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瑶瑶。
萧疏野攥住她手腕,声音低沉,你是在怨朕
陆书瑶一怔,摇摇头,不敢。
是不怨,还是不敢怨他声音沙哑了许多。
她扯了扯嘴角,笑意很淡,不曾怨过陛下。
萧疏野指尖细细拂过她的眉眼,瑶瑶,你可还记得九年前上元节
陛下想说什么
萧疏野眼神暗淡一瞬,望向窗外,年幼时,朕只是冷宫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他语气顿了顿,似在回忆,上元夜宴,我偷偷跑出宫,饿得沿街乞讨,差点被马车撞倒,是一个小姑娘救了我。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但她给了我一块桂花糕。
听着他缓缓道来的话语,陆书瑶也陷入了沉默。
其实这事她早已遗忘,能清晰记起的只有陆砚池......
萧疏野舀起一勺药粥,瑶瑶,我从未想逼迫你。你可以怪我,但不能用自己的身体赌气。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粥勺递到唇边,陆书瑶张了张口,咽了下去。
她眼眶微微发烫,乖巧地点了点头,将一整碗粥都喝了下去。
深夜。
陆书瑶醒来,发现腕上多了根红绳,串着颗琥珀色的药珠。
萧疏野趴在床边睡着了,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她轻轻一动,萧疏野立刻惊醒,做噩梦了
他手掌贴在她额头试温度,动作格外熟稔。
陆书瑶轻轻摇头,没有。
太医说你是忧思过度,萧疏野帮她掖好被角,这几日你就安心休养,待身子好些,朕带你出宫散心。
好。
......
娘娘,该下船了。
银柳唤醒靠在窗边的陆书瑶。
船身微微摇晃,远处传来悠扬的渔歌。
陆书瑶睁开眼,有片刻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江南水暖,最宜养病。萧疏野将披风披在她身上。
嗯。她点点头,拢好身上衣物。
踏上甲板,映入眼帘的是粉墙黛瓦的民居,与京城的恢弘截然不同。
我还从未离开过京城,她望向远处,轻声感慨。
萧疏野站在她身侧,玉簪束发,像个寻常的富贵公子。
他压低声音,沿河有家不起眼的小店,做的桂花糕堪称一绝。
陆书瑶指尖微颤。
陛下记得真清楚。
有些事,一辈子都忘不掉。萧疏野接过宫女递来的油纸伞,亲自为她撑起,走吧,带你去看看真正的江南。
他带着她七拐八转,进了巷子里一处雅致的茶楼。
对着掌柜,他熟练地点起了菜。
陆书瑶环顾四周,初次离开京城,对外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
尝尝。
萧疏野递来一盏青瓷小碟,里面盛着晶莹剔透的藕粉圆子。
陆书瑶点点头,舀了一勺。
藕粉圆子软糯清甜,带着淡淡的荷香。
好吃么
嗯,好吃,她轻声应道。
萧疏野眸光亮了一瞬,你喜欢就好。
半夜。
今夜落了雨,陆书瑶坐在床边,怔怔看着窗外。
她脖颈的伤已好了大半,只是夜里仍会惊醒。
娘娘还没睡
银柳端来安神茶,陛下命人新换了熏香,盼着娘娘睡个好觉呢。
香炉里飘出淡淡檀香,混着一丝清甜。
陆书瑶认出这是江南特产的迎春香,价比黄金。
萧疏野在细微处总是这般用心,哪怕她什么都不说,他也能恰到好处地照顾到她。
听说,陛下明日要去寒山寺
陛下说若娘娘身子不适,就再歇一日。
不必,我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摇了摇头,银柳,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银柳犹豫道,方才奴婢看见陛下房里的灯还亮着...
陆书瑶披衣起身。
穿过回廊时,她看见萧疏野房内烛光透了出来。
她推开门,萧疏野正伏案批阅奏折,案头堆着小山般的文书。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头,眼下是明显的青黑。
瑶瑶萧疏野匆忙起身,可是哪里不舒服
夜深了,陛下也该休息了。话音落,陆书瑶才察觉自己话语中那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萧疏野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了起来,随手合上奏折,江南水患的事,总要有人处理。
她这才注意到他手边还摊着张水利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红圈。
原来南巡不止是为她散心,更是体察民情。
明日…
寒山寺照常去。萧疏野漫不经心地替她理了理鬓边碎发,也该好好祈福一番了。
烛光下,他眉眼温柔似水,陆书瑶不敢直视。
忽然想起那日,萧疏野为她撑伞时,右肩被雨淋湿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