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月悬而不独照我 > 第一章

1.
早上九点,林晚晴踩着高跟鞋,径直推开了总监办公室的门。
总监,我申请单独调到海外分部。
总监手里的咖啡杯猛地一晃,抬眼时满是错愕:
晚晴你和程煜的双人外派申请上周才批下来,新加坡的调令都准备好了,怎么突然要单独走出什么事了
林晚晴没说话,只是点开手机相册,将屏幕转向他。
照片里的餐厅灯光暧昧,程煜正低头吻着一个年轻女人,两人紧紧依偎,那姿态亲昵得像一对沉浸在热恋里的情侣。
总监一眼就认出那女人是苏蔓。
跟程煜一个部门,也是他常挂在嘴边的高中同学。
他的眼神猛地沉了下去,林晚晴这才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这才是他非要外派的真正原因。
职场最忌男女关系拎不清,程煜还是公司重点提拔的部门负责人,这种事传出去,前途堪忧。
可新加坡离得远,换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总监望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冷意,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在调令上签了字。
对了,总监,
林晚晴把手机收起来,这事麻烦您先别告诉程煜。
一周后,等他们动身去新加坡的时候,他总会知道的。
回到工位,程煜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
他压根没留意林晚晴苍白的脸色,上来就质问:我不是说了吗蔓蔓也要跟我们去新加坡。让你帮她看看租房信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蔓蔓心思细,容易多想。就因为这,她觉得你排斥她,昨晚哭到半夜。
程煜的语气里,满是对苏蔓的心疼,还带着对林晚晴的责备。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黏着我,可她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作为老同学,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吧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再说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只当她是妹妹。
林晚晴听着这些话,心脏像被钝器反复碾过,疼得发麻,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七年前的画面突然漫上来。
那时她刚上大学,在图书馆熬到后半夜,撞见程煜因为丢了校园卡被保安拦在门外。
两人同系,又都是拼命学习的性子,林晚晴便顺手帮他刷了卡。
一来二去就熟了。
知道他生活费紧张,她总会不小心多点一份外卖,或者刚好
买到买一送一的洗发水,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自尊。
大学毕业那晚,程煜在操场上单膝跪地,指着星空向她求婚:晚晴,我对你的爱,永远像星星一样不会灭。
工作后,林晚晴求着父亲托了好几层关系,才把程煜塞进这家顶尖公司。
那天程煜抱着她,眼圈红得厉害,晚晴,这辈子我一定把你宠成公主。
当年的承诺还言犹在耳,可眼前的人,怎么就变了呢
正恍惚着,苏蔓穿着一身连衣裙走过来。她眼眶红红的,一看见程煜就往他胳膊上靠,声音软得发黏:
煜哥,你别为了我跟晚晴姐吵了,是我不好……
我不该麻烦她的。
林晚晴看着这熟悉的戏码,突然嗤笑出声。
因为她,他们吵得还少吗
大学时,苏蔓就总以
高中老同学
的名义找程煜,有时甚至大摇大摆挽着他的胳膊在校园里晃。
有人问起谁是正牌女友,她就抿着唇红着眼,那副委屈模样,倒像是林晚晴横插一杠抢了人。
那些年平白挨的骂,现在想起来还扎心。
就算后来进了同一家公司,这情形也没改。好在那时候程煜还肯站出来,清清楚楚说林晚晴才是他未婚妻。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只会皱着眉说
你别多想

林晚晴忽然想起妈当初反对时说的话:他要是真拎得清,早跟那女的断干净了!现在这样,就是自己留着门,等哪天你不愿意忍了,人家正好推门进来!
那时候她总犟嘴,说程煜心里只有她,时间久了总会好的。
可现在才懂,那根刺早就扎进两人心里,盘根错节的,她拔不掉了。
一次次失望堆成山,心早就累得喘不过气。
算了。
她现在只想放过自己,也放过这段千疮百孔的感情。
2.
见她沉默,程煜眉头紧皱,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转而却温柔地拍了拍苏蔓的手背,大步走进了办公室。
当着苏蔓的面,他直接掏出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
蔓蔓,她不帮你找中介看房,我带你去!
程煜的语气里满是宠溺。
可这卡里的钱,是他们专门为将来生孩子攒的钱!
更重要的是,这笔钱是两人一起存的!
虽然林晚晴已经不可能再和他生孩子了,但她绝不能容忍自己的钱被一个插足他们感情,挑拨离间的小三拿走!
林晚晴猛地冲上前:程煜!你疯了这钱是我们……
钱没了可以再赚。
程煜打断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可我不想给!这是我们俩一起攒的!
但还没等她把卡抢回来,程煜直接掏出手机,把卡里的钱转给苏蔓。
既然是共同财产,那就一人一半。蔓蔓,我这半你拿着。林晚晴,剩下的你自己拿着,到了新加坡自己用。
林晚晴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却笑了出来。
当年,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他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
程煜已经带着苏蔓转身离开。
林晚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钝痛,转身走向人事部。
她退掉了原本的双人外派申请,改成单独调去纽约分部。
半年前,父母曾让她去纽约分公司发展,她为了程煜,一口回绝了。
现在,该走了。
回到家,她找了个文件袋,把调令和苏蔓特意发来的亲密照打印出来,一起塞进程煜的行李箱夹层里。
刚放好,程煜推门进来:你在干嘛
林晚晴手指微顿,面色如常。
放了些你可能用得上的资料,到了新加坡再打开吧。
程煜没多问,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只是随手递给她一个外卖盒。
还没吃饭吧,给你带了吃的。
说完,他转身去收拾行李。
程煜前脚刚走,苏蔓后脚就进来了。
看到那个外卖盒,苏蔓故作惊讶地捂住嘴:
哎呀,煜哥就给你吃这个呀这是我们刚才吃剩的,他说打包回来喂猫的!
林晚晴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疼得呼吸一滞。
这些小吃,都是程煜以前带她去过的店。
他说,那是只属于他们俩的回忆。
她攥紧拳头,冷冷看着苏蔓,直接戳穿她: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苏蔓见装不下去了,索性不再掩饰,瞥了眼门外,压低声音威胁:照片你也看到了,煜哥早就不爱你了,你还赖着不走干什么
即便已经决定离开,林晚晴也不想让她得意。
她嘲讽道:我多留一天,你就晚一天转正。我就是不想让你如愿,你能怎么样
苏蔓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余光瞥见什么,突然抓起外卖盒拆开,将饭菜倒在自己身上。
就在程煜推门进来的瞬间,她直接跌坐在地。
3.
蔓蔓!
程煜几步冲过去将人扶起,苏蔓柔弱无骨地倒进他怀里,眼角泛着泪光,声音抽抽噎噎的:煜哥,你别怪晚晴姐,她心里有气是应该的……就算她今天打死我,我也认了。
程煜脸色瞬间沉得像锅底。他小心翼翼把苏蔓扶稳,转过身,扬手就给了林晚晴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空气中炸开,林晚晴左边脸颊立刻浮起五道红指印。
眼泪

地涌上来,林晚晴却死死瞪着程煜。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挨打,动手的还是当年发誓要护她一辈子的男人。
程煜似乎也愣了下,望着林晚晴脸上滚落的泪珠,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就在他想要上前时,苏蔓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角。
煜哥,我还是走吧。
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叹气,……我不想因为我,让你和晚晴姐闹成这样。
这句话像刀子般扎进程煜心里,他反手扣住苏蔓的手腕:我已经辜负你这么多年,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再看向林晚晴时,那点迟疑早没了,只剩下冷冰冰的厌恶:林晚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蔓儿身体本来就弱,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说完搂着苏蔓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林晚晴愣愣地站在原地,脸颊火辣辣地疼,心里却像被冻住了似的。
从始至终,他没问过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盯着墙上的日历,用红笔狠狠划了道叉。
还剩六天。
这晚,程煜一夜未归。
第二天一早,林晚晴去买早餐,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见程煜从苏蔓住的那栋楼里出来。
苏蔓穿着程煜的衬衫,站在二楼阳台朝他挥手,脖子上的红印在阳光里格外扎眼。
看见林晚晴,苏蔓突然举起一条深蓝色男士内裤晃了晃。
那是林晚晴亲手给程煜缝的生日礼物,内侧还绣着
林晚晴专属
五个字。
下一秒,剪刀
咔嚓
一声,内裤被剪成了碎片,飘飘扬扬落下来。
煜哥说蓝色看腻了,还是我挑的款式舒服呢。
苏蔓的声音飘过来,甜得发腻。
林晚晴攥紧手里的豆浆袋,低头看着地下的蓝色碎布,没有回应她。
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就牵牵小手吧
苏蔓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并将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
照片里,程煜光着上身睡得正沉,苏蔓衣衫不整地趴在他胸口,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这张照片如同利刃,将林晚晴的心脏剜得血肉模糊。
她面色惨白的样子取悦了苏蔓,对方继续火上浇油:煜哥在床上可凶了,每次都非要弄哭我才罢休……
那些露骨的描述像虫子一样钻进她的耳朵,林晚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干呕起来。
苏蔓在一旁冷冷的看着,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悄无声息地走了。
林晚晴缓了好一会儿,才捡起地上的蓝色碎布,又用纸巾把苏蔓没锁屏的手机包起来,回家后一起塞进了那个文件袋中。
4.
