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恐怖故事嘿嘿嘿 > 第一章

暴雨拍打着窗棂的声音像极了指甲刮擦玻璃,陈默把最后一箱书搬进阁楼时,指节被潮湿的木棱硌出红痕。这座传了三代的老宅在雨雾里像头沉默的巨兽,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忽然听见二楼传来一阵老式电话的铃声。
叮铃——叮铃——
声音穿过漏雨的天花板,带着铁锈般的沙哑。陈默皱眉望向通往二楼的木梯,扶手上的雕花木纹在阴雨天泛着青黑色,像无数双蜷缩的手指。他明明记得上周清理时,已经把所有老旧电器都搬到了储藏室。
一、第一通来电
推开主卧房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樟脑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墙角的红木五斗柜上,那台墨绿色的转盘电话正固执地响着,听筒旁的拨号盘积着薄薄一层灰,显然很久没被使用过。
陈默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拿起了听筒。喂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有一阵类似电流的滋滋声,夹杂着模糊的、仿佛有人在水下说话的呜咽。他皱着眉正要挂断,忽然听见一声清晰的童声,像冰锥般刺破杂音:爸爸,我在井里好冷啊。
咔哒一声,对方先挂了。
陈默握着听筒的手指猛地收紧,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井这老宅后院确实有口枯井,被爷爷用青石板封了几十年。而他根本没有孩子。
雨势渐大,风从窗缝钻进来,卷起窗帘的一角。陈默瞥见穿衣镜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像张纸,镜中映出的五斗柜上,电话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个掉漆的铁皮青蛙玩具,正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
他明明记得这玩具是小时候丢在后院井边的,早就不知所踪了。
二、铁皮青蛙
当晚陈默失眠了。他躺在客房的床上,听着雨点敲窗的声音,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声爸爸。凌晨三点,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归属地正是这个镇子。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那台转盘电话的拨号声,缓慢而沉重,像是有人在黑暗中一下下转动着拨号盘。咔…咔…咔…
七声之后,电话被接通了,还是那个童声,这次带着哭腔:爸爸,井里有虫子爬进我耳朵里了。
陈默猛地挂断电话,指尖抖得厉害。他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镇派出所老同学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按不下去。说什么说自己接到亡者来电
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全是那口枯井,青石板下渗出暗红色的水,一只苍白的小手从石缝里伸出来,抓着他的脚踝往下拖。惊醒时浑身冷汗,他决定去后院看看那口井。
后院的杂草长得快有半人高,被雨水泡得软烂。陈默拨开齐腰的蒿草,果然在院墙根下看到了那口井,四块青石板严丝合缝地盖着,缝隙里长出几丛青苔。他蹲下身仔细看,石板边缘没有撬动过的痕迹,可凑近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腥甜,像生锈的铁。
转身要走时,脚边踢到个硬东西。是那只铁皮青蛙,不知何时从楼上跑到了院子里,肚皮朝上,发条钥匙断在里面,两只铁皮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
三、井中秘闻
陈默开始调查这栋老宅的过往。他在阁楼积灰的木箱里找到一本爷爷的日记,纸页已经泛黄发脆,字迹却依旧清晰。日记里断断续续记录着1958年的事,提到最多的是阿月和井。
阿月今天又去井边了,她说听见里面有孩子哭。
青石板松动了,我看见缝隙里有血,阿月的眼神很奇怪。
不能让她再靠近那口井,绝对不能。
最后一页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辨认不出:她把孩子丢下去了…我听见井底在叫妈妈…我必须封死它…
