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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地漏血蛇
卫生间的瓷砖缝里渗出血珠时,林岚正在给女儿梳辫子。桃木梳齿卡在安安打结的发尾,扯得孩子肩头微颤,却没像往常那样喊疼。
妈妈,地板在哭。
五岁的安安突然指着门缝,羊角辫随着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她的声音裹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像是刚从地下室爬出来。
林岚的手顿了顿,发绳在指间缠成死结。这栋建于八十年代的老楼总带着股挥之不去的潮气,墙皮在梅雨季节会渗出青黑色的霉斑,像某种生物的鳞片。她猛地拽开卫生间门,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
——
不是铁锈味,是混着泥土腥气的血味,暗红色的液体正从地漏四周漫出来,像无数条细小的蛇,蜿蜒着爬向客厅。
地漏深处传来指甲刮擦管道的声响,咯吱,咯吱。那声音裹着管道共振的嗡鸣,像是有人在底下用指甲缝里嵌着泥的手指拼命挠着求生,每一下都刮在林岚的耳膜上。
她反手锁死卫生间,黄铜锁芯转动时发出牙齿打颤似的轻响。将安安推进卧室的瞬间,瞥见女儿脚后跟沾着的黑泥
——
这双新买的白球鞋,今早出门时还一尘不染。
乖乖待着,妈妈去倒垃圾。
林岚的声音撞在结满蛛网的天花板上,惊起几只灰蛾,扑棱棱撞向蒙着黄尘的吊灯。灯泡接触不良似的闪烁,在墙上投下她扭曲的影子,像个被揉皱的纸人。
防盗门关上的刹那,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熄灭。应急通道的绿光里,楼梯转角的阴影里,有双红绣鞋尖正对着她。鞋跟沾着的湿泥滴在水泥地上,晕出的圆点和卫生间渗出来的血珠一模一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冰凉的触感像条小蛇钻进领口。社区网格员的群消息弹窗跳出来,配图是张泛黄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女人穿件洗褪色的碎花裙,嘴角有颗指甲盖大的痣,在像素模糊的图片里泛着诡异的红,和林岚每天照镜子时看见的自己,分毫不差。
【紧急通知:住户苏晴于三日前失踪,最后出现在
7
栋电梯,请各位业主留意。】
林岚的指尖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屏幕上,晕开的形状像极了寻人启事上女人脖颈的勒痕。三天前她搬进这栋楼时,7
栋电梯的监控刚好坏了,物业说是线路老化,可她昨晚在楼梯间捡到的监控硬盘,外壳还沾着新鲜的水泥。
指腹摩挲着屏幕上那颗痣,后颈突然泛起针扎似的痒。她猛地回头,声控灯应声亮起,惨白的光线下,楼梯扶手上搭着件碎花裙,裙摆正往下滴水,在台阶上汇成细小的溪流,蜿蜒着缠向她的脚踝。
卧室突然传来安安的尖叫,不是孩童受惊的哭嚎,更像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的闷响。林岚踢掉高跟鞋往回跑,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才发现刚才红绣鞋所在的位置,留着串小巧的脚印,脚趾缝里塞满黑泥。
撞开卧室门的瞬间,霉变的空气里混进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女儿正对着穿衣镜发呆,镜面蒙着层薄薄的水雾,本该映出林岚的位置,站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她的头以诡异的角度歪着,嘴角那颗痣正在淌血,暗红色的液体顺着镜面往下流,在镜框积成小小的血洼。
妈妈,镜子里的阿姨说冷。
安安伸手去摸镜面,指尖刚接触到冰凉的玻璃,就泛起青紫的印子,她让我把你藏起来的钥匙给她。
林岚的心脏骤然停跳,耳边响起三天前的雷声。那天她在楼下垃圾桶里捡到串钥匙,上面挂着个小熊挂件,熊眼的位置嵌着颗红色水钻,折射的光在墙上映出个模糊的人影,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眼花。
梳妆台抽屉被拉开三寸,黄铜锁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串钥匙正躺在天鹅绒首饰盒上,钥匙齿缝里嵌着的泥土,和她今早从安安头发里梳出来的完全相同。
卫生间的刮擦声突然变调,不再是指甲挠管道的脆响,而是沉重的拖拽声,像有人拖着条湿棉被在瓷砖上摩擦。门板随之震动,锁芯里传来咔哒咔哒的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锁孔往里钻。
安安,过来!
