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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发布会的门口停下了一排豪车,雪亮车灯劈开夜色。
那辆全球唯一一台的劳斯莱斯曜影黑曜缓缓停在红毯尽头。
车门推开,先落地的是一双军靴,黑色皮质在镁光灯下泛着冷光。
陆执砚一身墨蓝色西装,领口暗绣银线云雷纹,像夜色里蛰伏的雷电。
他肩章上的星徽在灯下闪了一下,惊得记者快门连成一片暴雨。
那是现役最年轻的上将,也是京城陆家的唯一继承人。
军政商三界通吃,一句话能让股市熔断,也能让战区停火。
顾行照和林野归在他面前,瞬间被衬得单薄。
前者是商界新贵,后者是年少将军,可加起来也抵不过陆执砚一个抬眸的重量。
陆执砚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微微伸向前。
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快门。
走吧,棠棠。
沈知棠挽住他臂弯,指尖冰凉,却稳稳扣住他的袖扣。
顾行照脸色骤变,下意识伸手去拦:陆执砚,你来搅什么局
陆执砚眼皮都没抬,只侧头吩咐副官:清场十米,闲杂人等不得近身。
副官敬礼,动作利落得像割开空气的刀。
林野归咬牙:棠棠,你闹脾气也犯不着找他。
沈知棠抬眸,声音带着高烧未退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我找谁,轮得到你们过问
她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们说话,像冰渣子滚过雪地。
顾行照喉结滚动,那句她离不开我们卡在喉咙,变成一声闷咳。
当晚,顾行照把牛奶放在她公寓门口,玻璃瓶外壁凝着霜。
附一张便签:
棠棠,你最爱的牛奶,我跑遍全城买到的。
三小时后,牛奶原封不动,瓶底多了一张便签回执:
太甜,我已经戒糖,不爱了。
顾行照盯着那行字,指节泛白。
他把瓶子握得死紧,玻璃发出细微的裂声,像那年祠堂青砖下她膝盖碎裂的声音。
他低声安慰自己:棠棠只是还在生气,三天就好了。
可心底却第一次浮起不确定的慌。
林野归把车停在楼下,引擎响到凌晨三点。
电话拨了十七次,最后一次被转接到陆执砚的副官:
沈小姐已休息,林少请勿打扰。
林野归一拳砸在方向盘,虎口新伤崩开,血滴在真皮座椅。
他盯着那滴血,忽然想起当年边关雪夜。
她给他上药时,手指冻得通红,却笑着说:不疼,棠棠在。
如今,那句在变成了勿扰。
他低声骂了句脏话,却不敢再按喇叭。
他开始告诉自己:她舍不得我,她只是赌气。
可车灯照进空荡的街,他没找到熟悉的背影。
顾行照已经整整三天都没有收到沈知棠的消息。
他把整座城市跑遍,买下所有甜牛奶。
他站在她公寓楼下,一瓶一瓶摆成心形,冻得双手通红。
他给她发微信:
棠棠,我给你买了整个城市的甜,你回来尝一口,好不好
消息前面出现红色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林野归则把越野开到军港铁门外,隔着岗哨喊:
棠棠,车钥匙我一直留着,我带你去看极光,像从前一样!
哨兵面无表情:再靠近一步,按擅闯军事禁区处理。
林野归喉头滚动,声音低得近乎祈求:她不会不见我的......
可铁门纹丝不动,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照出他的狼狈。
顾行照在空荡的公寓里,把最后一瓶牛奶倒进洗手池。
甜腻的液体打着旋儿,一点点消失。
他忽然想起发布会那天,她挽着陆执砚的臂弯,眼神安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他第一次意识到,湖面下已经没有他的倒影。
林野归在军港外坐了一夜,雪落满肩。
他想起那年破庙躲雨,她捧着姜汤笑得眉眼弯弯。
如今,那碗汤被倒进了海里,连味道都不剩。
两日后,私人军港。
海风掀动沈知棠的黑发,她裹着军大衣站在甲板。
陆执砚递来一杯黑咖,无糖,苦得纯粹。
找我联姻,不后悔
沈知棠指腹摩挲杯壁烫金徽记,声音低却稳:
陆执砚,我要的从来不是避风港,是刀。
她抬眼,眸色深得像那场血月,而你,恰好足够锋利。
陆执砚低笑一声,胸腔震动,像重炮出膛:成交。
副官捧来文件,婚期、军婚保护条款、以及一条附加协议:
婚礼当日,前任不得踏入会场百米之内,违者军法处置。
沈知棠签字时,笔锋冷冽,像把六年委屈一并斩断。
远处灯塔亮起三束红光,像无声的宣判。
陆执砚侧头看她,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棠棠,以后你的刀,我来磨。
沈知棠没回头,却轻轻勾了勾唇角。
雪落在文件上,瞬间融化。
像极了当年那瓶她爱喝的牛奶,甜得发腻,终究被黑夜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