陈默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爷爷从未提过家里有叫阿月的人,更没说过有孩子夭折。他翻到日记夹着的一张老照片,泛黄的相纸上,年轻的爷爷身边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怀里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背景正是这栋老宅,只是那时后院还没有那口井。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时,陈默正在厨房煮咖啡。这次是从客厅传来的,他冲进客厅,看见那台墨绿色的电话不知何时被搬到了茶几上,听筒悬在半空,随着铃声轻轻摆动。
爸爸,我看见妈妈了,她在井边梳头。童声里带着诡异的兴奋。
陈默盯着电话的连接线,发现它根本没插在墙上的插座里。
四、梳头的女人
陈默决定撬开那口井。他从镇上五金店买了撬棍和手电筒,傍晚时分再次来到后院。雨已经停了,夕阳把老宅的影子拉得很长,井边的青苔在暮色中泛着幽幽的绿光。
撬棍插进石板缝隙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四块青石板被逐一撬开,露出下面黑黢黢的井口,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涌上来,像烂掉的肉混合着泥土的腥气。陈默打开手电筒往下照,井不深,大概七八米,井底积着浑浊的黑水,水面漂浮着些看不清的杂物。
他正想探头看得更清楚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梳头的声音,沙沙…沙沙…
像是有人在用桃木梳打理长发。
陈默猛地回头,后院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蒿草的声音。可当他转回头,手电筒的光束里突然多了个模糊的人影,就在井底的水面上,长发披散着,正慢慢抬起头。
啊!他吓得后退几步,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胡乱晃动。等他稳住心神捡起手电再照,井底只有黑水和杂物,刚才的人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陈默颤抖着接起,听筒里传来的不再是童声,而是个女人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你看见我了,对不对
五、全家福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发现家里的东西总在被移动。早上放在桌上的水杯,傍晚出现在床底下;书架上按顺序排列的书,夜里会自动调换位置;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那台转盘电话开始自己拨号,深夜里总能听见咔哒咔哒的转动声。
他在爷爷的日记里找到更多线索。原来阿月是他从未谋面的奶奶,爷爷在日记里说,奶奶生了个女儿后精神就不太正常,总说井里有孩子在叫她。后来有一天,奶奶抱着孩子消失了,爷爷在井底找到了孩子的襁褓,却没见到奶奶的踪迹,他坚信是奶奶把孩子扔进了井里。
陈默拿着那张老照片去了镇养老院,找到认识爷爷的张婆婆。老太太看了照片后叹了口气:这是你奶奶阿月啊,多好的姑娘,可惜了。
她真的把孩子扔进井里了陈默追问。
张婆婆摇摇头:哪能啊,是你爷爷糊涂。那天我亲眼看见,是你爷爷抱着孩子去了井边,阿月跟在后面抢,两人拉扯着,孩子不小心掉下去的。阿月后来疯了,被送去精神病院,没几年就没了。
陈默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回到老宅时,客厅的墙上多了一张照片。是张泛黄的全家福,年轻的爷爷、奶奶抱着婴儿站在老宅前,照片里的婴儿正睁着黑亮的眼睛望着镜头,手里抓着的,正是那只掉漆的铁皮青蛙。
电话铃响了,陈默麻木地接起。爸爸,童声里带着解脱,妈妈说不是她推我的。
六、最后的来电
陈默决定把孩子的尸骨从井里捞出来好好安葬。他请了镇上的两个工人帮忙,第二天一早就开始清理井底。工人用抽水机抽干井水,下去打捞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陈默跑过去往下看,只见井底的淤泥里,除了一堆零碎的婴儿骸骨,还有一具成年人的骨架,蜷缩着趴在骸骨上,像是在保护什么。骨架的手指骨紧紧抓着一块青石板,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阿月。
原来奶奶当年并没有被送走,她是自己跳进井里的。
那天晚上,陈默坐在客厅里,等着那通注定会来的电话。午夜十二点,转盘电话准时响起,铃声清脆,不再有铁锈般的沙哑。
他接起听筒,听见两个声音在说话,童声和女声交织在一起,温柔得像月光:谢谢你,爸爸。谢谢你,孩子。
电话挂断了,再也没有响过。
陈默卖掉了老宅,离开的那天阳光很好。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栋矗立在阳光下的房子,看见二楼的窗台上,那只铁皮青蛙正沐浴在阳光里,仿佛在对着他笑。
