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星子坠入眼底时 > 第一章

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撞在教学楼的玻璃上,林砚秋捏着物理试卷的指尖泛白。红色叉号像排整齐的墓碑,压得她喘不过气。讲台上的张老师还在念分数,声音透过空气钻进耳朵,变成细小的针——直到某个瞬间,那些声音突然模糊了。
她听见后桌女生的笔在草稿纸上划动,笔尖摩擦的沙沙声里裹着焦躁:完了完了,这题昨天刚讲过,我怎么又忘了……;听见斜前方男生转着笔,塑料笔杆撞击桌面的轻响里藏着雀跃:放学去打游戏吧,我妈今天不回家……;甚至听见窗外的麻雀扑棱翅膀,羽毛振动的频率里带着被风吹乱的慌张。
林砚秋猛地捂住耳朵,试卷边缘被攥出褶皱。这些声音不是用耳朵听到的,它们像雾气一样钻进脑子里,带着不同的温度和颜色——焦躁是刺目的橙,雀跃是暖融融的黄,慌张是飘忽的灰。
林砚秋张老师敲了敲讲台,这道题的思路,你来说说。
全班的目光聚过来,那些目光里的情绪像潮水般涌进脑海:好奇的蓝,幸灾乐祸的紫,事不关己的白……林砚秋眼前发黑,扶着课桌才没摔倒,喉咙里发不出一个字。
算了,坐下吧。张老师皱着眉挥手,语气里的失望是沉郁的蓝。
下课铃响时,林砚秋几乎是逃着冲出教室的。她躲进教学楼后的银杏林,蹲在最粗的那棵树下喘气。书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消息:今晚有个叔叔来家里吃饭,穿漂亮点。
文字里裹着的期待像层糖衣,咬开却是苦涩的橙——那是催促她快点长大、快点学会讨好别人的焦虑。林砚秋把脸埋进膝盖,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还在脑子里冲撞,直到一片冷意突然漫过来,像冰块投入沸水,所有喧嚣瞬间冻结。
她抬头,看见穿同款蓝白校服的男生站在不远处。银杏叶落在他肩头,他却像没察觉,只是望着地上的蚂蚁搬家。男生很高,校服拉链拉到顶端,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眼睛很亮,睫毛很长,瞳仁是接近黑色的深棕。
是沈倦。
高二(1)班的沈倦,常年霸占年级第一,却总独来独往。传闻他转来的第一天就把隔壁班挑衅的男生揍进了医务室,从此没人敢靠近。林砚秋以前只在走廊里见过他几次,每次他都戴着耳机,周身像裹着层透明的膜,连阳光都绕着他走。
但此刻,那些让人窒息的情绪在他身边消失了。空气里只剩下银杏叶腐烂的微腥,和他身上淡淡的、像雪后松林的清冷气息。
你……林砚秋刚想开口,男生突然转头看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颗薄荷糖,剥开糖纸递过来。透明的玻璃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糖块是纯粹的白,像块冻住的月光。
含着。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点冷意,却意外地清透。
林砚秋接过糖塞进嘴里,冰凉的薄荷味顺着喉咙往下钻,脑子果然清醒了些。那些乱窜的情绪像被驯服的小兽,乖乖缩在角落。她看着沈倦转身要走,鬼使神差地问:你是不是……也和别人不一样
沈倦的脚步顿住了。他没回头,只是抬手扯了扯耳机线,声音轻得像风:别好奇。
那天之后,林砚秋开始刻意观察沈倦。她发现他总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课从不记笔记,却总能在老师提问时答得一字不差;他吃饭很快,永远独来独往,餐盘里的青菜会挑出来整齐地码在一边;他走路时习惯贴着墙根,像在避开什么,又像在守护什么。
更奇怪的是,只要靠近他三米之内,那些嘈杂的情绪就会消失。就像他身边有个无形的屏障,能隔绝所有情绪的杂音。
周五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林砚秋被女生拉去看篮球赛。阳光把篮球场晒得发烫,江辰——那个总被女生围堵的校草——正在场上投篮,篮球划破空气的呼啸里裹着骄傲的金红色。林砚秋看得发晕,正想找借口溜走,突然听见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是篮球架的支架在发出呻吟。锈迹斑斑的铁柱上突然裂开道缝,看台上的女生还在尖叫着加油,没人注意到头顶的危险。林砚秋脑子里的警报声炸响,恐惧的黑色瞬间淹没了所有声音——她能清晰地听到金属断裂的脆响,和即将到来的崩塌。
