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叶沉身形猛地一滞,粗暴推开怀中的程白意。
他几步冲到甲板栏杆边,蛮横拨开围观人群,心脏像被无形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苏霈人呢!他嘶哑嗓子厉声质问,目光疯狂在漆黑海面搜寻。
那…那呢!有人颤抖指向海面,一个微小黑点在汹涌波涛中沉浮。
叶沉呼吸骤然停滞,一股从未有过恐慌攫住他。
他疯了一般扯下昂贵西装外套,声嘶力竭吼道:救人!快他妈给我救人!话音未落,他已单手撑栏,毫不犹豫纵身跃入冰冷刺骨、暗流汹涌海中!
叶沉凭着船上惊鸿一瞥记忆,在漆黑冰冷海水里拼命摸索,巨大恐惧感压迫神经。
终于,一个被浪花裹挟的苍白身影映入眼帘!
苏霈双目紧闭,脸色在幽暗海水中呈现死寂灰败。
叶沉用尽全身力气游到她身边,紧紧搂住她腰肢,拼命向上挣扎。
然而,就在即将浮出海面瞬间,怀中苏霈竟猛地睁眼,用尽最后力气挣脱他怀抱,放任自己再次沉向深渊!
她竟一心求死!
叶沉心中巨震,肝胆欲裂!
就在苏霈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之际,救援艇刺目光灯终于撕裂黑暗,救援人员及时赶到,将两人从死神手中拖拽回来。
叶沉浑身湿透爬上游艇甲板,顾不上接过递来厚毛巾,踉跄就要冲向被平放担架上的苏霈。
叶总!程小姐吐血了!一声尖锐惊呼如同魔咒响起。
叶沉奔向苏霈脚步猛地顿住,如同被钉在原地。
他僵硬回头,看了一眼担架上毫无生气的苏霈,又看向不远处被簇拥着、捂着胸口咳嗽的程白意。
只犹豫一瞬,他终究决然转身,大步走向程白意。
苏霈在剧烈呛咳中恢复一丝意识,模糊视线里,最后捕捉到叶沉毫不迟疑、走向程白意的坚定背影。
一滴冰冷泪混着苦涩海水从眼角滑落,她再次陷入无边黑暗。
再次睁开沉重眼皮,映入眼帘是叶沉布满阴霾、偏执扭曲的脸。
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苏霈!你想自杀故意破坏我的求婚,还是想用这种下作手段引起我的注意
苏霈费力抬抬眼皮,声音虚弱像游丝:我…还有活着的必要吗我死了,不正合你心意
你想都别想!叶沉猛地俯身,狠狠掐住她苍白凹陷脸颊,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你跳海自杀,把小意吓得当场吐血!你又多了一桩罪孽!
想死我告诉你,不可能!他声音充满疯狂占有欲,你要是再敢寻死,我就把你锁起来,用最痛苦的方式折磨你一辈子!
苏霈闭上眼,心底一片荒芜平静。
反正,这具残破身体,离彻底崩溃只剩最后几天。早死晚死,有何区别
苏霈出院后,程白意也被叶沉以需要静养为由,堂而皇之接回那栋充满痛苦回忆的别墅。
身体极度虚弱的苏霈,还要强撑着,如同最低贱奴仆般,尽心尽力照顾程白意。
她的脸色苍白透明,连别墅里素来冷漠的保镖都看不下去。
一次送药时,一个年轻保镖偷偷塞给她几盒效果更好的消炎药和止痛药。
苏霈微微一怔,心中划过一丝久违微弱暖流,对着他艰难扯出感激微笑。
这抹笑容,却被刚下楼的程白意尽收眼底。
哟,想不到,苏大小姐落魄至此,还好这一口程白意倚在楼梯扶手,语带讥讽。
苏霈没有理会无聊挑衅,只想尽快做完饭离开窒息空间。
程白意见她如此无视,心中恨意更甚,一个恶毒念头悄然滋生:你说,要是我和你同时受伤,叶沉哥哥会先救谁呢
她跟着苏霈走进厨房,目光落在炉灶上那锅滚沸热油上。
就在苏霈背对她处理食材瞬间,程白意猛地抓住苏霈手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往翻滚油锅里摁去!
你干什么!苏霈猝不及防,惊骇之下奋力挣扎,左手却还是被程白意死死摁进滚烫油中!
滋啦!皮肉焦糊可怕声响伴随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啊!苏霈发出撕心裂肺惨叫,猛地抽回手,不顾一切冲向水龙头。
飞溅出的滚烫油点有几滴落在程白意手背,她立刻夸张大声哭喊起来。
闻声冲进来的叶沉,一眼就看到程白意惨白小脸,举着只有零星几个小红点的手背,哭得梨花带雨。
他心疼得立刻捧起她的手,如同捧着易碎珍宝,轻柔吹气:小意别怕!疼不疼
他满心满眼只有程白意那微不足道的伤,完全忽略旁边痛得浑身痉挛、左手皮开肉绽、惨不忍睹的苏霈。
他立刻找来药箱,小心翼翼帮程白意处理那几乎看不见的水泡,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名画。
苏霈强忍左手钻心蚀骨剧痛,用冷水冲淋后,想离开厨房去找药膏。
刚路过餐厅,就被叶沉冰冷声音叫住:去哪过来给小意剥虾,她手受伤了。
苏霈低头看自己皮肉粘连、焦黑一片左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颗砸落地板:她的手是伤,我的手…就不是吗是她害我......
一点小烫伤,至于这么矫情吗叶沉不耐烦瞥一眼她惨不忍睹的手,语气鄙夷。
见苏霈还僵在原地不动,叶沉耐心耗尽,声音陡然转厉:还不过来!要我再说一遍后果吗
巨大恐惧无力感瞬间淹没苏霈。
她认命般走过去,用那只剧痛颤抖、勉强还能动的右手,强忍非人痛苦,一点一点剥完了满满一盆虾。
剥完最后一个虾,她的右手也沾满血污和虾壳碎屑。
哎呀,程白意看着那盘虾,嫌弃皱眉,声音娇嗲,她的手好脏啊,全是血,看着就恶心,我才不要吃呢!
好好好,不吃她剥的。叶沉立刻柔声哄道,将那盘虾推远,我重新给你剥,保证干干净净。
程白意得意勾起嘴角,对着脸色惨白如鬼的苏霈,无声用口型吐出两个字:废物。
苏霈左手已痛到麻木,整个人如同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踉跄回到冰冷房间。
她看着自己彻底报废左手,茫然无措,巨大绝望如同冰冷潮水将她淹没。
叩叩。房门突然被轻轻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