后来有一次,他在整理旧物时,发现手机里还存着那个陌生号码。鬼使神差地拨过去,听筒里传来机械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可他分明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是一分零七秒。
老宅凶铃·续章
七、空号回响
离开老宅的第三个月,陈默在城里租了套公寓。他换了手机号,扔掉了所有从老宅带出来的东西,包括那本爷爷的日记。可每当午夜降临,耳边总会响起幻听般的拨号声,咔…咔…七声之后,便陷入死寂。
这天加班到深夜,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打印机突然自动启动,吐出一张泛着霉味的纸,上面是那串熟悉的陌生号码,数字边缘洇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未干的血。
陈默盯着纸上的号码,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出手机。他明明已经换了号码,却鬼使神差地输入那串数字。按下拨号键的瞬间,打印机突然卡纸,发出尖锐的嘶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卡在里面挣扎。
嘟…嘟…电话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潮湿的风声,夹杂着水滴落在水面的声音。陈默的心跳撞得胸腔生疼,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谁
爸爸,你忘了带青蛙走。童声带着委屈,它在井边淋雨呢。
陈默猛地挂断电话,打印机的嘶鸣声戛然而止。他冲过去掀开打印机盖,里面没有卡纸,只有一摊浑浊的水,水底沉着几片湿漉漉的青苔。
八、青蛙再现
周末去逛旧货市场时,陈默在一个摊位前停住了脚步。玻璃柜里摆着只掉漆的铁皮青蛙,发条钥匙断在里面,肚皮上的绿漆剥落处,露出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的锈迹。
这玩具有些年头了,摊主是个瘸腿的老头,浑浊的眼睛盯着他,上周从城南老宅收的,听说那房子出过事。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滞。城南老宅,正是他卖掉的那栋。
他买下铁皮青蛙,揣在口袋里回家。走到公寓楼下,看见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单元门口,背影和老照片里的奶奶惊人地相似。女人转过身,脸上蒙着层水雾,看不清五官,只听见她轻声问:我的孩子,你见到了吗
陈默后退时撞到了消防栓,口袋里的铁皮青蛙掉在地上。他低头去捡的瞬间,女人消失了,只有一阵樟脑味留在空气里。
夜里,铁皮青蛙在床头柜上轻轻跳动。陈默盯着它,忽然发现青蛙的眼睛不是空洞的——里面嵌着两颗极小的玻璃珠,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他想起井底那具蜷缩的骨架,指骨间似乎也攥着什么发亮的东西。
九、骨中藏珠
陈默托人查到了老宅的新主人——一个做古董生意的男人。他以取回遗漏物品为由登门拜访,刚走进院子就被后院的景象惊住了:枯井被填平,上面种着丛月季,花丛里蹲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正低头摆弄着什么。
那是我侄女,新主人递来一杯茶,说来奇怪,自从填了井,她天天要来这儿玩,说井里有个阿姨陪她说话。
陈默的目光落在小女孩手里的玩具上——那是只铁皮青蛙,和他口袋里的一模一样。
这青蛙哪来的他声音发紧。
上周填井时挖出来的,新主人不以为意,还有些碎骨头,听说是几十年前的,我让工人扔去后山了。
陈默冲出老宅,驱车赶往后山。暮色里的山林像只蛰伏的野兽,他踩着腐叶深一脚浅一脚地找,直到鞋底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是块指骨,骨节处嵌着颗玻璃珠,幽蓝的光在黑暗中闪烁。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还是那串号码,他接起,听见童声和女声在合唱一首童谣,旋律诡异又熟悉,像是奶奶哄孩子时唱的调子。
爸爸,妈妈说珠子要凑齐才好看。
陈默低头看着掌心里的指骨,忽然想起井底骨架的手指数量——少了一根。
十、第七声拨号
陈默开始收集那些散落的骨头。他在老宅墙角找到半块头骨,在月季花丛下挖出一节腿骨,甚至在旧货市场摊主的摊位底下,发现了块嵌着玻璃珠的肋骨。每找到一块骨头,铁皮青蛙就会多跳一下,直到第七天,青蛙不再跳动,静静地趴在桌上,七颗玻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
第七夜,电话铃在客厅响起。陈默走过去,看见那台墨绿色的转盘电话不知何时跟着他回了公寓,拨号盘上的数字7深陷下去,像是被反复按过。
他拿起听筒,这次听见的是爷爷的声音,苍老而颤抖:阿月,我错了…我不该推她…
1958年的那个雨天,爷爷抱着哭闹的婴儿去井边透气,阿月追出来抢孩子,拉扯间爷爷失手将婴儿推下井。他看着阿月疯了似的跳进井里,却懦弱地盖上青石板,用一生的谎言掩盖真相。
