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模拟考试的答题卡,在每道题的空白处都写满了错误答案。
只因前世,发小绑定了那个该死的系统,能将我们的考试成绩实时调换。我寒窗苦读考出的满分,总会变成她的囊中之物,而她交上来的白卷,却总能精准地出现在我的成绩单上。
她拿着本该属于我的满分炫耀,转头就散布我被包养的黄谣;她用我的成绩换来老师的青睐,却在放学路上堵我,伙同校外混混把我扒光,用胶带一圈圈缠紧我的口鼻。
窒息的痛苦中,我最后看到的是她扭曲的笑:你的东西,本来就该是我的。
笔尖在答题卡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盯着那些明知错误的选项,嘴角勾起冷笑。
收卷铃声响起时,发小正对着试卷奋笔疾书,想必又在等着系统自动搬运我的答案。
可当成绩公布,她捏着那张印着
零分
的试卷冲进办公室时,我正靠在走廊栏杆上,看着手机里微商账号新到的七位数转账。
为什么是零分!系统出问题了吗
她的尖叫声响彻教学楼,引来一群围观的同学。
我慢悠悠转过身:什么零分哦
——
你是说我的试卷啊。
前世她靠偷来的成绩踩着我往上爬,这一世,我偏要把最烂的分数
送
给她。
发小的脸瞬间惨白,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死死瞪着我:是你故意的!
我笑得更轻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脸上:故意什么我只是发挥失常而已。
看着她攥紧试卷发抖的样子,我在心里冷笑。这一世,我倒要看看,吸着
零分的
养分,你的系统还能蹦跶多久
1
冰冷的触感,尖锐得如同针尖,狠狠扎进我的意识。不是床单的柔软,也不是被子的温暖,而是一种粗糙、窒息的束缚感紧贴着每一寸皮肤。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层层叠叠的缝隙中透进来。
--胶带。
浓烈刺鼻的工业胶水气味霸道地钻进鼻腔,呛得我几乎要呕吐。每一口艰难地呼吸,都拉扯着五脏六腑,发出微弱而绝望的嗬嗬声。
空气稀薄得如同凝固的蜜糖,沉重地压在肺叶上。身体被一种难以想象的紧缚感死死箍住,从脚趾到脖颈,动弹不得,像被浇筑在了一个正在迅速冷却的水泥模具里。
呃…呜……
破碎的音节堵在喉咙口,被胶带和窒息感碾碎。
意识深处,最后清晰的碎片猛地炸开——昏暗的废弃器材室角落,灰尘在惨白的手电光束里狂舞。
王薇那张曾经圆润、带着点怯懦的脸,此刻被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快意撑得变了形。她身后站着几个模糊的、同样带着残忍嬉笑的女生身影。
林晚晚,你不是一直很爱干净吗王薇的声音尖锐得像刀片刮过玻璃,你帮我补课的时候,那副高高在上施舍的样子,真让人恶心!
冰冷的手猛地抓住我单薄的校服领口,嘶啦——一声,布料被粗暴地撕裂。刺骨的寒意瞬间贴上皮肤,激起一片绝望的鸡皮疙瘩。紧接着是裤子、内衣……
一件件衣物在刺耳的裂帛声中被剥离,粗暴地扔在肮脏的水泥地上。赤裸的皮肤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屈辱如同滚烫的烙铁,瞬间烫穿了心脏。
按住她!王薇兴奋地尖叫。
几双手,带着同龄女孩不该有的蛮力,死死地将我压在地上。粗糙的水泥地面摩擦着裸露的背脊,火辣辣地疼。
刺鼻的胶带味骤然浓烈到顶点。一卷沉重的工业胶带被王薇拿在手里,她眼中燃烧着一种毁灭性的兴奋,像在完成一件得意的艺术品。
一层…两层…她一边疯狂地缠绕,一边神经质地数着,你不是喜欢当焦点吗不是喜欢被所有人看着吗现在这样,够特别了吧够让你记住一辈子了吧哈哈哈哈哈……
粘腻的胶带一圈又一圈,冰冷地、牢固地缠绕上来,从脚踝开始,蛇一样向上爬行。
小腿、膝盖、大腿……每一圈都勒得更紧,疯狂地挤压着皮肉,剥夺着呼吸的空间。视野被粘稠的黑暗的胶带占据。
肺部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让那束缚更深地嵌入皮肉,带来更深的绝望。
意识开始沉入冰冷的、粘稠的黑暗之海。最后感知到的,是王薇那张俯视下来的脸,在微弱的光线下模糊而狰狞,嘴角咧开一个纯粹的、享受胜利的弧度。
她的声音,带着毒液般的满足感,穿透层层胶带和濒死的窒息,清晰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林晚晚,去死吧。带着你那可笑的满分,和你那该死的漂亮脸蛋……永远消失!
……
晚晚晚晚!发什么呆呢考试开始了!
肩膀被轻轻推了一下。
嗡——
仿佛溺水的人骤然被拖出水面,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刺鼻的胶带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教室里特有的旧书本和青春汗水的气息。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斜斜地铺在光滑的桌面上,跳跃着温暖的光斑。
我僵硬地低下头。
眼前是一张崭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试卷。抬头印着醒目的黑体字:【丰城三中高三年级第一次模拟考试·语文】。日期清晰地标注着:2010年3月15日。
2010年……高三……一模……
指尖冰冷,微微颤抖着抚上光滑的纸面。真实的触感,带着阳光的温度。
我回来了。回到了噩梦开始前最关键的那个节点。
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斜前方那个熟悉的位置。王薇正埋着头,圆润的肩膀微微绷紧,握着笔的手用力得指节发白。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侧过脸,飞快地瞥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的目光交汇,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记忆。
不再是前世最后时刻那纯粹的、疯狂的恶毒。此刻的王薇,那张胖乎乎的脸上,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毛线。
一丝不易察觉的、几乎被厚重刘海和低垂眼帘掩藏起来的阴毒,像深水下的暗流,一闪而过。
但更多的,是一种混合着紧张、焦灼,还有……一丝几乎被压垮的、属于学渣面对试卷时特有的茫然和恐惧。唯独没有的,是前世后来那种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得意。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前世的窒息感再次汹涌而来,带着胶带的粘腻和死亡的冰冷。
就是这张看似单纯无害的脸!就是这双此刻写满无助的眼睛!在她获得那个该死的成绩交换系统之后,第一时间就和我强制绑定!无论我如何悬梁刺股,最终试卷上那鲜红的数字,永远只有可怜的几十分!
