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秦少龙穿着一身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华贵行头,腰间挂着那块能换一套房的玉佩,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心里别扭得像是吞了一百只苍蝇。
他感觉自己不像个人,倒像个移动的钱庄。
马车最终在一座极其庄严肃穆的建筑前停了下来。抬头望去,黑漆金字的大牌匾上,书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致知堂。
京城最好的私塾,能在这里读书的,非富即贵。王茹春的声音在一旁幽幽响起。
秦少龙心里咯噔一下,预感接下来没好事。
果然,王茹春转过头,看着他,用不用质疑的语气,说出了她的计划。
我儿子,靖宇,就在这里念书。我对外一直声称,他的父亲早年在西域经商,杳无音信。可孩子大了,心思也重了。这里的孩子,个个都有父亲接送,比家世,比排场。只有他,永远是孤身一人。他们都笑话他,说他是没爹的野种......
说到这里,王茹春那双一向冰冷的眸子里,罕见地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现在变得越来越孤僻,不爱说话,甚至开始厌学。我请了无数名师开导都无用,大夫说,这是心病,缺的是父爱。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想出这个下策。
秦少龙听完,愣住了。
他虽然爱钱,虽然嘴贱,但他骨子里是个现代人,有着最朴素的是非观。让他去合伙欺骗一个只有五岁、还因为缺少父爱而有了心理问题的孩子,他内心的道德底线被狠狠地触动了。
他沉默地解下腰间那块沉甸甸的玉佩,放到矮几上,推了回去。
对不起,王老板,他低声说道,这活,我干不了。
王茹春一愣：为什么嫌钱少
不是钱的事。昨天你说假扮你相公骗骗私塾先生也就罢了。秦少龙摇了摇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但两个大人,联起手来骗一个孩子,太缺德了。我秦少龙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事,我做不出来。
王茹春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理由拒绝。她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压抑不住的哀求和颤抖：那你告诉我,他每天晚上哭着问我要爹,我上哪儿给他找个爹来！难道我就要眼睁睁看着他这一辈子,就这么被毁了吗！
看着她那副几近崩溃的样子,秦少龙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他犹豫了。
王茹春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就捕捉到了他这一瞬间的动摇。她迅速收起了所有的脆弱,脸上再次恢复了那层冰冷的伪装,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秦少龙,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已经签了文书。她指了指那份卖身契,现在反悔,可以。按照契约,赔我一百两银子的违约金,外加今天给你置办行头的钱,不多,也就一百三十两。总共,二百三十两。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要么,你现在拿出二百三十两银子,我们一拍两散。要么,你就给我进去,把他那个该死的爹,给我演好了！
你......！秦少龙被她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二百三十两把他卖了论斤称都凑不齐！
他算是看明白了,从他按下手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这女人,先是用母爱动之以情,再用契约胁之以利,软硬兼施,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妈的,上了贼船了！他在心里哀嚎一声,最终还是认命地拿起那块玉佩,重新挂回了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