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五个死于山体滑坡。
>重生后,林中飞决定带大家远离死亡。
>第一次,阿康突袭失败,被敌人乱刀砍死。
>第二次,成优设计逃生路线,却因内鬼暴露全员位置。
>第三次,阿宝微笑摆出那张合影:这一次,我们一起活。
>敌人围剿逼近时,成优突然拿出前世研发的共享记忆设备。
>现在,我们共享记忆,共享感官。
>阿优将保温杯塞进我怀里:捂好手,这次我们计划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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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沉重的窒息感。
不是水,是泥浆,粘稠、厚重,带着土腥味和腐烂草木的气息,毫不留情地塞满了林中飞的口鼻。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只是将更多冰冷的泥沙卷入肺里,带来撕裂般的灼痛。眼前是绝对的黑暗,浓得化不开,压得人魂魄都要碎裂。耳朵里灌满了沉闷的轰鸣,那是亿万吨山体在头顶碾压、滑动、最终归于死寂的余音。
身体被无形的巨石死死压住,动弹不得分毫。微弱的挣扎只让泥浆缠绕得更紧,像是大地冰冷而贪婪的拥抱。
阿康...成优...阿宝...阿优...
意识像风中残烛,在濒死的剧痛和绝望的泥潭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徒劳地在心底嘶喊出每一个名字。不是呼救,是诀别,是刻入骨髓的、无法挽回的遗憾碎片。
就在那缕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时——
嗡!
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骤然降临,粗暴地攫住了他,猛地向后一扯!时间、空间、感官…一切都在疯狂倒流、扭曲、重组。
呃啊——!
林中飞像溺水者被拽出水面,发出短促而嘶哑的惊喘,身体剧烈地弹起,又重重跌回椅背。
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挣脱肋骨冲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额发和后背衬衫,冰冷粘腻。他大口呼吸着,贪婪地吞咽着相对新鲜的空气,然而肺部深处那濒死的泥浆窒息感,那山体移动的恐怖轰鸣,仍旧顽固地盘踞着,是刚刚烙印下的、无比真实的死亡记忆。
目光带着惊悸的迷茫扫过四周。
是那个房间!那间他们出发前短暂停留、商讨计划的廉价旅馆小房间!劣质墙纸剥落的角落,灰尘在昏黄灯泡光线里飞舞,窗外城市夜生活的模糊喧嚣隐隐传来。一切都和那个灾难降临前的夜晚一模一样。
时间…倒流了回到了一切发生之前
这个念头带着巨大的荒谬感和无法言喻的激动冲入脑海,让他头晕目眩。他猛地扭头,视线急切地扫过房间里的另外四个人。
阿康正坐在床边简陋的单人沙发里,粗壮的手指不耐烦地捏着一个瘪掉的烟盒,浓眉拧紧,每一次捏压都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他那张线条粗犷、带着风霜痕迹的脸上,此刻满满都是即将行动前的压抑焦躁,还有一丝掩盖不住的狠厉。
窗边,成优背对着他,身形瘦削。她微微低着头,肩膀紧绷,指尖在布满灰尘的旧玻璃窗上无意识地划动。她画出的线条杂乱无章,像是在计算,又像是某种深陷困境、无法解脱的迷惘标记。沉默的背影透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忧虑。
桌边,阿宝和阿优并排坐着,头几乎挨在一起,盯着阿宝手里那个小小的、屏幕光有些刺眼的手机。阿宝的指尖在屏幕上缓慢地滑动,屏幕上是……是一张照片。林中飞瞳孔猛地一缩——是他们五个人的合影!就在不久前,在一处开满野花的向阳山坡上照的。照片里的每个人都笑着,眼中闪烁着对未来行动的信心光芒,那光芒刺得此刻重生的林中飞心脏抽痛。阿优的手轻轻搭在阿宝微颤的手背上,无声地传递着安慰,但她们脸上那份强撑的平静下,同样清晰地透出无法掩饰的紧张和不安。
活着!他们都活着!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熔岩,瞬间冲垮了林中飞胸腔里残余的冰冷绝望。他几乎要喊出声,想要冲过去紧紧拥抱每一个人,确认这不是又一个绝望的幻境。
但下一秒,那山崩地裂的轰鸣、那灭顶的泥浆黑暗、那窒息前无声呐喊的遗憾,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骨髓。这一次,绝不是幻境!