而她,那个曾经连一元二次方程都解不开的王薇,却靠着掠夺我的努力,扶摇直上,成了老师眼中的黑马,同学口中的逆袭典范!
天才呵。初中时科科满分的荣耀,成了她心里最深的刺。我放弃午休、牺牲周末,一遍遍给她讲解题目、整理笔记,在她眼里,原来只是居高临下的羞辱只是因为嫉妒那些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多么扭曲,多么可笑的逻辑!
前世被胶带缠身、窒息而亡的痛苦记忆如同岩浆在血管里奔流。恨意,冰冷而尖锐,瞬间压倒了重生的恍惚。
监考老师刻板的声音在讲台上响起:同学们,认真审题,诚信作答。考试时间120分钟,现在开始。
开始
我的嘴角,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凉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淬了毒的决绝。
我拿起笔。崭新的、削得尖尖的铅笔。目光平静地扫过试卷上那些熟悉得令人作呕的题目。前世的学霸本能几乎要驱使我的手写下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正确答案。
但这一次,我的笔尖悬停在半空。
然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毁灭欲,我落笔了。
选择题A、B、C、D不。我稳稳地在每一个括号里,填上E,或者F,甚至随手画个叉。古文默写那些倒背如流的句子我写的字迹潦草扭曲,句子前言不搭后语,错字连篇。
阅读理解我工工整整地抄下了题干,然后在答题区画了一个巨大的、嘲讽般的笑脸。作文题目是论坚持的价值我洋洋洒洒写了三大段,通篇都在用极其幼稚的语言论证放弃是人生最大的智慧。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不再是知识的流淌,而是复仇的序曲。每一个错误的选择,每一个荒谬的答案,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前世那个被系统愚弄、被友情背叛、被暴力吞噬的可怜虫脸上。
王薇,你不是很期待吗不是已经准备好迎接系统带来的馈赠了吗好,我给你。我给你一份前所未有的大礼——一份绝对配得上你扭曲灵魂的零分答卷!
当最后一笔落下,作文纸上那个大大的笑脸完成最后一笔上扬的嘴角时,考试结束的铃声也恰好响起。我平静地放下笔,甚至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庄严的使命。
试卷被收走。教室里瞬间被对答案的嗡嗡声、懊恼的叹息和兴奋的讨论填满。
哎呀那道选择题肯定是C!我选错了!
阅读理解最后一题主旨到底是什么我好像偏了……
晚晚!晚晚!同桌李璐兴奋地凑过来,圆圆的脸上满是期待。
你作文写得怎么样肯定超棒吧最后那个‘坚持’的论点怎么升华的快给我看看草稿!
我转过头,迎上李璐亮晶晶的眼睛。阳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鲜活。前世,她也是这般毫无保留地信任我、崇拜我这个学霸。
后来呢后来在王薇刻意的引导和散布的谣言里,她也曾用怀疑和疏离的眼神看过我,甚至……间接参与过那些玩笑般的孤立。
一丝冰凉的嘲讽掠过心底。但我脸上却浮现出一个带着点疲惫的温和笑容,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眼底深处的寒意。
璐璐,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放得很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别提了……这次……可能砸了。考试的时候头突然好痛,好多题……脑子一片空白。
我微微蹙起眉,手指无意识地按了按太阳穴,这个动作我前世做得炉火纯青,用来掩饰被系统强行降智的眩晕感。
啊李璐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被满满的担忧取代,怎么会这样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我摇摇头,笑容里适时地掺入一丝强撑的意味,目光却像是不经意地飘向斜前方。
王薇正被几个同样成绩中下游的女生围着,叽叽喳喳地对着答案。她胖胖的身体微微侧着,似乎也在紧张地关注着我这边的动静。
当听到我对李璐说考砸了时,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随即,她转过头,脸上堆起一种极其刻意的、混合着担忧和好奇的表情。
晚晚,王薇的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粘腻的关切,你……你还好吧我刚才看你好像脸色不太好
她快步走过来,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像猎人终于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猎物踪迹。她甚至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额头,做出关心的姿态。
我几乎是本能地、极其轻微地向后缩了一下肩膀,避开了她的触碰。这个动作像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破了王薇脸上那层伪装的关切。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取代。
我没事,薇薇。
我的声音很轻,只是有点累。
我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深处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期待——她在等,等一个确切的消息,等一个可以启动她那个邪恶系统的信号。
就在这时,班主任张老师板着一张脸,手里捏着一沓刚批改完的试卷,大步流星地走进了教室。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老师手中那叠决定命运的纸上。
张老师站定在讲台上,目光锐利地扫视全班,最后,那严厉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和难以置信的怒火。
林晚晚!
他的声音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寂静的空气里,站起来!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十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有疑惑,有惊讶,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探究。我平静地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迎向老师愤怒的目光。
余光瞥见身边的王薇,她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小眼睛死死盯着张老师手中的试卷,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狂热光芒。
张老师重重地将一张试卷拍在讲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零分!语文!零分!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愤怒而微微发抖,手指用力地点着试卷,林晚晚!你给我解释清楚!选择题全错!默写一个字没对!阅读理解你抄题目!作文……作文你写的什么东西!‘放弃是人生最大的智慧’还画个笑脸!你是对考试有什么意见!还是对我这个班主任有什么意见!
