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鼎里燃着上好的鹤沉香,烟气袅袅,将殿内每个人的脸都熏得有些模糊。我,大将军霍骁的独女霍明月,此刻正跪在冰冷光滑的金砖上,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混杂着幸灾乐祸与鄙夷的目光。
霍小姐,这便是你为丞相大人所作的诗
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刘婉儿,她捏着一方丝帕,掩着唇,眼角眉梢却全是藏不住的讥诮。她手中举着一张宣纸,上面是我狗爬似的几行字,内容更是粗鄙不堪,说什么郎君貌美如好女,我欲提枪跨白马,简直是将我将门虎女的名声发挥到了极致。
我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我的表情,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紧握的双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脑海里,那个冰冷的电子音正在进行最后的倒计时。
警告!宿主与气运之子沈照远的亲密度过低,生命值即将清零!惩罚机制启动倒计时:十,九,八……
沈照远,当朝最年轻的丞相,京城公认的第一美男,也是我霍明月命中注定的死对头。他此刻就坐在离我不远的主位上,一身月白色的官袍衬得他愈发清冷出尘。他端着茶盏,长长的羽睫垂下,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不过是窗外的一阵风,不配让他投来半分注意。
三,二,一……
一阵剧烈的电流猛地贯穿我的四肢百骸,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弹射出去。酒案被我撞翻,杯盘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所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而我,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art扑倒在地,不偏不倚,正好趴在了沈照远的脚下。
我抬起头,隔着他华贵的袍角,对上他那双终于掀开眼帘、含着一丝错愕与极度厌恶的凤眼。我知道,全京城都将看到我霍明月丢尽脸面,但我更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一
赐婚的圣旨下来时,整个将军府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我爹,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闻风丧胆的大将军霍骁,提着他那柄能开山断石的陌刀,在院子里转了整整三个时辰,最后停在我面前,一脸沉痛地问:月儿,你告诉爹,是不是那姓沈的小白脸欺负你了爹这就去卸了他一条胳膊给你出气!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我爹,心里却是一片苦涩。欺负若真是欺负便好了,那我还能一枪挑了他。可如今的局面,却是我,霍明月,上赶着要嫁给他。
这一切,都源于我穿越过来时,被强行绑定的那个该死的多子多福系统。系统告诉我,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唯一的续命方法,就是和这个时代气运最强的人结合,诞下子嗣。每生一个孩子,我不仅能延长寿命,还能随机获得一项逆天技能。
而那个气运最强的倒霉蛋,就是沈照远。
我和他,一个是将门虎女,自小在军营里舞刀弄枪,性格豪爽得能和男人拜把子;另一个是文臣之首,病弱的文人墨客,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偏偏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笑面虎。我们俩从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开始,就因为政见不合,互相看不顺眼,是人尽皆知的死对头。
让我去攻略他这比让我在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还难。
在宫宴出丑之前,为了试探,我曾制造过几次偶遇。一次是在京郊的慈恩寺,据说他每月都会去为他亡故的母亲上香。我特地换了一身素雅的裙装,学着那些大家闺秀的样子,在他经过时,不小心掉落了一方手帕。
那是我绣了三天三夜的成果,上面的鸳鸯不像鸳鸯,倒像两只被掐住脖子的肥鸭子。
他走过来,清隽的眉眼扫过地上那方手帕,然后,他目不斜视地,从手帕上……踩了过去。月白色的靴子不带一丝尘埃,仿佛那只是一块无足轻重的破布。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我看到刘婉儿和她的几个手帕交正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冲我投来轻蔑的目光。
真是自不量力,一个声音不高不低地传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粗鄙的武夫之女,也想攀上丞相大人这棵梧桐树丞相大人最厌恶的,便是这等不知礼数的女子。
刘婉儿用帕子掩着嘴,声音柔得像水:话也不能这么说,霍小姐许是……一片痴心罢了。只是这方式,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包括沈照远。他脚步未停,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给我。那种被无视的屈辱,比直接的打骂更让人难堪。我僵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是因为那些嘲讽,而是因为脑海里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叮,亲近任务失败,生命值扣除0.1%。剩余生命值:3天12小时。
还有一次,在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上。京中贵女们都在吟诗作对,抚琴作画,而我只能像个木桩子一样戳在一边。刘婉儿像是算准了时机,端着一杯茶,袅袅婷婷地向我走来。
霍姐姐,一个人站在这里多无聊,妹妹敬你一杯。
她笑得温婉和善,我却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恶意。我本能地想躲,她却脚下一个踉跄,整杯滚烫的茶水,不偏不倚地全泼在了我的手臂上。
滚烫的液体瞬间渗透衣料,灼烧着我的皮肤。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却听见刘婉儿惊慌地尖叫起来:哎呀!霍姐姐,你没事吧都怪我,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她嘴上说着抱歉,眼中却没有半分歉意,反而带着一丝得意的光彩。周围的贵女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名为关心,实为看戏。
哎呀,这可怎么好,霍小姐的衣服都湿了。
这可是上好的云锦,就这么毁了。
