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谈的男友,不是我要找的爱人。
恋爱一年,温凡一通电话还是会让乔年半夜过去陪她。
而我连夜拿着他的照片去整容医院鉴定。
乔年以为我爱惨了他,才心甘情愿当一年舔狗。
直到消失三年的人突然出现。
看着我决绝的背影,乔年红了眼拉着我不让走:
只要你留下来,我可以做他的替身。
别犯贱。
我打了他一巴掌,冷冷勾起嘴角:
你光是站在那里就让我恶心。
01
温凡回国的消息传回来的那天。
乔年正带着我参加一个宴会。
从来不喝酒的乔总,破了戒和投资方你来我往喝几场。
即使温凡出了国,接了婚,死了老公又回国。
白月光回来勾勾手,他又开始犯贱。
晚上,他喝醉了。
一百多斤的醉鬼靠着我,走的歪歪斜斜,嘴里还嘟囔着:
温凡!
温凡,你看看我!
我压下心里的不耐烦,顺从说:
看你,回来就看你。
他却转过脸看我,一点点沉默下来,猛地把我推开:
你不要以为和温凡长的像就可以成为她。
你不配,沈意。
摔在地上的手蹭破了皮,带给我疼痛感甚至没这些话来的强烈。
明月高高悬在天上,周围点缀着两三颗恒星,相似的景色一下子把我带到一年前。
我报名参加一个唱歌比赛。
温凡是我的对手。
但是她却让人给我灌下一杯加料的水。
该上场的时候,我的嗓子突然发不出声音。
站在台上,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掉,我拼命地想要发声。
无声的四分半是我上的最后一个舞台。
那怕得到及时的治疗,我的嗓子也变得嘶哑不能长时间说话。
我满心绝望。
参加节目的意义是为了出名。
出名是为了让乔年看到我。
就在我以为乔年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的时候。
他作为作为温凡的袒护者找到我。
把一箱子钱推到我面前:
里面有100万,不够还有一箱。
我强忍着眼泪,握紧拳头,扯着发痛的嗓子说:
我不要钱,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然后,坐在我对面的乔年笑了,是那种被逗笑的神情。
你的要求你说说看。
让我做你女朋友。找到他留在他身边已经成了我的执念。
乔年把箱子里的钱倒在我身上,轻蔑开口:
你不配。
把这些钱拿着滚出去。
那时他是乔氏刚刚宣布的继承人,意气风发,高高在上。
但是之前他是专属于沈意的哥哥。
02
我十八生日那天。
乔年坐在旁边和奶奶一起为我唱生日歌。
烛火在小小的屋子里发着温柔的光辉。
在走之前,他说:
一一,哥哥以后可能不会过来了。
我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不想连累我和奶奶。
之后三年,我们只在手机上聊天。
每个重要的日子他都会寄礼物过来。
突然,他一个星期没给我消息也没给我打电话。
之前从来不会这样。
就从那一天,乔年从我和奶奶的生活里消失。
我昏昏沉沉过了半年,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填了一个歌唱比赛的报名表。
我想到人只要出名,什么事都会好做一些。
凭借天生的好嗓子,我一路厮杀到决赛。
也就是这个时候,乔年出现了。
他还活着。
找到他得喜悦一时冲昏我的大脑,所以我自动为他所有不合理的行为辩解。
就在我以为我和乔年的故事画上句号时。
温凡出国,乔年找到我。
他说我和温凡有三分相似。
03
温凡是在三天后回来的。
乔年把他和温凡都认识的人叫过来给温凡开接风宴。
和一年前一样,温宁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模样。
她穿着红色的裙子,斜视瞥了我一眼:
你最近品味变化挺大。
乡巴佬也能看得上。
我沉默地喝着手上的酒。
一旁的乔年走过去揽住温凡的腰,不在意地说:
不要因为这种人扫兴。
温宁嗤笑一声,走过来把我的刘海扶到一边:
好好享受这段时间,乡巴佬。
那张与我三分相似脸,始终呈现的是一种傲慢和对我这种人的不屑。
回去的车上,我自顾自地刷着手机,找的暗探还没给我回复消息。
生气了
坐在旁边的乔年含笑说,半张脸在阴影里藏着不易察觉的阴郁。
我摇摇头,柔弱地依附在他身上,乖巧道:
只是有一点点生气,但是我知道你说那些是故意气我的,不过想到你对我的那些好我就不气。
乔年勾起嘴角,对我十分满意,像摸着家里圈养的那只小鸟一样摸着我的头发:
你知道就好。
车在破旧的街道前停下。
我扑到他身上,眼泪一串串留下来,哽咽说:
乔年,我好怕,我好怕你不要我。
我哪里都比上温小姐,我会乖乖的,你别不要我。
泪水沾湿衣领,开始有了痕迹。
乔年叹息着,捏着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表现得无奈极了:
沈意,我都说了多少次,我和温凡就是好朋友。
我都这么爱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
红着眼笑开,伸手替他理好被我弄乱的衣服,甜蜜开口:
我就知道,你最爱我。
小打小闹一会,才依依不舍地下车。
走到第一个路灯停下,看着的乔年的车扬长而去。
慢悠悠回到家,把门反锁窗帘拉上,所有灯都打开。
冲进浴室,撑着洗漱台吐到嘴角泛酸。
和乔年接触的每一寸皮肤,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次呼吸都令我作呕。
那些人身上都带着恶臭的腐烂味道。
可我还要和他们周旋,在乔年面前演一个爱他如命的菟丝子。
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找到我要找的人。
腿脚发软,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蜷缩起身子,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哭着:
乔年,你到底在哪
我和奶奶都好想你。
04
六岁那年,奶奶把我抱回家。
在这之前的几年里,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父母是谁。
寄养在别人家,野孩子拖油瓶就是我的名字。
冬天穿着短一截的衣服,破洞的鞋,冻的手上脚上生了难看的冻疮。
多吃一点饭就要被打一顿。
奶奶是个脾气很坏的小老太太。
别人骂我一句,她就冲到别人家门口骂上个半天,骂得别人不敢出家门。
骂着骂着,村里的大人不敢再说我闲话。
家里很穷,我长得很瘦常常生病。
镇上的医生说是营养不良,多弄点活鱼吃。
活鱼比死鱼贵,奶奶就蹲在卖鱼的摊子边等鱼翻肚皮就让老板包起来。
每周一条,吃了三年。
奶奶年纪大,找不到工作就替别人干活。
洗一盆衣服三块钱,缝一件衣服两块,捡一袋子瓶子五块钱。
几块几块的把我养大了。
刚被奶奶抱回家那几天,我不敢睡觉。
怕睡着了又会被别人抱回去。
奶奶就会拍着我背,给我搂在怀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哄我。
渐渐的,我放开了胆子,会哭会笑会闹脾气。
奶奶还让村里会识字的爷爷给我起个好名字,随她姓沈记在她名下。
那时我很开心,因为我也有家了。
再大一点,七岁的时候奶奶送我去镇上上小学。
同学很快知道我没爹没妈,开始欺负我。
周五晚上放学,我要回家,他们把我拦住。
几个人手拉手围着我转圈,嘴里说:
沈意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一圈,两圈,不知道多少圈。
旁边还有男生向我扔石子。
乔年就在这个时候出现,把我救出去。
我讨厌他。
他为什么要救我。
周五被他们这样欺负,下周一直到周五我都能在学校安心学习。
但是他现在救我,我就要被欺负一整周。
从学校到家要走十几公里,乔年就跟在我身后慢悠悠走着。
那时只觉得他很烦。
怎么有这么多管闲事的人。
05
思念太苦,所以才会人梦到从前。
我又做梦。
梦到十六岁那年,奶奶生病,我不想读书。
打算不去上高中,出去进厂挣钱给奶奶看病。
乔年知道这件事,过来和我大吵一架。
沈意,你回去读书。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我把他推开,不敢看他:
乔年,我们非亲非故,再说你能想什么办法。
书我可以不读,但我不能没有奶奶。
从前我就讨厌你这幅多管闲事的样子,以后别来烦我和奶奶。
说这话时,我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我并不是不知好歹。
这么多年乔年对我怎么样我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他有多好,我才不能连累他。
但乔年只是把我拉在旁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我怀里。
信封很厚,打开一看是一大沓钱。
我不想收,把钱扔到他怀里,气急败坏地说:
我不要!
