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省状元证书进门。巷口冲出几个蒙面人。棍棒砸在背上。他们骂我书呆子活该。我死死护着证书。意识模糊前,我看清为首的是村长侄子。
1
状元红绸还没拆,拳头先来了
我攥着省状元证书,手心全是汗。红色封皮烫着金字,晃得人眼睛亮。村口的大喇叭还在喊,说咱村出了第一个状元,让我爹去领那面红绸子。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两旁的玉米叶沙沙响。阳光穿过叶缝,在地上投下斑斑点点。我哼着歌,步子轻快。脑子里想着,等开学,就能去北京了。
转过巷口,阴影里突然冲出几个人。他们戴着黑布套,只露眼睛。我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就挨了一棍。
砰的一声,疼得我龇牙咧嘴。手里的证书掉在地上。我赶紧弯腰去捡。
还捡书呆子,打死你!一个粗嗓子喊道。
又一根棍子打在腿上。我扑通跪倒,膝盖磕在石头上,麻了。
他们围着我,脚踢过来。我蜷缩着身子,把证书死死压在胸口。
让你考那么好!有人骂。不知道村长家小伟也想上大学你挡了他的路!
小伟村长的侄子我心里咯噔一下。前几天,他还堵我,说让我别报北大,给我五千块钱,让我去个本地大专。我没理他。
棍子和拳头落在背上、胳膊上。我咬着牙,不吭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证书不能坏。
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有人喊。
怕啥他爹妈都不敢吭声!粗嗓子说。给我往死里打!让他知道,读书再多,也得听咱的!
我觉得头晕乎乎的。血从额角流下来,糊了眼睛。视线里的东西都在转。
恍惚中,我看见那个带头的,黑布套松了点,露出半张脸。就是小伟。他嘴角咧着,笑得恶狠狠的。
服不服他踢我一脚。服了就给我磕三个头,说你不配当状元!
我啐了一口血沫,瞪着他。做梦。
还嘴硬!他抢过旁边人的棍子,朝我头上挥来。
我闭上眼,心想,完了。
住手!一声大喝。
棍子停在半空。我睁开眼,看见村支书跑过来,后面跟着我爹。
你们干啥!反了天了!村支书喊道。
那几个人一看村支书,赶紧摘了黑布套,溜了。小伟跑得最快,转眼没影了。
我爹扑过来,抱住我。娃!我的娃!他声音抖得厉害。
我想说话,一开口,血涌出来。眼前一黑,啥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过来,躺在自家炕上。妈坐在旁边哭,眼睛红肿。爹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烟。屋里弥漫着血腥味和烟味。
水……我嗓子干得像要冒烟。
妈赶紧倒了水,用勺子喂我。
证书……我问。
爹从炕头拿起证书。红色封皮沾了血,金字还亮着。在呢,没坏。他说。
我松了口气,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身上的伤火辣辣地疼。妈给我擦药酒,手一抖一抖的。
娃,咱不惹他们了,行不她哭着说。咱去个本地学校,安安稳稳的,好不好
我没说话。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
窗外,传来爹和村支书的声音。
他叔,你得为俺家娃做主啊!爹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哥,我也没办法啊。村支书说。那是村长的侄子。村长跟乡里领导都熟……
那俺家娃就白挨打了
唉,忍忍吧。谁让咱没本事呢。村支书说。我去跟村长说说,让他赔点医药费……
我不要医药费!我突然喊出声。声音嘶哑得厉害。
妈和爹都吓了一跳,进屋看我。
我要他坐牢!我说。眼泪掉下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气,因为委屈。
我是省状元啊。是全村的骄傲啊。怎么就活该被打成这样
爹蹲下来,摸摸我的头。娃,咱斗不过他们。他说。认了吧。
我看着爹鬓角的白头发,看着妈哭红的眼睛,心里的火一点点烧起来。
我不认。