婉儿妹妹也太不小心了,不过霍小姐应该不会介意的吧毕竟是将门虎女,这点小伤算什么。
我咬着牙,忍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疼痛,抬眼望去,正对上沈照远看过来的视线。他依旧坐在主位,与长公主谈笑风生,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我这边,那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关心,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看一只闯入宴会的、不懂规矩的野兽。
那一刻,我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原主。原主霍明月,一个多么骄傲明媚的少女,却要因为我这个外来者,承受这些无妄之灾和鄙夷。而我,为了活命,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小丑。
这种无力感和愤怒,像毒藤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我看着沈照远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第一次对他产生了除了任务目标之外的情绪——一种混杂着憎恶和不甘的熊熊战意。
沈照远,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这张冰山脸上,出现别的表情。
二
那场决定我命运的宫宴,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整个皇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权贵们觥筹交错,言笑晏晏,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我坐在角落的位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爹被安排在武将那边的前排,时不时投来担忧的目光。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自从我心悦沈照远的消息传遍京城后,我就成了整个京城贵女圈的公敌。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刘婉儿站了起来。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的宫装,衬得她肤白貌美,气质如兰。她先是向皇后行了个礼,随即柔声说道:启禀皇后娘娘,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臣女不才,愿作一首藏头诗,为您和陛下贺喜。
她话音刚落,便引来一片叫好之声。刘婉儿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她的诗作常常被文人墨客称道。她浅浅一笑,缓缓吟诵,将帝后二人夸得心花怒放,又将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引得皇帝都抚掌称赞。
一曲作罢,刘婉儿的目光却转向了我。
听闻霍小姐文武双全,不仅枪法卓绝,文采亦是斐然。今日如此盛景,不知霍小姐可否也为大家助助兴,让我等也开开眼界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有好奇,有期待,但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的恶意。谁不知道我霍明月大字不识几个,作诗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我爹的脸都黑了,正要起身替我解围,却被旁边的同僚按住。这种场合,他一个武将若是强行出头,只会让事情更糟。
我深吸一口气,刚想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脑海里的系统却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警告!气运之子沈照远对宿主产生‘厌恶’情绪,亲密度大幅下降!生命值紧急扣除1%!当前剩余生命值:2小时15分钟!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沈照远。他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方洁白的丝帕擦拭着嘴角,见我看过去,他抬起眼帘,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清晰地写着两个字:无趣。
他觉得我无趣。他觉得我这种上蹿下跳、用拙劣手段吸引他注意力的行为,很无趣。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和屈辱直冲我的天灵盖。而刘婉儿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她步步紧逼,声音里带着伪善的关切:霍姐姐怎么不说话莫非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姐妹,不屑于与我们同乐
她身边的几个贵女立刻附和起来。
就是啊,霍小姐可是连丞相大人都敢当众表白的人,还有什么不敢的
丞相大人文采风流,霍小姐想要与之匹配,自然也要展露几分才情才是。
还是说,霍小姐只是嘴上说得厉害,实际上……是个绣花枕头
一句句,一声声,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体无完肤。我能感觉到,皇帝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不悦。他或许不在意我有没有才华,但他在意我在这种场合拂了皇后的面子。
我被逼到了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而此时,系统开始了最后的催命符。
警告!生命值即将耗尽!终极惩罚机制启动倒计时:十,九,八……
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狂跳,眼前阵阵发黑。我看着刘婉儿那张得意的脸,看着周围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再看看不远处那个冷漠如神祇的男人。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你们这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凭什么我的性命要系在一个对我弃如敝履的男人身上
一股蛮横的、不顾一切的戾气从我心底升起。
去他妈的矜持!去他妈的脸面!老娘不活了,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就在系统倒数到一的瞬间,那股熟悉的、撕心裂肺的电流传遍全身。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带翻了身后的案几。
啊!