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打在寂静的教室里。零分!这个在丰城三中高三从未出现过的分数,像一颗炸弹轰然引爆。
天啊……零分怎么可能
林晚晚她不是……不是一直……
抄题目画笑脸她疯了吧
完了完了,老张气疯了……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带着难以置信和幸灾乐祸。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老师口中那个得了零分、亵渎考试的人不是我。只有微微低垂的眼睫,掩去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凉的快意。
老师,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议论声,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没什么可解释的。题……我不会做。
不会做!张老师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你初中是全市第一考进来的!你现在跟我说你不会做高三一模的题!
就在这时,王薇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得她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她胖乎乎的脸上此刻血色尽褪,嘴唇微微哆嗦着,那双小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比张老师更加浓烈的、无法理解的震惊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慌。
不……不可能!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像指甲刮过黑板,零分!怎么会是零分!林晚晚你怎么可能考零分!
她几乎是扑到讲台边,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被拍在讲台上的试卷,仿佛要透过纸张看到里面的答案。
当她看清那满纸的叉号和那个刺目的、用红笔圈出的巨大0时,她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为什么是零分她猛地转过头,眼神混乱而狂躁地钉在我脸上,声音里带着一种被欺骗、被背叛的绝望嘶吼,你为什么不写!你为什么不认真考!你怎么能……怎么能是零分!
她语无伦次,逻辑混乱。其他同学只当她是过于震惊和……或许有那么一丝对昔日好友的关心只有我知道,她真正崩溃的是什么。
她的系统!那个赖以生存、带给她扭曲快感和复仇力量的成绩交换系统!它的根基,被我这故意为之的零分,彻底摧毁了!没有分数可供交换,或者交换来的只有0……那对她意味着什么
看着王薇那张因极度恐慌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底那层伪装的单纯彻底碎裂,露出赤裸裸的怨毒,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畅快感瞬间缠绕上我的心脏。
好戏,才刚刚开始。王薇,欢迎来到你的地狱。
2
张老师暴怒的吼声和王薇失控的尖叫还在教室里回荡。我安静地站着,零分的试卷如同耻辱柱,将我钉在全班的目光焦点下。那些目光里有震惊、有鄙夷、有幸灾乐祸、有不可思议,唯独没有前世那种看学渣的习以为常。
林晚晚!你给我出去!站到走廊上去!好好反省!
张老师气得手指发颤,指向门口。
我没有辩解,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顺从地拿起桌面上那本崭新的、还散发着油墨香气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低头走出了教室。
经过王薇身边时,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暴戾的气息,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找不到发泄口的困兽。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不再是伪装,而是淬了毒的怨恨,仿佛要用目光在我身上烧出洞来。
走廊空旷而安静,初春的阳光带着微弱的暖意。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摊开手中的《五三》。但目光却没有落在那些熟悉的公式上,而是穿透了纸张,落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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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移动互联网的浪潮才刚刚拍打上大陆的堤岸。微信朋友圈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微博上明星们还在分享日常琐碎。而微商这个词,此刻还带着几分试探的气息,成为日后席卷一切的洪流。
前世,我用原本打算买复习资料的钱,在淘宝上小心翼翼地进货,最初是些女生喜欢的小饰品、文具,利用课余时间在QQ空间、刚兴起的微信朋友圈里刷屏推销,并意外地赶上了第一波微商红利。
而现在,带着未来这几年的记忆,我知道哪些产品会在几个月后成为爆款,知道如何精准地抓住目标用户的心理,知道如何用最煽动人心的文案和看似真实的反馈图来撬动购买欲。
我闭上眼睛,前世那些熬夜打包、回复客户、计算成本利润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与此刻走廊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王薇,你以为零分就是结束不,这只是开始。你夺走我的分数,我就用你无法想象的财富,彻底碾碎你赖以生存的校园等级秩序!
接下来的几天,成了王薇的炼狱。
语文零分的震撼还未平息,数学、英语、理综……一门门成绩如同冰雹般接连砸下。无一例外,全是鲜红的、刺眼的零分!
每一次试卷发下来,张老师的脸就黑一分,看向我的眼神从愤怒到失望,最后变成一种麻木的、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怪物的冷漠。
而每一次,王薇的反应都如出一辙:脸色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当那个巨大的0映入眼帘时,她都会猛地抬头,用一种混合着极度恐慌和滔天恨意的眼神死死钉在我身上。
又是零分!林晚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数学老师把试卷摔在我桌上,粉笔灰簌簌落下。
选择题全蒙也不至于零分吧你哪怕写个名字呢!英语老师痛心疾首。
物理大题一个‘解’字都没有林晚晚,你脑子呢!物理老师气得口不择言。
教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内容也渐渐变了味。从最初的震惊不解,变成了赤裸裸的嘲讽和排挤。
装疯卖傻吧想博眼球
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精神不正常了。
啧啧,以前多风光啊,现在……真是活该,看她那清高样儿就烦!
离她远点,晦气!考零分可别传染!