绝对不认。
2
派出所里,他递烟说算了
第二天一早,爹背着我往镇上走。他的背很宽,却一直在抖。我趴在他背上,伤口硌得生疼,咬着牙没出声。
派出所的门是铁的,推开时吱呀响。里面很暗,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趴在桌上打盹,嘴里还叼着烟。
同志,同志!爹把我放下,推了推他。
那人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干啥他不耐烦地问。
我儿子被人打了。爹指着我,声音发颤。您看,打得头破血流的。
那人瞥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翻文件。谁打的
村长的侄子,小伟。我说。
他手一顿,抬头看我。有证据吗
我看见了。我说。好多人都看见了。
谁看见了让他们来作证啊。他说。没人证,我怎么抓人
我愣住了。巷口当时有几个路过的,可他们肯定不敢来。小伟他叔是村长,谁敢得罪
爹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皱巴巴的几十块钱。同志,您行行好。他把钱递过去。我儿子是省状元,马上要上大学了……
那人把钱推回来。别来这套。他说。按规矩办。
正说着,门口进来两个人。是村长,搂着小伟。小伟脸上一点伤没有,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王所长,忙着呢村长递过去一盒烟,笑着说。我听说,有人来告我家小伟小孩子不懂事,打闹呢。
王所长接了烟,点上。是啊,多大点事。他说。年轻人火气旺,打一架很正常。
就是就是。村长说。医药费我们出。多少我让小伟给。
小伟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扔在我面前。拿着,滚。他说。别在这儿碍眼。
钱掉在地上,沾了灰。像在打我的脸。
我不要你的钱。我说。我要你跟我道歉,去自首。
道歉自首小伟笑了。你脑子被打坏了吧书呆子,我告诉你,就算你告到天边去,也没人管!
你咋说话呢王所长瞪了他一眼,却对着村长笑。小孩子嘴快,别介意。
他又转向我:我看这事就算了。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看你,也没受啥重伤。
没受重伤我指着自己的头。这血是假的我差点被打死!
那你想咋样王所长不耐烦了。抓他进去他未成年,进去几天又出来了。到时候,他更恨你,天天找你麻烦,你还想上大学
我看着他,又看看村长和小伟。他们三个站在一起,像一堵墙,把我和爹挡在外面。
墙上挂着块牌子,写着公正执法。阳光照在上面,亮得刺眼。
我明白了。我说。我捡起地上的一百块,扔进垃圾桶。这案子,你们不办是吧
王所长没说话,算是默认。
村长拍着王所长的肩,说笑着往外走。小伟走在最后,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嘴型像是在说活该。
爹拉着我,叹着气。走吧,娃。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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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甩开他的手,盯着王所长。你们不办,我就去找能办的地方。
王所长嗤笑一声。你去哪有本事你去北京告啊。
我没理他,转身往外走。阳光照在身上,却觉得冷。
爹跟在后面,不停地叹气。娃,别犟了。咱斗不过他们的。
我没回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地方不公道,我就去找公道。总有地方,能管管这些人。
3
爹妈哭着劝我别再闹了
回到家,妈看见我空着手,眼泪就下来了。她端来一盆热水,拿毛巾给我擦脸。手一抖,热水洒在我胳膊上,烫得我一缩。
疼不疼妈赶紧吹了吹,眼泪掉得更凶。都怪妈没本事,护不住你。
我摇摇头。不怪你。
爹蹲在门槛上,烟一根接一根抽。烟头扔了一地,像散落的星星。他突然站起来,往墙上捶了一拳。我去找他们拼了!
