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父亲所葬的半山巅,已是云雾缭绕。
再往上攀登,我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山间积雪皑皑,一簇蓝色花儿盛放在悬崖边,格外醒目。
我惊喜万分。
那就是我寻觅的鸢蓝。
随着我的靠近,崖边积雪开裂出深痕,雪大块大块往崖底掉落。
喂！别再往前,你会掉下去的。
寂静的雪巅响起陌生的声音。
我一颤,惊慌回头时脚底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崖边落去。
我看到冰天雪地里站着一个黑衣的少年,隔得那么远,那张脸依旧感觉刀削斧刻般深邃。
救——命！
我本能地呼喊。
少年丢下关着火狐的锁笼,一个滑铲向我奔来。
他甩出绳套,千钧一发间套住了我的脖子。
我吊挂在峭壁上,整张脸因为缺氧而憋得通红。
摔落悬崖或有一线生机,他的出手,无疑加快了我的死亡。
抱歉,你,你别动,我马上拉你上来！
胸腔里的空气加速了抽离,我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
我感觉,我又要死了。
但很快,脖上绳锁让人取下。
一双有力的手掌,快而有力地按压我的胸膛。
有温润的东西覆盖住我的双唇,久违的新鲜空气夹杂着陌生少年的气息,一口又一口渡进来。
一阵剧烈咳嗽后,我感觉又活了过来。
我扭头,少年侧目,冲我露出牙齿扬起明媚的笑脸。
这是你要的鸢蓝。
他举着花,在脸畔来回摇动。
刺目日光下,他的那双眼睛,和鸢蓝花一样湛蓝。
他——是蛮夷人。
谢——谢。
后半个字卡在唇齿间,我夺过鸢蓝,又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少年的笑僵在脸上。
我走出数十丈远他才追了过来。
喂！都说凉人最重道德礼义,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若不是你贸然出声,我会掉下去吗！赶紧滚开！
我重重推了他一把。
走了几步后又回头,恶狠狠警告：再跟过来,我便杀了你！
不知是我的威胁起效,还是少年也自有一股傲气。
下山的路途,我们没再有丝毫交集。
我将头发织成一根根细小的辫子,穿上兽皮制成的裙子。
我的腰上挂满叮铃作响的铜铃,鹿皮长靴别着镶满宝石的匕首。
最后,我在眼中滴上鸢蓝制成的药水。
如此这般,活脱脱一个妙龄的蛮夷姑娘。
夜幕降临。
平原中央燃起熊熊篝火,蛮夷人围聚着火堆,载歌载舞。
我拦住送酒的奴隶,问她：你可知阿洛克桑首领在哪
得知位置后,我接过盛满粟米酒的铜壶,来到蛮夷部落首领们聚集的帐篷。
我听到他们在谈论凉国君主的更替。
陛下殡天,淑贵妃自尽,太子即位。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元宵。
堵着门口做什么,为何不将酒送进去
帐篷忽地掀开,一个黑衣少年大步走到我的面前。
我心狂跳。
竟是在玉龙雪山救我的那个少年。
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名叫阿洛克桑的......不,我摇了摇头,他是如此年轻。
怎么了
少年察觉到我的异样,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不断审视打量。
我深埋着头,尽可能谦卑温顺地说道：方才风沙迷了眼睛,我马上就送进去。
少年没再多言。
帘子落下时,我听到他扬高的声音,来人,把我在雪山猎的火狐带上来。
我环顾一圈,分辨不出哪个是我要找的人。
那就只能继续蛰伏等待。
观察的同时,我为他们倒酒。
阿洛克桑,你这弟弟本事不错啊！竟真能从雪山猎回火狐。
我飞快地扫视一圈,仇恨的目光锁定男人。
他斜坐着,半露的胸膛长着蜷曲的黑毛,手提羊腿搁在弯起的膝盖上,嘴巴张张合合,回应那人的夸赞。
老子亲自教出来的人,能差吗！
我在他身旁坐下,蓄上一整碗烈酒,端起来呈给他。
就在他接手之际,我的手一歪,冰凉酒水翻倒,他的胸口和裤兜水淋淋一片。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跪地求饶,第一时间掏出帕子在他胸口乱擦。
在瞥见我的容颜后,他猛地擒住我的手,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他凑近我,低语挑逗。
知道本首领今日选妻,小美人这就迫不及待了
阿洛克桑首领,您误会了。
我红着脸挣脱他,故作慌张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