课桌被涂鸦,写着零蛋王、傻子、晦气鬼;走在路上,会有人故意撞过来,然后夸张地拍打衣服,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去食堂打饭,轮到我的窗口,阿姨的脸色都会格外不耐烦,勺子抖得特别厉害;甚至上厕所,隔间门都会被外面的人用力踹响……
这些校园霸凌的小把戏,前世我早已在王薇的引导下尝尽苦头。只是那时,还有努力却得不到回报的绝望和不甘作为底色。而如今,这些幼稚的排挤落在身上,我只觉得可笑。
心底那点残存的属于林晚晚的柔软,早已在窒息而亡的那一刻被彻底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我平静地承受着这一切,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唯一的反应,是当那些污言秽语和恶作剧发生时,我会微微侧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人群中那双隐藏在幸灾乐祸背后的、闪烁着恶毒快意的小眼睛——王薇。
她不再像前世那样亲自下场,而是学会了更隐蔽的操控,躲在暗处,享受着别人替她挥舞刀子的乐趣。每当与我的目光相遇,她眼底的快意会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更深的怨毒。
放学铃声成了我的解脱号角。我背上那个装着几本崭新教材的书包,在无数道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中,第一个冲出教室。
家,不再是温暖的港湾,而是我秘密战争的指挥部。
关上房门,反锁。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我迅速打开那台配置老旧、运行起来嗡嗡作响的台式电脑。
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李哥,上次说的那款韩国水晶防晒喷雾,我要200支,明天能发吗现金结算。
陈姐,你朋友圈发的那个手工牛轧糖礼盒,图片太模糊了。重新拍,要突出原料新鲜和包装精致感,背景用纯色。我先订50盒试水。
阿斌,帮我找找有没有靠谱的、能定制刻字的水晶饰品货源,价格要压到最低,但质感不能差。急。
前世摸索了几个月才敢下的订单,此刻被我毫不犹豫地抛出。启动资金是妈妈藏在衣柜深处、用旧衣服包裹着的那一小沓积蓄,还有我以购买高考冲刺密卷为由,软磨硬泡从她那里借来的生活费。钱不多,但足够撬动第一块砖。
做完这些,我立刻切换到微信。看着拥有几百个满人群的微信号,朋友圈一片空白。我深吸一口气,开始编辑第一条状态。
没有生硬的广告词。九宫格图片,中心位置是几支精致的进口口红,在柔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围绕它们的,是几张看似随手拍的生活碎片:摊开的书本一角露出工整的笔记,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窗台上沐浴阳光的多肉植物,还有一张只露出纤细手腕和精致手链的局部图。配文是:
春日小确幸,终于把囤了好久的‘宝藏’整理出来啦~
这几支颜色真的绝美,元气少女&气质女神都能hold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有小姐妹心动吗私聊戳我哦~
学习间隙回血必备![太阳][爱心]
文字清新自然,带着点小女生的雀跃和分享欲,完美融入一个爱美又努力的高三女生的人设。图片构图讲究,色调温暖,产品被不着痕迹地烘托成美好生活的一部分。
按下发送键,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没有紧张,只有一种冰冷的笃定。我知道,撒下的网,开始收紧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校园里最诡异的双面人。
白天,我是高三(1)班那个考了全科零分、被所有人孤立嘲讽的怪胎。我沉默地坐在教室角落,无视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和恶意的窃笑。
王薇的小动作变本加厉。她不再亲自挑衅我,但她那怨毒的眼神无处不在。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老师面前暗示我精神可能有问题。
在同学间散布更恶毒的谣言,说我自甘堕落、故意拖班级后腿。
她努力扮演着关心集体、为同学着想的角色,眼底深处却闪烁着淬毒的寒光,享受着将我一步步推向更孤立深渊的快感。
我对此一概沉默。偶尔与她对视,我的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表演。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她抓狂。我能看到她强装镇定的表情下,那根理智的弦在越绷越紧。
而夜晚和周末,我则化身为一个高效、冷静甚至冷酷的商人。
小小的手机成了我的武器库。QQ消息的滴滴声、微信提示音成了最美妙的背景音乐。我利用一切碎片时间:课间十分钟、午休、晚自习前、甚至上厕所的间隙,手指在屏幕上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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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链是925银镀真金的,不会过敏哦,可以免费刻名字缩写或者星座符号,独一无二的小心意~
现货不多啦!
回复咨询,处理订单,安抚催货,计算利润,联系快递……每一个环节我都处理得有条不紊。前世积累的经验和重生带来的信息差,让我总能快人一步。
我知道哪种产品描述更能打动少女心,知道什么时候该欲擒故纵制造稀缺感,知道如何用晒单返现刺激二次购买和传播。
订单像滚雪球一样增长。最初只是同校几个胆大好奇的女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很快,口碑效应显现。那些包装精美、价格适中又带着点独家意味的小东西,迅速在宁城几所高中的女生圈子里风靡起来。我的微信好友数量爆炸式增长,朋友圈每一条状态下面都堆满了点赞和求链接的评论。
钱,开始源源不断地流入我那张新开的银行卡里。我把大部分利润再次投入,扩大品类:从零食美妆到精致文具、小众饰品,甚至开始接触一些性价比高的潮牌尾单。我的小生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疯狂生长。
教室里的空气越来越压抑。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数字一天天无情地变小。各科试卷、模拟题如同雪片般落下。
我依旧平静地接过每一张试卷,然后,在众人或麻木或嘲讽的目光中,用最快的速度,在答题卡上涂满错误的选项,在主观题区域留下大片空白或随手涂抹的痕迹。
每一次发卷,讲台上都会响起老师压抑着怒火的点名:林晚晚,0分!
这几乎成了高三(1)班一个固定的、带着黑色幽默的仪式。
王薇的反应,也从最初的震惊恐慌、愤怒失控,渐渐演变成一种深沉的、刻骨的绝望。她看着我那永远鲜红的0,眼神里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却又掺杂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灰败。
她试过在考场上死死盯着我,试图用意念逼迫我写出正确答案;她也试过在交卷前,用近乎哀求的眼神望向我,嘴唇无声地开合,像是在说求你,写一点……。
当然,换来的只有我毫无波澜的回视,以及答题卡上那片刺目的空白。
她的成绩,如同前世的我一样,彻底坠入深渊。没有了可供掠夺的分数,那个所谓的系统成了她身上最沉重的枷锁。
她开始频繁地请假,脸色越来越差,原本就微胖的身材似乎更加浮肿,眼神也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只剩下浑浊的怨气和一种行尸走肉般的麻木。
班级里关于她的议论也变了风向。
王薇最近怎么回事以前还能考个中游,现在直接垫底了
看她那样子,魂不守舍的,该不会真被林晚晚传染了吧
活该!以前她总跟在林晚晚屁股后面,现在人家考零分,她也跟着学脑子进水了!