林岚扑过去拽住女儿,却发现孩子的手腕上多了道红痕,新鲜得像是刚用指甲掐出来的。那道痕的弧度,和镜中女人脖颈上逐渐变深的勒痕,完美重合。
镜面突然炸开蛛网般的裂纹,血珠顺着裂缝渗出,在地板上汇成小溪。穿碎花裙的女人从镜中伸出手,指甲缝里塞满黑泥,指节处还沾着几根棕色的长发
——
和林岚今晨梳掉的头发颜色一致。
她的手直扑安安的后颈,林岚将女儿死死护在怀里,后背撞上暖气片的瞬间,金属的冰凉透过衬衫渗进来,却压不住脊椎骨缝里冒出的寒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风吹得震颤的窗户。
女人的半张脸卡在碎裂的镜片里,眼球浑浊得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嘴角的血珠滴在林岚手背上,烫得像滚油:我的孩子……
在你衣柜里。
林岚的瞳孔骤然收缩。昨夜整理衣柜时,她在最底层的收纳箱里发现个婴儿襁褓,布料上的奶渍已经发黑,边角绣着的小太阳图案,和安安婴儿床的床单一模一样。当时她吓得将箱子扔进储藏室,现在那扇薄薄的木门,正在发出木头被挤压的呻吟。
衣柜的锁芯突然转动,发出老旧钟表发条断裂似的轻响。林岚眼角的余光瞥见,梳妆台上的电子钟显示
03:17,这个时间,和她近三天每晚惊醒的时刻分毫不差。
卫生间的拖拽声停在卧室门口,门板上的壁纸开始鼓起,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往外顶。潮湿的墙皮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砖块,每块砖缝里都嵌着细小的指甲。
妈妈,阿姨的手好冰。
安安突然说,小手指着林岚的肩膀。她僵硬地转头,看见穿碎花裙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从镜中爬了出来,半边身子还挂着碎镜片,正用冰冷的手掌抚摸她的后颈,她让我问你,井里的水是不是很凉
井。这个字像根冰锥扎进林岚的太阳穴。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她在乡下奶奶家的后院,看见堂姐苏晴掉进井里,当时她手里攥着的,正是现在这串钥匙上的小熊挂件。
衣柜门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福尔马林的味道突然浓郁起来。林岚盯着那条缝隙,看见无数只细小的手正从里面伸出来,婴儿的手指,女人的指甲,还有双男人的大手,指关节上有道月牙形的疤痕
——
和丈夫陈凯左手的疤痕一模一样。
第二章
镜中三重影
穿碎花裙的女人指尖划过林岚的耳垂,带起的寒意让她想起井里的水。二十年前那口老井的井水总是泛着绿光,奶奶说那是淹死鬼的指甲泡出的颜色,当时她把苏晴推下去时,听见指甲刮擦井壁的声音,和此刻卫生间的声响完美重叠。
安安的胎记,你看到了吗
女人的声音像浸过水的棉絮,黏在林岚的耳廓上,在她后腰,像朵血莲花,和我死的时候肚子里那个孩子的,一模一样。
林岚猛地掀开女儿的衣角,后腰光洁的皮肤上,果然浮现出朵暗红色的印记,边缘还在微微发烫。这颗胎记,她昨天给安安洗澡时还没见过,形状却和储藏室那本旧病历上的胎儿彩超图,分毫不差
——
那是她从苏晴的遗物里找到的,怀孕三个月的诊断证明。
卫生间的门板突然被撞开,潮湿的风卷着黑泥扑进来,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泥堆。泥堆里埋着半截红绣鞋,鞋跟处刻着个

字,和寻人启事上苏晴的名字重合。
穿碎花裙的女人突然笑起来,碎镜片嵌在她的脸颊上,像沾着玻璃碴的伤口:陈凯没告诉你吧他每次带女人回家,都会在衣柜里藏件碎花裙。
她歪头看向衣柜,你现在穿的这件,是我死的时候穿的。
林岚低头看向自己的衬衫,不知何时竟变成了那件洗褪色的碎花裙,裙摆还沾着井水里的绿藻。手腕上的表针正逆时针转动,指向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秒针走动的声音,像有人在耳边数着倒计时。
妈妈,镜子流血了。
安安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林岚抬头看见,镜面的裂缝里涌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浑浊的井水,里面浮着无数根长发,缠绕着漂向天花板。