危险!她脱口而出,却被欢呼声盖过。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猛地冲过球场。沈倦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场边,他抓住离篮球架最近的那个女生的胳膊,往旁边一拽。动作快得像道风,林砚秋甚至觉得眼前晃了一下,仿佛时间被拉长了一瞬。
轰隆——
篮球架轰然倒塌,扬起的灰尘里,沈倦站在原地,校服袖口被飞溅的碎石划破,露出的小臂上有道细小的血痕。被他救下的女生吓得脸色惨白,他却只是松开手,转身就要离开。
沈倦!林砚秋跑过去,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那是她总备着的,因为情绪波动太大会控制不住地发抖,指甲经常掐到掌心。
她踮起脚想给他贴上,却被他偏头躲开。不用。他的目光掠过倒塌的篮球架,眉头微蹙,离我远点,会被波及。
波及什么林砚秋追问,你的能力吗就像刚才那样,你能让时间变慢,对不对
沈倦的眼神冷了下来,像结了冰:我说过,别好奇。
可我也一样!林砚秋攥紧了创可贴,声音发颤,我能听到别人的情绪,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能感觉到危险……这些东西快把我逼疯了!
风突然停了。周围的喧闹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沈倦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眸色沉沉,半晌才说:这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东西。
他转身要走,林砚秋却抓住了他的校服衣角。布料下的肩膀很烫,像藏着团火。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对不对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告诉我该怎么办……
沈倦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砚秋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才低声说:放学后,老图书馆三楼。
老图书馆是栋爬满爬山虎的旧楼,据说建成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早就没人去了。林砚秋攥着书包带站在楼下,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沈倦出现时,手里拿着串钥匙,铜制的钥匙环在暮色里叮当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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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他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三楼的阅览室空荡荡的,书架上的书蒙着厚厚的灰,空气里有旧纸张特有的霉味。沈倦走到最里面的书架前,在某本书上敲了敲。书架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暗门。
暗门后的房间很小,却异常干净。墙上贴着星图,书桌上摆着显微镜和烧杯,角落里堆着几本封面磨损的书,书名都是《异常能力觉醒指南》《时空碎片观测报告》之类的奇怪名字。
这里是……林砚秋惊呆了。
觉醒者管理部的分部。沈倦打开台灯,暖黄的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冷硬的轮廓,像我们这样的人,叫觉醒者。
他递给她一杯水,玻璃杯壁上凝着水珠。你的能力是情绪感知,属于精神系。我的是时间碎片操控,空间系。
林砚秋捧着水杯的手在发抖:还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
嗯。沈倦点头,每个时代都会有觉醒者,学校是觉醒最频繁的地方,所以每个重点高中都有管理部的据点。他顿了顿,看向她,你的能力刚觉醒,不稳定,容易被情绪淹没,靠近我会舒服点,是因为我的时间屏障能暂时冻结你的感知。
原来如此。林砚秋恍然大悟,又想起篮球架的事:那上次……
我暂停了那一秒的时间。沈倦的指尖划过桌面的划痕,但每次使用能力,都会付出代价。他卷起校服袖子,小臂上那道细小的血痕还在,旁边还有些新旧交叠的伤疤,像地图上的河流。
