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地图来。”
再开口时,声音已冷静得可怕。
龙且迅速铺开羊皮地图。
项羽沾血的手指重重按在几处标记上:
“楚国旧部尚存三处。昭氏在云梦泽,屈氏隐于洞庭,景氏......”
手指突然划出一道血痕,
“在骊山脚下。”
“风火山林......”
项羽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密信,
“那个前辈所言四人,龙且你已归位。剩下三人——”
“季布在九江为盗,英布山间隐居,钟离昧......”
龙且指向淮水方向,
“据闻在墨家据点养伤。”
项羽突然单膝跪地,抓起一把泥土攥在掌心。
细沙从指缝间簌簌落下,混着未干的血迹。
“传我令。”
他声音低沉如闷雷,
“三月之内,集结所有能战之兵。”
霸王戟猛地拔出,寒光映亮他嗜血的双眸,
“我要让赢子夜知道——”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
龙且看着少主映在岩壁上的影子——
那已不是人的轮廓,而是一头蓄势待发的凶兽。
他缓缓抚上胸口的狼头刺青,眼中燃起同样的火焰。
夜风骤起,卷着沙尘掠过山岗。
楚国的复仇之火,在这一夜真正点燃。
......
晨光微熹,桑海城码头笼罩在薄雾中。
赢子夜玄衣玉带立于船首,海风掀起他宽大的袖袍,露出内衬上若隐若现的金色龙纹。
岸边,诸子百家之人垂首而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公孙玲珑的孔雀羽扇不再摇曳,杂家许慎表情谄媚。
伏念领着儒家弟子站在最前排,圣王剑的剑穗纹丝不动——
这位儒家掌门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起锚。”
赢子夜轻描淡写两个字,却让岸上众人齐齐一颤。
黑甲锐士无声散开,将五十三个玄铁匣子抬上副船。
每个匣子里都装着一枚能控制噬牙狱囚徒的丹药。
赵弋苍单膝跪地:“公子,暗河已按您吩咐,留三十人在桑海。”
他余光扫过小圣贤庄的方向,“特别是......那三位庄主的住处。”
赢子夜唇角微扬,指尖轻抚腰间玉佩。
昨夜他亲眼看着三位庄主跪着擦拭刑场血迹,张良的指甲都抠出血来。
儒家这块硬骨头,终究要慢慢啃。
“噬牙狱那些人......”
他忽然开口。
“属下明白。”
赵弋苍铁面下的声音低沉,“每日辰时操练,午时拷问,酉时喂药。”
“三月之内,必让那群疯狗学会摇尾巴!”
海鸥掠过桅杆,发出刺耳的鸣叫。
赢子夜望向噬牙狱方向,那里还残留着昨夜的血腥气。
他特意留下这些凶徒,就是要让桑海城永远记得。
谁才是这片海域真正的主人!!
“开船。”
随着号令,巨舰缓缓离岸。
赢子夜袖中滑出一枚铜板,正是盗跖的遗物。
他随手一抛,铜板在空中划出弧线,“叮”的一声落入海中。
岸上,伏念的圣王剑突然发出一声哀鸣。
他望着渐行渐远的船影,恍惚看见一条黑龙正从海面升起。
颜路死死攥着破碎的含光剑佩,张良的铜板早已熔成铁块,烫得掌心皮开肉绽。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阴影里,三十名暗河杀手已悄然就位。
屋檐下、古井边、甚至小圣贤庄的竹林中…
无数双眼睛正冷冷注视着一切。
海浪拍打着船舷,赢子夜负手而立,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海天交界处,朝阳终于冲破云层。
金光洒在赢子夜玄色的衣袍上,却照不进那双深不见底的金色瞳孔。
巨舰犁开血色的海水,朝着咸阳方向驶去,留下桑海城在恐惧中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