殿内一片惊呼。
我像一头发了疯的母豹子,双眼赤红,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一步步朝着沈照远走去。不,是冲过去。
挡在我面前的宫女太监被我撞得东倒西歪,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沈照远终于变了脸色。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下意识地想要起身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一个饿虎扑食,将他连人带椅子一起扑倒在地。
砰!
沉重的椅子砸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被我压在身下,发冠歪了,月白色的袍子上沾染了酒渍和灰尘,狼狈不堪。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吓傻了。
我俯下身,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将他牢牢禁锢。我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带着淡淡药香的气息,能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震惊、薄怒,以及一丝……慌乱。
我凑到他耳边,用一种近乎宣告的、带着孤注一掷的嘶哑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沈照远,你听好了。
我霍明月,心悦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管你是什么丞相,也不管你是什么不婚主义者。今天,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我把话撂在这儿。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大殿里,却如同惊雷。
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人。你的身,你的心,都必须是我的。你要是敢不娶我,我就搬到你丞相府门口住下,你上朝我跟着,你下朝我等着,我看你这京城第一美男的脸,还要不要了!
说完,我抬起头,环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龙椅上已经完全呆住的皇帝脸上,朗声道:请陛下,为臣女和沈丞相,赐婚!
这番虎狼之词,这番惊世骇俗的举动,彻底引爆了全场。皇帝先是错愕,随即脸上竟浮现出浓厚的兴趣和笑意。他大概从未见过如此直白热烈的女子,觉得新奇又有趣。
而我身下的沈照远,他的脸已经从薄红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转为一种复杂的、深不见底的墨色。他看着我,那双凤眼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好!好一个将门虎女!皇帝抚掌大笑,一锤定音,如此情深意切,朕岂有不成全之理来人,拟旨!朕今日,便为丞相沈照远与霍家明月,赐下良缘!
圣旨一下,刘婉儿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摇摇欲坠。
而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脑海里响起了系统劫后余生的提示音。
叮,与气运之子完成超亲密接触,求婚成功。生命值补充至30天。恭喜宿主,开启‘多子多福’新篇章。
我看着身下脸色黑如锅底的沈照远,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地笑了一声。
丞相大人,余生,请多指教了。
三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从将军府一直铺到了丞相府。我穿着繁复的凤冠霞帔,被喜娘扶着跨过火盆,拜过天地。整个过程,我的新郎官沈照远都像一个精致的人偶,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眼神却冷得像腊月的冰。
洞房花烛夜,他揭开我的盖头,那双凤眼在跳跃的红烛光下,显得幽深莫测。
霍明月,他开口,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温度,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从今往后,你安分守己地当你的丞相夫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他转身就走向外间的书房,竟是要与我分房而睡。
我岂能让他如愿我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冠,三两步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夫君要去哪儿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我既已成婚,自然要行周公之礼。
他的身体一僵,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他试图掰开我的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霍明月!放手!有辱斯文!