你干啥去!妈拉住他。你这老骨头,去了也是白挨打!咱就这一个娃,要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两人哭作一团。我坐在炕沿上,看着他们斑白的头发,心里像被针扎。
娃,听妈的话,别闹了。妈过来拉我的手。她的手粗糙,全是裂口。咱认了,啊
认了我说。就这么让他白打了我的前途,他想毁就毁
那有啥办法妈抹着眼泪。他家有权有势,咱斗不过。你要是再闹,他们指不定还会干啥。妈怕……妈怕失去你。
爹蹲回门槛,头埋在膝盖里。你妈说得对。他声音闷沉沉的。咱庄稼人,没本事,就得认命。你好好养伤,等开学,咱去上大学。离这儿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可他们会放过我吗我说。小伟说了,就算我上了大学,他也不会让我好过。
那……那咱就不去了。妈说。妈养你一辈子。
我看着墙上贴着的奖状,从小学到高中,一张接一张,贴满了整面墙。那是我十几年的努力。难道就因为被人打了一顿,就要放弃
我不。我说。我要去上大学,我要去北京。
你这孩子,咋就这么犟!妈急了。你是不是想逼死我们
这时,院门口有人喊。是村支书,带着两个老人。他们是村里最有威望的长辈。
大侄子,你就听你爹妈一句劝。一个老人说。小伟那孩子是混,但他叔是村长,咱惹不起。
是啊,另一个老人说。你可是咱村的骄傲,不能因为这事毁了前程。忍一忍,风平浪静。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劝我算了。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累。好像全世界都在告诉我,你斗不过,你只能忍。
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凭本事考上状元,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我走到里屋,锁上门。从枕头下拿出北大的预录取通知书,紧紧攥着。上面的校徽,红得像血。
窗外,爹妈还在哭。我捂住耳朵,眼泪掉在通知书上。
我该怎么办真的要像他们说的,忍了吗
4
录取通知书被扔进泥坑
我在屋里躺了五天,伤口结了痂。这天下午,邮递员在院外喊,有我的挂号信。我一瘸一拐跑出去,是北大的正式录取通知书。
红烫金的封面,摸起来沉甸甸的。我举着信冲进院,想给爹妈一个惊喜。刚到门口,就看见小伟带了几个人堵在那儿。
哟,书呆子,录取通知书来了小伟笑着说。他身后的人起哄,快给伟哥念念,啥大学啊
我把通知书往身后藏,想绕开他们。小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像铁钳。藏啥我看看不行吗
放开我!我挣扎着。
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抢。撕扯中,通知书掉在地上。小伟一脚踩上去,使劲碾。
你干啥!我急了,扑过去想推开他。他身后的人拉住我,把我按在地上。
小伟弯下腰,捡起沾满泥的通知书,在我眼前晃。北大挺厉害啊。他嗤笑一声,可惜啊,你没机会去了。
你把它还给我!我眼睛红了,像要冒火。
还给你他把通知书撕成碎片,扔进旁边的泥坑里。想要啊自己去捡。
碎片漂在浑浊的泥水上,像被撕碎的梦想。我看着那些碎片,浑身的血都冲上头顶。
我杀了你!我猛地挣脱开,朝小伟扑过去。他早有准备,一脚把我踹倒。
就凭你他吐了口唾沫,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别想出这个村!想上大学做梦!
我趴在地上,看着泥坑里的碎片,眼泪混着泥水往下流。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绝望。
屋里的爹妈听见动静,跑了出来。妈看见泥坑里的碎片,腿一软,瘫在地上哭。我的儿啊……你的命咋这么苦啊……
爹冲上去,想跟小伟拼命,被他带来的人拦住,推搡着摔倒在地。
老东西,别碍事!小伟踢了爹一脚,再敢多管闲事,连你一起打!
邻居们围过来看,没人敢出声。有人悄悄拉我,快起来吧,别再受气了。
小伟他们大摇大摆地走了,临走时,小伟还回头喊:书呆子,记着,这村我说了算!
我爬起来,一步步走到泥坑边,蹲下身,伸手去捞那些碎片。泥水冰凉,冻得手指发麻。
妈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别捞了,娃,别捞了……她的眼泪掉在我手背上,滚烫的。
这是我的通知书……是我的……我喃喃地说,还是一片一片地捡。捡起来的碎片,被泥水浸透,字迹都模糊了。
爹站在旁边,背对着我们,肩膀抖得厉害。我知道,他在哭。
那天晚上,我把捡回来的碎片摊在桌上,一点点拼凑。拼到半夜,也没拼出完整的一页。
妈端来一碗粥,放在我旁边。娃,别拼了。妈知道你委屈。她说,要不,咱复读一年明年考个别的学校,离这儿远远的。
我摇摇头。复读小伟会让我安安稳稳复读吗就算我明年再考上,他还会再来毁一次。
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人。
我想起王所长的话,想起爹妈绝望的眼神,想起小伟嚣张的嘴脸。
我必须找到一个能管他们的地方。一个他们再横也不敢撒野的地方。
我想起镇上武装部的牌子,想起电视里穿军装的人,眼神那么正直。
对,军区。去军区。
我把拼凑的碎片收起来,放进一个塑料袋里。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一件换洗衣物,身份证,还有那张被血染红的省状元证书。
娃,你干啥妈看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安。