之后林晚晴匆匆换了件衣服,直奔A市最好的珠宝店。
三天前,她发现结婚戒指内侧有道细缝,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送过来修,今天正好能取。
姑娘,修是修好了,可这裂痕……
老师傅推了推老花镜,把戒指递回来,就像破镜难重圆啊。
林晚晴接过戒指,指腹摩挲过那道几不可见的痕迹。
确实,再怎么修补,这道伤痕永远都在。
就像她和程煜的婚姻,表面完整,内里却早已支离破碎。
玻璃橱窗反射的阳光突然被挡住。
林晚晴抬头,呼吸瞬间凝滞。
程煜正搂着苏蔓的腰,在钻石柜台前挑选戒指!
煜哥,这款三克拉的好看!
苏蔓的声音甜得发腻,左手无名指上套着枚钻戒,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那钻石足有林晚晴手上这枚的三倍大。
程煜温柔地握住苏蔓的手:去年你说羡慕晚晴的婚戒,我就想着一定给你挑个更好的。
他掏出银行卡,攒了一年的工资,总算够了。
一年
林晚晴脑子

的一声。也就是说,从去年起,他就没往两人共同的
未来账户
里存过钱。那个她天天加班到半夜,就为了多攒点首付的账户。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上的戒指突然烫得吓人。她本来打算修好还给他,现在改主意了。
晚晴
程煜终于看见她,脸唰地变了色,下意识松开苏蔓的手,却被对方死死拽住。
林晚晴转身走向店外的明月湖。春日湖水泛着光,她摘下戒指,最后看了眼那道裂痕,扬手就扔了出去。
不要!程煜冲过来时已经晚了,铂金圆环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扑通
一声沉进湖里。
你疯了那是我们的结婚戒指!程煜额角青筋暴起。
心疼了林晚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跟你的这几年,付出的青春足够买十枚这样的戒指。
程煜愣了愣,语气突然软下来:晚晴,那是我大学四年攒钱买的,代表着我们的感情啊!
别糟践‘感情’这两个字了。
周煜脸上的不自然逐渐转变为阴沉:林晚晴你说什么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不然呢……
林晚晴打断他,肚子突然一阵绞痛,她弯腰按住腹部,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煜哥!身后传来苏蔓的惊呼。
林晚晴抬头,看见苏蔓倒在店门口,柔弱得像被风吹折的花枝。
程煜回头看了一眼,又看向脸色惨白的林晚晴,他眼神里的犹豫像一把钝刀,将林晚晴最后一丝期待割碎。
对不起,蔓儿身体弱……他说着,转身抱起苏蔓就走。
林晚晴模糊的视线里,程煜的背影越来越远。
5.
路人惊呼着围过来,有人赶紧打了120。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林晚晴太阳穴突突直跳。
姑娘,你怀孕六周了,自己不知道吗
医生翻着检查单,眉头轻皱,你这身体太虚了,贫血很严重,得好好养着。
怀孕
林晚晴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床单。
这个她和程煜期盼了五年的孩子,偏偏在她决定离婚的时候来了。
腹部平坦如初,里面却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
还好有人把你送过来了,
医生环顾空荡荡的病房,叹了口气,你这身子骨,又是刚怀孕,身边离不得人……你丈夫人呢
我自己可以。林晚晴撑着坐起来,眼前一阵发黑。
医生的话已经模糊,她心里只有对这个不合时宜的孩子的无措。
孩子该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可她和程煜之间,哪还有爱情可言
她不顾医生的劝阻,强撑着去办出院手续,她得回去好好想想,这个孩子到底要不要留。
缴费处排着长队,林晚晴靠在墙上,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浸透了。
突然,产科诊室的门开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苏蔓抚摸着平坦的小腹,眼角眉梢都是甜蜜:煜哥,谢谢你肯留下这个孩子。
程煜扶着她的腰,语气里带着点复杂:医生说你子宫壁薄,难怀孕,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些:再说,这也是我的骨肉。我和晚晴这么多年都没孩子……
我知道你为难,苏蔓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就算孩子以后被人说是野种……
胡说什么!程煜猛地收紧手臂,等到了新加坡,我会和林晚晴说清楚。名分暂时给不了你,但孩子必须光明正大地活着。
他抬手擦掉苏蔓眼角的泪,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你要是担心晚晴对孩子不好,大不了……
就让她这辈子都别生。
这句话像淬毒的匕首,将林晚晴残存的希望捅得粉碎。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泪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宝宝……你爸爸不要你了……
突然,小腹传来一阵撕裂似的疼。林晚晴踉跄着跪倒在地,温热的液体顺着腿根往下流,在米色地砖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红。
流产了!快送抢救室!护士的尖叫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是说了不能受刺激吗,怎么还……
林晚晴在血泊中蜷缩成一团,视线模糊中看见程煜正小心翼翼护着苏蔓的腰,一步步往医院门口走。
苏蔓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人程煜的声音隐约飘来,像一把钝刀在割她的心。
疼得快失去意识时,林晚晴突然想起结婚那天,程煜跪在暴雨里发誓:这辈子要是辜负你,就让我天打雷劈!
现在,他们的孩子正一点点流走,那个发誓要护她一辈子的男人,连回头看一眼都不肯。
昏迷前,林晚晴听见医生焦急的喊:快!胎儿保不住了!
走廊尽头,程煜似有所觉地回头,可视线被一群穿白大褂的人挡住了。
苏蔓突然捂住肚子哎哟一声,他立刻紧张地转回身问:怎么了是不是孩子……
急救床轮子碾过林晚晴掉在地上的缴费单时,程煜已经扶着苏蔓上了出租车。
两张产检单从不同窗口飘出,一张写着先兆流产,一张写着胎儿健康。
6.
林晚晴感觉浑身像散了架,每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陷在一个挣脱不开的噩梦里,梦里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头顶的白炽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你真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留住程煜
苏蔓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划过她隆起的肚子,声音甜得发腻,只有不被爱的女人才会拿孩子当筹码,没人祝福的孩子就是野种!
程煜就站在旁边,西装笔挺,脸冷得像冰。他没反驳苏蔓的话,反而上前一步,手指狠狠按在她肚子上,力道大得让她疼得叫出声。
程煜,不要……这也是你的孩子啊!林晚晴挣扎着想要护住腹部,手脚却被皮带牢牢捆在手术台上。
苏蔓的笑声像毒蛇的信子,钻进耳朵里:煜哥说了,只有我配给他生孩子。至于你的……
她突然抓起手术台上的器械,就是个不该来的错误,根本不配生下来!
剧痛像潮水般涌过来,林晚晴眼睁睁看着血从身下蔓延开,染红了整个手术台。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堵住;想挣扎,身体却像被钉死在砧板上的鱼。
醒醒!林小姐
温柔的女声将她从噩梦中拽出来。
林晚晴猛地睁开眼,冷汗把病号服都湿透了。她下意识摸向平坦的肚子,那里曾经有个六周大的小生命。
我的孩子……
她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是不是……
医生叹了口气,轻轻按住她发抖的手:抱歉,送进抢救室时已经来不及了。
林晚晴闭上眼,泪水顺着凹陷的脸颊滚落。
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可真失去了,心像被生生挖走一块。
宝宝,你是知道妈妈太苦了,对不对
她把脸埋进手心,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对不起……妈妈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医生递来纸巾,犹豫着问:需要联系您丈夫吗
他死了。林晚晴抬起头,语气冰冷,红肿的双眼异常平静。
林晚晴在医院住了五天,程煜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也许他正陪着苏蔓做产检,说不定他早就忘了还有她这个妻子。
第六天一早,她执意出院。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刚走到单元楼下,正撞见程煜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拐角过来。
晚晴!
程煜惊讶地快步走过来,这几天你去哪了我回来发现门锁着……
林晚晴突然笑了,笑声干得像枯叶摩擦。门是从外面锁的,他真觉得她能自己从外面锁门,把自己关在家里
她总算懂了那句话:不爱你的人,你上吊他都以为你在荡秋千。
林晚晴懒得听他废话,快步走进家门,砰
地一声把厚重的门在他面前关上,门锁
咔嗒
一声锁死了。
程煜的手还悬在半空,正要敲门,却听见苏蔓的声音,他一下顿住了手。
苏蔓穿着一件宽松的孕妇装,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煜哥,你又买了海鲜和补品啊苏蔓的声音甜得发腻,手指轻轻搭在程煜胳膊上,这几天你天天给我炖汤,我都胖三斤了。
门外传来程煜温柔的声音:你以前太瘦了,得多补补。听说新加坡那边的食材营养更好,等我们搬过去,我天天给你做……
林晚晴站在玄关的落地镜前,镜中的人她都快认不出了。
曾经饱满的脸颊如今凹陷下去,眼下乌青一片,嘴唇干裂得像是久旱的土地。
三天前还合身的连衣裙,现在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挂在一具行走的骷髅上。
难怪回家路上,连小区门口不熟悉的保安都关切地问她:女士,需要帮您叫救护车吗您看起来病得很重啊。
可程煜,他却全然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林晚晴的嘴角勉强扯了扯,将医院的检查单和流产手术记录小心地放进那个已经鼓起的文件袋中。
7.
