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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爷爷,我不能死。
针剂、药片、消毒液、纱布。
我像是一个被折磨散架的玩偶,被无数个人围着治疗。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慌乱喧闹:
叶总,直播间被封了!
公司那边说有督察组进驻,正在调查税务问题!
今天在场的老板们也都被查了!
叶总,我们都是被你邀请来看热闹的,你居然出卖我们!
而在这一片喧闹中,还有两声刺耳的争吵。
谁让你来的,没有我的命令你胆敢出现在我面前!
姐姐,腿长在我身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意识逐渐回归,我睁开眼时围着我的军医们都像是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低下头,我身上的伤口都被包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移到担架。
许......许小姐,这位先生醒了。
我转过头:爷爷怎么样
正在吵架的两个人跑过来,一人抓了我一只胳膊。
但偏偏叶熙抓的是我受伤的那只。
刚看到我疼地皱了眉,许佳禾就一拳打在她太阳穴上。
叶熙从小养尊处优,比不过许佳禾这种习武的军人,只一拳就被打的眼冒金星,跌在地上。
沈砚急忙去扶她,恼怒地瞪着许佳禾:
你谁啊,这里是叶家的地盘,谁给你的胆子对叶总动手!
叶熙来不及捂她的嘴,已经晚了。
许佳禾身后的一个军官犀利的看过来:许小姐,看来不用查了,这位男士已经坦白,这座违法的地下斗兽场隶属于叶家。
嗯。
许佳禾细心地用棉签沾了纯净水,正慢慢抹在我嘴唇上,说出的话却格外冰冷:
苏上将,事情交给你处理,我放心。
但您毕竟也是叶家人,是否要......
不必,你按规矩办,不用顾虑我。
苏上将端正敬了个军礼,沈砚感觉到叶熙额头的冷汗正在往下滴。
小熙你怎么了,咱们连警察都不怕,为什么要怕几个军人
你闭嘴!
叶熙呵斥一声,把他吓得小脸惨白,却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的秘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一个上将都要恭敬对待的人,连称呼都只敢叫许小姐,能是什么普通军人
我还是觉得渴,小声说:许姐,我能喝水吗。
拿水过来!
没等许佳禾说话,叶熙就立刻吩咐秘书去拿水。
但秘书一个转身,发现他们已经被军人团团围住,根本动弹不了。
叶总还是顾好自己吧,不过我估计你在顾好自己之前,还得考虑叶家上下、公司员工、在场的合作伙伴,以及你身边这个愚蠢至极的男人。
至于时初,他有我。
许佳禾冷着脸说完,弯腰用瓶盖接了一点水,慢慢倒进我嘴里。
语气温柔:你失血过多,暂时不能大口喝水。
我们现在去医院,等你缓过来了,马上给你喝水。
我点点头,手指勾在她的手腕上,被她反手握住,接着把我扶起来往外走。
叶熙急了:许佳禾,他是我未婚夫,就算要去医院也得去我叶家的医院!
许佳禾头都没回,就有军人上前把他们拦住。
叶熙,我不认为叶家的私人医院能比得上军区医院。
更何况......
两位老人写的是叶家与付家的子女结娃娃亲,什么时候明确写了你叶熙的大名
你别忘了,我也是爷爷的亲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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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军区医院的时候,爷爷已经被接过来,我们一起在这里住了一个周。
许佳禾吩咐了谁都不许跟他提起地下斗兽场的事,所以当他病情好转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我是出了车祸。
但幸好这个周我得到悉心照顾,伤口已经没有当时的狰狞恐怖。
只是爷爷还会心疼。
我上次醒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被撞成这样!
你这孩子,应该早点把我叫醒,唉,这么多伤口,肯定很疼。
我笑着摇头:都是皮外伤,而且许姐及时把我送来治疗,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爷爷看向直挺挺站着的许佳禾,面露不悦:说去参军结果五年没消息,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
要是你在,我才不会答应时初和叶熙订婚。
许佳禾轻轻笑着,带有厚茧的手掌按在我肩膀上。
我也笑着,握住她。
爷爷,这五年我在执行秘密任务,不能和你们取得联系。
但您放心,这次我回来,就是为了和时初结婚。
爷爷有些惊喜,询问我时我也点了头。
他高兴地鼓起掌,连带着之前苍白的脸色都多了些红润。
好,好!叶熙虽然接手了叶家,但她本性粗劣,我本来就更看好佳禾,这下时初的爸妈九泉之下能放心了!