穿碎花裙的女人从镜中完全走出来,湿漉漉的裙摆拖在地上,在地毯上晕出深色的水渍。她手里攥着半张儿童画,画纸边缘已经泡烂,上面有两个扎羊角辫的女孩,一个被红笔圈住,另一个脖子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绞索,绞索末端写着个

字。
认得吗
女人将画纸戳到林岚眼前,指甲刮过纸面发出沙沙声,这是你八岁那年画的,你说要让所有跟你抢陈凯的女人,都像画上这样。
八岁的记忆突然冲破堤坝。乡下奶奶家的阁楼里,她确实画过这样一幅画,当时苏晴正抱着陈凯送的布娃娃,而那个布娃娃,本该是她的生日礼物。后来苏晴的布娃娃被扔进了井里,捞上来时已经泡得发胀,眼睛的位置空着两个黑洞。
衣柜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不是清脆的哭喊,而是像被捂住口鼻的闷哼。林岚盯着衣柜门把手上缠绕的长发,突然想起三天前搬进来时,在衣柜深处发现的那具女尸。当时苏晴的手里就攥着这样半张画,只是被红笔圈住的那个女孩,脸上画着颗痣。
想起来了
女人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里,你把我推进井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攥着我的头发。
拖拽声停在身后,林岚闻到熟悉的须后水味,混合着泥土的腥气。丈夫陈凯站在卧室门口,西装裤的裤脚还在滴水,手里的扳手沾着暗红的血渍,在灯光下泛着油腻的光。鞋跟沾着的松针落在地板上,针尖朝上,和她埋孩子那天带回来的一模一样。
她早就该闭嘴了。
陈凯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呼吸里混着酒气,就像处理掉那个孽种一样,省得碍事。
林岚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三年前那个雪夜,陈凯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当时她刚生下女儿,他抱着襁褓走进风雪里,回来时身上带着松树林的寒气,说孩子在医院就没气了,可她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摸到了半截婴儿的小袜子。
爸爸,你忘了吗
安安突然笑起来,黑洞般的眼睛转向陈凯,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是你亲手把妹妹埋在后山的,就在那棵歪脖子松下面,你还说要等她长全了牙齿,再把她挖出来看看。
陈凯的脸色瞬间惨白,扳手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林岚看着他颤抖的手,突然想起昨夜在储藏室发现的铁锹,锹头的泥土里嵌着几根细小的骨头,法医朋友说那属于三岁以下的孩童。
衣柜里的婴儿突然停止啼哭,小小的手指指向天花板。林岚顺着看去,发现吊顶的接缝处渗下血珠,在墙纸上晕出的形状,正是这栋楼的户型图,每个房间都标着红色的叉,除了
701——
苏晴的原住址。而那些红色的叉,都和她前几天在小区布告栏上看到的
房屋出售
标记,位置完全重合。
知道为什么吗
女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岚抬头看见她正趴在吊顶上,身体像壁虎似的贴在天花板,因为住在这些房间的人,都帮着陈凯藏过尸。
林岚的目光扫过户型图上的
302,那是对退休老夫妻的家,昨天他们还热情地送她自制的饼干,现在想来,饼干的黄油味里,确实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
501
的年轻夫妇,他们的阳台总是拉着厚厚的窗帘,即使在白天也不拉开。
现在轮到你了,林岚。
女人从天花板上爬下来,落在她面前,嘴角的痣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或者我该叫你……
陈凯的第一任妻子
这个称呼像道闪电劈进脑海。林岚猛地摸向自己的小腹,那里有道浅浅的疤痕,是三年前剖腹产留下的。可苏晴的病历上明明写着,她从未生育过。
楼下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像催命的符咒。陈凯突然将扳手塞进林岚手里,自己往碎镜片上一扑,玻璃碴扎进他的手掌,血珠滴在地板上,和那些从地漏爬出来的血蛇融为一体。
救我!她要杀我!
