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灵堂惊变
黑。
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
灵堂里,空气被沉甸甸的香烛味和过分浓郁的百合花香塞满,粘稠得像是凝固的油脂。
眼前晃动着一张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孔,悲戚的表情如同批量粘贴上去的面具,眼泪在昂贵的粉底下晕开,留下几道可疑的湿痕。
哭声倒是此起彼伏,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哽咽,汇成一片虚伪的潮水,拍打着中央那具厚重的黑檀木棺材。
我的丈夫,顾承泽,就躺在里面。
至少,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站在角落,一身肃穆的黑色连衣裙,像一根融进阴影里的柱子。
指尖冰凉,紧紧捏着一个冰冷的金属小方块,棱角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
U
盘。
里面,锁着我精心准备的回礼
——
顾承泽和他那位千娇百媚的小情人林薇,在无数个我独守空房的夜晚,滚过的酒店床单,露骨的调情,不堪入目的亲昵。
每一帧画面,都是我流着血从私家侦探手里买来的屈辱。
胸腔里像塞了一团浸透了汽油的棉花,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着燎原的火星。
恨意无声地灼烧,烧得我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快了。
就快了。
等那个油头粉面的司仪说完最后一段虚伪的悼词,等那些哭得最响亮的所谓亲友上前献完他们假惺惺的花……
就轮到我上场了。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这位英年早逝、人人惋惜的顾氏总裁,这副昂贵的棺材里躺着的,是怎样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
我要让他的葬礼,成为他一生荒唐最盛大的展览馆!
口袋里的手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沉闷的嗡鸣穿透衣料,贴在大腿上,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执拗。
谁会在这种时候找我
我蹙眉,带着一丝被打断计划的烦躁,手指探进口袋,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一条新短信,来自一串完全陌生的数字。
只有一行字,冰冷,简短,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视网膜:
顾承泽没死。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荒谬!
极致的荒谬!
我死死盯着那行字,指尖的颤抖猛地加剧,几乎握不住手机。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那具棺材就在几步之外,遗照上顾承泽英俊而冷淡的面孔正对着我,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没死
车祸现场烧成焦炭的残骸,法医的鉴定报告,还有此刻躺在棺材里的……
难道是鬼吗
恶作剧
还是……
那个狐狸精林薇又在玩什么下三滥的把戏
想让我在最后关头崩溃放弃
想保住她那个奸夫最后一点可怜的体面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涌上喉咙。
我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指尖悬在冰冷的删除键上方,停顿了半秒,随即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决绝,重重按了下去。
删了。
我无声地对自己说,声音在齿缝间碾过,冰冷刺骨。
那点刚刚升起的、几乎要动摇我的荒谬感,被更汹涌的恨意彻底吞噬。
他必须死!
他只能是死了!
否则,我这一年多来的隐忍,我像个笑话一样被蒙在鼓里付出的感情,我此刻站在这里积攒的所有勇气和愤怒,都将变成一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
让我们最后,向顾承泽先生,致以最深切的哀思……
司仪拖长了调子,那令人作呕的表演终于到了尾声。
2
真相曝光
就是现在。
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
我挺直脊背,高跟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孤绝的
咔哒
声,一下,又一下,在骤然安静下来的灵堂里异常突兀。
所有虚伪的哭声和低语都消失了,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汇聚过来,惊疑、审视、不解。
我能感受到两道视线尤其尖锐,如同淬毒的匕首。
一道来自我的婆婆,顾承泽那位向来雍容华贵、此刻却哭红了眼(或许是揉红的)的母亲,她看向我的眼神里,除了悲伤,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怨毒。
另一道,则来自人群后方,一个穿着素白连衣裙、眼睛红肿如桃的女人
——
林薇。
她怯怯地躲在几个男人身后,像朵无辜的、被风雨摧残的小白花,可那微微颤抖的唇角和躲闪的眼神里,分明藏着某种隐秘的、快意的光芒。
我目不斜视,径直走向灵堂一侧那台连接着巨大投影幕布的电脑。
负责音响的工作人员似乎想上前询问,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U
盘插入接口的轻微
咔哒
声,在死寂的灵堂里清晰可闻。
指尖悬在鼠标上方,微微一顿。
脑海中再次闪过那条荒谬的短信。
顾承泽没死……
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万一……
万一
U
盘里,真的……
不!