斯文能当饭吃吗斯文能给我续命吗我心里腹诽,手上却抱得更紧了,夫君,你身体不好,我瞧着就心疼。今晚就让为妻好好‘照顾’你一番。
这场拉锯战最终以我被他用巧劲关在卧房门外告终。我摸着被撞疼的鼻子,听着里面落锁的声音,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斗志昂扬。
攻坚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既然强攻不行,那就智取。我打开系统面板,看着上面孤零零的几个初始积分,咬了咬牙,兑换了最低阶的技能——神级厨艺(初级)。
沈照远有胃疾,常年汤药不离口,饮食极为清淡。府里的厨子做的菜色香味俱全,却不一定对他的胃口。这是我的突破口。
我一头扎进厨房,把原本的大厨惊得目瞪口呆。我按照脑海里多出来的菜谱,洗切烹调,忙活了一上午。一道莲子山药羹,一道白芷炖乳鸽,还有几样精致爽口的小菜,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厨房。
午膳时,我亲自将食盒提到了他的书房。
他正临窗看书,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美好得像一幅画。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放下吧,我没胃口。
这可不是府里厨子做的,是我亲手为夫君熬的养胃汤羹。我将碗筷一一摆好,香气更加浓郁。
他终于抬起眼,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眉心微蹙:胡闹。厨房重地,岂是主母该去的地方。
为了夫君的身体,别说厨房,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我笑眯眯地将一碗莲子羹推到他面前,尝尝看就一口。
他沉默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审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最终,或许是那香气实在诱人,他终究还是拿起了汤匙,浅浅地尝了一口。
只一口,他握着汤匙的手便顿住了。那羹汤入口温润,甜而不腻,莲子的清香和山药的软糯完美融合,顺着喉咙滑下,整个胃都舒坦了。
他嘴上依旧说着铺张浪费,身体却很诚实地,将那碗羹汤喝得干干净净。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承包了他的一日三餐。从调理脾胃的药膳,到新奇美味的点心,花样百出。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冰冷厌恶,渐渐多了一丝复杂。
然而,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刘婉儿又找上门了。她如今是宫里的婉嫔,仗着皇帝的几分宠爱,依旧处处与我作对。
她以探望丞相为名,带着太医浩浩荡荡地来了。
姐姐,听闻丞相大人近来身体好转,都是姐姐的功劳。只是妹妹有些担心,姐姐毕竟不是医者,这饮食调理之事,还是让太医瞧瞧才放心。她笑得温婉,话里却藏着刀。
她带来的张太医装模作样地检查了我做的药膳,随即脸色一沉:丞相夫人,恕老夫直言,您这膳食里,虽都是滋补之物,但有几味药材相冲,短期服用尚可,长此以往,恐会损伤丞相根基啊!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沈照远身边的老管家脸色都白了。
刘婉儿立刻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姐姐,你怎么能如此糊涂!你这是爱他,还是在害他啊!
她分明是想借此机会,给我安上一个谋害亲夫的罪名。
我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中冷笑。这点小伎俩,也想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响起:叮,宿主以美食初步获得气运之子认可,亲密度提升,奖励积分100点。是否兑换新技能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初级医术。
瞬间,无数医药典籍涌入我的脑海。我看着那位张太医,微微一笑:张太医此言差矣。白芷性温,甘草性平,二者同用,非但不会相冲,反而能固本培元,调和脾胃。倒是张太医您,我观您面色晦暗,眼下乌青,想必是近日夜不能寐,肝火过旺所致。若我没猜错,您开给自己的方子里,定有一味‘龙胆草’吧此药虽能清肝火,但您肾气本就亏虚,如此用药,无异于饮鸩止渴。
张太医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惊骇地看着我,仿佛见了鬼。
我又转向沈照远,执起他的手腕,三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动作行云流水:夫君的病根在于年幼体弱,寒气入体,并非简单的胃疾。平日里汤药不断,却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想根治,需以温补为主,辅以针灸推拿,疏通经络。不出三月,定能大好。
我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连沈照远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看着我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抽开,眼神里翻涌着探究和审视。