代价
时间反噬。他的声音很轻,操控时间碎片,会加速自身的时间流逝。用得越多,老得越快。
林砚秋的心猛地一揪。她看着他眼底淡淡的青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的时间走得太快,来不及抓住什么,又害怕牵连别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那个女生
沈倦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砚秋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说:因为我见过有人因为没被救下,而留下一辈子的阴影。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的星图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怅然,我小时候,邻居家的妹妹因为被失控的觉醒者误伤,再也没能开口说话。
那天晚上,沈倦给她讲了很多事。觉醒者的等级划分,能力失控的后果,管理部的职责——保护普通人和觉醒者,处理异常事件。他还教了她控制能力的方法:集中注意力,想象面前有面墙,把别人的情绪挡在墙外。
林砚秋练了很久,指尖的玻璃杯突然裂开道缝。她吓得缩回手,却听见沈倦低笑了一声。
是很轻的笑声,像冰棱融化的脆响。林砚秋抬头,看见他嘴角扬起个极浅的弧度,眼里的冷意散开,像落了场春雨的湖面,漾着细碎的光。
很聪明,第一次就能做到这样。他递给她块抹布,比我当年强多了。
从那以后,林砚秋成了老图书馆的常客。她放学后会去那里练习控制能力,沈倦则在旁边看书或处理管理部的报告。有时她练得累了,会趴在桌上睡觉,醒来时身上总会多件他的校服外套,带着雪后松林的清冷气息。
她渐渐发现,沈倦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漠。他会在她解不出物理题时,用笔敲敲她的错题本,言简意赅地指出错误;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打饭时帮她把餐盘里的香菜挑出来;他会在她因为能力失控而掉眼泪时,笨拙地递给她颗糖,虽然表情还是酷酷的。
而林砚秋的存在,也在悄悄改变沈倦。他开始不再总是贴着墙根走路,会偶尔和林砚秋并排走在放学的路上;他餐盘里的青菜不再挑出来,因为林砚秋说多吃青菜对身体好;他甚至会在管理部的会议上,主动提出让林砚秋加入,理由是她的情绪感知能提前预警危险。
加入管理部后,林砚秋接触到了更多觉醒者。有能和植物对话的生物老师,有能在水中呼吸的游泳队队长,还有能预知未来碎片的转学生。他们像颗颗散落在校园里的星,独自闪烁,又在管理部的屋檐下彼此照亮。
但平静很快被打破。
十月末的一个雨夜,林砚秋被沈倦的电话叫醒。来老图书馆,有紧急事件。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赶到时,管理部的其他人都在。墙上的警报灯闪着红光,屏幕上是校园西区的监控画面——那里的梧桐树正在疯狂生长,树根冲破地面,缠绕着路灯,墨绿色的藤蔓里还夹杂着银光,像有生命的蛇。
是能力失控。生物老师李姐指着屏幕,脸色发白,检测到强烈的生命能量波动,是植物系觉醒者的能力失控了。
是谁林砚秋问。
沈倦调出学生档案,照片上的女生梳着马尾辫,笑容腼腆——是隔壁班的陈雪,那个总是安安静静坐在窗边看花的女生。
她的能力是加速植物生长,一直很稳定。李姐的声音在发抖,怎么会突然失控
林砚秋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雨夜的潮湿空气里,除了草木的腥气,还弥漫着浓郁的悲伤——像被雨水泡胀的黑色海绵,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在哭。林砚秋睁开眼,声音发颤,她的情绪很不稳定,悲伤里还混着恐惧……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沈倦抓起外套:李姐,你联系总部请求支援。我们去现场。
西区的小树林已经变成了植物的迷宫。参天的梧桐树枝干扭曲,藤蔓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地面,陈雪蜷缩在最中间的空地上,眼泪落在泥土里,每滴泪落下的地方都会冒出新芽。
陈雪!林砚秋想靠近,却被藤蔓拦住。那些绿色的枝条带着攻击性,表面的绒毛闪着寒光。
别过来!陈雪尖叫着摇头,眼泪流得更凶,我会伤到你们的!
