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她所言,沈玉容带着重伤的徐如意搬离了将军府,安置在淮安王府名下永嘉巷的一处宅邸中。
徐如意居住的云水院,也被霍挽下令彻底拆除。
沈玉容因伤势沉重,连续告假,未能上朝。
腊月十五,阴沉了许久的京城,终于飘起了细雪。
大红的绸缎从气派的淮安王府一路铺展到永嘉巷的宅邸门前。
喧天的锣鼓声震动着整座京城。
百十抬嫁妆从巷中鱼贯抬出,紧随在十六抬的花轿之后。
排场盛大隆重。
徐如意端坐轿中,凤冠霞帔,殷红的唇瓣微微抿起,难掩得意之色。
整整五年隐忍谋划,她终于攀上了想要的位置。
但,这绝不会是终点。
她真正想要的,始终是那淮安世子正妃之位!
相较于京城内的一片喧嚣喜气,京郊的气氛却肃杀而沉重。
霍挽端坐于高头骏马之上,身披银甲,手握红缨长枪。
身后,是军容整肃、旌旗猎猎的虎贲军与天枢军。
挽丫头,裴老将军须发皆白,眼中带着深深的不舍,往后若想家了,就给我老头子捎个信。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向陛下请旨,去北境接你回家!
看着老将军斑白的鬓角,霍挽眼眶微热:好。
裴老将军用力眨了眨眼,压下眼底湿意,正色扬声道:璇玑将军霍挽听令!今命尔率虎贲、天枢二军,即刻启程,驰援北境!
璇玑将军霍挽,得令!霍挽的声音清越而坚定。
随着军队号角苍凉雄浑地吹响,她猛地拽紧缰绳,调转马头,出发!
浩浩荡荡的军队如同钢铁洪流,朝着风雪弥漫的北境缓缓开拔。
耳畔为沈玉容与徐如意大婚而响的喧嚣锣鼓,渐渐被呼啸的北风所吞没。
霍挽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望向前方。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待嫁的淮安世子妃。
她是璇玑将军——霍挽。
喧闹的锣鼓响彻了一日。
夜色深沉,沈玉容终于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洞房。
他喝了很多,步履蹒跚,醉眼朦胧。
徐如意规规矩矩地等了他半日。
喜秤挑起盖头的一刹那,她听见男人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阿挽。
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红盖头滑落。
沈玉容仿佛并未察觉自己方才叫错了名字,只定定地看着眼前盛装的新娘。
从永嘉巷接亲,到王府喜宴,他以为自己会看到霍挽的身影。
可自始至终,那道清瘦决绝的身影都未曾出现。
想到那日霍挽抱着小白离去时踉跄悲怆的背影,一股浓重的失落感攫住了他。
见他沉默,徐如意攥紧手心,主动将温软的唇瓣凑了上去。
沈玉容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瞬间反客为主,吻得难舍难分。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满室旖旎。
殿下!将军府派人送来了贺礼,嘱咐奴婢务必亲手交到您手上!
将军府
是霍挽
沈玉容猛地推开徐如意,踉跄着冲到门边,一把夺过侍女手中的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卷明黄的绢帛。
而在绢帛旁边,赫然放着一支木簪——凤凰含珠,振翅欲飞,正是他多年前亲手为霍挽所制的定情之物!
沈玉容心头猛地一跳!
手已不受控制地抓起那卷绢帛,猛地抖开!
退婚书三个刺目的大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开!
霍氏幼女霍挽,曾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沈氏次子玉容互换庚帖,缔结婚盟。本望琴瑟和鸣,白首同心。然世事变迁,情缘难续,难遂人愿。今特立此书,昭告天地,自此婚约废止,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望着那明黄绢布上赫然盖着的朱红玺印,沈玉容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不可以!
阿挽明明答应过他,会嫁给他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退婚
他不允许!
绝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