我出去一趟。我说。
你去哪儿爹问。
我去讨个公道。我说。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谁也拦不住的劲。
5
我揣着证书,走向军区大门
天没亮,我就揣着状元证书出门。证书用塑料袋包了三层,生怕再弄脏。露水打湿裤脚,冰凉的。
村口的老槐树底下,几个早起的村民在磨镰刀。看见我,他们停下手里的活,指指点点。
这娃咋了背着包去哪儿
怕不是被打傻了吧
唉,好好的状元,咋就落到这步田地……
我没理他们,低头往前走。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像我这几天的心情。
走到镇上,坐最早一班去县城的车。车上人不多,售票员看着我脸上的伤,问:小伙子,你这是咋了跟人打架了
嗯。我说。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冲动。她说。
我没解释。跟她说了,她也未必信,未必帮得上忙。
到了县城,我打听军区在哪儿。有人指了个方向,说在城郊,挺远的,得坐公交。
公交摇摇晃晃走了一个多小时。窗外的房子越来越少,树越来越多。终于,远远看见一片绿色的围墙,门口有哨兵站岗,穿着军装,身姿笔挺。
我的心怦怦直跳。像揣了只兔子。
下了车,我一步步朝大门走去。越走近,心里越慌。他们会理我吗会不会把我当成疯子赶出来
站岗的哨兵看见我,表情严肃起来。站住!干什么的
我停下脚步,手心全是汗。我……我要见你们的最高长官。
哨兵皱起眉头。你有预约吗
没有。我说。但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见他。
不行。哨兵说。军区重地,不能随便进。有啥事,可以跟我说,我帮你转达。
你转达不了。我说。这事太大了。我是省高考状元,被人欺负,家里管不了,派出所不管,我只能来这儿了。
我把证书拿出来,递给他看。这是我的证明。
哨兵接过证书,看了看,又看了看我脸上的伤。他犹豫了一下,你等着,我去汇报。
他走进旁边的岗亭,拿起电话。我站在原地,手脚都在抖。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风吹过,带来远处训练的口号声。一二一!一二一!声音洪亮,充满力量。
我看着那些穿着军装的身影,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希望。也许,这里真的有公道。
过了一会儿,哨兵从岗亭出来。我们领导让你进去。跟我来。
我松了口气,眼泪差点掉下来。跟在他身后,走进大门。
里面很整洁,路两旁种着树,绿油油的。远处的操场上,士兵们正在训练,步伐整齐,口号震天。
我的脚步,也跟着稳了些。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知道,我做对了。我没有放弃。
6
跪在训练场,喊出所有冤屈
哨兵把我领到一栋办公楼前,说领导在开会,让我等。我站在楼门口,手心直冒汗。操场上的训练声震得耳朵嗡嗡响,心里却越来越沉。
等了快一个小时,还没人来。我怕他们忘了,更怕他们不想管。咬咬牙,悄悄往操场走。
训练的士兵们排成方阵,正练正步。脚步声啪嗒啪嗒,像打在鼓点上。队伍前面,站着个戴星徽的军官,背着手,腰杆挺得笔直。
我心一横,冲了过去。
拦住他!有人喊。
两个士兵跑过来,想抓我。我甩开他们,扑到方阵前,扑通跪下。
我是省高考状元!求首长为我做主!我扯着嗓子喊,声音抖得厉害。
训练停了。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我。那个戴星徽的军官走过来,他大概五十多岁,眼神锐利,像能看透人心。
你是谁在这里胡闹什么他问,声音不高,却很有威严。
首长,我叫李阳,是青安县的。我把证书举起来,我被村长侄子打伤,录取通知书被撕碎,派出所不管,没人敢帮我!我只能来这儿求您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一句句喊出来。从被打到证书被毁,从派出所的敷衍到村长的嚣张,全说了。声音越来越大,眼泪掉下来,混着脸上的伤疤,火辣辣的。
我只想上大学,只想讨个公道!为什么就这么难我喊道,嗓子都哑了。
士兵们没人说话,操场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回音。
那个军官听完,捡起我掉在地上的证书,翻了翻。又看了看我脸上的伤,眉头皱得很紧。
你说的,都是真的他问。
如有半句假话,我愿意受罚!我说。
他转身,对旁边的参谋说:去,把青安县的武装部部长叫来。再联系当地公安,核实情况。半小时内,我要结果。
是!参谋敬了个礼,跑着离开。
军官蹲下来,扶我起来。孩子,别怕。他说,在这里,有话好好说。没人能欺负你。
他的手很有力,带着温度。我站在他面前,突然觉得,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好像轻了些。
谢谢您,首长。我说,眼泪又掉下来。这次,是因为激动。
先去休息室等着。他说,事情会查清楚的。
两个士兵带我去休息室。路过操场时,那些士兵还在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嘲笑,只有同情。
休息室里有沙发,有热水。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证书,心里像揣了只兔子,跳得厉害。
半小时后,门开了。那个军官走进来,后面跟着几个人,有穿军装的,有穿警服的。其中一个,是王所长。他低着头,不敢看我。
情况属实。军官说,声音很冷,青安县的治安,就是这么搞的老百姓受了委屈,只能跑到军区来下跪
王所长脸涨得通红,是我们失职,我们检讨!