陈凯的惨叫声撕破夜空,林岚看着沾满血污的扳手,突然想起三天前搬进来时,在衣柜深处发现的那具女尸。当时她就是这样,把沾满指纹的菜刀塞进了苏晴的手里,而陈凯就躺在旁边,假装被打晕。
安安从她怀里滑下来,走到衣柜前伸出小手。衣柜门
咔哒
一声自动打开,里面挂着的不是衣服,而是层层叠叠的碎花裙,每件裙子的领口都沾着暗红色的污渍。最深处的阴影里,蜷缩着个小小的身影,脖颈上有圈青紫的勒痕,正是三年前她
夭折
的孩子。
孩子的皮肤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变得温热,冻得发紫的小手指突然抓住安安的手腕。林岚这才发现,两个孩子的手腕内侧,都有个相同的梅花形胎记,那是陈凯家族特有的印记。
妹妹说冷。
安安抱起那个
死婴,孩子的眼睛在这时睁开,瞳孔里映出三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
嘴角都有颗正在淌血的痣。
警笛声在楼下炸开时,林岚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笑,和镜中女人、和怀里的安安、和衣柜里那个
死而复生
的孩子,发出了完全相同的频率。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道月牙形的疤痕,和陈凯指关节上的那道,完美契合。
储藏室的门突然自动打开,里面堆着的不是杂物,而是一排排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颗心脏,标签上写着不同的名字,最新的那个标签是空白的,旁边放着支马克笔,笔帽已经被拧开。
穿碎花裙的女人拿起马克笔,笔尖指向林岚的胸口:该给你贴标签了,就像给所有陈凯的女人贴标签那样。
林岚突然想起陈凯书房里那本上锁的相册,上次趁他睡着打开时,里面贴满了不同女人的照片,每个女人的嘴角都用红笔点了颗痣,最后一页是空白的,旁边写着
第七个。
警灯的红蓝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像无数双眼睛在眨动。林岚看着玻璃罐里那些心脏,突然发现每个心脏上都插着根针,针尾系着的红绳,和她抽屉里那串备用钥匙上的红绳,出自同个线轴。
安安怀里的孩子突然开口说话,声音苍老得像个老婆婆:当年你把我推进井里时,也是这样笑着看我沉下去的。
二十年前的画面再次涌现。暴雨夜的井边,她确实笑着,看着苏晴抓着井沿的手渐渐松开,看着陈凯把最后一块石头扔进井里,看着井水重新变得平静,只浮着几根散开的长发。
妈妈,警察来了。
安安指着窗外,林岚看见楼下停着的警车,车门上的编号是
701,和苏晴的门牌号一样。而从警车上下来的警察,左胸的警号被雨水模糊,隐约能看见
701
三个数字。
穿碎花裙的女人突然按住她的手,将扳手更紧地塞进她掌心:记住,你是正当防卫,就像上次处理苏晴那样。
林岚的手指被扳手硌得生疼,指腹摸到块凸起的地方,那是她三天前用锉刀在扳手内侧刻下的记号,为的是在必要时能认出这是自己的东西。可现在那个记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个歪歪扭扭的字:苏晴赠。
警笛声越来越近,陈凯的惨叫声变成了呜咽,像被掐住喉咙的猫。林岚盯着他渗血的手掌,突然发现那些玻璃碴在他皮肤上划出的纹路,和陈凯书房那本《人体解剖图册》里的心脏血管分布图,惊人地相似。
他们不会信你的。
穿碎花裙的女人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温热的气息里混着井水泡烂的水草味,就像当年没人信苏晴说的‘有人要杀我’。
林岚的目光越过女人的肩膀,看见衣柜里那些碎花裙的领口都绣着细小的字母,连起来正是
HELP。而最底下那件裙子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录音笔,机身的划痕和她抽屉里那支一模一样
——
上次陈凯出差时,她在他行李箱里发现的,里面只有一段杂音,此刻却突然传出电流声,清晰地映出她二十年前的声音:把她扔下去,不然我们的事就会被发现。
妈妈,妹妹在咬我。
安安突然尖叫,林岚转头看见那个
死婴
正死死咬住安安的手腕,梅花形胎记在咬合处变得鲜红,像朵盛开的血花。而安安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把美工刀,刀尖正对着自己的喉咙,和照片上苏晴的死状如出一辙。
穿碎花裙的女人突然捂住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别放了……