许佳禾摩搓着我的手指,眸子垂了垂,再抬起时语气坚定:爷爷,如果您想要,我可以把叶家的所有产业财产都送给时初,作为嫁给他的嫁妆。
爷爷笑着摆摆手:那些不重要,你和我孙子好好过日子,就足够了。
等把爷爷哄睡,许佳禾推着我的轮椅离开病房,去院子里晒太阳。
温暖的阳光打在我脸上,让我想起小时候我们三个经常去隔壁院子摘桃子。
吃桃的是我,折断树枝的是叶熙,但挨骂的是许佳禾。
这个叶家原配夫人生下的孩子,是全家嫌弃的对象,只是因为叶熙母亲的一句不喜欢江佳禾这个名字,就被迫改了姓。
后来我们逐渐长大,她在叶家的日子越来越艰难,叶熙母亲巴不得她死,这样叶熙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于是在十八岁那年,许佳禾去参军,五年了无音讯。
叶熙总在我耳边说她死了,我和爷爷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也心灰意冷以为她真的去世,叶熙趁虚而入,成了我的未婚妻。
但那天我去参加拍卖会,却有人给我一张纸条。
那件汝窑瓷器就是爷爷和奶奶的定情物吧你随意竞价,我出一半,算是我们一起送给爷爷七十岁生日的寿礼。
熟悉的字迹让我立刻反应过来,许佳禾还活着!
阳光照得我眯起眼睛,但很快又有阴影落下来。
我睁眼看到许佳禾像小时候那样用手掌帮我遮阳,忍不住笑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联系我我和爷爷以为你已经死了。
秘密任务,没办法和任何人联系,但还好事情都结束了,我也及时出现救了你,放心,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们一起笑起来,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我忽然想起叶熙。
我们想送给爷爷的瓷瓶,被沈砚摔碎了!
她挑挑眉:我带你去讨回来。
次日一大早,她推着我走出军区医院,不远处坐在花坛边上的女人立刻跑了过来。
时初!你怎么样,哪里疼,我看看你的伤口!
怎么瘦了这么多......许佳禾,你就是这么照顾我未婚夫的!
许佳禾一个招手,门口守卫的军人跑来把她拦住。
放开我!
叶熙,我以为你已经灰溜溜离开了,想不到你脸皮这么厚。
许佳禾举起我的手指:
看到了吗,这是我们的结婚戒指。
我们已经领证了。
7
什么......不可能!
许佳禾刚说完我就小脸爆红。
昨天下午爷爷的检查结果出来,各项体征都趋于正常,也不需要再带呼吸机。
许佳禾趁着爷爷高兴,正式向她提出来,想要和我结婚。
爷爷笑得合不拢嘴,当即点头应允,不过半小时我们就把结婚证领了。
不只是叶熙觉得不可能,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事情的发展快到不可思议。
但许佳禾给我戴戒指时却笑的理所当然:这五年我每时每刻都在期待和你结婚,现在终于见到你,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肩膀上传来许佳禾手掌的温度,我仰头冲她笑笑。
叶熙却黑了脸:付时初,你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为什么转头要娶别人!
我不以为然:
叶总,你也说那是求婚,就算结婚我们也可以离婚,更何况之前只是订婚,我根本不是你的丈夫。
而且......你不是骂我占了沈砚的位子吗,现在我让给他。
叶熙握着拳,嘴里喃喃:
不是这样的,我根本没想嫁给他,我只是想跟他玩玩,我爱的只有你!
你说得对,结婚也可以离婚,你现在就跟她离了,我嫁给你,以后你是叶家的女婿,叶家的一切都是你的!
许佳禾觉得可笑,推着我转过弯,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指。
一辆军用汽车开到我们面前,她把我扶上车的时候轻蔑地扫过她。
你放心,叶家早晚是他的,但你很快就要和叶家没关系了。
什么,什么意思......
我们要去叶家公司转一圈,叶总在这守了一周,没空回公司,不如也回去看看。
车子疾驰而去,留下在原地跺脚的叶熙。
我看着细心给我盖毯子的许佳禾,迟疑着开口:我没想要叶家,我只想好好工作。
我明白,公司我会照看,你只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
她温和笑着:但你要记住,无论是我许佳禾,还是叶家的所有财产产业,从我们领证开始就都属于你付时初了。
大手捏捏我的手指,我反手握紧:
好,只要你陪着我,什么都好。
到叶家公司的时候,督察组正在往外收拾资料,叶熙父母急得团团转,电话打了十几个,叶熙就是赶不回来。
沈砚在一旁不住地宽慰:叔叔阿姨你们别着急,叶总肯定是去处理这件事了,给她点时间,她会解决的。
而督察组只是查税务,咱们公司的税务肯定没问题。
叶母嫌弃地把他推开,厉声呵斥:滚开!这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蠢货把叶熙迷的神魂颠倒,才惹出这一身麻烦事!