咳……林中飞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哽咽,用力抹了把脸,试图抹去那层不存在的泥浆和冷汗。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打破了房间里压抑的沉默:计划……取消。
啥阿康猛地抬起头,捏着烟盒的手指骤然用力,硬纸盒在他掌心彻底变形。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浓眉下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林中飞,取消老林,你他妈在说梦话箭在弦上了都!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火星子般的怒意和难以置信。
成优也倏地转过身,疲惫的脸上瞬间被惊愕取代。窗外的霓虹灯光刚好映在她镜片上,遮住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有疑惑,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阿宝和阿优也愕然地抬起头,手机屏幕的光芒映在她们脸上,那份合影带来的短暂温情被更深的茫然取代。
对,取消!林中飞迎向阿康几乎要喷火的目光,斩钉截铁。他霍然站起身,身体因为激动和刚刚经历过的死亡而微微颤抖。他必须说服他们,必须!他目光扫过每一张熟悉的脸,声音沉下去,带着死里逃生后沉淀下的、令人心悸的凝重:我刚才……做了个梦。不,不是梦,是……是预感!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我们如果按计划行动……所有人,所有人都会死!
那个死字,像一块沉重的冰砸在地板上,寒意弥漫开来。
预感阿康嗤笑一声,猛地扔掉手里不成形的烟盒,也站了起来,魁梧的身材立刻带来一股压迫感,老林,我看你是累昏头了!我们踩点、布线、准备了多久就因为一个噩梦,就全他妈泡汤了你知道外面多少人在等着我们交货失信的下场是什么,你比我清楚!他向前逼近一步,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眼中是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怒火,我不管什么狗屁预感!今晚,我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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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瞬间绷紧,像拉到极限的弓弦。阿康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他根本不相信林中飞那虚无缥缈的预感,巨大的投入和临阵退缩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让他血液都在沸腾。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几乎将挡路的椅子掀翻。
阿康!成优急促地低喊一声,试图阻拦。
但阿康的动作更快,也更决绝。他一把抓起床头那个鼓囊囊的、被摩挲得发亮的旧帆布背包,沉甸甸地甩到肩上,拉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甚至没有再多看林中飞一眼,那眼神里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和一种被背叛的愤怒,猛地拉开房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昏暗的走廊灯光里。
砰!
沉重的关门声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也像一个残酷的句点,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林中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他还是没能阻止!哪怕重来一次,阿康的执拗和急切依然像一头失控的蛮牛,撞碎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冰冷的无力感再次攥紧了他的心脏,比刚才的泥浆更甚。
房间里的空气死寂得令人窒息。成优缓缓收回目光,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深重的疲惫和灰败。她抬起手,指尖神经质地搓揉着太阳穴,仿佛那里有根针在不停地扎刺。
他……他还是去了……阿优的声音带着哭腔,细弱蚊呐,身体微微发抖。
阿宝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嘴唇泛白,才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飞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林中飞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血腥味。冰冷的记忆碎片在脑中飞速闪回——前世阿康独自行动惨死的画面,模糊却刻骨铭心。痛苦和自责如同毒蛇啃噬。他猛地睁开眼,眼底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疯狂。
等!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因为压抑而嘶哑变形,等他……等他失败的消息传回来!
窗外,城市的夜光冰冷地流淌,时间一分一秒,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煎熬。林中飞像个雕塑般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捕捉着任何一丝来自门外的动静。他必须等,必须让所有人亲眼看到失败的代价,看到阿康的结局!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斩断那危险的执念,才能让团队在血的教训面前真正凝聚。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走廊里终于传来沉重、踉跄、拖沓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踩在腐朽的木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外。
咚!咚!咚!