绝不可能!
我狠狠掐灭那点微弱的火星。
手指落下,精准地双击了那个命名为
礼物
的文件夹。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孤注一掷的毁灭快感。
投影仪的光束骤然亮起,刺破灵堂压抑的昏暗,打在巨大的幕布上。
没有预想中的不堪入目。
没有林薇娇媚的笑脸,没有顾承泽深情的拥吻,没有凌乱的床单和交缠的肢体。
画面猛烈地晃动,视角很高,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俯瞰。
灰白色的岩石峭壁陡峭嶙峋,像巨兽狰狞的獠牙。
下方是深不见底、翻滚着白色浪沫的幽暗海面。
画面中心,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身影踉跄着出现在悬崖边缘。
他似乎在挣扎,极力想稳住身体。
紧接着,另一只手臂粗暴地从他背后伸出,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在他的背上!
男人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失去平衡,手臂徒劳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像一只折断了翅膀的鸟,直直地坠向那片吞噬一切的深蓝。
画面在他坠落的瞬间猛地拉近、定格。
那张因极度惊骇而扭曲的脸,在刺目的阳光下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幕布上
——
顾承泽!
死寂。
灵堂陷入了一种真空般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那惊悚的坠落瞬间。
啊
——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猛地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我的婆婆,那位一直端坐着的顾夫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脸上的悲伤瞬间被狰狞的疯狂取代。
她猛地从座位上弹起,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下来,双目赤红,直直地朝我扑了过来!
苏瑾!你这个毒妇!贱人!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她的声音尖锐得刺破耳膜,带着泣血的癫狂。
涂着猩红蔻丹的指甲带着风,狠狠抓向我的脸。
本能让我侧身急退一步,尖锐的指甲擦着我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痛感。
她扑了个空,巨大的惯性让她踉跄着撞在旁边的花圈上,昂贵的白菊和百合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妈!你冷静点!
有人试图阻拦,是顾承泽的弟弟顾景明,他脸色惨白,眼神复杂地扫过我,又焦急地拉住状若疯癫的母亲。
冷静!我怎么冷静!
顾夫人挣扎着,歇斯底里地指向我,手指抖得像风中落叶,这视频哪里来的!除了你这个处心积虑想害他的毒妇,谁会有这种东西!承泽死了你还不放过他!你这个杀人凶手!是你推他下去的!一定是你!
3
逃亡之路
她的话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凝固的人群。
窃窃私语声轰然炸开,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带着震惊、恐惧、怀疑和赤裸裸的敌意,狠狠钉在我身上。
那些目光不再是看一个可怜的被背叛的妻子,而是看一个冷血的、谋害亲夫的凶手。
林薇在人群后面捂住了嘴,肩膀剧烈地耸动,像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
真相,眼泪汹涌而出。
可那泪水后面,我分明捕捉到她飞快地、怨毒地瞪了我一眼。
我没有!
我挺直脊背,声音在巨大的喧哗和指控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异常清晰,视频来源我会交给警方!顾承泽是被人谋杀的!推他的人就在你们中间!
我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一张张惊疑不定的面孔,最后在林薇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她触电般低下头,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报警!立刻报警!
顾夫人尖叫着,挣脱顾景明的手,又要扑上来,抓住这个毒妇!别让她跑了!
场面彻底失控。
保安试图维持秩序,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闪光灯疯狂地亮起,话筒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各种质问和谩骂声交织成一张混乱的大网,劈头盖脸地罩下来。
不是我!
我再次厉声强调,声音在混乱中几乎被淹没。
心沉到了谷底。
视频的曝光非但没有撕开顾承泽的假面,反而瞬间将我推到了谋杀嫌疑人的位置!
这绝不是巧合!
那个
U
盘……
那个陌生的短信……
像两只无形的手,精准地将我推到了悬崖边上!
让开!
我猛地推开一个试图拦住我的记者,目光急切地扫过混乱的人群,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这里每一秒都可能是陷阱!
我必须弄清楚
U
盘里的东西为什么会被掉包!