咔哒一声,电话挂断了。陈默低头,看见掌心的七块骨头正慢慢合拢,拼成一具小小的骨架,七颗玻璃珠在眼窝和指骨间发亮,像串散落的星辰。
铁皮青蛙突然自己转了个圈,肚皮朝上,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1958.7.7。那是婴儿的忌日。
十一、终局回响
陈默把骨架埋在后山的银杏树下,玻璃珠串成项链挂在墓碑前。他烧了爷爷的日记,也烧了那台转盘电话,火焰里飘出淡淡的樟脑味,像有人在轻声叹息。
离开后山时,他看见穿旗袍的女人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树下,两人转身对他笑了笑,身影渐渐透明,融进晨光里。
回到公寓,铁皮青蛙不见了。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显示着一串新号码,归属地未知。他接起,听见一阵轻快的蛙鸣,像是雨后池塘里的合唱。
爸爸,再见啦。童声带着笑意。
谢谢你,孩子。女人的声音温柔如水。
电话挂断,陈默的手机自动删除了通话记录。他走到窗边,看见楼下的月季开得正艳,花丛里,一只真正的青蛙跳着躲开阳光,跳进了湿漉漉的草丛。
后来,陈默再也没接到过奇怪的电话。只是每个雨天,他总会听见窗台上传来轻微的跳动声,像有只铁皮青蛙,在雨里轻轻唱着被遗忘的童谣。而那串玻璃珠项链,至今还挂在银杏树下的墓碑前,每当月光穿过枝叶,就会在地上投下七颗闪烁的光斑,像从未熄灭的星辰。
十二、雨夜访客
距离后山埋骨已过去三年,陈默在城里成了家,妻子林晚是位插画师,温柔又细心。他们很少提及老宅的事,仿佛那段经历只是一场漫长的噩梦。直到那个暴雨夜,门铃突然响了。
凌晨两点,雨势比当年老宅的那场还要猛烈。陈默透过猫眼望去,门外站着个穿黑色雨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谁他隔着门问。
我是老宅的新主人,男人的声音混着雨声,有些模糊,有些东西,你可能需要看看。
陈默犹豫着打开门,男人递进来一个蒙着布的木箱,雨水顺着箱角往下滴,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上周翻新地窖时挖出来的,男人抬头,帽檐下露出双浑浊的眼睛,和当年旧货市场的瘸腿老头惊人地相似,箱子上写着你的名字。
门吱呀一声关上时,陈默才发现男人消失了,楼道里只有空荡的雨声。他掀开箱盖,一股熟悉的霉味涌出来——里面是几件婴儿的小衣服,褪色的红布上绣着歪歪扭扭的月字,还有一本泛黄的相册。
相册里贴着张被水泡过的照片:穿旗袍的阿月抱着婴儿坐在井边,爷爷站在她们身后,手里攥着块青石板,脸上是陈默从未见过的阴鸷。
十三、地窖秘影
陈默连夜驱车回了镇子。老宅的地窖积着齐脚踝的水,墙壁上渗出暗红色的霉斑,像无数道凝固的血痕。新主人说,挖箱子时,墙角的泥土里埋着半截桃木梳,齿缝里缠着几根乌黑的长发。
还有件怪事,新主人指了指地窖深处,那里总传来哭声,尤其是雨天。
陈默打开手电筒照过去,地窖尽头有面土墙是新砌的,水泥缝里嵌着些碎布。他伸手抠掉几块砖,墙后露出个狭窄的空间,里面堆着些腐烂的稻草,稻草上躺着个掉漆的木牌,上面刻着陈月两个字——那是奶奶的名字。
手电筒的光束突然晃了一下,陈默看见稻草堆里伸出只苍白的手,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他猛地后退,撞到身后的木箱,箱子里的婴儿衣滚出来,落在水面上,像一朵朵浮着的血花。
你终于来了。女人的声音从墙后传来,不是阿月的温柔,而是带着怨毒的沙哑,他欠我的,总要有人还。
陈默这才看清,墙后的阴影里站着个模糊的人影,长发垂到脚踝,手里握着那半截桃木梳,正一下下梳着空气。
十四、双生镜
回到家时,林晚正对着一面古董镜画画。镜子是她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黄铜镜框上刻着缠枝莲纹,镜面有些模糊,却总能映出奇异的光晕。你看,林晚指着镜子,里面好像有两个人。
陈默凑过去,镜中映出林晚的侧脸,而她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正低头抚摸着凸起的小腹。女人抬起头,赫然是阿月,只是她的眼睛是空洞的黑洞。
她怀孕了。林晚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林晚确实刚查出怀孕,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夜里,陈默被镜子的反光惊醒。他看见林晚站在镜前,背对着他,而镜中的林晚正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阿月的笑容,手里攥着那只失踪的铁皮青蛙。爸爸,镜中人开口,声音是童声和女声的混合,我们回家了。
陈默冲过去想打碎镜子,林晚却突然转过身,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别碰它,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她的手抚上小腹,那里已经微微隆起,他说过,要让陈家断子绝孙。