刘婉儿的计谋彻底破产,带着面如死灰的张太医,灰溜溜地走了。
经此一事,我在丞相府的地位稳固了许多。沈照远也默许了我为他调理身体。我借着针灸推拿的名义,光明正大地与他有了肌肤之亲。
起初,他浑身僵硬,耳根泛红,嘴里念叨着男女授受不亲。但当我的指尖带着温热的内力按压在他的穴位上,舒缓他长年累月的病痛时,他便渐渐沉默了。
烛光下,他褪去外袍,露出清瘦却线条流畅的背脊。我指尖划过他光洁的肌肤,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战栗。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药香,和我们两人交织的呼吸。
他的防备,正在一点点瓦解。
然而,我渐渐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虽然对我日渐亲近,但书房重地,依旧不许我踏入半步。他常常深夜与一些面生的幕僚议事,那些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江湖草莽之气,绝非朝中官员。
他似乎在利用我们的婚姻,这桩由我强求而来的、人尽皆知的婚姻,作为一个完美的掩护,在暗中进行着某种布局。
与此同时,我也没有闲着。我利用系统兑换的技能,将改良过的军粮方子、急救包扎术、强身健体的药方,通过我爹的关系,悄悄送往边关的霍家军。我霍家的势力,也在暗中不断壮大。
我们就像两只在黑夜里蛰伏的野兽,白天扮演着恩爱夫妻,晚上则各自磨亮自己的爪牙。这桩婚姻,成了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将我们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越缠越紧。
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我身怀系统。我们互相试探,互相利用,却又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滋生出一种连我们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四
刘婉儿在宫里失了势,又被我当众打脸,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疯狂。她似乎将所有的不如意都归咎于我,认为是我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一日,她竟派人送来一张帖子,约我到京郊的静心庵一叙。帖子上言辞恳切,说是有要事相商,关乎丞相的安危。
我捏着帖子,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但我倒想看看,她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我如约而至。静心庵香火鼎盛,往来的多是京中贵妇。刘婉儿选的地方倒是巧妙,人多眼杂,既方便她下手,也方便她撇清关系。
她在一间雅致的禅房里等我,见我来了,竟破天荒地起身相迎,脸上带着一丝憔悴和哀求。
姐姐,你终于来了。她眼圈泛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我好整以暇地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婉嫔娘娘有何要事,不妨直说。我府中事忙,夫君还等着我回去用膳。
我故意将夫君二字咬得很重,果不其然,刘婉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嫉恨。但她很快便掩饰过去,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太爱慕丞相大人了。如今我已是宫中之人,再无可能。我只求……只求姐姐能好好待他。
她说着,竟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推到我面前。
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同心蛊’。只要让丞相大人服下,你们便能心意相通,永不分离。算是我……为过去犯下的错,给姐姐和丞相大人的一点补偿。
我看着那个瓷瓶,差点笑出声来。同心蛊亏她想得出来。这种江湖骗术,也就骗骗深闺怨妇。不用系统,我都能闻到里面散发出的,是一种能让人产生幻觉、心神错乱的草药气味。
她这是想让我给沈照远下毒,然后她再来一出大义灭亲、拯救丞相的戏码,彻底把我踩进泥里。
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面上却露出了几分动容和犹豫。这……这真的可以吗他……他待我一直很冷淡……
见我上钩,刘婉儿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再接再厉道:当然可以!姐姐,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只要他服下,他就会对你死心塌地,再也离不开你!
我装作被她说动的样子,颤抖着手,将那个瓷瓶收进了袖中,对她感激涕零:妹妹……多谢你的好意。这份情,我记下了。
你我姐妹,何须言谢。她笑得志得意满。
告别了刘婉儿,我并没有直接回府。我拐到另一条街上,走进一家药铺,将那瓶所谓的同心蛊交给了掌柜,又低声吩咐了几句。
几日后,我备下厚礼,亲自入宫拜见刘婉儿。
妹妹,上次多亏了你,我拉着她的手,满脸喜色,你给的药,果然有效!夫君他……他待我,真的不同了!