那第二条视频……
那致命的谋杀证据……
究竟是谁放进去的
目的是什么
视线猛地捕捉到灵堂侧后方那扇通往顾家别墅主楼的小门。
趁着保安被几个情绪激动的亲戚缠住,我毫不犹豫,拔腿就冲!
高跟鞋在光滑的地面上敲出急促慌乱的节奏,身后是顾夫人更加疯狂的叫骂和林薇嘤嘤的哭声,还有记者们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和闪光灯。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她想销毁证据!
顾夫人的尖叫声如同跗骨之蛆。
我撞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冲进光线相对柔和的别墅走廊。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被暂时隔绝。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来不及多想,凭着记忆中顾承泽偶尔带我进来时的印象,我跌跌撞撞地冲向二楼尽头
——
他的书房。
那里是他在这个家最私密、防御最森严的空间。
直觉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东西能解释这一切,或者能暂时庇护我,一定在那里!
厚重的红木书房门就在眼前。
我扑过去,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痉挛,颤抖着去拧那黄铜门把手。
纹丝不动。
锁住了。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漫上来。
身后走廊尽头已经传来了纷沓的脚步声和顾夫人尖锐的指挥:她在楼上!书房!快!
汗水浸透了后背。
目光慌乱地扫过门把手,又看向旁边的门框。
一个极其隐蔽的、镶嵌在门框装饰线条里的指纹识别器,映入眼帘!
那是顾承泽的习惯,喜欢把高科技伪装成不起眼的装饰。
我几乎不抱希望地将右手拇指用力按了上去
——
那是很久以前,他心血来潮,半开玩笑地录入了我的指纹,说
万一哪天我忘了带钥匙,还能指望老婆大人救命呢。
嘀
——
4
密室之谜
一声轻不可闻的电子音。
门锁内部传来轻微的机械转动声。
门,开了!
我像一尾脱水的鱼猛地撞了进去,反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门甩上,咔哒
一声反锁!
背脊重重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剧烈地喘息。
门外,叫骂声和拍门声立刻如同暴雨般砸了过来。
苏瑾!开门!你这个贱人!你躲不掉的!
出来!把话说清楚!
再不开门我们就撞门了!
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我靠着门滑坐在地,冰冷的木地板透过薄薄的裙料传来寒意。
书房里一片寂静,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书桌上那盏老式的绿色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这里弥漫着他惯用的雪松木古龙水味道,混合着旧书纸张特有的气息,熟悉又陌生,此刻却像某种危险的诱饵。
喘息稍定,理智艰难地压过恐惧。
短信。
视频。
掉包的
U
盘。
指向我的谋杀指控。
这一切环环相扣,背后必然有一只操控的手!
顾承泽
死了,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林薇
还是……
顾家内部的人
遗产!
这两个字如同闪电劈开迷雾。
顾承泽的遗嘱!
那里面一定藏着关键!
我挣扎着爬起来,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间巨大而压抑的书房。
顶天立地的深色书柜占据了两面墙,里面塞满了精装书,像沉默的士兵。
巨大的实木书桌厚重沉稳,上面除了台灯,只有几份摊开的文件和一支昂贵的钢笔。
保险柜……
他最重要的保险柜在哪里
记忆碎片闪过。
有一次,他心情极好,带着几分炫耀,指着书桌后面那幅巨大的、色彩浓烈到有些压抑的抽象油画,醉醺醺地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真正的宝贝……
在后面……
油画!
我扑到书桌后。
那幅画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画布上是扭曲纠缠的暗红色块,如同凝固的血污。
我伸手,沿着沉重的金属画框边缘摸索。
冰冷、光滑。
指尖在画框右侧一个不起眼的、形似藤蔓花纹的凸起处停住,试探性地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响。
油画连同后面嵌入墙壁的保险箱面板,悄无声息地向侧面滑开,露出一个嵌在墙体里的银灰色金属保险柜。
密码键盘闪烁着幽蓝的光。
密码……
密码是什么
结婚纪念日
我的生日
还是林薇的
无数个念头在脑中疯狂碰撞。
门外,撞门的闷响和叫嚣声越来越响,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撞!给我撞开!
顾夫人尖利的声音穿透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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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遗嘱疑云
时间不多了!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
指尖悬在密码键盘上方。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带着某种冰冷可能性的数字组合跳入脑海
——
顾承泽第一次和林薇被拍到出入酒店的时间!
