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秋夜宴。
瑶瑶,萧疏野将一瓣蟹黄月饼递到她唇边,眼中含笑,御膳房新研制的口味。
台下百官注目,陆书瑶只得微微倾身,就着萧疏野的手轻咬一口。
她的余光却忍不住瞥见右下方安王的席位,那里空空如也,自开宴起就未曾露面......
不合口味萧疏野低声问,拇指擦去她唇角碎屑。
陆书瑶摇头,强撑出个浅笑。
自从那日答应与萧疏野重新开始,她一直在努力扮演好皇后的角色。
只是每逢佳节,记忆总不受控地翻涌。
往年中秋,陆砚池会亲手给她熬桂花糖,笑着说,我家瑶瑶比着桂花糖还要甜......
哪怕后来的伤害真的会痛。
可她也没有办法否认,陆砚池曾经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安王到——
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思绪。
陆书瑶指尖一颤,茶盏在案几上磕出轻响。
殿门口,陆砚池微微行礼,臣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他声音低沉,行礼时目光始终垂地。
爱卿平身,萧疏野抬手免礼,就等你了。
陆砚池入席后,宫宴才算真正开始。
歌舞升平中,陆书瑶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视线的望向他。
娘娘,银柳悄声提醒着她。
陆书瑶猛然回神,殿中央舞姬水袖翻飞间,她看见陆砚池抬头望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蛊虫在心脏处突然剧烈翻搅,疼得她险些出声。
不舒服萧疏野立即察觉,温热手掌覆上她冰凉的手指。
有些闷,陆书瑶勉强笑道,臣妾想出去透透气。
......
御花园。
陆书瑶独自走在石子小径上,宫宴的乐声已远。
她停在一株老桂树下,仰头看月光透过枝叶投下的斑驳影子。
瑶瑶。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陆书瑶浑身僵硬。
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
这个声音曾在她梦里出现过千百回......
安王殿下不在宴上饮酒,出来做甚
她没有转身。
分不清是不敢还是不愿。
从那日后入宫到现在足足过去了一个月,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今晚是月圆之夜,她体内的蛊虫却没有发作......
陆砚池停在十步之外,叹了口气,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陆书瑶终于转身,发现他手中攥着个锦盒,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本宫很好,不知王爷如何
也…很好。
谎言。
两人心知肚明。
林氏的事,本宫听说了,王爷认清了枕边人也挺好,陆书瑶突然开口,笑意却不达眼底。
陆砚池一怔,瑶瑶,是我对不起你......
我知道。陆书瑶缓缓闭眼,可我不想要王爷的道歉。
一阵沉默。
桂花簌簌落下,有几粒沾在陆书瑶肩头。
陆砚池下意识抬手,又在半空硬生生停住。
陛下待你…如何
极好,陆书瑶微微一笑,宫内吃穿用度本宫自是不缺,陛下对本宫一心一意。
陆砚池喉结滚动,眼神落寞了许多。
那就好,他后退一步,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臣…告退。
陆书瑶站在原地,默默擦掉了眼角的泪。
原来你在这。
萧疏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即一件貂裘披上她肩头,夜里凉,当心身子。
陆书瑶拢紧裘衣,嗅到上面熟悉的龙涎香。
萧疏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株桂树,若有所思,安王来过
嗯,陆书瑶没有隐瞒,就是寒暄了两句。
萧疏野不再追问,只是牵起她的手。
陛下…
嗯
没事。陆书瑶摇头,将那句谢谢咽了回去,笑着换了个话题,今夜是中秋,陛下为何喜悦
萧疏野眸光暗淡一瞬,毕竟朕的生辰无人知晓啊......
中秋是陛下的…生辰
陆书瑶停下脚步,惊讶地望向身侧的萧疏野。
嗯,萧疏野唇角微扬,母妃当年在中秋夜生下我就离世了,先帝认为不吉,便改记在八月二十二。
他说得轻描淡写,陆书瑶却听出了其中苦涩。
皇子的生辰竟因这种理由被篡改,难怪史册上从未记载。
陛下今日可有什么心愿她犹豫片刻。
萧疏野忽然转身,牵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虎口处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瑶瑶要帮我实现吗
陛下先说。陆书瑶耳根发热,却没有抽回手。
我想吃一碗长寿面,萧疏野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你亲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