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卓霖没有去城东,而是去了律师事务所。
陈先生,您是想咨询离婚相关事宜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律师。
陈卓霖点了点,想描述这7年的婚姻,描述苏若雪的冷漠以及那场可笑的意外后变本加厉的距离以及凭空出现的父子......
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了一句仿佛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的陈述:
我要离婚,越快越好。
好的,陈先生,请先提供这些基础材料,关于财产分割和具体的诉求,我们可以详细谈谈您需要争取什么
律师递过来一份文件清单。
陈卓霖眼神空洞:没有,我什么都不要,只求解除关系,越快越好。
律师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究竟是经历了什么能够让一个人什么都不要,只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摆脱婚姻关系
他扶了扶眼镜:陈先生,我建议您还是再考虑一下婚姻存续期间的共同财产,你有权......
不必了。陈卓霖打断他:麻烦律师尽快起草协议。
交接完手续,陈卓霖重新坐回车里。
封闭的空间让他心口的酸胀愈发的窒息。
他想起火,却发现手重的抬都抬不起来。
终于,他再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
另一头,病房的时钟已经指向中午12:30。
妈妈,叔叔怎么还没有买绿豆糕回来仔仔想吃。
仔仔的烧已经退了,眼睛瞟向门口。
苏若雪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抬眼看了眼时间。
4个小时了,从城东来回,即便排队也该差不多了。
一丝不耐烦掠过心头。
陈卓霖在闹什么脾气让他买个糕点道歉怎么就这么难难道这件事错的不是他吗
她只当陈卓霖在无理取闹,掏出手机。
叔叔可能路上堵车了,我们先吃别的。
仔仔想吃什么妈妈给你点。
仔仔到底是小孩子,很快就被新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
下午,仔仔体温稳定,医生通知可以出院。
苏若雪松了口气,亲自帮仔仔穿好衣服。
你们先去我那里住着吧,仔仔现在抵抗力还很弱,身边得有人照顾。
江辰宇:若雪,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而且......陈医生应该不会欢迎我们吧。
提到那个人,苏若雪眼神一冷。
提他做什么,那个家里还轮不到他来做主。
江辰宇笑容加深,眼底掠过一抹得意。
......
傍晚时分,陈卓霖刚结束与林律师的电话,门外就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他转过身。
苏若雪抱着仔仔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提着行李箱的江辰宇。
陈卓霖静静的看着他们。
陈卓霖。苏若雪开口便是质问:你为什么不去送饭
若是从前,陈卓霖一定会立刻和她解释,生怕她会生气。
可此刻,他却冷淡的说:我不想去。
苏若雪回头看他。
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语气稍稍放软了一些:我在医院也忙了一天公司的事,还要照顾仔仔,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她的疲惫是真的。
陈卓霖,五指捏紧,那片早已冰封的星湖,却因为这难得的示弱模式轻微的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涌出了一点近乎能的心疼。
七年的习惯像刻在骨子里。
算了。
他想,就当是最后的告别吧。
给这段荒唐的婚姻,画上一个有始有终的句号。
没吃就坐下吃吧。他看了江辰宇一眼:不过吃完饭,他们两个人就得离开了。
这7年苏若雪没有做过一顿饭。
都是陈卓霖再做一日三餐。
他熟练的洗菜、切菜开锅,油烟升腾起来。
很快,简单的三菜一汤就摆上了桌,色香味俱全,全是苏若雪习惯的口味。
苏若雪带着仔仔走过来坐下,江辰宇也极其自然的拉开椅子,坐在了苏若雪的身边。
陈卓霖看了一眼,没有发作,沉默的拿起碗筷。
仔仔,尝尝这个清炒虾仁。
苏若雪给仔仔夹菜。
仔仔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小脸儿立刻就皱了起来,直接呸的一声吐在了桌子上。
好难吃啊,又淡又腥,我不喜欢吃这个菜!
他大声嚷嚷,一脸嫌弃的把那盘虾仁推的远远的。
陈卓霖头也不抬:我做的菜是给人吃的,不是给没教养糟蹋粮食的东西吃的。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仔仔被这几句话刺激到,扑进苏若雪的怀里,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妈妈,叔叔骂我......
苏若雪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她目光锐利的瞪向陈卓霖:陈卓霖,你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你心胸什么时候这么狭隘了
苏若雪,你的眼睛和心是不是都选择性瞎了选择性偏了
他吐菜的时候你看不见,他无理取闹的时候你听不见,你就只看得见我的计较,只听得见我的狭隘
你。
苏若雪万万没想到陈卓霖用词会这么犀利。
她心烦意乱,显然不想再听,给仔仔的碗里盛了一些肉,拉着仔仔去了客房。
那个房间,是苏若雪的主卧。
是他这个丈夫都极少被允许踏入的禁区。
可如今她却随随便便就带着别人进去了,没有任何界限。
陈卓霖深吸口气,握着筷子的手都在发抖。
可没过一会儿,仔仔就兴高采烈的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蓝色的信封。
这个信封里面好多字啊,说的好肉麻呀!
若雪,你的心是一座孤岛,但是我愿意化身愚公,穷尽一生也要为你架起通往彼岸的桥梁......
总是你无法爱我,我也甘愿做你沉默的影子,守护你一生一世......
他稚嫩的声音声情并茂的朗诵。
若雪,我爱你!
陈卓霖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
这是他当初给陈若雪写的情书。
他猛的起身就要伸手去抢。
陈若雪见他要进来,瞳孔猛缩:这是我的房间,你不准进来!
陈卓霖的脚步僵在半空中。
他站在主卧的门栏外,没有再试图踏入一步。
苏若雪,要么让他们两个人离开,要么我走,你自己选。
陈卓霖,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天这么黑,你要让他们父子俩去哪儿啊仔仔刚退烧,你能不能体谅一下
陈卓霖看着她,忽然笑了。
笑声很轻,却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
他懂了,彻底的懂了。
在他的天平上,他陈卓霖的位置永远轻如鸿毛。
7年的深情,7年的守护,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
何必呢。
他决绝的转身:OK,那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