你就是个穷学生,你怎么弄得这么多的钱。
你快还给别人,你要是借高利贷我就打死你。
我怕他借高利贷,怕的要死。
那种高利贷听别人说会害死人。
乔年蹲在我面前,笑着看着我,像小时候一样摸摸我的头:
小意长大了,还会关心哥哥了。
奶奶现在最重要,你先把钱收着。
钱是大人该想的事,小孩子家家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
我拿了钱,发誓要努力学习报答奶奶和乔年。
考上名牌大学,从大学毕业,找到一个好工作,挣了钱把奶奶接到身边。
可是乔年不见了。
现在和我谈恋爱的男友不是我要找的乔年。
他只是有着一摸一样的脸而已。
06
乔年带着我出席宴会。
一个特意为温凡准备的接风宴。
温家在近几年快速没落,乔年要在这次宴会给温凡牵线搭桥,用乔氏继承人的身份为温凡表态。
宴会上,温宁端着一杯红酒挽着我男朋友的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的呼吸打扰到我了,你打算怎么赔罪。
我深吸一口气,不想参与这场游戏。
乔年沉下声来,呵住我:
沈意,不要丢人现眼。
旁边她们的狐朋狗友在起哄,把一杯酒推到温凡面前谄媚到:
温大小姐,这个是我特别调制的深水炸弹,绝对够劲。
温凡嗤笑一声,举着这杯酒:
赏你你了,把这杯喝完。
这么烈的酒喝下去绝对会胃出血。
我用眼神向乔年求救。
乔年叹了口气,皱着眉:
沈意,不要上不了台面,喝杯酒又不是要你的命。
苦笑一声,露出伤心的神色,我仰头把这杯酒灌了下去。
胃里灼痛的好像烂掉,反胃感席卷全身。
我冲进卫生间难受的吐不出来。
后面是她们嘲笑的声音:
女朋友就是个给温凡出气的出气筒。
一股穷酸相,也不知道乔总怎么看上她的。
我顺着墙壁坐下,死命按住痛到痉挛的胃。
叮咚——
是我设置的特别提醒。
一封邮件,密密麻麻写着乔家的资料。
但我只能看到那个几个字——生死未卜。
您要找的乔年先生的信息被封锁,仅能知道他现在生死未卜。
怎么会生死未卜
我行尸走肉般走出去,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寂静。
07
和假乔年交往的第一个月,我就发现他不是我要找的人。
他的演技太过劣质,太不用心。
乔年喜欢在吃饭前先喝一杯水,这是我和奶奶怎么凶他都改不了的习惯。
乔年在思考一件事的时候会用右手食指敲打桌面。
还有乔年从来不吃鱼,他觉得鱼很吓人。
相似的面貌可以用科技手段实现。
但是永远无法完全复制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和下意识动作。
我把这个和乔年长得一模一样男人的脸拍下来去整容鉴定。
果然不是原装脸,整张脸都动了大手术。
随着我查到的越来越多,悬在我心中的迷雾却越来越厚。
而真假乔年的发现就是一个突破口。
所以我知道必须留在这个假乔年身边才能找到更大的线索。
可是他妈的。
现在告诉我,乔年他妈的死了。
而这个假乔年却顶着他的身份逍遥自在地活着。
我的这些折腾就他妈像一场笑话。
08
在最近的酒店歇下。
我呆呆地蹲在地上,自虐式地把那封邮件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有人来催退房的时候才机械般地走出酒店。
大家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是灾星。
父母抛弃我,奶奶因为我劳累陈积,乔年也因为我生死不明。
神情恍惚地走到马路中间,视线中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
鸣笛声越拉越近,我转过头去看,原来是有一辆车在朝我驶来。
它在离我越来近,十米,五米,三米。
一双大手把我拽了出去,卡车照常往前行驶。
那是一个苍老,粗糙,带着厚厚茧子的女人的手。
她把我抱在怀里,拍着我说:
姑娘,没事,没事啊。
那是一个和奶奶怀抱很像的感觉,带着薰衣草香味。
积累的眼泪好像终于有了归处,我在一个陌生女人怀里放肆哭起来。
好像要把我受到的所有委屈和悲伤通通向她诉说。
她用手把我脸颊上的泪水拂去,带我去一家店里坐着,给我买了一个奶油蛋糕。
坐在她对面,我才看清这个救了我的女人。
她有着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两鬓的头发已经发白。
现在,她正温柔看着我,示意我快尝尝蛋糕:
这个蛋糕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我低下头不敢看那双眼睛,哑声问:
您为什么要救我
我女儿要是还在,现在应该也长这么大了。
抱歉...
