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再次醒来时,我只觉浑身湿热。
睁眼便见炫目耀阳,以及惊喜聚拢而来的人群。
她醒了！
有人将我扶起,我这才看清,自己躺在一片沙地上。
曾只在书中见过的海,此刻近在眼前。
沙鸥鸣叫,碧波轻扬。
可我不是死了吗
我明明记得,我早已死去,并以魂体形态在徐昼明身边,停驻半月有余。
我拼命回想,可记忆停驻在他焚尽铁锁那一刻。
再往后,什么也想不起。
难道我没死
可即便没死,京城与海相隔遥远,我怎会在这里醒来
渔民扮相众人变着法问话。
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遭了海难
姑娘,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我终于回过神,一一轻声回答。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名叫乐安,其他一概不知。
这话也不算说谎。
我的确记不起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海边。
面对异乡人,也总得长个心眼。
周遭众人露出同情神色,纷纷伸出援手。
我迷迷糊糊便被众人带回家中。
经过询问才知晓,这处渔村当真与京城相隔十万八千里。
莫说京城,村中去过城中的人都屈指可数。
我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正困惑间,收留我的一家人端来一碗热汤。
乐安姑娘,喝口热汤,别着凉。
热汤将冰冷手心温暖,我轻声道谢。
顺口问：如今听闻今年海边风暴肆虐,你们如今生计可还好
妇人露出迷茫神色：什么风暴今年风平浪静,可未曾见过风暴。
我骤然一顿：临海大型风暴肆虐,生灵涂炭,我记忆中便是如此......
妇人恍然大悟：姑娘说的是三年前罢三年前,因风暴来袭,整个夏季我们都没有收成。
三年前
我一阵恍惚。
记忆中,那场灾祸分明就在七月。
因这场灾祸,朝野上下忙忙碌碌,连我这冷宫公主都听到七八分。
提起那场风暴,妇人心有余悸。
还是京城中那位国师,为边民祈福,方才换来这三年风调雨顺。
国师......
未曾想到再次听见徐昼明,竟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那时徐昼明还未还俗,他在寺中不饮不食整整三日。
虔诚跪在佛前,愿以他一人受苦,换万民安康。
之后又日夜不停祈福,直至风暴结束。
每月溜出去看望他时,他都比上一次更消瘦。
我摇摇头,将这点回忆抛出脑后。
虽然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我还活着。
从前种种,还是忘了好。
那些妄念令我受苦一生,如今既然在这醒来。
我便只想当乐安。
不再冠以谁的姓,只做自己。
妇人丝毫未曾留意我的分神,说着说着眼中闪过落寞。
不过听城中的鱼贩子说,国师今年圆寂,魂归高天,当真可惜。
我一怔,声音骤然拔高。
圆寂国师怎会圆寂！
徐昼明如此年轻,即便时间又过去三年,他也只有二十五岁。
他怎会......怎会突然圆寂
妇人叫我吓一跳,却也只当我失忆,将这些事悉数忘记。
于是又耐心解释一遍,只是难免叹气唏嘘。
我初听闻时,也如你一般不敢相信。
其实并未有人真正见到国师圆寂,只是在某一日后,便再也没人见过他。
人人皆道,国师乃佛子转世,如今功德圆满,已经重返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