就是,以前装得跟林晚晚多好似的,现在看人家‘不行了’,自己也就原形毕露了,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墙倒众人推。前世我承受的恶意,如今加倍地反噬到了王薇身上。她缩在座位里,努力降低存在感,但那些恶意的低语还是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她偶尔会抬起头,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充满无尽恨意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的身影烙印在灵魂深处,带入地狱。
我只是淡淡地回望过去,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说:痛吗这才只是开胃小菜。好好享受吧,我亲爱的发小。
高考,这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战役,终于在盛夏的蝉鸣中落下帷幕。
考场外,人声鼎沸。家长们翘首以盼,考生们或如释重负,或抱头痛哭,或兴奋地讨论着答案。我背着那个轻飘飘的书包,平静地穿过喧闹的人群,像一滴水融入大海,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对于丰城三中的师生来说,林晚晚这个曾经的天才、如今的零分传奇,她的高考结局早已注定,毫无悬念。
王薇也出来了。她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骨,脚步虚浮。她父母焦急地围上去询问,她只是麻木地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没有任何焦点。
当她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我时,那空洞的眼神骤然聚焦,迸射出一种近乎实质的恨意,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我撕碎。但她终究没有。她低下头,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被父母半搀半扶着离开了。
人群渐渐散去。我拿出手机,屏幕亮起,银行APP的图标上,显示着一个足以让普通工薪家庭瞠目结舌的数字。指尖在屏幕上轻点,拨通了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您好,是丰城大学招生办公室的刘主任吗
我的声音清澈平静,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我是林晚晚。关于之前跟您提过的,以个人名义向贵校捐赠一座现代化图书馆的事宜,我想确认一下最终方案和签约时间……是的,五千万人民币,一次性到位。只有一个附加的小要求……
电话那头传来刘主任热情到近乎谄媚的声音。五千万!在这个三线城市,这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捐赠!足以让任何一所大学打破常规。
几天后,宁城大学官网和本地新闻头条同时发布了一条轰动性的消息:
【喜讯!爱心企业家林晚晚女士心系教育,慷慨捐赠五千万助力我校图书馆建设!】
【林晚晚女士同时表示,希望我校能为更多渴望知识的学子提供机会,经研究决定,特批林晚晚女士及其推荐的……王薇同学,免试入学资格!】
新闻稿写得冠冕堂皇,极尽赞美之词。配图是签约仪式上,我穿着简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面带矜持微笑,与满面红光的校领导握手。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映照着我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庞。而新闻稿末尾,王薇这个名字,像一个突兀的、充满讽刺的注脚。
这条新闻如同在宁城这个小池塘里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林晚晚捐五千万!那个考零分的林晚晚!
我的天……她家这么有钱以前怎么一点看不出来
免试入学!还是丰大!这……这也行!
王薇她凭什么她高考考了多少分垫底都够不上吧就因为她是林晚晚推荐的
这操作……绝了!零分学渣摇身一变成企业家、慈善家,还顺手把仇人塞进大学这是什么魔幻剧情
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条爆炸性新闻。林晚晚这个名字,从零分废物瞬间跃升为带着神秘色彩的传奇人物。
而王薇,则成了所有人眼中走了狗屎运、靠着仇人施舍才捞到大学门票的、彻头彻尾的笑话。
王薇家那栋老旧的居民楼下,成了好事者围观的新景点。她父母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狂喜女儿居然能上大学了!还是本地的重点大学!羞耻所有人都知道,这张门票是那个被她女儿恨之入骨的林晚晚施舍的!
他们想笑,嘴角却僵硬地抽搐着;想骂,又不知该骂谁。巨大的尴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笼罩着这个小小的家庭。
当王薇的父母,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讨好,拎着水果和超市里最贵的礼品,敲开我家那扇普通的防盗门时,我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一份商业计划书草稿。
晚晚……王薇的父亲搓着手,脸上堆满不自然的笑容,额头上全是汗,你看这……这大学的事,真是……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们薇薇……她不懂事,以前……唉!我们替她给你赔不是!这点心意……
叔叔阿姨,客气了。我放下计划书,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而礼貌的微笑,既没有刻意为难,也没有半分亲热,捐赠是我个人的决定。
至于王薇……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手中那显得格外廉价的礼品,语气平淡无波,只是顺手而为。毕竟,同学一场。希望她……在大学里,能好好学习。
顺手而为四个字,像四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王薇父母脸上。他们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尴尬得无地自容。这份恩情,沉重得让他们脊梁骨都弯了下去,却不得不受着。
是是是……一定一定!我们一定督促她好好学习!王薇母亲连忙点头哈腰,声音干涩。
送走这对如芒在背的夫妻,我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封的漠然。
王薇,大学的门票,我亲手送到了你手上。只不过,那不是通往象牙塔的阶梯,而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地狱的入口。
好好收着,我们大学见。
复仇的棋盘,已经推进到下一阶段。冰冷的杀意,在暮色中无声弥漫。
3
宁城大学的九月,暑气未消,梧桐树叶在阳光下闪着油绿的光。
新生报到日,校门口车水马龙,洋溢着青春的喧嚣和对未来的憧憬。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911
Carrera,引擎发出低沉而富有力量的咆哮,稳稳地停在了新生报到处最显眼的位置。
车门如同羽翼般向上扬起。我踏着Christian