沈倦突然按住林砚秋的肩膀,低声说:我去稳住时间,你试着安抚她的情绪。
不行!林砚秋抓住他的手腕,他的体温比平时更低,你的反噬……
没时间了。沈倦掰开她的手,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像片雪花落下,相信我。
他冲出去的瞬间,林砚秋看见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扭曲的藤蔓停在半空,雨滴悬在天上,只有沈倦的身影在慢镜头里移动,他的动作越来越慢,额角渗出冷汗,校服后背的布料被汗水浸透。
陈雪,看着我。林砚秋趁机跑到陈雪面前,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的力量,我知道你很难过,你的猫走丢了,对不对
她能听到陈雪心里的声音——那只叫煤球的黑猫是她唯一的家人,昨天在马路上被车撞了,而她因为害怕被骂,连它的尸体都没敢捡回来。
陈雪愣住了,眼泪停在眼眶里。
你不是故意的。林砚秋蹲下来,握住她冰凉的手,失去重要的东西,难过是应该的。但你看,这些植物因为你的悲伤而痛苦,它们也在哭啊。
她引导着陈雪去感受植物的情绪——那些藤蔓的颤抖不是攻击性,而是恐惧;树枝的扭曲不是愤怒,而是不安。陈雪的哭声渐渐小了,藤蔓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沈倦突然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半步。他控制的时间屏障出现了裂痕,几根藤蔓趁机冲破屏障,朝着陈雪抽去。
小心!林砚秋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陈雪面前。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睁开眼,看见沈倦站在她身前,用手臂挡住了藤蔓。那些带着倒刺的枝条划破了他的校服,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滴落在地上,瞬间被泥土吸收。
时间屏障彻底消失,藤蔓却突然安静了。陈雪看着沈倦流血的手臂,突然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情绪平复下来,失控的能力也随之稳定。扭曲的树枝开始回缩,藤蔓慢慢退回泥土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场噩梦。
总部的支援赶到时,沈倦已经靠在树上闭上了眼。林砚秋抱着他的头,他的体温很低,呼吸微弱,手臂上的伤口在缓慢愈合,却留下了狰狞的疤痕。
他用了超出自身极限的时间操控。总部的医生检查后,脸色凝重,时间反噬在加速,需要立刻治疗。
林砚秋跟着救护车去了总部的医疗中心。沈倦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亮了。他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林砚秋,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手里还攥着他的校服衣角,像只守着主人的小猫。
他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这次的反噬比以往都严重,他甚至能感觉到生命在加速流逝,像指间的沙。
林砚秋突然醒了,对上他的目光,眼眶瞬间红了: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没事。沈倦移开视线,声音有些沙哑,陈雪呢
她没事了,李姐在陪着她。林砚秋端来温水,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使用能力了。
沈倦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梧桐叶。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脸上,给他苍白的皮肤镀上层金边,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他突然开口,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责备,你的能力不适合战斗,别总想着保护别人。
那你呢林砚秋反问,眼泪掉了下来,你就可以不管不顾地透支自己吗沈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她的声音哽咽着,那些没说出口的担心像潮水般涌出来。她害怕他的时间流逝得太快,害怕有一天醒来,他已经变成了满头白发的老人;害怕他为了保护别人,把自己耗尽。
沈倦看着她掉眼泪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突然软了下来。像被温水浸泡的冰块,一点点融化。他伸手,笨拙地擦掉她的眼泪,指尖的温度很凉,动作却很轻。
别哭。他的声音放柔了,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