别放了……
她脖颈的勒痕在这时变得清晰,能看见深深的指印,每个指节的形状,都和林岚此刻攥着扳手的手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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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在楼道里炸开,林岚听见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她猛地将扳手藏进沙发垫下,却发现沙发套的布料里嵌着根长发,发根的毛囊还带着血珠,DNA
鉴定的结果她昨天刚收到
——
和苏晴的完全一致。
门被撞开的瞬间,穿碎花裙的女人突然钻进衣柜,那些层层叠叠的裙子立刻将她吞没。林岚看着涌进来的警察,领头的那个警官右眉有颗痣,和寻人启事上苏晴父亲的照片一模一样,她在社区档案室见过那张照片,旁边标着
1998
年因公殉职。
陈先生,你怎么样
警官扶起倒在地上的陈凯,目光扫过满地的碎镜片,最后落在林岚身上,林女士,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生家暴。
林岚的目光落在警官腰间的手铐上,链条的缝隙里卡着根红绳,末端系着的小熊挂件,和她捡到的那串钥匙上的完全相同。而警官胸前的警号牌反光里,映出个穿碎花裙的人影,正从衣柜里探出头,嘴角的痣对着她笑。
是她……
是她想杀我女儿。
林岚指着衣柜,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可当警察拉开柜门时,里面只有安安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娃娃的眼睛是两颗红色的纽扣,和储藏室玻璃罐里那些心脏上的针尾,出自同一厂家。
妈妈,你在说什么呀
安安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手腕上的牙印已经消失,只有梅花形胎记泛着淡红,我们不是在玩‘找妈妈’的游戏吗就像爸爸教我的那样。
陈凯突然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片指甲,形状和林岚右手的小拇指指甲完全一致。她精神不太好。
他握住警官的手,指腹摩挲着对方的警号,自从三年前流产后,总是这样胡言乱语。
流产
林岚像被雷劈中,手忙脚乱地摸向小腹的疤痕,却发现那里光滑一片,剖腹产的印记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床头柜上的相框里,她和陈凯的结婚照旁,多了张
B
超单,日期是三年前,诊断结果写着
宫外孕,已切除左侧输卵管。
穿碎花裙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警官身后,对着林岚竖起手指,做了个

的手势。她的手里拿着那支马克笔,正在空白标签上写字,笔尖划过的声音,和二十年前苏晴掉进井里时的呼救声,频率完全相同。
林岚看着安安怀里的布娃娃,突然发现娃娃的碎花裙上沾着泥土,和后山松树林的土壤成分一致。她想起昨天在储藏室找到的那把铁锹,锹头刻着的编号,和警官腰间手铐的编号相同,都是
701。
林女士
警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正递过来杯温水,纸杯上印着小区超市的标志,而那个超市老板的儿子,右耳后有块烫伤疤,和她在陈凯旧相册里看到的
第二个女人
的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安安突然举起布娃娃:警察叔叔,这个娃娃是我在楼下垃圾桶里捡到的,里面有东西在动哦。
她撕开娃娃的肚子,掉出来的不是棉花,而是卷录音带,标签上写着
第七个。
录音机转动的瞬间,林岚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笑,和镜中女人、和安安、和那个
死婴
的笑声重叠在一起,清晰地说出:把她的心脏泡在福尔马林里,这样就永远属于我们了。
警官的脸色在这时变得铁青,他猛地按住腰间的配枪,却发现枪套里插着的不是手枪,而是支马克笔,笔尖的墨水里混着暗红的血丝。穿碎花裙的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正用那支笔在他的警服后背写字,每个笔画都渗出鲜血。
陈凯突然大笑起来,指着林岚的脸:她就是苏晴!她整容成林岚的样子回来报仇了!
