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后半夜,人有三急,秦少龙被尿意憋醒了。
他小心翼翼地,用堪比绣花的力道,将王靖宇抓着他衣角的小手一点点掰开,然后像个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整个过程,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惊醒了床上的母子俩。
可他刚一站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只听啊的一声短促尖叫,紧接着,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上弹了起来!
淫贼!看招!
王茹春的声音又惊又怒,她不知从哪摸起一只绣花鞋,劈头盖脸地就朝秦少龙砸了过来。
秦少龙本能地一偏头,绣花鞋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他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一手拿着鞋,一手护在胸前,满脸警惕和羞愤的女人,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你干嘛梦游啊他哭笑不得地问道。
王茹春也呆住了。她借着月光,看清了秦少龙那张同样写满了错愕的脸,好像......并不是要对自己图谋不轨的样子。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一张俏脸刷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我还以为......你......你半夜爬起来,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我尿急,想去上个茅房!秦少龙简直无语了,他指了指自己的下三路,又指了指门外,大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乘人之危的畜生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帮你点灯......王茹春尴尬地找着借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秦少龙看着她那副窘迫的样子,心里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他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快睡吧。你这么防着我,咱俩都难受。说到底,是我不该留在这儿。
他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王靖宇,轻声道:看样子,他今晚应该不会再闹了。天也快亮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也不等王茹春反应,穿上自己的鞋子就准备往外走。
当他从茅房出来,准备离开时,却看到王茹春已经披了一件外衣,正站在客厅里等着他,神情复杂。
对不起。她看着秦少龙,很诚恳地说道,我不该......那么不信任你。
没关系,换了是我,我也不信。秦少龙淡淡地道,你我本就是陌生人,总共也没见过几面。行了,你快回去睡吧,外面凉。我走了,门会给你带上的。
秦少龙说着就要开门。在现代走夜路他都不怕,更何况现在。
等等!王茹春忽然叫住了他。
她快步走回房间,在自己的梳妆台前一阵翻找,然后拿着一样东西,又走了出来。
她将那东西递到秦少龙面前。
那是一块小巧玲珑、用上好和田玉雕刻而成的腰牌。腰牌上,一面刻着一个古朴的篆体燕字,另一面则是春满楼那独一无二的凤凰徽记。
秦少龙看着这块玉牌,愣住了,不解地看向她。
王茹春的眼神不再是命令,而是带着一种郑重的嘱托,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这么晚了,早已过了宵禁时辰,你骑那匹瘦马,脚力太慢,路上也多有不便。
她顿了顿,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继续说道:你拿着这块牌子,去后院马厩,跟马夫老张说,把我的‘踏雪’牵出来。以后......以后你就骑它吧。
踏雪秦少龙心中剧震。他曾在春满楼的后院见过那匹马,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神骏非凡,是王茹春最心爱的坐骑,价值千金。
将自己的爱马赠予一个男人,这在京城,几乎是一种近乎于私定终身的暗示了。
这......这万万不可!秦少龙连忙推辞,马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是给你的!王茹春的语气又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强势,但那泛红的耳根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只是......只是借你代步!我一个女人家,平日里也少有骑马的时候,放着也是放着。你......你若是不骑,它筋骨都要退化了!
她又将那块玉牌往前递了递,声音压得更低,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这块腰牌。见牌如见我,春满楼上下,无人不识。若在路上遇到巡夜的金吾卫盘查,你只需亮出此牌,便可畅通无阻。他们......会卖春满楼一个面子。
秦少龙握着那块还带着她体温的玉牌,心中翻江倒海。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送马和送牌加在一起的分量。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雇佣,甚至超出了朋友的范畴。这是一种近乎于......将自身荣辱与对方紧密相连的、沉甸甸的托付。
他抬头看向王茹春。在昏黄的灯光下,她那张总是带着冰霜的俏脸,此刻竟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眼神也有些闪躲,不敢与他对视。那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哪还有半分春满楼老板娘的威严。
秦少龙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一下。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或许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坚不可摧。她送出的这份厚礼,或许不是什么深思熟虑的算计,而仅仅是......一个不善于表达关心的女人,用她所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最笨拙的方式,在对他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他握着玉牌的手,感觉有些发烫。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谢字,也没有再推辞,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玉牌紧紧攥在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