刘婉儿眼中精光一闪,急切地问:哦如何不同了
他如今对我言听计从,我说东他绝不往西,看我的眼神……我故作娇羞地低下头,简直柔情得能掐出水来。妹妹,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刘婉儿的呼吸都急促了,嫉妒和贪婪在她眼中交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趁热打铁,从袖中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瓷瓶,塞到她手里。
妹妹,这是我特地去求来的。你身在宫中,想必也需要陛下的恩宠。此物……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刘婉儿看着手中的瓷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攥紧了。她以为我蠢,以为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却不知,她自己早已掉进了我为她编织的陷阱里。
我送给她的,自然不是什么同心蛊,而是一种我用系统积分兑换的特殊药剂——屁滚尿流散。此药无色无味,服下后十二个时辰内不会有任何反应,但一旦发作,便会让人在短时间内控制不住自己的……排泄功能。
我算准了日子。第二天,是宫中大宴,皇帝会宴请宗室和重臣。
我作为丞相夫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宴会上,我远远地看着刘婉儿,她今日打扮得花枝招展,频频向皇帝献媚,显然是昨夜服下了我给的好东西。
酒过三巡,歌舞正酣。忽然,一阵极不和谐的、响亮的噗——声,打破了殿内的旖旎气氛。
声音的来源,正是花枝招展的刘婉儿。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凝固,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噗——噗噗——
一连串绵长而响亮的屁声,如同奏乐一般,在寂静的大殿里回荡。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迅速弥漫开来。
离她最近的几个嫔妃尖叫着捂住鼻子,纷纷退避三舍。皇帝的脸黑得像锅底,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刘婉儿想站起来,想逃离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地方,可双腿一软,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
她当众,尿了裤子。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她身下迅速蔓延开一滩黄色的水渍,那股骚臭味混杂着之前的恶臭,简直是生化武器级别的攻击。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里有震惊,有鄙夷,更有毫不掩饰的嘲笑。
来人!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给朕拖下去!皇帝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刘婉儿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嘴里喃喃着不是我……不是我……,却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太监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她那精心打造的才女形象,那温婉动人的仙子人设,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成了一个贻笑大方的笑话。
我端着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将唇边的笑意掩去。
这时,身边的沈照远忽然凑了过来,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的笑意:夫人真是……好手段。
我转过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凤眼。烛光下,他的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反而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亮得惊人。
我眨了眨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夫君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只知道,婉嫔娘娘她……怕是吃坏了肚子呢。
他看着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地勾起了唇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真心实意的笑容。不带算计,不带疏离,如冰雪初融,春风拂面。
那一刻,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五
那一夜之后,沈照远待我,真正有了不同。他不再睡书房,而是搬回了主卧。虽然我们之间仍隔着一臂的距离,但深夜里,我能感觉到他投在我身上的目光,带着探究,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我们的关系,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缓慢升温。我为他调理身体,他默许我登堂入室;我为他红袖添香,他会在我看书睡着时,为我披上一件外衣。
真正的突破,是在一个月后。我爹在边关打了场大胜仗,却被朝中御史弹劾,说他拥兵自重,功高震主。一时间,朝堂上风声鹤唳,矛头直指我们霍家。
我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我只是个后宅妇人,即便有系统,也无法干预前朝政事。那几日,我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
一个深夜,我辗转难眠,起身想到院子里走走。却见沈照远的书房,依旧亮着灯。鬼使神差地,我推开了那扇我从未被允许进入的门。
他没有在看书,而是在看一张边关的军防图。见我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眼,并没有斥责我,反而向我招了招手。
过来。
我走过去,他将我拉到他身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你父亲此次大捷,攻下的‘鹰愁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往前三十里,便是‘断魂谷’,那里是敌国蛮族的圣地,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猜,三日之内,他们必会集结重兵,反扑鹰愁峡。
他的声音沉静而有力,分析得头头是道,哪里还有半分病弱书生的样子。
朝中那些御史,不过是些跳梁小丑,不足为惧。真正要担心的,是这一场反扑。若霍家军能守住,则功过相抵,谣言不攻自破。若守不住……
