗的光线中弥漫开来,形成一大片浓密的、呛人的白色尘雾!
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瞬间笼罩了我面前的空间。呛人的粉尘涌入鼻腔,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我的眼睛被刺激得泪水直流,视线一片模糊。
然而,就在这弥漫的白色尘雾之中,就在距离我不到半臂之遥的地方——
一个轮廓!一个被纷纷扬扬落下的面粉急速勾勒出来的……人形轮廓!
它出现了!
就在我面前!
面粉簌簌落下,附着在那无形的躯体上,像一层急速显影的底片,疯狂地描绘出它的形状!
纤细的脖颈……单薄的肩膀……瘦削的身体轮廓……甚至能隐约看到一头及肩的、凌乱发丝的粉末形状……
那身形……那轮廓……
熟悉得令人血液倒流!恐怖得让人魂飞魄散!
因为……它几乎……和我一模一样!
面粉勾勒出的脸部位置,嘴巴的地方,那层白色的粉末诡异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它在笑!那个面粉构成的、和我一模一样的轮廓,在对着我笑!
然后,它……或者说,她……抬起了那只被面粉覆盖的、同样纤细的手臂。惨白的手指轮廓,带着面粉的粉尘,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温柔和占有欲,朝着我的脸颊伸了过来。
指尖带着透骨的冰凉,穿透了弥漫的粉尘,轻轻地点在了我的脸颊上。那触感滑腻、冰冷,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
该回家了……那个由面粉构成的、扭曲的我的嘴唇开合着,先前那非人的、混杂着我自己声音的恐怖声线再次响起,带着一种甜蜜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诱惑,……我的……另一半。
面粉勾勒出的脸凑得更近了,几乎要贴上我的鼻尖。那空洞的、只有面粉轮廓的眼窝位置,仿佛有无尽的黑暗和贪婪在旋转。
那场火……那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钻进我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火焰,……烧掉了门……烧掉了锁……把我们……分开了……
破碎的记忆画面再次猛烈地冲击着我的脑海:灼热的火焰……被烧得扭曲变形的门框……门内……一个小女孩蜷缩在角落,绝望地拍打着门板,哭喊着……她的脸……在火光中……是……是……
不……一个破碎的音节从我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的味道。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面粉组成的她继续低语,冰冷的手指轮廓贪婪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像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现在……该合为一体了……
随着这低语,那面粉构成的、和我一模一样的轮廓,猛地向前一扑!带着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布袋,朝着我兜头罩下!
呃啊——!!!
我发出最后一声濒死的、绝望的尖叫,意识被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