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燕离听着他的道歉，指尖深深的掐进了掌心当中。
“只有一句对不起？”
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她却倔强地仰起头来，不肯让它落下。
“那我的绿竹怎么办？她死在了江国，连尸首都不知所踪！”
江温辞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泛起细密的疼痛。
“我将绿竹带回来了，她就葬在静空寺后山的那棵银杏树下。”
“她临终前说......想回家......”
“她还说，叫你不要难过......她会化作世间的花草风雪一直陪着你......”
姜燕离呼吸一滞，心中的侥幸一瞬间荡然无存。
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姜燕离的脚步在青石板路上踉跄了一下，恍惚间仿佛又听见绿竹清脆的声音：“公主小心脚下！”
回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似刀一般狠狠的剜进了她的心头......
她记忆中的那个鲜活的少女，总是会哼着小调为她编着头发。
绿竹总说她的头发似绸缎般柔滑，只有最时兴的花样和头饰才配得上她。
在江国的深宫里，绿竹怕她思念家乡，她总是偷偷拿着自己的家当换了银子去贿赂膳房的嬷嬷，求着她们为她做些家乡的糕点。
绿竹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她总是笑嘻嘻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朵她浇灌出来的花儿。
可如今......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河面上万千灯火随之摇曳。
姜燕离手中的兔儿灯“啪”的一声落地，灯火随之熄灭，就像那个永远停留在十六岁的鲜活生命......
她努力了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带我去见见她吧......”
姜燕离的声音嘶哑。
江温辞小心翼翼的开口：“山路难行，明日可好？”
“好。”
姜燕离木然地点头，脸上一阵温热，泪水滴落在地。
......
翌日清晨，细雨如丝。
姜燕离独自站在静空寺的山门前，手中还提着一盒桂花糕。
那是绿竹生前最爱吃的糕点。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平安结。
这是绿竹去年上巳节为她编的。
当时那个小丫头还冲着她笑着说：“公主系着这个，定能平平安安回到南姜。”
她轻轻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
姜燕离真的平平安安回到了南姜，只是青竹......
“阿离。”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江温辞执着一柄青竹伞缓步走来。
他今日换了素白长衫，发间束着银丝缎带，恍若当年在南姜初见时的模样。
江温辞将伞面微倾，细雨在他肩头晕开一抹深色的痕迹。
“阿离，山路湿滑。”他的手伸到了半空，“我扶着你。”
姜燕离并没有伸手扶住，而是缓声开口：“带我去见她吧。”
江温辞低眸看着自己悬在半空落空的手，眼中划过一抹失落，最终收回了手。
静空寺的后山中，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山径中走着。
雨中的山径泛着青苔的腥气。
走到半山腰时，姜燕离脚下一滑，江温辞迅速揽住她的腰。
隔着湿透的衣衫，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
“你怎么这么烫，莫是染了风寒？”
姜燕离眉头微皱，回头看向江温辞有些泛红的脸。
江温辞仓促的收回手掌，勾起唇角，示意她放心。
“无妨，只是前些时日来得仓促了些，有些着凉。”
姜燕离这时才注意到他满脸的疲倦，她的眼中不由泛起了复杂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