他拽开自己的衬衫,胸口露出道旧伤,这是她当年用刀捅的!
林岚看着那道疤痕,突然想起三年前陈凯说是
出差时被劫匪捅的,可疤痕的形状,和她储藏室里那把水果刀的刀刃弧度,完美契合。而那把刀的刀柄上,刻着个

字。
穿碎花裙的女人突然扯掉自己的头发,露出光秃秃的头皮,上面布满细小的针孔:你忘了吗是你把我送进精神病院,每天给我注射药物,让我忘记自己是谁。
她的脸在这时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缝合的痕迹,直到你把林岚的脸换给我那天,我才想起所有事。
录音机里的笑声突然变成尖叫,林岚看见安安手里的美工刀掉在地上,刀尖扎进地板的位置,和户型图上
701
的标记完全重合。而地板下渗出的血珠里,浮着张撕碎的照片,拼凑起来正是她和苏晴、陈凯的合影,背景是奶奶家的老井,照片背面写着
1998
年夏,我们永远在一起。
警官突然掏出
手铐,却不是铐向任何人,而是铐住了自己的左手。他看着林岚,右眉的痣开始淌血:当年我没能救她,现在该还了。
他拽开衣领,露出脖子上的项链,吊坠是个微型
U
盘,里面的视频林岚看过
——
苏晴被关在地下室的画面,拍摄者的手腕上,有块和警官相同的烫伤疤。
陈凯突然冲向窗户,却被穿碎花裙的女人抓住脚踝,拖向衣柜的方向。那些层层叠叠的碎花裙像活过来似的,缠绕着他的身体,领口的
HELP
字母在这时变成了
DIE。
林岚看着安安将那支马克笔塞进空白标签,娃娃肚子里掉出的录音带还在转动,清晰地传出陈凯的声音:第七个必须是完美的,要和苏晴长得一样,还要有林岚的生育能力。
穿碎花裙的女人将陈凯推进衣柜,转身对林岚露出微笑,嘴角的痣终于停止淌血:现在你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她指着镜子,林岚看见镜中的自己正在剥落脸皮,露出底下苏晴的脸,当年你抢了我的身份,现在该还给我了。
警灯的光芒突然熄灭,房间陷入一片漆黑。林岚在黑暗中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是心脏被掏出的闷响,最后是安安的笑声,清脆得像二十年前井边的风铃。
当灯光再次亮起时,衣柜里挂着的碎花裙都变成了白色的寿衣,每件衣服的领口都别着张照片,从第一个到第六个,最后那张是林岚的,嘴角用红笔点了颗痣。
穿碎花裙的女人不见了,只有安安抱着那个
死婴
站在镜子前,两个孩子的眼睛里都映出个穿警服的人影,正将颗心脏泡进玻璃罐,标签上写着
陈凯。
林岚的手突然摸到沙发垫下的扳手,内侧的
苏晴赠
三个字正在发烫。她看着自己的手心,月牙形疤痕里渗出的血珠,在地板上汇成
701
的字样。
楼下的警笛声渐渐远去,安安转过身,脸上带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笑:妈妈,轮到我们搬家了,就住
701
好不好那里的衣柜很大,可以装很多新裙子。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那个
死婴
的嘴角,正慢慢浮现出颗痣,和她们的一模一样。而储藏室的玻璃罐里,最新的那颗心脏开始跳动,标签上的名字,在马克笔的晕染下,渐渐显出
林岚
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