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到国师府,徐昼明便开始专心著书。
只过两日,宫中就出了大事。
因他决意著书,所有曾与我有过接触的宫人都被找出。
但他离开皇宫后,皇帝借口思念先皇后与乐安公主为名,将这群人又重新聚集在一处,讲述往昔回忆。
皇帝越听,越觉她们口中所说事件前后矛盾。
逼问之下,宫人们终于将真相和盘托出。
原来在大太监召集宫人之初,她们就被皇后派人敲打过。
皇后威胁,若胆敢说出一个字攀扯到皇后,便要她们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她们短时间内互相串供,编造出谎言。
徐昼明只知记录,因而暂时未曾发现。
而我即便知情,又能有什么用
但皇帝是当年事件亲历者,一听便知哪里不对。
这一细查,便将皇后乃至常燃灯所做所为尽数查出。
当年先皇后被罚冷宫,不足一年,就因冷宫失火葬身火海。
人人皆道那是一场意外。
只有我坚称是皇后阴谋。
但皇帝不信,这事便不了了之。
后来常怜卿被送往圣地祈福,却失了贞洁逃回。
众人皆道是她不知廉耻,辱没皇室清白。
可原来是皇后更改送往圣地诏书,将她身份改为罪臣之女。
才令常怜卿在圣地遭受非人折磨。
便连常归城被关进天牢,其中亦有她们手笔。
我以所有钗环首饰换取见兄长机会,却被狱卒折辱。
只因那狱卒受燃灯圣女嘱托,若乐安公主敢来求情。
便要他狠狠羞辱公主,事后重重有赏。
我听得面如土色,拳头攥紧一次又一次,被无力感深深席卷。
我从未想过,其中居然还有这样多的内情。
原来我自认为的灾星克至亲,只是因为背后一直有人不断伤害她们。
真相来得太晚,我已经死去,再做不到任何事。
或许这才是我久久没能投胎的原因。
绝没有人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至亲一个个离去。
而我见了三次,怨气深重。
同样没能想到的人还有皇帝,他得知隐情后震怒,将皇后与圣女找来。
面对众多证据证人指责,两人面色苍白,无可辩驳。
皇帝一怒之下,褫夺两人皇后与圣女身份,将她们逐入冷宫,终生不得出。
皇后跪在地上,将头磕得头破血流。
陛下,臣妾有过,您想怎样罚都可以！
但燃灯自小为国献身,身为圣女兢兢业业,功德无限,陛下不能这样对她！
徐昼明被宣召入宫时,我正好听到此处,不由冷笑。
但常燃灯心思恶毒,担不起圣女身份。
踏进殿门那一刻,面如死灰的常燃灯便将视线投向徐昼明。
她眼中一瞬亮起希望,跪爬着朝他脚边去。
昼明......不,国师！求你帮帮我们,我不想去冷宫！
徐昼明尚未开口,皇帝厉声喝道：放肆！来人,即刻将她们打入冷宫！
常燃灯瞳孔震颤,竟在宫人到来前,猛然站起身一头撞向柱子。
瞬间血溅当场。
皇后僵在原地,反应过来立马想要冲上前。
却被宫人死死摁在原地。
我心中平静。
她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只是看着皇帝曾面对我时,如出一辙冷漠表情,
我可怜她们。
可怜她们如我一般,曾轻信这个自以为深情的寡义男子。
最终落得凄惨下场。
徐昼明上前探常燃灯鼻息,她只是晕厥过去。
皇帝心冷如铁,半点不留情面。
打入冷宫！
徐昼明终究有所不忍：陛下,圣女毕竟有功......
皇帝冷笑：国师倒是心慈手软。
话虽如此,他仍旧听从徐昼明的话。
只将常燃灯送去尼姑庵中削发为尼,与青灯古佛相伴。
编纂传记的资料全部作废,徐昼明再次进宫收录。
那之后,他辞去国师之职,回归寺中。
他踏进寺中头一日,天色将明未明时。
独自攀上佛塔最高处,燃尽一把锁扣。
佛子阖眸垂首,落下一滴血泪。
青烟袅袅,将我覆盖。
我深感疲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