Louboutin经典的红底高跟鞋,身着一件剪裁极简却质感奢华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从车里走出来。
阳光落在精心打理过的微卷长发和精致的侧脸上,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的目光。惊叹、艳羡、探究……种种复杂的视线交织而来。我微微扬起下颌,唇边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疏离而矜持的微笑,无视那些聚焦的目光,径直走向报到点。
同学,请出示录取通知书和……负责登记的学长眼睛都看直了,话说到一半卡了壳。
林晚晚。我报上名字,声音清晰平静。身后的司机兼助理——一位穿着笔挺西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立刻上前,将一份文件袋递到登记人员面前。里面是我的特批手续,以及一张象征身份的黑色卡片。
啊!林晚晚同学!欢迎欢迎!旁边一个系领导模样的人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手续都办妥了!您的宿舍安排在‘静园’的独栋别墅区,这是钥匙,生活用品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准备齐全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
静园独栋别墅区,是宁大专门为顶尖人才和特殊贡献者预留的住所,环境清幽,设施顶级,象征着绝对的阶层和特权。
谢谢,暂时没有了。我接过钥匙,指尖冰凉。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毫不掩饰的嗤笑声。我顺着声音望去。王薇正拖着一个半旧的、鼓鼓囊囊的行李箱,背着一个褪色的双肩包,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穿行。
她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旧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脸色灰暗,眼神躲闪,像一只误入华丽宴会的灰老鼠。她身边跟着同样局促不安、衣着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的王薇父母。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王薇父亲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和小心翼翼。
哟,这不是咱们的‘特招生’王薇同学吗一个打扮入时的女生故意拔高了声音,语气里满是讥讽,靠‘好朋友’施舍进来的感觉怎么样啊周围立刻响起一片低低的哄笑和指指点点。
王薇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肩膀微微颤抖。她母亲想说什么,却被丈夫死死拉住,只能尴尬地陪着笑。那巨大的屈辱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我的视线。
那一瞬间,王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了我,看到了那辆刺眼的红色跑车,看到了系领导谄媚的笑脸,看到了周围人投向我时截然不同的、仰望的眼神。
更看到了我眼中那冰冷的、毫不掩饰的、如同看蝼蚁般的漠然,以及那嘴角勾起的一丝极淡的、充满胜利者优越感的弧度。
恨意!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那张灰暗的脸庞因为极度的愤怒和羞耻而扭曲变形,眼睛里布满了狰狞的红血丝。
她想尖叫,想扑过来撕碎我这张让她恨之入骨的脸!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恨意,都被一种更深的、源自骨髓的恐惧和无力感瞬间抽空。她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整个人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由愤怒的涨红瞬间褪成死灰般的惨白。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她只能猛地低下头,死死地攥着行李箱的拉杆,指甲深深掐进劣质塑料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滔天的恨意被硬生生地、屈辱无比地压了回去,化作了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
我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看到了路边一粒碍眼的尘埃。助理拉开车门,我姿态优雅地坐进副驾驶。火红的跑车发出一声低吼,汇入车流,留下尾气和一片艳羡的议论。
后视镜里,王薇那佝偻着背、被钉在人群嘲笑中心的渺小身影,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我的大学生活,在绝对的物质碾压下,以一种高调而奢靡的方式拉开序幕。
静园的独栋别墅成了我的私人王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室内是低调奢华的北欧风格装修,智能家居一应俱全。
我很少去挤公共食堂,有专门的营养师搭配餐食,由助理送上门。代步工具除了那辆张扬的911,还有一辆相对低调但同样价值不菲的宝马M4用于日常通勤。
社交圈更是以光速拓展。凭着五千万捐赠者的光环和毫不掩饰的财力,我迅速成为宁大最耀眼的存在之一。各种社团的招新邀请、学生会的联谊活动、甚至校草级人物的主动搭讪,如同潮水般涌来。
我并非来者不拒,而是精准地挑选着目标。校篮球队队长周扬,身高腿长,阳光俊朗,是无数女生心中的男神。在一次特意安排的偶遇后,他成了我身边最常出现的男伴。
校园里,我开着跑车呼啸而过,副驾驶上是高大帅气的周扬;周末,我穿着最新季的奢侈品牌,挽着他的手臂出现在市中心最高档的餐厅或私人会所.
朋友圈里,晒的是米其林星级的晚餐、限量版包包、或是俯瞰城市夜景的露台派对照片……每一帧画面,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生活方式和地位。
而这一切,都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无时无刻不在狠狠扎穿着王薇的神经。
她住在拥挤的六人间宿舍,墙壁发黄,水管时常发出怪响。她的舍友,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虽然不像报到日那些人一样当面嘲讽,但那种无形的疏离和偶尔流露出的、对她走后门的鄙夷,像冰冷的空气一样包裹着她。
她必须每天去挤人山人海的公共食堂,忍受着油腻的饭菜和嘈杂的环境。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背着廉价的书包,在校园里形单影只,像个格格不入的幽灵。
更让她绝望的是学习。课程对她来说如同天书。没有了系统可以掠夺我的分数,她本身的基础薄弱得像沙滩上的城堡,被大学的知识浪潮一冲即垮。
每一次随堂测验,每一份作业,都成了公开处刑。她的名字,永远在及格线以下,甚至常常挂零。老师看向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惊讶,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厌弃。
课堂上被点名回答问题,她站起来,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引来全班的哄笑和窃窃私语。那声音像无数根针,扎得她体无完肤。