医疗中心的院子里种着桂花树,出院那天,桂花香飘了满院。沈倦的手臂还缠着绷带,却坚持要自己走路。林砚秋扶着他的胳膊,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里,多了点淡淡的桂花香——是她偷偷喷在他外套上的。
其实,林砚秋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他,我查到有种方法,可以减轻时间反噬。
沈倦挑眉。
情绪共鸣。她从口袋里掏出本皱巴巴的书,是从管理部的藏书里找到的,精神系觉醒者如果能和空间系建立深度的情绪连接,就能分担对方的能力负荷。就像……就像两棵根缠在一起的树,可以一起抵抗风雨。
沈倦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林砚秋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坚定的光。
你确定要这么做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情绪共鸣意味着要共享所有情绪,好的坏的,开心的痛苦的,都会传递给对方。而且……如果我失控,你也会受到影响。
我确定。林砚秋踮起脚,轻轻抱住他,沈倦,我不想再看着你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你的时间,我想和你一起走。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他沉寂已久的心湖里漾开圈圈涟漪。沈倦抬手,犹豫了很久,终于轻轻环住她的背。她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带着洗发水的清香,和他身上的清冷气息缠绕在一起,像冬雪遇上春风,温柔得让人心颤。
情绪共鸣的过程比想象中更难。他们需要在彼此的情绪里穿梭,感受对方最深的恐惧和最暖的记忆。林砚秋看到了沈倦童年的孤独——父母因为他的能力而疏远他,邻居的指点,同学的孤立;也看到了他隐藏的温柔——他会在深夜给流浪猫喂食,会把竞赛奖金匿名捐给孤儿院,会在看到有人被欺负时,悄悄停下脚步。
而沈倦则看到了林砚秋的敏感——她从小就懂得察言观色,会因为妈妈的一句叹息而自责很久,会把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假装很坚强;也看到了她的勇敢——她会在公交车上给老人让座,会帮被欺负的同学说话,会在能力失控时,第一时间想到保护别人。
他们的情绪像两条河流,在共鸣中交汇、融合,最后汇成一片海。林砚秋发现,靠近沈倦时,她的感知能力变得更敏锐,却不再被情绪淹没;沈倦则发现,使用能力时的反噬减轻了,那些加速流逝的时间,仿佛被林砚秋的情绪拉住了脚步。
冬天来临时,校园里的银杏叶落满了地。林砚秋和沈倦会一起在放学后,踩着枯叶去老图书馆。他会帮她复习物理,她会提醒他按时吃饭;他会在她被情绪困扰时,握住她的手,用时间屏障给她片刻安宁;她会在他使用能力后脸色发白时,把温热的牛奶塞进他手里,用自己的情绪温暖他冰冷的指尖。
平安夜那天,管理部的人在暗室里挂了棵圣诞树。彩灯闪烁,李姐烤的饼干散发着黄油香,陈雪送给每个人一副自己画的手套,上面绣着小小的植物图案。
沈倦送给林砚秋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枚银质的星子吊坠,星星的棱角被打磨得很光滑,背面刻着两个小字:砚秋。
我找老银匠定做的。他的耳尖有点红,据说……精神系的觉醒者戴着这个,能更稳定情绪。
林砚秋把吊坠戴在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感觉心里暖暖的。她回赠给他一个笔记本,里面画满了速写——有他在图书馆看书的样子,有他挑青菜的样子,有他皱着眉解题的样子,最后一页,是两棵根缠在一起的树,树下写着行字:我们的时间,要一起慢慢走。
沈倦翻到最后一页时,手指顿了顿。他抬头看向林砚秋,她正捧着热可可笑,睫毛上沾着点白色的粉末,像落了片雪花。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轻轻巧巧地落在玻璃上,又慢慢融化。暗室里的灯光暖黄,混合着饼干的甜香和雪的清冽,像个被时光温柔包裹的角落。
沈倦突然伸手,轻轻握住林砚秋的手。她的指尖有点凉,他用掌心裹住,慢慢焐热。
林砚秋,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得像落在雪地上的脚印,遇见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时间可以不用走得那么急。
林砚秋看着他眼底的星光,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清晰而明亮。她笑着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向那片被雪覆盖的、属于他们的未来。
也许觉醒者的命运注定要与危险相伴,也许时间的反噬永远无法彻底消除。但此刻,在飘雪的冬夜,在温暖的灯光下,他们知道,只要彼此的手紧握在一起,那些独自承受的孤独,那些加速流逝的时光,都会变成并肩前行的勇气。
就像星子坠入眼底,从此黑夜有了光,时间有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