傍晚,程煜敲响了林晚晴的房门。
他站在门口,西装笔挺,领带微微松开,身上还飘着苏蔓常用的那款香水味,腻得人发慌。
别忘了,后天咱们就出发去新加坡了。
林晚晴的目光细细描摹着程煜的轮廓。
这张脸,她爱了七年,记了七年,如今瞧着却陌生得让人心头发紧。
她忽然觉得好笑,自己竟然陪着他演了这么久的戏。
程煜,
她开口,声音轻飘飘的,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要是有一天,你最信的人、最爱的人,一直骗你、害你,你会怎么办
程煜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盯着林晚晴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心思,却只看到一片平静的湖水。
我会立刻转身离开,绝不回头。程煜的声音冷得像冰,即使她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原谅。欺骗和背叛,不值得任何怜悯。
林晚晴笑了,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他。
很好。
她点点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她轻轻关上门,将程煜和他身上那股刺鼻的香水味一起隔绝在外。
门缝里最后飘进来的是她平静的一句:后天见。
程煜站在门外,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但转念一想,林晚晴向来温顺,这七年来对他言听计从,就算她知道了些什么,最后肯定也会原谅他。
毕竟,她离不开他。
出发那天,苏蔓早早地拉着程煜到了机场。
林晚晴也如约而至,只是他们乘坐的不是同一趟飞机。
程煜一手拖着两个大行李箱,一手紧紧护着苏蔓的腰。
苏蔓不时凑到程煜耳边说着什么,惹得他低声发笑。
林晚晴独自拖着一个银色行李箱,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
谁会想到,前面那个对别的女人呵护备至的男人,和后面这个形单影只的女人,竟然是合法夫妻。
到了检票口,林晚晴突然停下脚步。我的护照不见了她平静地说:你们先走吧,我去找找。
苏蔓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赶紧拽住程煜的胳膊:煜哥,我头有点晕,这里人太多了,咱们先上飞机好不好晚晴姐会处理好的。
程煜皱了皱眉,看向林晚晴:你确定能找到我们
当然。林晚晴微笑:我又不傻,再说还有工作人员呢。
程煜点点头,被苏蔓拉着往检票口走。
他没回头,自然也就没瞧见林晚晴转身时,眼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没了。
程煜,再见了。
林晚晴在心中默念,再见了,我这七年的青春,还有那段喂了狗的爱情。
她拔下电话卡,掰断,丢到垃圾箱里。
飞机上,程煜不断地看表,林晚晴却一直没有出现。
苏蔓靠在他肩上,娇声说:可能是人太多,错过了吧。你别担心,晚晴姐肯定能找到咱们的。
程煜勉强点头。
飞机起飞后,他给林晚晴发了条信息,却显示已读不回。
这种反常让他坐立难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当他们抵达新加坡的公寓时,林晚晴依然杳无音信。
程煜的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点。
他拨打林晚晴的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心里惴惴不安,不好的念头迸发。
忽然,他想到了林晚晴放在他行李箱的东西。
他慌慌张张打开行李箱,颤抖着拿出那个文件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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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但程煜一眼看到,他与苏蔓在餐厅角落耳鬓厮磨的照片。
照片上苏蔓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正暧昧地划过他的领带,而他的眼神温柔得刺眼。
这些照片被林晚晴精心裁剪过,边缘整齐得像刀割。
程煜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
每次加班晚归时,他衬衫上陌生的香水味,手机里突然增多的加密相册,还有林晚晴近来沉默得反常的态度。
这不可能……程煜喃喃自语,手指碰到一些破布条。
那是条被剪得支离破碎的蓝色内裤,内侧绣着的林晚晴专属五个字只剩残缺笔画。
他猛地想起林晚晴在给他缝这个惊喜时,手上被针刺出的一个个血洞。
信封最底部露出医院单据的一角。
程煜颤抖着手将纸扯出来,上面写着先兆流产和清宫手术。
日期正是他在珠宝店丢下林晚晴,去追假装晕倒的苏蔓那天。
流产程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疯狂翻找着其他单据,一张离婚协议书的副本从指间滑落。
协议上林晚晴的签名干脆利落,墨迹已经干透,显然不是冲动之举。
办公桌上的台历突然变得刺眼
今天本该是他们共同飞往新加坡的日子。
程煜这才意识到,林晚晴给他收拾行李时平静的表情下藏着怎样的决绝。
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流产、离婚,只等他踏入这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他呼吸一滞,差点摔倒在地上,他绝对不可能为了苏蔓和林晚晴离婚!
他挣扎着起身想要回国找林晚晴,却迎面撞上了兴高采烈的苏蔓。
她拎着两件婴儿的小衣服:煜哥,我不知道粉色好还是蓝色好,所以我就两件都买了,穿不上的就留着以后穿,对了煜哥……
苏蔓话还没说完就被程煜扣住了手腕:苏蔓!
这些照片怎么回事程煜将照片砸在梳妆台上,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被震得叮当作响,是不是你故意让晚晴看到的
苏蔓看着满地的亲密照片心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当她看到离婚和流产这两个大字时,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得意。
我不知道啊,煜哥!
程煜冷笑一声,把照片甩到她面前:那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些照片只有你手机里有!
苏蔓咬了咬下唇,眼眶瞬间红了:琰哥,你怀疑我
她捂着尚未显怀的小腹,声音哽咽:我为了你,连名声都不要了,你现在却这样想我
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泪光盈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她指着流产证明:姐姐怀孕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要是知道,我绝不会……
可能是她自己发现的呢,但是她离不开你的,你回去跟她道个歉,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看程煜神色稍缓,苏蔓继续开口:床头吵架床尾和,晚晴姐人那么好,一定会原谅你的,你可要好好和她解释,要不是我现在身子不方便,我一定和你回去跪在她面前道歉。
闻言程煜眼中闪过一丝烦躁。
林晚晴正在气头上,他现在回去,搞不好要闹的满城风雨,到时候他的晋升就完蛋了。
再说了,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他不信林晚晴能那么轻易的放下的。
他扶起苏蔓,语气淡淡:你最好没有做这些事情,等晚晴来了,你要让着她,她打你骂你,你也得忍着。
苏蔓口头答应,心里却闪过一丝恨意。
9.
程煜面上不动声色,私下却让助理查了林晚晴的航班信息。
在这个大数据时代,他本可以直接定位她的手机,但想到她决绝的眼神,他终究没敢做得太绝。
助理很快回复:程总,查不到林总的痕迹,像是刻意隐藏。
程煜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在办公桌上敲击,节奏越来越快。
她竟然做得这么绝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留
不,她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他,等他去认错,去求她回来。
程煜看了眼腕表,苏蔓还在楼上做产检。
他起身往妇产科走去,打算告诉她,自己必须离开几天。
刚走到诊室门口,透过半开的门缝,他看见苏蔓正往医生白大褂口袋里塞了张卡,压低声音说
王医生,等下我老公来了,您就说我需要卧床保胎。苏蔓压低声音,最好说孩子有流产风险,需要他24小时陪护。
程煜眼神骤冷。
他整了整领带,故意加重脚步声走近。
诊室门立刻打开,苏蔓脸上堆满甜笑:老公,你怎么才来呀
王医生推了推眼镜,照着苏蔓的剧本开始背诵医嘱。
程煜静静听完,突然说:既然这样,我让张副总去谈硅谷那个收购项目吧。本来想用这个作为孩子出生的礼物的。
什么项目苏蔓眼睛一亮。
就是那个价值5亿的AI初创公司项目。程煜漫不经心地说:本来今天要飞旧金山……
不用不用!苏蔓急忙打断
工作要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在家躺着就行。她热切地凑近,对了老公,收购成功的话,你能拿多少股份啊需要去几天听说那边爱马仕专卖店有新到的……
程煜看着她喋喋不休的样子,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深夜。
他第一次胃出血住院,林晚晴连夜从招标现场赶来,手里还拿着标书,却先从包里掏出保温杯:趁热喝,小米粥养胃。
记忆中的小米粥香气和眼前刺鼻的香水味重叠,程煜突然觉得反胃。
再看苏蔓时,只觉得她满脸都写着算计。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当天就订了机票飞回家。
果然,林晚晴的公寓已经挂牌出售。
想到离婚协议上的签名,程煜直接去了公司总部。
程总请回吧。总监秘书挡在电梯前,总监交代过,不见客的。
李叔,就五分钟。程煜第一次放下身段。
总监从会议室出来,冷冷扫了他一眼,他格外看重林晚晴,看着她就想起自己早逝的小女儿,因此一想到这个男人做的那些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总监,我和晚晴有些误会,但是毕竟是夫妻,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10.
程煜,你也知道你们两个是夫妻啊!你现在跟我说这是误会总监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晚晴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全公司上下谁不知道
你被竞争对手诬陷泄露商业机密的时候,是她连夜查数据、找证据,替你洗清的罪名!
你刚升职被老员工排挤,是她第一个站出来,为你据理力争!
你得罪了重要客户拉不下脸道歉,是她替你低声下气地赔不是,喝到胃出血才保住的项目!
可你呢总监一把抓起外套,声音都在发抖,你他妈就是这么回报她的程煜,你还有脸来问我她去哪了我告诉你,就算我知道,也绝不会让你再去糟践她!