那是我痛苦的起点,却可能被他视为某种
纪念
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决绝,我颤抖着输入了那串刻骨铭心的日期数字。
嘀
——
嗒。
密码锁发出解锁成功的轻响!
柜门弹开了一条缝!
心脏骤然缩紧。
我猛地拉开厚重的保险柜门。
里面空间不大,没有想象中的金条或珠宝,只有几份文件袋和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
我直接忽略了首饰盒,一把抓起最上面的两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封面上都清晰地打印着
遗嘱
两个黑色大字。
打开第一个。
快速翻到最后一页。
受益人一栏,清晰无比地印着我的名字
——
苏瑾。
落款日期是三个月前。
心,稍稍落回一点。
这符合他惯常的、在人前维持的
好丈夫
形象。
打开第二个文件袋。
同样是
遗嘱。
同样厚厚一叠法律文书。
我直接翻到最后。
当目光触及受益人栏时,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冻结成冰!
那上面,赫然写着
——
林薇!
落款日期,竟然是……
昨天!
昨天
顾承泽
死亡
的前一天!
嗡
——
大脑一片空白。
极致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两份遗嘱!
一份给我,一份给林薇!
日期仅仅相差一天!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顾承泽在
死
前最后时刻,更改了遗嘱
还是……
这份昨天签署的遗嘱,根本就是伪造的!
门外的撞击声陡然加剧!
砰!砰!砰!
伴随着门框碎裂的刺耳声响!
木屑飞溅!
开了!门要开了!
有人在外面大喊。
来不及了!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两份矛盾遗嘱背后更深的阴谋!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目光疯狂地在书房内搜寻。
窗户
这里是二楼,外面是花园……
跳下去
6
暗门收网
不,下面肯定围满了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角余光猛地瞥见书房最里面、紧挨着巨大书柜的那面墙。
墙壁是深色的胡桃木护墙板,其中一块护墙板的边缘……
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
光线
一道极其微弱的光线,从缝隙里透了出来!
暗门!
这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了过去,手指胡乱地在护墙板上摸索、按压。
在哪
开关在哪!
轰隆!
一声巨响!
书房的门终于被硬生生撞开了!
顾夫人、林薇、顾景明、几个凶神恶煞的保安和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亲戚,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
狰狞的面孔,愤怒的叫骂,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贱人!看你往哪跑!
顾夫人第一个看到我,尖叫着就要扑过来。
她在那里!抓住她!
保安也迅速逼近。
退无可退!
我背脊死死抵住那面可能有暗门的墙壁,指尖在光滑的护墙板上绝望地划过。
就在顾夫人涂着猩红指甲的手即将抓住我头发的前一秒,就在保安粗壮的手臂离我肩膀只有几厘米的刹那
——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滑动声,就在我后背紧贴的位置响起。
紧接着,我倚靠的那块坚实的胡桃木护墙板,毫无预兆地向内无声地滑开了!
重心瞬间失衡!
我惊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预想中撞上冰冷墙壁的痛感没有传来,我跌入了一片骤然降临的、带着微弱光线的黑暗之中。
砰!
暗门在我身后迅速、无声地重新合拢、紧闭。
将书房里所有的灯光、所有的叫骂、所有狰狞扭曲的面孔,瞬间隔绝在外。
仿佛那道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光线骤然消失,只有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光源。
我摔倒在地,手肘和膝盖传来钝痛,心脏在死寂的黑暗中狂跳如擂鼓,几乎要震碎耳膜。
刚才……
那是什么
暗门怎么会突然开了
谁开的
黑暗中,响起了脚步声。
很轻,很稳,皮鞋踩在某种柔软的地毯上,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
正一步步地,向我靠近。
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我蜷缩着身体,摸索着冰冷的地面,试图后退,却只摸到同样冰冷的墙壁。
无路可逃。
那脚步声停在了我面前。
很近。
近到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带着压迫感的温热气息。
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像是错觉的叹息。
然后,一只微凉的手,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地抚上了我的脸颊。
指尖小心翼翼地,抹去了我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冰冷的泪痕。
黑暗中,一个无比熟悉、低沉、带着一丝疲惫沙哑,却足以让我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别怕,苏瑾。
我们开始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