小门小户还敢高攀我女儿,真是不自量力!
四周围了很多员工,沈砚丢了面子,暗自咬咬牙。
余光里突然看到我们,他高声喊:这也不怪我,明明是付时初先害死我外公,叶总不过是为我出气而已!
叶熙父母顺着看过来,他们本来就不太喜欢我,这下更加烦躁。
但很快他们发现我身后的许佳禾,两人都怔了怔:你还活着
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不仅还活着,还活得很好。
她招招手,督察组的人立刻跑到她身后站成一排。
许小姐,都查清楚了,这家公司的税务问题非常严重。
嗯,辛苦你们按流程该罚款就罚款,该送检察院......就别手下留情。
叶父一惊:原来是你在搞鬼,我是你爸!你这是大逆不道!
你早就跟我断绝关系,哪来的大逆不道
许佳禾话音刚落,叶熙就跑进来,她顾不上此时的剑拔弩张,一进门就向我祈求:
时初我错了,我爱的真的只有你,你别丢下我好吗,你想打我骂我都行......
沈砚几乎要把嘴唇咬破,快步跑来:小熙你做什么,你不是说你爱的是我吗
放开!
叶熙推开他的手,下一秒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你外公根本没死,他给我打电话要一个亿嫁妆的时候可是中气十足!
沈砚,那瓷器根本不是你们家的祖传,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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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厅陷入死寂,沈砚脸色红了又白,最后转为铁青。
你难道就没骗我
你说你爱我,说要不是付时初占了你丈夫的位置,你要嫁的就是我!
就是因为你这句话,我才搞出这么多事!
叶熙气得喘粗气,我在身后幽幽开口:
沈砚的确不容易。
要贿赂斗兽场的饲养员,把最凶猛的野兽调过来对付我。
要狠狠心把一个亿的瓷瓶摔碎,再怪到我头上。
还要伺候那么多女人,让她们在看台上为叶家投资,让叶总对你刮目相看......还真是忙得很。
四周的议论声铺天盖地,沈砚眼睛瞪大,双腿都在发抖。
尤其是叶熙几乎要杀了他的眼神,更让他吓得想跑。
你怎么会知道......
我握住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指,柔和了语气:我妻子奉命调查地下斗兽场,把所有参加的老板们带回去问话。
其中有五个老板指名道姓,夸你不错,还说......投资金额的一半会单独记在你账上。
督察组的人点了点头:这件事也是违法,沈先生,稍后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沈砚慌乱地快速摇头: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想娶个富婆,怎么能说我违法,你们不能抓我!
他越着急越乱了手脚,不经意间一抬头,发现叶熙已经走到他面前,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你害我失去时初,还骗我,现在却说是为了娶个富婆
叶熙!是你先说爱我,要不是你给我这个错觉,我怎么会铤而走险!
两个人在众目睽睽下争吵,叶熙父母气得咒骂几句也于事无补。
半晌,叶熙忽然想起什么,她回头向着我,绊绊磕磕地说:时初,你也看到了,都是这个男人骗了我。
而且我一开始就没想伤害你,我就是想给你个教训,也嘱咐饲养员要温顺的,不......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我面色平静,摇了摇头:不能。
可是......
叶熙,我恨你。
还有,别忘了我那一个亿的瓷器,不管是你还还是他还,都无所谓。
说完我打了个哈欠,许佳禾便推着我回营销部收拾东西。
叶熙跟在身后喊了许久,我都没有回过头。
这天之后,叶家的公司被仔细整顿,最后被许佳禾作为嫁妆交给我的时候已经变的干干净净。
叶熙一家三口因为偷税漏税和其他金融问题,都被判了刑。
沈砚的罪名稍微轻了一点,原本可以缓刑一年,可在我重返职场后不久,听说他被家暴致死。
理由是他打碎的那一个亿的瓷器,如果他没有失手,他们一家至少可以靠这个过上好日子。
可偏偏他手欠,还让他们家背上了一个亿的债务,一家子气红了眼,联手打死了他。
我正唏嘘,许佳禾一身军装进门,原本凌厉的五官顿时变得柔和。
爷爷让我们回家吃饭,你现在换衣服吗还是再休息一会
我关掉新闻,笑着起身:现在就走,爷爷说院子里的桃子熟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家尝尝。
是小时候隔壁院子里的那棵桃树吗
对,爷爷移植到我们家了。
会不会和小时候一样甜。
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