你就跟着你那小情人好好过吧!
说完,总监用力推开程煜,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程煜僵在原地,喉咙发紧,掌心全是冷汗。
总监说得对,他就是个畜生,辜负了林晚晴的真心。
他必须找到她,亲口向她认错。
想到那张流产报告单,程煜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虽然林晚晴打掉了他们的孩子,但他不怪她。
他只是想知道,她做手术的时候疼不疼,有没有人陪着她,术后有没有好好调养……
然而,当医生翻出病历记录时,他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她自己意外流产的不是人工流产
他喉咙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
他甚至不敢想到底是多大的痛苦,才会导致一个人直接意外流产。
医生叹了口气,眼里带着责备:她当时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医生再三叮嘱不能受刺激,结果她一出病房就……
程煜的呼吸猛地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天……她是不是看到了
看到他和苏蔓在一起,听到他说:晚晴要是生不了孩子更好,他猛地闭上眼,不敢再想。
可那些画面却像刀子一样,一遍遍剐着他的神经。
医生突然警惕地打量他:你是她什么人
程煜的嘴唇颤抖着:我是她……丈夫。
丈夫医生猛地合上病历本,眼神瞬间冷得像冰,那天抢救时我们说要联系家属,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吗
她说……
她丈夫早就死了。
程煜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是啊,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儿
他在陪苏蔓做产检,在承诺会照顾好另一个女人的孩子!
他猛地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力道大得半边脸瞬间麻木。
程煜,你他妈真该死!
他踉跄着走出医院,像一具行尸走肉。
突然,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冰冷刺骨的水顺着他的头发、衣领灌进去,冻得他浑身一颤。
11.
冰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程煜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才看清泼水的竟是住在对门的王阿姨。
他竟不知不觉走回了和林晚晴的婚房楼下。
王阿姨攥着空盆,面目狰狞,眼里喷着火,恶狠狠的盯着他:畜生!还有脸回来
你们这群畜生,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你和那个狐狸精苏蔓干的龌龊事,整栋楼谁不知道
程煜被骂的无地自容,却抓住了这唯一的希望,立马向王阿姨冲过去。
王阿姨你是不是知道晚晴去哪了啊,你告诉我好不好
王阿姨甩开程煜的手,嫌恶的拍了拍胳膊:你做梦,就算我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
那贱人天天在电梯里显摆你送她的包,还故意把和你的亲密照塞到晚晴门缝里!
有天我亲眼看见她拿着条剪烂的蓝内裤在晚晴面前晃,不知道说了什么,晚晴当场就吐了……
要不是晚晴拦着,我们这些老邻居早把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丑事印成传单贴满写字楼!
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害成那个样子,你们两个狗男女,迟早遭报应!
程煜站在公寓门口,耳边嗡嗡作响,脑海里全是王阿姨那句,是苏蔓给林晚晴的照片。
苏蔓,居然是苏蔓!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人,背地里竟然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
怒火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程煜立刻回家,一脚踹开房门。
客厅里,苏蔓正对着落地镜试穿新裙子,地上散落着十几个昂贵衣服购物袋,明显都是新买的。
茶几上还堆着未拆封的珠宝盒和十几个大牌奢侈品的包包。
那些牌子程煜认识,随便一个就抵得上他半个月工资,可苏蔓竟然直接一下子买了几十件!
可林晚晴呢
她从来不会这样奢侈,她连买件新外套都要犹豫好久,却从没让他穿过旧衬衫。
自己喝奶茶都要算满减,却舍得给他订做几万块一套的西装。
煜哥苏蔓转身,笑容甜美:你回来啦,今天谈得怎么样项目赚了多少啊,你打算给我和宝宝买什么礼物啊……
苏蔓。程煜声音冷得像冰:照片是你发给晚晴的内裤也是你剪的离婚的主意也是你出的,对不对
苏蔓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裙摆:煜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是不是晚晴姐又……
啪!
程煜一巴掌将她扇倒在沙发上,力道大得她嘴角渗出血丝。
前几天我回了家,王阿姨把事情都告诉我了,我还去了公司,所有人都告诉我了!他一把掐住苏蔓的下巴。
苏蔓被这一巴掌打得踉跄后退,精心打理的卷发散乱地贴在红肿的脸颊上。
她捂着火辣辣的左脸,另一只手却死死抓住程煜的衣角。
煜哥……她声音发颤,眼泪将睫毛膏晕染成黑色的泪痕,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怕失去你才……
爱程煜一把扯开她的手,眼神冷得骇人,你也配说爱晚晴是我妻子!我唯一爱的人只有她!我永远都不会离开她的!你怎么敢这样对她!
苏蔓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为什么不敢程煜,你装什么正人君子你爱的人只有她
她猛地扑上来撕打:那夜晚在床上说最爱我的不是你说林晚晴死板无趣的不是你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进程煜心口。他抓住苏蔓的手腕狠狠甩开:是你给我下的药!
下药苏蔓踉跄着扶住沙发,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药能让你主动解我扣子能让你在我身上喊得那么欢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吻痕:这些,可都是你情我愿的证据!
程煜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前浮现林晚晴流产时惨白的脸。
程煜,你早就不爱她了。苏蔓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突然温柔似水,但没关系,我们有孩子了。林晚晴那种古板的女人,永远都给不了你这样的快乐……
12.
孩子!对,孩子!
程煜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眼神瞬间变得阴鸷而疯狂。
苏蔓原本以为提到孩子能让他心软,甚至想着他会为了这个未出世的生命选择和她在一起。
然而下一秒,程煜却像头失控的猛兽般暴怒起来。
晚晴的孩子都没了,是被你害的!你肚子里这个野种凭什么还活着!
他猛地拽住苏蔓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粗暴地拖着她往外走。
苏蔓惊恐地挣扎,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却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
程煜!你疯了吗这是你的孩子啊!苏蔓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却被他一把掐住脖子按在墙上。
我的孩子程煜冷笑,眼神阴冷得可怕,晚晴流产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嗯
他不顾苏蔓的哭喊,拖着她来到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小诊所。
破旧的招牌摇摇欲坠,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妇科字样。
老医生见他们进来,了然地关上大门,示意他们去后面的手术室。
昏暗的灯光下,金属器械泛着冰冷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苏蔓终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死死抱住他的腿哭求
煜哥!我知道错了……我子宫壁薄,打了这个孩子以后就再也不能怀孕了……你知道的啊……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老医生不耐烦地打断她:子宫壁薄当然会薄,你都打了几次了装什么纯情!
说着粗暴地拽起她往手术台上按。
程煜冷眼旁观,突然想起苏蔓曾经娇羞地说自己是第一次。
他明白了,原来都是假的,苏蔓嘴里根本没一句真话!
当时床单上那抹红色,和第一次的羞涩,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
难怪所有人都站在林晚晴这边,难怪所有人都针对苏蔓,难怪所有人都对着苏蔓恶语相向。
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破鞋!
要麻醉吗老医生问。
不用。程煜的声音冷得像冰
让她好好体会下,什么叫痛不欲生。
林晚晴都被她搞得流产了,那苏蔓更是要承受千倍百倍的痛苦。
随着手术室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苏蔓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程煜冷漠地站在走廊,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却浑然不觉。
老医生推门出来时,橡胶手套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这一幕让程煜突然想起医院的护士说过的话:林小姐当时流了很多血,差点没抢救过来。
难怪那天在门口遇见她时,她瘦得几乎脱了形。
而他呢他当时在做什么在给苏蔓炖补汤,在陪她挑选婴儿用品!
对林晚晴简直是视若无物!
这个认知让程煜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恨不得现在就拖着苏蔓去林晚晴面前,让这个贱人去给晚晴磕头赔罪。
处理干净了。老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程煜推开手术室的门。
苏蔓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在手术台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下的床单被血浸透了大半。
晚晴流产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就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房子我已经退掉了,那些奢侈品我也会退回去。
苏蔓虚弱地睁开眼,颤抖着伸出手:程煜……求求你……救救我……我会死的……
她挣扎着想抓住他的衣角,却直接从手术台上滚了下来。
砰的一声闷响,她重重摔在冰冷的地砖上。
视线中只剩下程煜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
13.