他没有说下去,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你有办法我看着他,眼中燃起希望。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缓缓道:兵行险着,或有一线生机。
那一夜,我们第一次并肩坐在书房里,就着一盏孤灯,彻夜长谈。他为我剖析朝堂局势,我为他补充边关的地形细节。我这才知道,他对我霍家军的了解,竟不亚于我。
我们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贴近。
当东方既白,他放下手中的笔,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亮得惊人。明月,信我一次。
我看着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三日后,消息传回京城。蛮族果然集结十万大军,猛攻鹰愁峡。就在霍家军即将抵挡不住之时,一支奇兵从断魂谷后方杀出,直捣蛮族王庭。蛮族大军军心涣散,不战而败。
而那支奇兵的领头人,正是沈照远早已安插在边境的亲信。他以一场漂亮的围魏救赵,不仅解了霍家军之围,更让我爹立下了不世之功。
皇帝龙颜大悦,所有弹劾之声,烟消云散。
当晚,沈照远回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他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走进了卧房。
他看着我,一步步走近,将我抵在墙上。
霍明月,他低头,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被他身上强大的气场笼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懂医术,会厨艺,甚至……还知道如何改良军械。你和传闻中那个鲁莽冲动的将门虎女,判若两人。他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你,到底是谁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凤眼,那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深情和探究。我知道,我瞒不住了。
我……
不等我说完,他那抚在我脸颊上的手,指腹却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薄茧的触感,像微弱的电流,让我后面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的凤眼在烛光下深邃如潭,里面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是探究,是占有,也是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迷恋。他究竟在想什么是在怀疑我的来历,还是在……渴望我的存在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缓缓低下头,灼热的呼吸混着淡淡的酒气,尽数喷洒在我的唇边。他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揽住了我的腰,用力将我向他怀中带去,让我们之间再无一丝缝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有力的心跳,与我自己的慌乱交织在一起。
不管你是谁,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与其说是在问我,不如说是在告诉他自己,你现在是我的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唇便覆了上来。
起初只是一个轻柔的试探,辗转厮磨,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柔。他似乎在品尝,在确认。当我的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时,他才加深了这个吻,撬开我的牙关,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这个吻,吞噬了我所有的不安和秘密,也点燃了我心底深藏的火焰。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滚烫而稀薄。红烛的烛泪一滴滴滑落,在桌上凝成小小的蜡花,光影在帐幔上摇曳不定。他的手滑向我腰间的系带,指尖灵巧地一挑,那束缚着我外衫的丝绦便应声而落。衣衫顺着我光洁的肩头滑下,露出大片细腻如玉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泛着一层柔润的光泽。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他却将我抱得更紧,灼热的吻一路向下,落在了我的颈窝。
那一夜,红烛燃尽,罗衫褪去。我们之间最后一层隔阂,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终于被彻底打破。
十月怀胎,我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孩子出生那日,系统久违地响起。
叮!恭喜宿主成功诞下高气运子嗣,奖励逆天技能:过目不忘。
我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我终于完成了任务,获得了活下去的资本,可我和沈照远之间,却似乎又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墙。他待我愈发温柔,可我总觉得,他心中依旧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直到那一天,我无意中走进了他的书房。他不在,桌案上却摊着一封刚写好的密信。
我本不该看。但那过目不忘的技能,却让我只扫了一眼,便将上面的内容牢牢记在了心里。
信上的内容,让我如遭雷击。
那竟是写给前朝旧部的,信中提到了太子遗孤的近况,以及一个复国的计划!
沈照远……他竟是前朝余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颠覆如今的皇权
我浑身冰冷,手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沈照远抱着我们刚满月的儿子走了进来。他看到我煞白的脸色和桌上的信,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然而,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
他走到我面前,将怀中熟睡的婴儿,温柔地放进我的怀里。孩子身上温暖的奶香,让我冰冷的心有了一丝回温。
他低下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然后抬眼看向我,那双总是清冷或深邃的凤眼,此刻却盛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甚至……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情人间的呢喃,却又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气度:
夫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为夫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