陈默这才明白,爷爷当年不仅掩盖了真相,还在临死前下了诅咒——陈家后代,女婴活不过满月。而阿月的怨念,早已附着在这面镜子上,等着找陈家的血脉复仇。
十五、井中月
林晚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性情也变得越来越古怪。她总说听见井底有孩子哭,夜里会偷偷爬起来,对着镜子梳头,嘴里念着听不懂的童谣。陈默把镜子锁进储藏室,却在第二天发现它出现在婴儿房的墙上,镜面映着窗外的月亮,像口倒置的井。
预产期前三天,林晚不见了。婴儿房的地板上,留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镜子前,脚印尽头的墙上,用血写着三个字:后院井。
陈默疯了似的赶回老宅,后院的枯井不知何时被重新挖开,青石板碎在一旁,井口泛着幽幽的绿光。他听见井底传来婴儿的哭声,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一尖一细,像在比赛谁更凄厉。
下去吧。身后传来瘸腿老头的声音,他拄着拐杖站在井边,帽檐下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当年他没敢下去,你不能也一样。
陈默这才认出,老头就是爷爷日记里提到的表叔,当年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被爷爷威胁,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如今终于等到解脱的机会。
十六、轮回井
陈默跳进井里,井水不像记忆中那样浑浊,而是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淤泥。淤泥里埋着两具小小的骸骨,一具蜷缩着,另一具张开双臂,像是在保护什么。
他伸手去挖,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是第八颗玻璃珠,比之前的七颗都要大,像颗完整的月亮。
找到它了。阿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次是温柔的,当年我跳下来,是为了救她。可他却把我们都封在这里,连月光都不给见。
井底的水突然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陈默看见无数画面在漩涡里闪过:爷爷推婴儿下井的瞬间,阿月跳下去接住孩子的背影,表叔在井边埋下镜子的侧影,还有林晚在镜前抚摸小腹的笑容。
该结束了。阿月的身影在水中浮现,她抱着两具骸骨,对陈默笑了笑,告诉她,别再怕了。
漩涡猛地收紧,陈默被一股力量托出井口。他回头望去,井水正在慢慢上涨,青石板自动合拢,最后一颗玻璃珠在水面上闪了一下,沉入黑暗。
十七、终焉童谣
林晚平安生下个女儿,眉眼像极了阿月。满月那天,陈默把八颗玻璃珠串成项链,戴在女儿脖子上。珠子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的光,不再有幽蓝的诡异。
夜里,女儿突然笑出声,小手抓着空气,像是在玩什么玩具。陈默走过去,看见婴儿床里躺着只铁皮青蛙,发条钥匙不知何时被修好了,正随着女儿的笑声轻轻跳动。
窗外的月光落在青蛙上,映出一行小字:月照归途,生生不息。
陈默翻开爷爷的日记,最后一页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几行字,是阿月的笔迹:怨已了,恨已消,陈家血脉,终得圆满。
女儿突然开口,发出模糊的音节,像在唱一首古老的童谣。陈默凑近听,那旋律正是当年电话里的调子,只是这次不再诡异,而是充满了温柔。
他知道,阿月和那个从未见过天日的孩子,终于得到了安宁。而那口老宅的枯井,再也不会传来任何声音,只有月光落在井盖上,像一面永远平静的镜子,映着轮回的过往,也照着新生的希望。
多年后,陈默带着女儿回老宅,后院的井已经被填平,种满了月季。女儿蹲在花丛里,手里拿着只铁皮青蛙,咯咯地笑着。陈默望着阳光下的花朵,忽然听见一阵轻快的蛙鸣,像有人在远处唱着被遗忘的童谣,余音袅袅,终成圆满。
十八、镜中花
女儿陈念月长到五岁时,对镜子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痴迷。她总爱坐在那面黄铜镜前,对着里面的自己说话,有时咯咯笑,有时又皱着眉像是在争执。林晚起初没在意,直到有天发现,女儿脖子上的玻璃珠项链,总会在镜前泛起淡淡的蓝光。
妈妈,镜子里的姐姐说,她也想要一串珠子。念月指着镜面,那里映出的小女孩比她高出半个头,梳着和阿月一样的发髻。
陈默的心猛地一紧。他仔细观察镜面,果然在念月的镜像旁,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正伸手去够项链。那影子的轮廓,像极了当年井底那具张开双臂的骸骨——他一直以为那是保护妹妹的姐姐,却忘了爷爷的日记里从未提过阿月生了双胞胎。