与此同时,纽约的夜色中。
林晚晴拖着行李箱,站在承载着她童年记忆的独栋别墅前。
梧桐树的影子斑驳地映在石板路上,夜风带着熟悉的花香拂过她的脸颊。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多年未进的家门。
客厅的灯光温暖如旧,父亲正在看《华尔街日报》,母亲在插花,而爷爷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听到门响,三人同时抬头,动作同时凝固,在看清她的那一刻,脸上的震惊与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晚晴!林母手中的剪刀啪嗒掉在地上。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过来,颤抖的双手捧起女儿消瘦的脸庞,天啊,我的宝贝……她话未说完便哽咽了。
林父放下报纸,眉头紧锁:不是说和程煜一起去新加坡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女儿空荡荡的无名指上。
看到女儿苍白的脸色和行李箱上孤零零的托运标签,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爷爷颤巍巍地走过来,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回来就好,回家就好。
那一刻,林晚晴强撑了一路的坚强终于崩塌。她将脸埋在母亲肩头,无声地流泪。
三日后。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卧室,林晚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渐渐恢复血色的自己。
床头柜上摆着昨天刚取回来的体检报告,医生说她贫血的情况已经好转,只是……那个失去的小生命,终究还是在她的子宫留下了永远的印记。
晚晴,林母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小心翼翼地问:你发生了什么,能和妈妈说说吗
林晚晴摸着无名指上那道淡淡的戒痕,轻声说:都过去了。就像做了一场七年的梦,现在……
她抬头对母亲笑了笑梦醒了。
一个月后。
林晚晴正在书房翻阅最新的金融分析报告,突然听到花园里传来脚步声。
妈,我的CPA教材到了吗她头也不抬地问道,手指还在重点段落做着标记。
自从决定重拾会计本行,她就开始疯狂补课。
她大学学的是会计,但是那几年,为了能够留在程煜身边,为了能够为他扫清前路,她放弃了专业,从公司的基层做起。
现在,离开了程煜,她要找回那个曾经优秀的自己。
教材没有,倒是有人自告奋勇要当你的辅导老师。
林晚晴抬头,看见母亲身边站着一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
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温润如玉。
林晚晴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是……
沈墨,你沈伯伯的儿子,小时候总带你放风筝的那个。林母笑着说,他现在可是华尔街最年轻的合伙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林晚晴想起那个总是耐心教她数学题的少年,想起他出国前塞给她的那本《小王子》。
她总爱缠着他给她念课文,讲故事。
好久不见。沈墨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悦耳。
好久不见,沈墨哥哥。
沈墨温柔的笑了,摸摸林晚晴的头发:晚晴长成大姑娘了,但是瘦了好多呀。
还有,你以后还是叫我沈墨吧,亲切一些。
童年情谊在这一刻环绕住林晚晴,她仿佛又回到那些时候,很自然的与他亲近。
沈墨。
他笑意更浓,然后递过那个鼓鼓囊囊的公文包。
听说你要考CPA这里是我当年整理的笔记和近年真题解析。
他递过一个文件袋,里面是整理得井井有条的笔记和最新题库。
晚餐时,沈墨自然地为她剥虾、挑鱼刺,动作熟稔得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这些年。
当林晚晴提到想找工作时,他推了推眼镜:我们事务所正在招人,如果你不嫌弃……
当然不嫌弃,林晚晴忍不住问,但你们这种顶级事务所,不是只要常春藤毕业的吗
沈墨笑了,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我要的是林晚晴,不是她的毕业证书。
就在这时,大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程煜站在门口,西装凌乱,眼睛通红。
众人惊愕转头,只见程煜衣衫凌乱地站在门口,眼中布满血丝。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沈墨为林晚晴斟酒的手上,声音嘶哑得可怕。
晚晴,他是谁!
14.
那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如同一记惊雷,让林晚晴浑身一僵。
她以为,她和程煜的一切早已结束,却没想到他竟会找到这里来。
半个月不见,程煜的样子狼狈至极,头发凌乱,胡茬青黑,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窝深陷,眼下泛着青黑,像是许久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副模样,和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程煜判若两人。
一见到他,那些不堪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虽然已经不再心痛,但仍旧让人不适。
林晚晴转身就要走,程煜却像疯了一般冲上前,伸手就要拽她。
晚晴!别走!这半个月我找遍了所有地方,过的生不如死,就是为了见你!
他的嗓音嘶哑,眼中布满血丝,语气近乎哀求。
我在机场丢了行李,钱包和手机也被偷走,追小偷时摔得浑身是伤,你再看我一眼好不好,我真的好疼……
他以为,林晚晴会像从前那样心疼他。
可这一次,她只是冷冷地避开,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沈墨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林晚晴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程煜。
程煜的目光骤然阴沉,死死盯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声音冷厉:你是谁我和我妻子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沈墨还未开口,林晚晴便寒声打断:程煜,你说够了没有,该离开的人是你!
什么
程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随即像是想到什么,急切地解释:
老婆,我们谈谈!苏蔓的孩子已经没了,她不会再出现在我们之间了!你跟我回……
闭嘴!林晚晴厉声打断,眼中满是厌恶,别再叫我老婆!我恶心!
这个称呼,如今只让她觉得十分厌恶。
见程煜仍不死心,林晚晴深吸一口气,决定彻底做个了断。
程煜,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名了,也给你了,希望你能尽早签名,否则我会联系律师提起诉讼离婚。
到那个时候,你的名声,你的未来,可就全都毁了。
至于你和苏蔓的事,也没必要告诉我。
其实这段时间,林晚晴早已想通。
即便没有苏蔓这个第三者,以程煜的性子,迟早也会有张蔓、李蔓。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晚晴,我们在一起七年,怎么可能说断就断程煜神情痛苦,仿佛这段感情的终结让他痛不欲生。
林晚晴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程煜,你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吗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最信任、最爱的人一直在欺骗你、伤害你,你会怎么做
程煜脸色骤变,显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的回答。
林晚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你说,你会毫不犹豫地离开,绝不回头,因为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
而你,为了另一个女人一次次欺骗我,纵容她羞辱我,为了她动手打我、害我流产……你对我的伤害,早就耗尽了所有感情。
现在,就算你跪下来求我,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也绝不会回头!
一旁,沈墨听着这一切,心脏像是被尖锐的刀子狠狠刺穿。
他之前只是听林母提过,说晚晴婚姻不幸,受了很大的伤害,却没想到,她竟经历了这么多。
一想到自己从小守护的女孩,等了这么多年的女孩,竟被人如此践踏,沈墨的拳头狠狠攥紧,指节泛白。
15.
程煜的脸色已经扭曲得不成人形,悔恨让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晚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比苏蔓那枚还要大上一圈,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我记得你之前把那枚戒指扔了,没关系晚晴,那个我们不要了,我花钱给你买了新的,比苏蔓的那枚更大、更贵……
林晚晴却连余光都没分给那枚戒指,只是冷冷道:程煜,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这个是为了钱
我们在一起时,你连学费都交不起,是我偷偷帮你垫付,是我省下生活费给你买参考书,是我放弃出国机会留在你身边……就是因为我爱得太卑微,才让你觉得可以一次次践踏我的真心。
我也有错,但现在,我不恨你,也不爱你,只想和你一刀两断,永不相干。
她的眼神冰冷得像是看一个陌生人,甚至像是在看一具腐烂的尸体。
程煜终于意识到
林晚晴对他,真的再无半分情意了。
可是他不甘心!
他比谁都清楚,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林晚晴这样,毫无保留地爱他了。
晚晴……
程煜踉跄着想要上前,突然眼前一黑,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他踉跄着栽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沈墨已经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又是一拳!
拳拳到肉,程煜被打得头晕目眩,嘴角渗出血丝,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见程煜满脸是血,林晚晴上前拉住了沈墨的手腕。
沈墨心头一紧,以为她还在心疼这个渣男,指节微微发僵。
但他还是顺从地停了手,缓缓站起身。
林晚晴却没有看程煜一眼,只是执起沈墨的手,用手帕轻轻擦拭他骨节上沾的血迹。
确认他没有受伤后,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没伤到,这么好看的手,要是留疤就可惜了。
沈墨眸光微动:晚晴,你是在……关心我
而且,她说他的手好看……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喜欢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林晚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尖微热,但面上依旧镇定。
她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罢了。
这时,听到动静的林父林母快步走来。
尽管程煜满脸是血,林母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顿时怒火中烧!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把我女儿害成这样还敢上门我今天非……
沈墨察觉到林晚晴蹙起的眉头,知道她不想闹大,于是不动声色地拦在林母面前。
叔叔阿姨,别脏了手。人我已经教训过了,让他滚吧。
说着,他从西装内袋取出钱包,抽出一叠钞票,随手丢在程煜身上。
沈墨没给程煜一个正眼,声音冷得像冰:医药费。以后别再出现在晚晴面前。
程煜透过肿胀的眼皮,看着并肩而立的林晚晴和沈墨。
曾几何时,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被她温柔注视的人,明明是他啊!
晚晴,我不会放弃的!
程煜挣扎着爬起来,身上的钞票散落一地。
等我东山再起,我一定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
他死死盯着林晚晴,又狠狠地瞪了沈墨一眼,这才踉跄着离开。
16.
再敢踏进这里一步,我就让你爬着出去!