敲门声很轻,带着一种濒死者最后一点力气的虚弱。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中飞一步跨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阿康像一堵失去支撑的墙,轰然向前倒了下来。林中飞下意识地张开手臂,那沉重而滚烫的身躯便重重砸入他怀中。浓烈到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盖过了劣质烟草和灰尘的气息。
嗬……嗬……阿康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抽吸都带出更多的血沫,那温热的液体迅速浸透了林中飞胸前的衣衫,滚烫得灼人。阿康的头无力地垂在林中飞肩上,灯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什么,却只有更多的鲜血涌出。
他的目光涣散,挣扎着越过林中飞的肩膀,死死地、带着无尽的疑惑和不甘,投向房间深处目瞪口呆的成优、阿宝和阿优。
有……有埋伏……他们……怎么……破碎的音节艰难地挤出,每一个字都消耗着最后的生命力。那眼神里的不解和巨大的痛苦,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每个人的心上。
阿康!!!阿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了过来。阿宝死死捂住嘴,泪水汹涌而出,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成优的脸在灯光下白得像纸,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现实狠狠抽打的茫然。她看着阿康那双死死盯着她的、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看着林中飞染血的前胸,看着阿优绝望的哭喊和阿宝无声的崩溃……
陷阱……真的有……埋伏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棱般的寒意。计划是她参与制定的,而敌人……似乎提前知道了每一步
阿康眼中的光,那最后一丝不甘的火焰,在众人的注视下,彻底熄灭了。他沉重的身躯在林中飞臂弯里彻底瘫软下去,生命的气息如同退潮般散去,只留下那绝望眼神最后的定格和满室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
林中飞紧紧抱着阿康失去温度的身体,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悲痛欲绝的阿优和阿宝,最后,如同冰冷的刀锋,落在了靠着墙壁几乎站立不稳的成优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指责,却充满了沉甸甸的、无声的质问和彻骨的寒意。
房间里只剩下阿优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啜泣,还有窗外城市那漠不关心、永不停歇的低沉嗡鸣。
阿康的死,像一盆混着冰碴的血水,兜头浇灭了所有侥幸和侥幸的余地。廉价旅馆的房间彻底成了停尸间,弥漫着化不开的铁锈味和绝望。
阿优跪在阿康冰冷僵硬的遗体旁,手指颤抖着,徒劳地擦拭着他脸上凝固的血污,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砸在地板脏污的油毡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喉咙里发出小兽濒死般的呜咽,肩膀因为剧烈的抽泣而耸动不止。阿宝脸色惨白如鬼,身体靠着墙根软软滑坐到地上,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暖意,牙齿死死咬住拳头,指关节绷得发白,才没让更大的悲鸣冲出口。
成优依旧靠在冰冷的墙上,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膏像。阿康临死前那死死钉在她身上的、充满巨大疑惑和绝望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她脑子里反复灼烫。她镜片后的眼珠僵直地转动着,视线扫过阿康的尸体,扫过林中飞染血的衬衫,扫过崩溃的阿优和阿宝……最终,那茫然和惊骇一点点沉淀下去,转变为一种混杂着极度恐惧和巨大屈辱的、冰冷的怒火,在眼底深处幽幽燃烧。
我们……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在这死寂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强行拼凑起来的决绝,走!必须立刻走!这里……不能待了!她猛地站直身体,动作因恐惧和急切而显得有些僵硬。
林中飞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阿康,脱下沾满血污的外衣,将那冰冷的遗体盖住。动作沉重而缓慢,带着一种无声的告别和哀悼。他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成优身上:你熟悉后面的巷子。成优,带路。找最安全的路,撤!
好!成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情绪漩涡中挣脱出来。她迅速走到窗边,撩开脏兮兮的窗帘一角,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仔细辨认着错综复杂的后巷地形。指尖在布满灰尘的玻璃上快速划过几个关键的拐点和可能的逃生方向。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简洁和速度:这边,防火梯下去,左转穿两个堆货的院落,然后从‘老张杂货’后墙的破洞出去,那后面直通城铁维修通道,晚上没人。
她的手指在玻璃上飞快地移动、比划着,一条清晰的逃生路线在她脑中迅速成形。那张因疲惫和打击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那是逃生专家在巨大压力下爆发出的本能。
动作快!林中飞低喝一声,当先拉开房门,侧耳倾听了一下走廊的动静,确认暂时安全,才猛地挥手。
四人鱼贯而出,脚步放得极轻,如同潜行的猫。成优走在最前面带路,她瘦削的身影在昏暗的走廊灯光下如同一根绷紧的弦。林中飞紧随其后,搀扶着几乎无法行走的阿优,同时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阿宝断后,她努力挺直背脊,时不时惊恐地回头张望。
冰冷的夜风从防火梯灌入,吹得人透心凉。他们沿着锈迹斑斑的铁架迅速下行,脚步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穿过堆满废弃纸箱和腐烂蔬菜的院落,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酸馊味。一切都按照成优的路线进行着,紧张,但似乎顺利。
前面拐过去,就是那个墙洞了。成优压低声音,指着前方巷子尽头一处被乱石和破广告牌半掩着的豁口。她微微侧身,示意林中飞和阿宝先把阿优送过去。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尖锐的枪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夜的寂静!不是来自前方,而是来自他们刚刚经过的、堆满废弃货箱的那个院落的入口方向!