暴雨夜再次降临,念月突然发起高烧,嘴里反复念叨着井里好挤。陈默守在床边,看见女儿的枕头底下,露出半截桃木梳——正是当年地窖里那把断齿的梳子,不知何时被念月带了回来。
镜中的影子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清她脖子上的勒痕。陈默终于明白,当年掉井里的不止一个孩子,另一个被爷爷用梳子勒死后,偷偷埋在了地窖,这也是阿月怨念难消的真正原因。
十九、梳中魂
陈默带着桃木梳回到老宅地窖。墙后的空间里,稻草堆上躺着具更小的骸骨,颈骨处有明显的断裂痕迹。他把梳子放在骸骨旁,梳子突然自己立了起来,齿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上拼出救命两个字。
她们是双生女,瘸腿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拄着的拐杖顶端,刻着个小小的月字,当年你爷爷怕两个女娃断了香火,本想都处理掉,是阿月拼死护住了一个。
老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半块玉佩,龙纹的一半,另一半陈默认得——在阿月的骨架指缝里见过。这是你奶奶的嫁妆,一对龙凤佩,她总说要给两个女儿当周岁礼。
地窖深处突然传来梳头声,沙沙声越来越急,像是有人在疯狂拉扯头发。陈默看见墙角的蛛网里,挂着无数根乌黑的发丝,正随着气流摆动,慢慢缠向他的脚踝。
姐姐说冷。念月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陈默回头,看见女儿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得像纸,她想和妹妹一起睡在银杏树下。
二十、双珠合璧
陈默把两具骸骨一起迁到后山,与阿月合葬。当第八颗玻璃珠放在墓碑前时,项链突然自行断开,八颗珠子滚落在地,拼成了一轮完整的月亮。月光穿过珠串,在地上映出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影子,手拉手绕着墓碑跑了三圈,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那面黄铜镜开始变得通透,镜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晰,再也没有模糊的影子。林晚发现,镜面上的缠枝莲纹里,藏着一行极小的字:双花并蒂,怨气自散。
念月的高烧退了,再也没说过镜子里有姐姐。只是偶尔在夜里,陈默会看见女儿的小床上,多了两只一模一样的铁皮青蛙,并排躺着,发条转得欢快。
二十一、老宅新声
几年后,陈默带着家人再次回到老宅。新主人已经把这里改成了民俗博物馆,后院的井被围了起来,成了展品,旁边立着块牌子,写着百年枯井,见证岁月。
念月拉着林晚跑到井边,指着青石板上的刻痕:妈妈你看,这里有青蛙。石板边缘确实有个模糊的青蛙图案,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刻出来的。
陈默站在客厅里,那台墨绿色的转盘电话被摆在展柜里,旁边放着张老照片——正是阿月抱着双胞胎的那张,照片下面写着:陈家往事,终得圆满。
忽然,展柜里的电话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拨号盘缓缓转动,停在了数字7上。陈默的心提了起来,却听见女儿在院子里喊:爸爸,快来!这里有好多玻璃珠!
他跑出去,看见念月蹲在月季花丛里,手里捧着一把亮晶晶的珠子,阳光透过珠子,在地上洒下一片细碎的光斑。林晚笑着说:可能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吧。
陈默望着那些珠子,又回头看了眼客厅里的电话,拨号盘已经复位,听筒安静地挂在机身上,像是从未被拿起过。
二十二、余音散尽
离开老宅时,念月把铁皮青蛙留在了展柜旁,和那台电话作伴。陈默发动汽车时,听见后视镜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像极了当年那通跨越时空的来电。他回头望去,老宅的窗台上,两只铁皮青蛙正迎着风转动,发出呱呱的叫声,像是在说再见。
车开出镇子,林晚忽然指着窗外:你看那片云,像不像一轮月亮天边确实有朵云,形状圆润,边缘泛着金边。念月趴在车窗上,小声哼起了那首古老的童谣,旋律轻快,再没有一丝诡异。
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嘴角露出微笑。他知道,那些深埋在岁月里的秘密,那些纠缠了几代人的怨念,终于在阳光里散尽了。
或许在某个雨天,老宅的电话还会轻轻响起,但那不再是来自井底的呼唤,而是时光的回响,温柔地诉说着:所有的遗憾,都能找到圆满的归宿;所有的等待,终会等来温暖的回应。
而那串玻璃珠项链,被陈默挂在了新家的玄关,每当月光照进来,就会在墙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像一双温柔的眼睛,静静守护着这个历经风雨的家。
二十三、蛙鸣入梦