林母站在门口,声音冷厉,眼底的怒意毫不掩饰。
沈墨则微微颔首,语气沉稳:伯父伯母放心,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打扰晚晴。
林晚晴抬眸看向沈墨,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柔,却又藏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像是深海下的暗涌,让她不敢深想。
自那日起,程煜确实再未出现在林晚晴的生活中。
她的身体逐渐恢复,气色也好了许多。
在沈墨的安排下,她顺利进入他的会计师事务所工作。
虽然林晚晴最初是以实习生的身份入职,但她扎实的专业基础和敏锐的商业嗅觉很快让她脱颖而出。
因此,即便只是助理,随着她屡次在沈墨出差时稳住突发项目、精准预判市场风险,沈墨很快破格提拔她为合伙人。
除了固定薪资,年底分红按三成算。沈墨将任命书递给她时,语气坦然。
林晚晴捧着任命书,总觉得受之有愧:我才来半年,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沈墨却摇头,目光落在她熬夜做的项目分析报告上:上次伦敦的并购案,我在飞机上断了联系,是你力排众议敲定的条款,帮事务所多赚了七位数。
他抬眼看向她,眼底带着笑意:你的能力配得上这份待遇,不必谦虚。
他想给她的不止这些,只是怕她不接受,慢慢来罢了。
而且他的话并非客套。
起初,沈墨确实存了私心,想让她在自己身边安心工作。
但林晚晴的表现远超预期,无论是项目把控还是客户沟通,她都游刃有余。
这让沈墨更加放心地将重要事务交给她,自己则专注于拓展海外市场。
然而,这天,沈墨谈妥的一笔重要合作突然生变。
对方表示另一家事务所报价更低,要求重新谈判。
沈墨不愿放弃这个耗费数月心血的合作,便答应见面详谈,但对方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带上林晚晴一起。
办公室里,沈墨看着一身米色职业套装的林晚晴。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肌肤莹润如玉,眉眼间的疲惫早已消散。
整个人宛如一株清丽绽放的百合,优雅而干练。
沈墨隐约猜到对方的意图。
在商场上,有些老板总喜欢在酒桌上安排年轻漂亮的女伴作陪,美其名曰年轻人更细心,更有能力。
但其中意图不言自明。
他怎么会让自己守护了多年,好不容易从苦难当中逃出来的林晚晴再次踏入那种场合。
于是沈墨还是打算瞒着林晚晴,大不了这次合作不谈了。
这场对接会我自己去就行。沈墨扣上西装纽扣,语气不容置喙。
林晚晴却已拎起公文包,指尖划过包带的纹路,笑意清浅:对方不是特意说,希望项目负责人一起到场吗
见她早已知情,沈墨眸色沉了沉,不再遮掩担忧,却仍坚持:没必要委屈自己。
林晚晴歪头看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带着几分促狭:怎么,沈大合伙人是觉得我拿不下这场谈判
怎么会沈墨无奈失笑,抬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指腹触到柔软的发丝时微微一顿:你在专业上的敏锐,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强。
他的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林晚晴心头猛地一跳
那抹异样的悸动刚冒头就被她强压下去,故作轻快地扬了扬文件:那就一起去看看。反正有你在,再棘手的场面我也不怕。
一路上,林晚晴猜测了各种可能,无非就是潜规则那一类的。
却没想到,推开会议室门的瞬间,她竟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17.
会议室内,程煜的外表和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的名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整个人透着上位者的气场。
沈墨眼神一沉,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对方老板见状,连忙打圆场:沈总,听说您和程副总认识那你们先聊,我去安排一下晚餐。
说罢,几乎是逃命似的退出了会议室。
沈墨瞬间明白,这场谈判是程煜一手策划的。
他最近听说有家风投事务所靠着低价策略抢走了不少客户,看来程煜不仅跳槽,还成了那家竞争对手的副总。
程煜的目光始终黏在林晚晴身上。
从她挺括的西装肩线到高跟鞋尖,毫不掩饰的惊艳里藏着一丝贪婪,像是在打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沈墨反手握住林晚晴的手腕,指腹抵着她腕骨的位置,冷声道:晚晴,我们走。
程煜却快步上前,挡住去路,声音压得低沉:晚晴,别急着走,我们谈谈
见林晚晴眼帘都没抬一下,他又补了句,关于这笔跨国并购案,我有让你们无法拒绝的条件。
沈墨正要开口拒绝,林晚晴却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那力道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她抬眼看向沈墨,目光平静:让我和他谈谈。
她知道,这个案子是沈墨团队盯了半年的重点项目,光是前期调研就花了七位数。
不能因为程煜的出现,就让所有人的心血白费。
沈墨沉默片刻,最终松开手,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我就在外面等你。
他走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视线像一张无形的网,牢牢罩住会议室里的两人。
程煜见沈墨没有离开,眼底闪过一丝愠怒,却不敢发作。
他拉开林晚晴对面的椅子坐下,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试图缩短距离:晚晴,这两年你过得好吗我找了你很久……
程煜。林晚晴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如果不是为了合作,我现在就会和沈墨一起离开。直接说你的条件。
程煜脸上的温情僵了一瞬,随即换上一种志在必得的笑容:我还爱你,我放不下里,你知道的晚晴。
只要你回到我身边,辞掉沈墨那边的工作,这个案子我可以让给你们。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现在是这家事务所的股东,有绝对的决定权。
林晚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叠在胸前,姿态慵懒却带着上位者的倨傲。
灯光落在她脸上,将她眼底的嘲讽照得一清二楚:让难道不是你用低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恶意抢单吗
程煜的脸色微变。
你怎么就确定,这笔合作最后一定能落到你手里
林晚晴的目光扫过他,像在评估一件没有价值的商品。
你能降价,我们也能。
18.
程煜望着林晚晴那副桀骜又锐利的模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这和他记忆里那个永远温顺隐忍的女人判若两人,偏偏这份陌生的锋芒,像带着钩子似的挠得他心头发痒。
你们就算降价,也绝不可能比我们低。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笃定的傲慢:你们是正规公司,总不能做亏本买卖。
话音落下,程煜才猛地意识到失言,脸色瞬间绷紧,死死闭住了嘴。
林晚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紧绷的肩线缓缓松弛下来,又恢复了平日端庄沉静的模样。
她下意识转头,正好撞上沈墨投来的目光。
男人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指尖搭着咖啡杯。
镜片后的眼睛里盛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像在看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林晚晴的脸颊腾地泛起热意,像被当场抓包的学生,飞快地朝沈墨吐了吐舌头。
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她是偷偷学沈墨的。
上周她去茶水间时,撞见沈墨正在和一个难缠的客户谈判。
平日里温润的男人,那时却像换了个人,眼神锐利。
语气慵懒却字字带刺,三两下就逼得对方缴械投降。
她当时就悄悄记在了心里,没想到今天竟在程煜身上派上了用场。
沈墨看到她吐舌头的小动作,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难怪刚才觉得林晚晴的语气那么熟悉,原来是在模仿他。
他低头抿了口咖啡,掩住唇边的笑意。
原来自己谈判时是这副模样
他忽然有些好奇,林晚晴看到他这一面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可转念一想,她此刻的样子,分明是把他的招数学了个十成十。
那种冷静里藏着锋芒的反差,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人心动。
沈墨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那根名为克制的弦,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
或许,有些事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至少下次再有人用这种贪婪的目光盯着她时,他能光明正大地站到她身边,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
林晚晴没察觉他的心思,见目的达成,起身朝沈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示意可以走了。
程煜立刻跟着站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的挽留:晚晴,你再考虑考虑只要你回来,我……
下辈子吧。林晚晴头也不回地打断他,语气里的轻蔑像冰锥,程副总还是多关心下自己的合作吧。
说着,她走到沈墨身边,极其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指尖触到男人西装面料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沈墨身体的微顿,随即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暖意。
程煜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扎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林晚晴却恍若未觉,直到走出对方公司的大门,才轻轻挣了挣:好了,他看不见了。
沈墨却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他在二楼的落地窗那里看着呢。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林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抬头看向二楼
果然,程煜的身影正映在玻璃上,像一尊阴沉的雕塑。
她抿了抿唇,没再挣扎,任由沈墨牵着她走向停车场。
刚才程煜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林晚晴试图转移话题,声音还有些发紧,他那么笃定自己的价格最低,总不可能真的亏本做买卖。
要么是偷工减料,要么是隐瞒了风险。沈墨的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我已经让法务部去查他们的供应商资质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
林晚晴惊讶地抬眼:你早就想到了
沈墨低头看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快要溢出来:但能让他自己说漏嘴,还是你的功劳。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在夸奖一个小孩子:我们晚晴很厉害。
林晚晴的脸又热了起来,别过脸看向窗外:还不是跟你学的。
车子驶入熟悉的小区,沈墨停稳车,解开安全带时忽然说:今天提前下班,我送你上去。
啊林晚晴愣了一下,现在才四点,事务所还有事要做吧
剩下的交给助理就行。沈墨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这边替她开车。
你这几天为了这个案子熬了好几个通宵,该好好休息。
况且,你可是今天的大功臣。
林晚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他不由分说地牵着手往楼道走。
指尖传来的温度熨帖又安稳,她竟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
你总这样让我提前走,所里的人该有意见了。她小声嘟囔,脚步却很诚实地跟着他走。
谁敢有意见沈墨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谈判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他们要是觉得不公平,也可以像你一样,靠实力拿下千万级的项目。
林晚晴被他逗笑了,刚想反驳,抬头却猛地顿住了脚步。
门口的梧桐树下,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19.