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笨拙地、拼命地啃着那些艰深的课本。深夜的走廊灯光下,图书馆最角落的位置,都能看到她佝偻着背的身影。
然而,长期被系统喂养带来的惰性和思维僵化,以及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的努力显得如此徒劳和可笑。
她眼底的浑浊越来越重,黑眼圈浓得吓人,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颓败的气息。
而我,像一位优雅的、冷酷的导演,精心编排着每一幕刺激她的戏码。
我从不主动靠近她。但我会在周扬搂着我的腰,旁若无人地从她身边经过时,微微侧头,对她露出一个极淡的、带着悲悯和胜利者微笑的眼神。
我会在期末考试结束,她失魂落魄地从考场走出来时,恰好开着那辆火红的911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周扬俊朗的侧脸和我手中那杯精致的星冰乐,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会在校园论坛上关于挂科王的讨论帖热度最高时,匿名爆料一些她高中时期如何刻苦努力却成绩垫底的励志往事,字里行间充满了惋惜和不解,引导着舆论进一步将她钉死在蠢笨的耻辱柱上。
这些举动,如同精准投放的精神毒药,一点点侵蚀着王薇本就摇摇欲坠的神经。
她的孤立感达到了顶点。在宿舍,她是透明的;在班级,她是被嘲笑的对象;走在路上,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鄙夷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像针一样刺着她的后背。
她开始出现幻听,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议论她、骂她废物、寄生虫。她变得极度敏感多疑,别人一个无意的眼神或小声的交谈,都会让她如惊弓之鸟,浑身紧绷。
她唯一的喘息空间,只剩下宿舍那方寸之地和……外卖。
点外卖成了她逃避现实、获取廉价安慰的唯一途径。只有躲在宿舍,对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点下那些高油高盐、味道浓烈的食物,看着骑手在地图上一点点靠近时,她才能短暂地麻痹自己,感受到一丝虚假的掌控感和被满足感。
然而,她并不知道,她自以为的避风港,早已被我无声地、彻底地包围。
老板,城西那家‘川香阁’,还有大学城后街的‘王记麻辣烫’,对,就是学生点单最多的那几家……对,盘下来。价格不是问题,只有一个要求,保持原有招牌和经营模式,人员暂时不动。
我站在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校园夜景,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声音平淡无波。
是的,林小姐。电话那头的代理人声音恭敬。
另外,安排几个人进去。要机灵的,嘴巴严的。
我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只针对‘特定’顾客的单子。‘佐料’……要自然,要‘循序渐进’。
电话挂断。窗外的霓虹闪烁,映照着我眼中冰冷的寒芒。王薇,你喜欢吃辣喜欢重口味好啊。我会让你吃个够。吃到刻骨铭心,吃到……永世难忘。
王薇的噩梦,从味蕾开始。
起初只是细微的异样。那份她常点的、辣得人头皮发麻的麻辣烫,汤汁里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腥气。她以为是食材不新鲜,皱着眉头,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吃完了。
接着,是那家她最爱的川菜馆的水煮鱼。鱼肉入口,除了熟悉的麻辣鲜香,竟然隐隐透出一股难以忽视的苦味,像是某种劣质药材熬煮后的余韵。她喝了一大口冰可乐才压下去。
然后,是炸鸡。金黄酥脆的外皮下,本该鲜嫩多汁的鸡肉,咬开后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粉粉的质感,像是掺了什么东西。她以为是裹粉太厚,没在意。
异样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明显。
一份黄焖鸡米饭,她吃了几口,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冲进厕所吐得天昏地暗。
一份螺蛳粉,汤汁里漂浮着几片颜色暗沉、形状可疑的酸笋,散发着比平时更冲鼻的、类似腐烂物的气味。
一份炸酱面,她刚吃两口,舌尖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细小的玻璃渣划破了,吐出来一看,什么都没有,但嘴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她开始害怕。她换着不同的店点,甚至点那些以前觉得寡淡无味的清汤面、白粥。然而,恐惧像藤蔓缠绕着她。
每一次打开外卖盒盖,都像在开启潘多拉魔盒。她仔细地翻检着食物,用筷子拨开每一片菜叶,检查每一块肉,神经质地嗅闻着气味。
她开始疑神疑鬼,觉得任何一点色泽、气味、口感上的微小差异,都是被加了料的证据。
她投诉。商家永远是那套模板化的道歉:亲,可能是运输途中颠簸了/厨师不小心手抖了/食材批次问题,我们给您退款/下次补偿优惠券……
态度敷衍,毫无诚意。
有一次她愤怒地要求查看后厨监控,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提示已关机。
身体的抗议也越来越强烈。胃痛成了家常便饭,腹泻的频率高得吓人,口腔里经常莫名其妙地出现溃疡,皮肤也变得粗糙暗沉,冒出红肿的痘痘。
她去看校医,校医只当她是饮食不规律、压力过大导致的肠胃功能紊乱和内分泌失调,开了些无关痛痒的维生素和胃药。
她感觉自己像被一张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大网笼罩着。每一次点外卖都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博,赌注是她的健康和仅存的一点安全感。
她不敢告诉父母,那只会换来更多的埋怨和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林晚晚给你机会你还不珍惜的斥责。她也不敢跟舍友说,她们只会觉得她疯了,或者更看不起她。
巨大的精神压力和持续的身体不适,如同两把钝刀,日夜不停地切割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听着宿舍里其他人均匀的呼吸声,恐惧着黑暗。白天则昏昏沉沉,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
课堂上,老师的讲课声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书本上的字迹在她眼前扭曲、跳动,如同鬼画符。
幻听越来越严重。她总觉得有人在宿舍门外低声骂她废物、寄生虫、恶心。走在路上,她觉得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在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内容清晰得可怕:看,就是她,那个靠施舍进来的挂科王,又胖又丑……听说她精神有问题了,点外卖吃出幻觉了……离她远点,晦气……
有一次在拥挤的食堂,一个男生不小心碰掉了她的餐盘。汤汁溅了她一身。男生慌忙道歉。这本是一件小事。
但那一刻,王薇看着衣服上刺眼的油渍,听着周围嗡嗡的议论声(她幻想的),突然爆发出凄厉的尖叫:滚开!别碰我!你们都想害我!都在我的饭里下毒!