检讨没用。军官说,该处理的处理,该赔偿的赔偿。那个村长和他侄子,必须依法办!还有,这孩子的录取通知书,要马上联系学校补办,所有费用,你们出!
是!是!王所长连连点头。
我看着这一切,眼泪掉得更凶。不是疼,是痛快。积压了这么久的委屈,终于要散开了。
原来,公道真的存在。只要你敢去找。
7
红绸重挂时,恶人低头了
我在军区休息室坐了两个小时。每一秒都像在熬。直到那个戴星徽的军官推门进来,说:孩子,没事了。
他身后跟着县公安局长,还有低着头的村长和小伟。小伟的手被反绑着,脸上没了之前的嚣张,只剩害怕。
首长,都查清楚了。公安局长说,李阳同志反映的情况属实。村长包庇侄子,小伟寻衅滋事,故意伤人,毁坏财物,我们已经依法拘留。相关责任人,包括派出所王所长,都停职接受调查。
村长扑通跪下,朝我磕头。状元爷,我错了!我瞎了眼,求你高抬贵手,放了小伟吧!
我往后退了一步,没说话。看向那个军官。
军官摆摆手,按法律办。他说,带下去。
警察把村长和小伟拉走。小伟路过我时,抬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有恨,更多的是悔。
你的录取通知书,北大那边已经联系好了。军官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补办的通知书,三天内就能收到。学费和生活费,军区会给你申请助学金,不用担心。
我接过信封,手指抖得厉害。里面的纸很薄,却重得像山。
谢谢您,首长。我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鞠躬。
不用谢。他笑了,保护老百姓,是我们的责任。你是好苗子,好好读书,将来为国家做贡献。
离开军区时,天快黑了。夕阳把云彩染成金红色,像极了那天没挂起来的状元红绸。
回到村口,老远就看见我家院门口挤满了人。爹站在门口,看见我,赶紧跑过来,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娃,你没事吧
我没事,爹。我说,事情解决了。
村民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咋样了军区管了吗小伟那小子被抓了
我把通知书拿出来,举过头顶。解决了!小伟被抓了,我的通知书补回来了!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声。有人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像过年。
妈从屋里跑出来,抱着我哭。这次,是笑着哭的。太好了,我的儿……太好了……
村支书走过来,递给我一面红绸。孩子,这是你的。他说,前几天没挂上,今天补上。
红绸上绣着状元及第四个金字,在夕阳下闪闪发亮。爹接过红绸,亲自挂在院门上。
风吹过,红绸飘起来,像一面胜利的旗帜。
晚上,家里来了很多人,都是来道贺的。有人送鸡蛋,有人送红糖,把桌子堆得满满当当。
妈炒了几个菜,爹打开一瓶酒,给每个人倒上。我家娃,有出息!他举着酒杯,眼圈红了,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我看着满屋子的笑脸,看着墙上重新贴上的通知书,心里暖暖的。
那些打不倒我的,终将让我更强大。
开学那天,爹送我去火车站。站台上,他不停地叮嘱:到了学校,好好吃饭,别省钱。有事给家里打电话……
我知道了,爹。我说。
火车开动时,我看见爹站在原地,挥着手,越来越小。眼泪掉下来,却带着笑。
窗外的风景往后退,像极了那些不好的过往。而前方,是闪闪发光的未来。
我掏出手机,给军区的首长发了条短信:谢谢首长,我出发去北大了。我会努力学习,不负所望。
很快,收到了回复: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我看着短信,握紧了拳头。
北大,我来了。未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