沈墨追随着她的眼光,看到了两位老人。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衫,脚下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袋口露出几束干枯的药草。
林母正往他们手里塞水果,见林晚晴回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晚晴,他们……
两位老人却倏地站起身,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局促,手在衣角上反复摩挲
晚晴啊,别怪你妈,是我们非要等你。你要是不待见我们,我们这就走。
说着,老爷子已经拎起蛇皮袋,就要往院外挪。
林晚晴却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胳膊:叔叔阿姨,进来坐吧。
他们是程煜的父母。
从前她和程煜没离婚时,两位老人总从乡下捎来自己种的蔬菜或是自家腌的腊肉、腊鱼。
还偷偷往她包里塞用手绢裹着的零钱,那是他们卖鸡蛋攒下的。
城里东西贵,给晚晴补身子。
程煜是程煜,他爸妈是他爸妈。
林晚晴弯下腰,拎起那个沉甸甸的蛇皮袋:袋子里是腊鱼吧我记得阿姨腌的最好吃。
程母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走:你还记得呢……我和你叔特意晒了半个月,就怕你不爱吃了。
进屋坐下,林晚晴给他们倒了水,才轻声问:叔叔阿姨,你们是为程煜来的吧
程母连忙摆手,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不是不是!我们上个月去看那混小子,才知道他做的混账事!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塑料袋,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沓零钱,最大的面额是二十,还有不少硬币:
这是我们老两口攒的,不多,你拿着买点营养品。程煜对不起你,我们当父母的……也没脸见你。
蛇皮袋里倒出来的,是腊鱼、干豆角,还有一小罐黑芝麻糊。
林晚晴看着那些东西,喉咙发紧。
她握住程母粗糙的手,那双手布满裂口,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土:阿姨,钱我不能要,但东西我收下了。
程母还想说什么,却被林父打断:老姐姐,孩子心里有数。你们能来,说明还认她这个……前儿媳,就够了。
临走时,林晚晴趁他们不注意,将一张银行卡塞进程母的布袋里,密码写在背面。
里面是她刚取的五万块,足够两位老人在乡下安安稳稳过几年。
也算对得起那么多年她们对她的照顾了。
刚送他们到院门口,一道尖利的哭喊突然划破安静:林晚晴!你这个贱人!
林晚晴抬头,只见篱笆外站着个女人,头发枯黄如草,身上的连衣裙沾满污渍,露出的小腿上满是淤青。
若非那双怨毒的眼睛,她几乎认不出那竟然是苏蔓。
苏蔓踉跄着扑过来,被篱笆上的铁刺勾住了衣服,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林晚晴
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苏蔓啊!
她突然笑起来,笑声凄厉如鬼。
也是,我现在这副样子,连狗都不如,你怎么会认得出
20.
林晚晴皱眉后退一步,沈墨不动声色地挡在她身前。
你知道这一年我怎么过的吗
苏蔓的声音突然拔高,唾沫星子喷在篱笆上。
程煜那个混蛋!他带我去小诊所打胎,我大出血差点死在手术台上!他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卷走了,连我妈留给我的金镯子都没放过!
她指着自己的脸,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我讨饭回来的!路上被人抢了钱,被人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林晚晴,你为什么不去死
苏蔓突然疯了似的撞向篱笆,木头栏杆嘎吱作响,眼看就要被撞断。
你这个狐狸精!当初若不是你拦着,我早就和程煜结婚了!
苏蔓的指甲抠进木头里,渗出血丝
现在你过得这么好,连他爸妈都向着你!凭什么!
程母突然从后面冲上来,手里还拄着刚才林父给的拐杖,劈头盖脸就往苏蔓身上砸:你就是那个勾引我儿子的女人!
拐杖砸在苏蔓背上,发出闷响。
我们家程煜对不起晚晴,都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你现在还敢来害她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苏蔓被打懵了,回过神来就要还手,却被突然出现的程煜一脚踹倒在地。
程煜穿着皱巴巴的西装,眼下乌青一片,显然也过得不好。
他扶住程母,声音嘶哑:妈,您没事吧
周母甩开他的手,拐杖狠狠砸在他腿上
你还有脸叫我妈为了这个女人,你连晚晴的孩子都不要了!你不是人!
程煜的脸瞬间惨白,他看向地上的苏蔓,眼底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
苏蔓被踹得半天爬不起来,见程煜看她,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匍匐着过去抱住他的腿
阿煜,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带我走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程煜嫌恶地踢开她,却被沈墨的声音定在原地。
程煜,你不想知道晚晴当初为什么会流产吗
沈墨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苏蔓
我托人查过医院的记录,那天苏蔓特地带着你在晚晴面前刺激她,而且,她还提前雇了一群混混,还买了堕胎药。
他顿了顿,字字清晰:也就是说,就算那天晚晴没有流产,也会因为堕胎药甚至是被人活活打流产!
程煜的身体猛地一颤,看向苏蔓的眼神,从厌恶变成了彻骨的恨意。
苏蔓慌了,尖叫道:你胡说!是林晚晴自己矫情!她就是不想给你生孩子!
是吗沈墨弯腰,捡起苏蔓掉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碎了,却还能看清关键东西。
手机上还能查得到购买记录和聊天记录
医生说,晚晴的产检单上写着先兆流产,而你那天,正好也在!
程煜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骨节泛白。
他想起林晚晴流产那天,苏蔓说肚子不舒服,拉着他去了另一家医院做检查。
现在想来,全是算计。
阿煜,你别信他!苏蔓死死抓住程煜的裤脚,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是他挑拨离间!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程煜突然笑了,笑声比哭还难听。
他蹲下身,捏住苏蔓的下巴,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想让我原谅你
苏蔓眼里瞬间燃起希望,拼命点头:想!阿煜,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21.
第二天,林晚晴走进事务所时,沈墨正对着电脑屏幕蹙眉。
见她进来,他抬眼递过一份检测报告
程煜那边的并购方案果然有问题,核心数据用了三年前的旧模板,关键风险项全被隐去了,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林晚晴指尖划过报告上的红色批注,心里竟没多少波澜。
自从知道程煜为了苏蔓挪用未来计划的基金的那天起,她就清楚
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大学时那个会为了一份报告,熬夜核对三遍的少年了。
买家那边已经签了合同,昨晚刚付了第一笔款。
林晚晴端起沈墨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我觉得,不用急着揭穿。
沈墨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他们既然敢用低价抢单,就得承担后果。
林晚晴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等他们发现数据漏洞,项目崩盘的时候,自然会回头找我们。到时候,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主动权才在我们手里。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那个买家当初临时变卦,害得我们白白损失了前期尽调费用,也该让他们尝尝失信的代价。我们不惹事,但也不能当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沈墨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忽然觉得那句奶凶的形容很贴切。
他原本想揉揉她的头发,手伸到半空却改了方向,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嘶……林晚晴抬头瞪他,眼里像含着星子,沈总这是办公时间骚扰下属
只是想证明,我的手不仅看起来好看。沈墨的指腹还停留在她的脸颊上,语气带着笑意,而且触感也不错。
林晚晴的脸腾地红了,刚要拍开他的手,沈墨却主动将掌心摊开在她面前。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虎口处还有一道浅浅的疤。
那是小时候教她放风筝时被线割的。
要不要试试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哄,人也跟着凑近了些。
咖啡的香气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扑面而来,林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飞快地碰了下他的掌心,像触电似的缩回手:沈总请自重。
沈墨低笑出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看着她耳尖的红晕,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鱼儿既然已经咬钩,就不愁拉不上岸。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林晚晴所料。
三天后,买家的法务总监就带着律师团找上门来。
几个人脸色铁青地说程煜的方案存在重大欺诈,导致他们的海外子公司差点违规操作。
沈总,林总监,之前是我们有眼无珠。总监擦着汗,只要你们愿意接手这个项目,价格好商量,我们甚至可以承担之前的损失赔偿。
沈墨没提加价,只要求把合作期限从一年延长到三年。
买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签补充协议时,总监看着林晚晴的眼神满是敬畏。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温和的女人,早就把局势算得明明白白。
项目敲定那天,沈墨包下了顶楼旋转餐厅,请全所的人吃饭。
酒过三巡,有老员工端着酒杯凑到林晚晴面前:林总监,什么时候喝你和沈总的喜酒啊
22.
起哄声立刻此起彼伏。
林晚晴的脸热得发烫,刚想找借口搪塞,沈墨已经把一杯热牛奶塞到她手里。
她胃不好,我替她喝。
他仰头喝完那杯白酒,放下酒杯时低声对林晚晴说:别急着否认,等下我送你回去,有话跟你说。
散场后,两人沿着江边散步。
晚风带着水汽拂过,林晚晴正琢磨着该怎么跟沈墨划清界限,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街角的树影里藏着个人。
那身影佝偻着,头发枯黄,像极了那天在别墅外遇见的苏蔓。
林晚晴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转身抱住沈墨的腰,踮起脚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句:报警,苏蔓在树后。
沈墨的身体瞬间绷紧,反手握住她的手:我陪你等。
不行,林晚晴按住他的肩膀,眼神坚定
你去路口等警察,我引她出来。她在暗处太危险了,必须让她被抓现行。
沈墨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推了一把:快去!我有分寸。
看着沈墨快步消失在夜色里,林晚晴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刚走到巷口,一道黑影突然从垃圾桶后窜出来,手里还攥着块碎玻璃。
林晚晴!你去死!苏蔓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脸上的疤痕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狰狞。
林晚晴早有防备,侧身避开那淬了毒似的玻璃。
碎玻璃擦着她的胳膊划过,在袖口留下一道血痕。
苏蔓,你疯了!林晚晴捂着胳膊后退,程煜骗你,你去找他算账,冲我来干什么
要不是你!他怎么会骗我去捞那枚破戒指!苏蔓尖叫着扑上来,我在湖里泡了三天,差点被淹死!可他拿到戒指就把我赶走了!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
林晚晴看着她状若疯癫的样子,突然觉得可笑。
你以为没有我,他就会对你真心当初他能为了你背叛我,现在就能为了别人抛弃你。苏蔓,你从来都不是输给我,是输给你自己的贪心。
我杀了你!苏蔓被戳到痛处,像头发狂的野兽般再次扑上来。
这一次,林晚晴没有躲。
她看准时机,在苏蔓扑过来的瞬间顺势倒地,同时死死抓住她握玻璃的手腕。
啊!苏蔓的尖叫刺破夜空,手里的玻璃碎片在路灯下闪着寒光
距离林晚晴的脸只有几厘米。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
沈墨带着警察冲过来,一把将苏蔓按在地上。
冰冷的手铐锁住手腕时,苏蔓还在疯狂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她!都是她害我的!