念月十岁那年,开始频繁做同一个梦。梦里总有口井,井边蹲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正用桃木梳给两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梳头,梳齿划过发丝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每次她想靠近,女人就会转过身,脸上蒙着层白雾,手里的梳子突然变成铁皮青蛙,呱地一声跳进井里。
爸爸,梦里的青蛙会说话。念月揉着眼睛醒来,枕头上总沾着几根乌黑的长发,它说,井里有我的名字。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翻开爷爷留下的族谱,在泛黄的纸页里找到了一行被墨团盖住的小字:民国三十七年,双生女,念安、念宁,殇。墨迹边缘有划痕,像是被人反复涂抹过。
那天夜里,陈默书房的抽屉自动打开,里面的铁皮青蛙正对着月光跳动,肚皮上的锈迹剥落,露出底下刻着的安字。而念月房间里,她枕边的玻璃珠项链突然散开,其中一颗珠子滚到床底,映出个小小的人影——梳着羊角辫,正对着她笑。
二十四、名字的重量
陈默带着族谱去了镇档案馆。在1948年的户籍记录里,果然查到了陈念安陈念宁的名字,登记日期是七月初七,注销日期是同年八月,死因栏写着夭折。档案袋里夹着张婴儿的脚印纸,两个小小的脚印并排印着,边缘沾着暗红色的印记,像未干的血。
这户人家当年很奇怪,管档案的老太太推了推眼镜,男主人抱着两个女婴来注销户口,眼睛红得像兔子,嘴里反复说‘不该叫这名字’。
陈默突然想起爷爷日记里的一句话:阿月非要给她们取带‘念’的名字,说是要让我记一辈子。原来爷爷的恨意,从给孩子取名时就开始了——他恨这两个提醒他罪孽的孩子。
回家的路上,车胎突然爆了。陈默在路边换备胎时,听见后备箱传来咔哒声,像是有人在转拨号盘。他打开后备箱,那台本该在博物馆的墨绿色电话正躺在里面,拨号盘停在8上,听筒里传来两个重叠的童声:爸爸,我们的名字,你记住了吗
二十五、井边的约定
念月的梦里开始出现声音。女人不再沉默,而是哼着童谣给女孩们梳头发,歌词里反复出现安和宁两个字。有天早上,念月突然对陈默说:姐姐们说,她们的梳子丢了。
陈默带着桃木梳回到老宅后院。井边的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小小的手印,像是有人趴在上面哭过。他把梳子放在手印旁,石板突然渗出细密的水珠,顺着纹路汇成两个字:等你。
博物馆的管理员说,最近总在深夜听见展厅里有梳头声,监控拍到那台转盘电话的听筒会自己抬起,对着空气说话。昨天清点展品时,发现电话旁边多了把小梳子,管理员指着登记表,就是你奶奶照片里那把。
陈默站在展厅中央,看着玻璃柜里的电话、铁皮青蛙和桃木梳,突然明白这些物件从未离开——它们在等一个真正记得名字的人,等一场迟来的道歉。
二十六、月光下的和解
七月初七那天,陈默带着念月去了后山。银杏树下的墓碑前,不知何时摆着两束野菊,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念月蹲下身,把自己画的画放在碑前——画上有四口人,穿旗袍的女人牵着两个小女孩,旁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是陈默的样子。
姑姑,这是我爸爸。念月轻声说,他说以前的事,对不起你们。
月光爬上墓碑时,八颗玻璃珠突然从土里钻出来,自动串成项链,落在念月手里。她把项链戴在脖子上,转身对陈默笑:爸爸你听,她们在唱歌。
陈默侧耳倾听,风穿过银杏叶的声音里,果然藏着细碎的歌声,两个童声唱着新编的童谣,歌词里有月亮青蛙梳子,还有爸爸和念月。
他抬头望向天空,一轮满月悬在枝头,月光透过叶隙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玻璃珠。恍惚间,他看见树下站着四个人影:阿月牵着念安和念宁,三个身影渐渐转向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然后慢慢变淡,融进月光里。
二十七、永不褪色的印记
念月再也没做过那个梦。但她的画里总会出现两个扎羊角辫的女孩,有时在井边追青蛙,有时在银杏树下捡玻璃珠。林晚把这些画整理成绘本,取名《井边的约定》,扉页上写着:有些名字,永远不该被忘记。
老宅的民俗博物馆里,多了个新展区,陈列着那本族谱、玻璃珠项链和念月的绘本。讲解员会告诉游客:这是一个关于原谅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记得的故事。
陈默偶尔还会回老宅看看。站在客厅里,他总觉得能听见轻微的拨号声,像有人在认真拨打一个早已刻在心底的号码。后院的井边,青石板上的青蛙图案被岁月磨得更浅了,却在雨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有次念月指着博物馆的留言簿,上面有行稚嫩的字迹:我叫念安,妹妹叫念宁,谢谢你们记得我们。笔迹旁边画着两只铁皮青蛙,正对着月亮唱歌。