她歇斯底里地挥舞着手臂,打翻了旁边好几张桌子,汤汁饭菜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整个食堂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王薇在众人惊恐、厌恶、如同看疯子般的目光中,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神涣散而狂乱,嘴里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有毒……都有毒……是林晚晚……是她……她要毒死我……
她脸上糊满了菜汁和泪水,头发散乱,状若疯癫。
两个身强力壮的食堂工作人员反应过来,皱着眉上前试图控制住她。王薇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尖叫着挣扎,指甲在工作人员的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场面一片混乱。最终,她被强行架走,凄厉的哭喊和诅咒声在食堂里久久回荡。
林晚晚!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宁大校园。校园论坛上炸开了锅。
【惊爆!经管系特招生王薇食堂发疯!疑精神失常!】
【现场直击:满身菜汤,大喊有人下毒,点名林晚晚!】
【细思极恐!王薇之前多次在宿舍疑神疑鬼,说外卖被下药!】
【她真疯了吧被害妄想症】
【我看是亏心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林晚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好心帮她上大学,还被这样污蔑!】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同情林晚晚,唾弃王薇的疯癫和忘恩负义。没有人相信她关于下毒的指控,那更像是精神崩溃后的呓语和恶意栽赃。
几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出现在丰城市精神卫生中心的门口。
这是一栋灰白色的建筑,透着一种刻板的冰冷和压抑。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息。
我在一位护士的引导下,穿过长长的、光线昏暗的走廊。两侧病房的门紧闭着,偶尔能听到里面传出模糊的哭喊、怪笑或单调的重复话语,像幽灵的低语。
最终,停在一间单人病房外。护士打开门上小小的观察窗。
林小姐,病人现在情绪很不稳定,攻击性很强,我们给她用了镇静剂,但效果……不太好。您确定要进去吗护士小声提醒,眼神里带着一丝畏惧。
没关系。我微微一笑,示意她开门。
病房内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一张铁架床,一张固定在地上的小桌子,墙壁是毫无生气的米黄色。窗户被焊死的铁栏杆封住,只透进几缕惨淡的光。
王薇蜷缩在床角,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那衣服套在她明显瘦削了不少的身体上,显得空荡荡的。
她双手抱着膝盖,头深深地埋着,枯草般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瑟缩的落叶。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起头。
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空洞。
深不见底的空洞。像是两口被彻底抽干了所有生气的枯井,只剩下死寂的灰白。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焦距,茫然地对着门口的方向。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肌肉僵硬得如同石膏面具。只有那细微的、无法自控的颤抖,证明这还是一个活物。
护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我慢慢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是敲在凝固的空气里。我在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薇薇。
我的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种刻意伪装的关切,像羽毛拂过冰面,我来看你了。
王薇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那空洞的眼神似乎挣扎着想要聚焦,涣散的瞳孔微微收缩,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纯粹的恐惧,仿佛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鬼。她的嘴唇开始无法抑制地哆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气音。
你看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我微微蹙起眉,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目光扫过她枯槁的脸颊和空荡荡的病号服
大学……不好吗我好不容易才为你争取来的机会啊。
嗬……王薇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那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扭曲的痛苦和……无解的迷茫。
她死死地盯着我,干裂的嘴唇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破碎的、气若游丝的音节: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帮她上大学为什么让她承受这一切为什么是我
她似乎有无数个为什么想问,但破碎的思维和混乱的意识,让她只能吐出这最苍白、最无力的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般的绝望。
我微微俯下身,靠近她,脸上那伪装的关切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封千里的漠然。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清晰地钻进她混乱的意识里:
为什么我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直刺她灵魂深处,因为,死,太便宜你了啊,我亲爱的发小。
前世,你用胶带把我一层层裹起来的时候,不是很开心吗我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
那种一点点窒息,一点点陷入黑暗的感觉……很棒,对吧
王薇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一僵!那空洞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填满!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濒死般的声响,身体拼命地向后缩,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嘘……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脸上重新挂上那种完美的、悲天悯人的微笑,声音却依旧冰冷刺骨。
别怕。这里很安全。医生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完,我不再看她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直起身,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裙摆,转身走向门口。
打开门,主治医生正恭敬地等在门外。这是一个四十多岁,面相斯文的男人。他看到我出来,脸上立刻堆起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林小姐,您看完了病人情况很不稳定,我们……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手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鼓鼓囊囊的白色信封。信封没有封口,露出里面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那厚度,足以让任何人心跳加速。
我将信封轻轻塞进医生白大褂宽大的口袋里。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递过去一份普通的病历。
医生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金丝眼镜后的瞳孔瞬间收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口袋,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沉甸甸的份量。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热切,甚至带上了一丝贪婪。
李医生,我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和平静,目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落在他脸上,王薇同学的情况,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多。她似乎……非常痛苦。
我的目光扫过病房门上的小窗,里面隐约传来王薇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这种痛苦,对她自己,对周围的人,都是一种折磨。
我收回目光,看着医生,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作为她的朋友,我真的很不忍心。我希望……她能‘安静’下来。
好好地、‘彻底’地休息。不要再受这些幻觉和痛苦的困扰了。
我的话语,如同精心雕琢的密码。每一个字都敲在李医生的神经上。他看着我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读懂了那平静话语下,赤裸裸的、冰冷的指令。
加大药量。让她彻底安静。永远安静。
一股寒意顺着李医生的脊椎爬上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下意识地又按了按口袋。那厚厚一沓的触感,给了他一种扭曲的勇气。
他脸上谄媚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换上了一副凝重而专业的表情,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种心领神会的低沉。
林小姐放心,我们完全理解您作为‘朋友’的担忧和心情。病人的情况确实非常棘手,持续的躁狂和被害妄想对病情恢复极为不利。
为了病人的‘健康’着想,也为了病房的‘安全’和‘秩序’,我们会……调整治疗方案,确保她能获得最‘充分’的休息和‘稳定’。
很好。我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浅笑,那就……辛苦李医生了。我相信,在您的‘专业’治疗下,王薇同学一定能早日‘康复’。
最后两个字,我咬得极轻,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嘲讽。
我不再停留,转身,高跟鞋清脆的嗒嗒声再次响起,沿着那条冰冷昏暗的走廊,不疾不徐地向外走去。
身后,是李医生恭敬的目送,以及病房里那越来越微弱、最终被厚重铁门彻底隔绝的、绝望的呜咽。
走廊尽头的光线明亮而刺眼。我推开通往外面世界的门,温暖的阳光瞬间倾泻而下,包裹住全身,驱散了医院里带来的阴冷。
身后,是永远沉沦于黑暗和混沌的地狱。
身前,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