沈墨蹲下身扶起林晚晴,手指颤抖地抚过她胳膊上的伤口:有没有事疼不疼
林晚晴摇摇头,看着被警察押走的苏蔓,突然觉得一阵轻松。
这个纠缠了她大半年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你早就发现她了沈墨替她按住伤口,声音里带着后怕。
嗯,林晚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那天在别墅外,我就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这种人不彻底解决,永远是个隐患。
23.
警察带走嘶吼挣扎的苏蔓时,沈墨仍紧紧抱着林晚晴,手臂的力道大得像要将她嵌进骨血里。
他的声音发颤,带着后怕的沙哑:以后不准再做这种冒险的事,我绝不会再同意。
林晚晴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气。
多久没被这样用力地保护过了
她贪恋地蹭了蹭他的衬衫,没有推开。
做完笔录走出警局时,夜风带着凉意。
林晚晴看着沈墨紧绷的侧脸,突然开口:沈墨,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墨转头看她,路灯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轻轻摇头,语气却无比认真。
不是喜欢,是爱。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林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移开视线,
可是我结过婚,失去过孩子,而你……
这些和我爱你有什么关系沈墨握住她的手,指尖温暖而坚定,经历过那些的你,依然是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我不逼你回应。但能不能让我再靠近一点你站在原地就好,让我走向你,别推开我,行吗
林晚晴看着他眼底的恳切,喉咙发紧,没说话。
沈墨笑了笑:不着急回答,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停在海边一栋公寓楼下。沈墨打开809号房门,按下开关的瞬间,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
客厅的落地窗外就是翻涌的大海,月光碎在浪尖上,像撒了把星星。
你说过喜欢海,这里出门就是。沈墨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809,是你的生日。
林晚晴愣住了。
沈墨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摞文件,一一摆在茶几上
这是房产证,写的你的名字;这家叫‘念晚’的投资公司,法人也是你。
念晚,思念晚晴。
林晚晴的眼眶突然发热,心底像被涓涓暖流浸润,那些干涸的角落渐渐泛起绿意。
她跟着沈墨走进主卧,脚步猛地顿住
房间被布置成了温馨的婚房,床头挂着一幅手绘的婚纱照:
穿西装的男人眉眼分明是沈墨,穿婚纱的女人身形、发型都像极了她,只是脸上没有五官。
沈墨站在她面前,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晚晴,你愿意帮我把新娘的脸画出来吗
林晚晴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离婚后回纽约那天起。沈墨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惜,但我还是准备晚了。如果七年前我再勇敢一点,早点找到你,或许你就不用经历那些苦了。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动作珍视:所以这次,我不敢再等了。
林晚晴的鼻子泛酸,强压下泪意,扫过满室的用心:你就不怕……我不同意,这些都白费了
比起白费,我更怕留下遗憾。沈墨的语气无比笃定,为了追你,我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他竟把她当作梦想林晚晴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觉得鼻子更酸了:沈墨,你为什么……这么爱我
24.
沈墨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捋起衣袖,指着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你还记得这个吗
小时候你从滑梯上摔下来,我为了接你,胳膊被石子划的。
他的声音飘回二十年前的午后。
扎着羊角辫的林晚晴被调皮的男生推下滑梯,吓得闭紧眼睛,却没等来预想的疼痛。
她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睁眼就看见少年沈墨皱着眉,胳膊上渗出血珠。
你当时哭着说‘对不起’,又怕我疼,吹了半天伤口,我都没哭,你倒是哭的更厉害了。
沈墨的笑意漫进眼底
那时候我就想,这辈子一定要护好这个小哭包。
后来他随父母出国,以为她迟早会来纽约,却等来她结婚的消息。
他偷偷回那里看过她几次,见她那时笑得开心,便以为她很幸福,默默退回了自己的世界。
直到听说她离婚、流产,他才疯了一样赶回来。
晚晴,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沈墨一步步靠近,直到两人鼻尖相抵,他的呼吸拂在她唇上
你愿意……让我继续护着你吗
林晚晴看着他眼底的星光,那些犹豫、挣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唇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像被阳光吻过:你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够了。
剩下的一步,等以后他老得走不动了,她再走向他。
晚晴!沈墨低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是失而复得的珍重。
他后退一步,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丝绒盒子
里面躺着一枚钻戒,设计简约,却在灯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林晚晴捂着脸笑了,眼眶却湿了:哪有刚答应就求婚的
指尖微凉,戒指已经被套上无名指,大小刚刚好。
沈墨给的安全感太满,让她想再勇敢一次。
沈墨似乎等不及了。
第二天一早就带着父母上门提亲,林晚晴的爸妈看着这个把女儿捧在手心里的男人,笑得合不拢嘴。
两家家长一拍即合,婚期定在一周后。
会不会太赶了林晚晴看着沈墨给她看的婚纱设计图,有些无奈。
不赶。沈墨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
我想早点把你娶回家,藏起来,谁也抢不走。
他们结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朋友圈。
有人羡慕,有人祝福,也有人在深夜的酒吧里,看着手机屏幕上林晚晴的婚纱照,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25.
程煜捏着酒杯的手指泛白,杯壁上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衬衫。
照片里的林晚晴笑靥如花,依偎在沈墨身边,无名指上的钻戒闪得他眼睛生疼。
上次并购案的丑闻曝光后,程煜所在的事务所因违规操作被重罚。
他作为项目负责人,不仅赔光了所有积蓄,还被公司直接开除。
他想在业内另找工作,却发现早已没了立足之地。
圈子就这么大,同行间的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一个敢在核心数据上造假、为私利毁掉合作的人,哪家公司敢用
程煜跑遍了A市的大小事务所,得到的都是同一句话。
程先生,我们庙小容不下您。
就在他走投无路时,朋友圈弹出的一条动态让他眼前发黑。
林晚晴穿着婚纱的照片,配文是余生请多指教,定位是纽约的海边教堂。
程煜像疯了一样冲出出租屋,买了最早一班去纽约的机票。
当他跌跌撞撞跑到林晚晴家别墅外时,正撞见她和沈墨从车里下来,手里捧着刚买的鲜花。
晚晴!他冲上去拦住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绒布盒子。
里面是那枚被她丢进湖里、后来被他雇人潜水捞上来的婚戒。
你看,戒指我找回来了!湖里的戒指都能失而复得,我们的感情也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林晚晴看着他,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头发油腻,衬衫皱得像咸菜干,眼底布满红血丝,整个人憔悴得像换了个人。
她突然觉得可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的深情里藏着这么多虚伪
这戒指,是你自己捞的吗林晚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冷
如果我像苏蔓那样一无所有,帮不了你升职,带不来资源,你还会追着我不放吗
程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林晚晴已经替他回答:你不会。程煜,你爱的从来不是我,是我能给你的东西。
她挽住沈墨的胳膊,语气坚定
从今往后,我的丈夫,只有沈墨。
丈夫两个字像针,狠狠扎进程煜的心里他突然疯了似的扑上来,想抓住林晚晴的手腕,却被沈墨一脚踹倒在地。
别脏了她的眼。沈墨的声音冷得像冰,对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送他回A市,交给程叔叔程阿姨。
程煜被架走时还在嘶吼:林晚晴!你会后悔的!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程家父母早就听说了儿子在纽约的荒唐事,看着被押回来的程煜,老两口红了眼。
他们想不通,那个曾经许下愿望说会永远给林晚晴幸福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为了不让他再去骚扰林晚晴,程父找来了铁链,把程煜锁在了老房子的阁楼里。
无论他怎么哭喊、咒骂,老两口都狠下心,不理他。
几年后,林晚晴从回国的亲戚那里听说了程煜的消息。
他被关得久了,脑子渐渐不清醒。
有时候会对着墙壁傻笑,嘴里反复念叨着晚晴,有时候又会突然暴怒,把房间里的东西砸得稀巴烂。
程家父母却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再出去惹祸,能平平安安活着。
这些消息像一阵风,吹过林晚晴的耳边,没留下任何痕迹。
此时的她正和沈墨走在纽约的海边,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墨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银质手链,刻着彼此的名字。
乖,今天是我们结婚第1314天。
他把其中一条戴在她手腕上,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吻:也是我比昨天更爱你的一天。
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温柔的声响。
林晚晴靠在沈墨怀里,看着远处归航的渔船,唇角扬起满足的笑意。
那些关于程煜的过往,早已被海风吹散,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