陈默摸了摸口袋,那里放着念月送他的礼物——一只新的铁皮青蛙,肚皮上刻着念月两个字。他轻轻拧动发条,青蛙在掌心欢快地跳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呱呱声,像在回应遥远时空里的呼唤。
或许有些故事永远不会真正结束,它们会变成风,变成月光,变成孩子梦里的歌声,在岁月里轻轻回响,提醒着后来人:爱与记得,是最温柔的救赎。
二十八、镜碎声
念月十五岁生日那天,林晚在整理阁楼时,发现了一个落满灰尘的木箱。箱子里没有古董,只有一面碎裂的镜子——正是当年那面黄铜镜,镜面碎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里都映着个模糊的人影,像被困在碎片里的幽灵。
这镜子不是早就处理掉了吗林晚的声音发颤。当年陈默明明亲手将镜子砸成了碎片,埋在后山的银杏树下。
念月放学回家时,看见母亲正对着碎镜发呆。她凑过去,突然在其中一片碎片里,看见个穿校服的女孩,面容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脖颈处有圈深深的勒痕。姐姐念月下意识地开口。
碎片里的女孩笑了,嘴角咧到耳根,手里攥着半截桃木梳。该换你了。女孩的声音和念月的重合在一起,爷爷说,陈家的女儿,都得去井里作伴。
当晚,念月失踪了。她的房间里,玻璃珠项链散落在地,其中一颗珠子裂了道缝,里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板上汇成一口井的形状。陈默冲进阁楼,木箱里的碎镜正自行拼凑,镜面上的缠枝莲纹活了过来,像蛇一样缠绕着,慢慢形成陈字。
她在井里等你。镜中传来阿月的声音,不再温柔,而是带着冰冷的怨毒,当年没完成的事,该由她来结束了。
陈默疯了似的赶往老宅。后院的井被人撬开,青石板碎成了齑粉,井口泛着黑色的雾气。他听见井底传来念月的呼救声,混杂着两个女孩的笑声,像无数根针扎进耳膜。
二十九、井中轮回
陈默跳进井里,这次的井水是滚烫的,像沸腾的血。他在水底摸到念月的手,女孩的手腕上缠着乌黑的发丝,正往她皮肉里钻。爸爸,她们说我是第三个。念月的眼睛翻白,嘴里吐出浑浊的水,爷爷的诅咒,要三代才会破。
陈默这才想起爷爷临终前的呓语:一代欠,二代偿,三代沉井见阎王。他是第二代,念月是第三代。
水底突然浮现出无数张脸——阿月的,念安的,念宁的,还有那些被陈家诅咒害死的女婴,她们的眼睛都盯着念月,嘴里重复着下来吧。陈默把念月往上托,自己却被无数只手抓住脚踝往下拖,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肉里。
用你的血,破他的咒。阿月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陈默看见井壁上刻满了血字,都是陈姓女子的名字,最后一个位置空着,正等着刻上陈念月。
他摸出随身携带的小刀,狠狠划破手掌,鲜血滴进水里,瞬间染红了整个井底。那些抓着他的手突然松开,一张张脸在血水中痛苦地扭曲、消散。念安和念宁的身影浮现在眼前,她们对陈默摇了摇头,然后转向念月,轻轻扯掉她手腕上的发丝。
爸爸,快带她走。念安的声音带着释然,我们困住她太久了,该让她自由了。
陈默抱起念月向上游,井底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他回头望去,阿月的身影在血水中渐渐透明,手里的桃木梳化作灰烬,散在水里,像一场迟来的告别。
三十、终焉无铃
念月醒来时,脖子上多了道浅浅的红痕,像条褪色的项链。她再也没见过镜中的自己,也没听过井里的声音。林晚把那箱碎镜扔进了熔炉,熔化的黄铜水冷却后,变成了一块光滑的圆饼,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有八个淡淡的圆点,像八颗星星。
陈默带着圆饼回到老宅,把它嵌在后院的井盖上。青石板重新合拢,这次没有用任何工具,却严丝合缝,仿佛从未被打开过。井边的月季花丛里,那只铁皮青蛙静静地躺着,发条已经锈蚀,再也转不动了。
民俗博物馆的展柜里,那台墨绿色的转盘电话消失了。管理员说,最后一次见到它时,拨号盘停在0上,听筒悬在半空,像是刚挂掉一通漫长的电话。
几年后,陈默带着念月去后山祭拜。银杏树下的墓碑前,不知何时长出了两株并蒂莲,花瓣上沾着露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两颗不会流泪的眼睛。念月把亲手做的铁皮青蛙放在碑前,轻声说:姑姑,我会记得你们的名字。
回家的路上,念月突然问:爸爸,你说她们现在还会打电话吗
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望向窗外。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个跳动的音符。他笑了笑:不会了。
真正的告别,从不需要铃声。那些深埋在时光里的怨恨与思念,那些跨越生死的呼唤与等待,最终都会化作风,化作雨,化作月光下的一声叹息,然后消散在岁月里,再也不会回来。
从此,再无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