子弹曳着橘红色的光痕,呼啸着打在旁边的砖墙上,碎石和泥灰猛地爆开!几片碎屑甚至擦着阿优的脸颊飞过,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啊——!阿优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猛地一缩。
趴下!林中飞反应极快,一把将阿优按倒在地,同时就地翻滚寻找掩体。阿宝也尖叫着扑倒在地。
枪声如同死神的狞笑,在狭窄的后巷里疯狂回荡,子弹像飞蝗般扑向他们藏身的角落,打在瓦砾和金属垃圾上火花四溅!
不可能!他们怎么……成优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脸色瞬间由白转青,眼中是比刚才看到阿康尸体时更加深重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她的逃生路线是临时制定的!除了他们四个,绝无旁人知晓!对方怎么可能精准地堵在这里就像……提前知道他们会走这条路,甚至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一股冰冷的、刺骨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椎疯狂窜升。
成优!躲开!林中飞嘶吼着,猛地扑过去,将还在失神状态下的成优狠狠拽倒在地上。几乎就在她倒地的同时,一串子弹噗噗噗地打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将一截断裂的水泥管打得碎屑横飞!
墙洞!快走!成优被这一拽惊醒,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羞耻感让她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她指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又如同天堑般的豁口,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林中飞不由分说,半拖半抱着几乎瘫软的阿优,向着豁口亡命冲去。子弹在他们脚边溅起泥泞,死亡的呼啸声紧贴耳膜。
阿宝!跟上!林中飞嘶吼。
我来了!阿宝连滚爬爬地爬起来。
就在林中飞拖着阿优即将冲出豁口的瞬间——
噗!
一声沉闷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枪响,区别于之前的连发点射。
奔跑中的阿宝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她的后心处,一团刺目的、迅速扩大的暗红在灰色的外套上无情地洇开。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阿宝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眼中却只有茫然和巨大的、来不及反应的痛苦。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豁口边缘,沾满泥泞的手指还向前伸着,仿佛想要抓住什么。
阿宝——!!!阿优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那声音凄厉得如同要撕裂喉咙,在狭窄的巷弄里疯狂回荡。
林中飞猛地回头,看到的只有阿宝那双已经失去焦距、残留着巨大不甘的眼睛,以及豁口外,黑暗中闪过的、如同幽灵般迅速消失的人影。
又一个人倒下。就在离生路一步之遥的地方。
死亡,再一次精准降临。
冰冷的绝望如同毒液,瞬间注满了林中飞的四肢百骸。他死死盯着那个夺走阿宝生命的豁口,又猛地转头看向脸色惨白如鬼、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的成优。那冰冷的、审视的目光,如同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成优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内鬼!这个毒蛇般的字眼,带着刺骨的寒意,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带着血的重量,横亘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阿优的哭泣声如同鬼魅的低语,在废弃的城铁维修通道里断断续续地回响,每一次抽噎都抽干了通道里本就稀薄的空气。她蜷缩在冰冷的、布满油污的水泥管道角落,脸深深埋在膝盖里,肩膀抖得像风中残烛。阿康的血,阿宝倒下的身影,在她脑海中疯狂交替闪现,几乎要将她逼疯。
林中飞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管壁,眼睛死死盯着黑黢黢的来路方向。阿宝最后那双茫然不甘的眼睛,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他指关节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愤怒和冰冷的杀意在心口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两次!重来两次!阿康和阿宝,还是以几乎相同的方式,死在他的眼前!那种无力感,那种被命运戏耍、被黑暗中的敌人洞穿一切计划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移到另一边。
成优靠坐在一个巨大的废弃齿轮箱后面,身体缩得很小。她脸色依旧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线。林中飞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让她无处遁形。内鬼的嫌疑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她猛地抬起头,迎着林中飞的目光,镜片后的眼瞳里不再是之前的惊惧和茫然,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和孤注一掷的狠厉。
飞哥!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尖锐,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破釜沉舟,他们能截杀一次,就能截杀第二次!他们知道我们的选择!必须……必须换一种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方式!
她猛地站起来,动作带着一股狠劲,走到管道中间一块相对平坦的地面,蹲下身。也不顾地上厚厚的油污,她直接用手指在灰扑扑的地面上用力划动起来。
看这里!她急促地说,指尖划过一条粗线,这是老城区地下管网最深处,废弃的‘三号线’检修隧道!入口在垃圾转运码头后面的泄洪闸门下方!知道这条通道的人,整个城市不超过三个!她的手指快速移动,勾勒出复杂的地下通道网络,从这里进去,往西穿行三公里,绕过核心监控区,出口……在旧火车站的废弃水塔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