我搅动手指,知道这是一件伤心事。
我女儿初三放学的时候,在那个路口被一辆大卡车撞了。
抢救了一天一夜还是没能救回来,其实当时就差一步我就能把她拽回来。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哽咽。
从那之后,我每天都会来这个路口看看。
她还把手机放到我面前,指着上面的照片告诉我这就是她女儿。
她女儿跟她长得好像,一样的眉眼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母女。
在和她告别的时候,她问我能不能让她抱一下。
孩子,好好活着。
人有时候只需要别人拉她一把就行。
我这辈子只想守好自己家,有奶奶有乔年才算家。
乔年如果死了,我要找到他的尸体。
乔年如果还活着,我要找到他这个人。
我要在这破烂世界里用劲活下去。
找到乔年,照顾好奶奶。
09
平静的生活没持续多久。
疗养院的人给我打电话说奶奶受到刺激昏迷。
我赶到医院,奶奶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各式各样的仪器。
这个小老太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
捏着眉头把眼泪忍下去,我告诉自己要坚强。
一直照顾的护工告诉我,昨天有个手背上纹着蝴蝶的女人来看奶奶说她孙女是个勾引男人的婊子。
奶奶气不过和她争论,一下子晕了过去。
手上纹着蝴蝶的女人,我只认识一个女人——温凡。
她不该惹到奶奶。
我冲到她们今晚举行派对的酒店。
温宁在得意洋洋地炫耀:那个老太婆,我不就是说两句她就吓得晕过去,跟她孙女一样没用。
脑海里紧绷的那根线被愤怒冲断。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揪着她的头发,踢着她的膝盖让她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啪——
我钳着她的下巴,盯着她说:
这一巴掌,是你欠奶奶的。
啪——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
温宁这才反应过来,恶狠狠看着其他人,疯狂地大喊:
你们还不滚过来把这贱女人弄走。
我扫视着这群酒囊饭袋,无恶不作的富家纨绔,咧开嘴大笑:
我无依无靠。
奶奶要出什么事,我活不了你们也别想活了。
见周围的人被我震慑住,温宁越加气急败坏:
疯女人,那个死老太婆不是还没死。
温宁在我手下死命挣扎。
但是温室里的富家千金没我这个自小干农活的野丫头力气大。
我拽着她的衣领把她拖到厕所,用马桶刷在她嘴里狠命捅着。
嘴这么臭,要好好刷一刷。
这时温宁才察觉自己的危险处境,边呕着边对着我疯狂摇头。
把她的头按到马桶里,反反复复,按下去又揪起来又按下去。
一有时间她就歇斯底里地叫:你这个疯狗,我不会放过你。
10
最后,不知道是哪个跟班叫来假乔年。
他冷着脸,第一次在我面前撕下伪善的面具:
沈意,放开她,我警告你不要不识好歹。
是我对你太好,让你失了分寸。
他命令保镖把我和温宁强行脱开。
我死命拽着温宁地头发,那怕手被那些人弄得快要废了。
盯着眼前这个冒牌货,我一字一句说:
她把奶奶气到昏迷,医生说奶奶身体不好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他无所谓地撇撇嘴,冷笑开口:
那有怎么样,一个老太婆死就死了。
这个冒牌货和这场派对的其他人,蔑视别人的生命,蔑视别人的努力和劳动。
他又继续说,带着点刻意的温柔:
小意,不要自讨苦吃,现在把温宁放开一切都好说。
我被几个人强行车开得时候,扯掉了温宁一大把头发。
别人让我痛,我会让别人更痛。
温凡看着地上的头发尖叫一声,承受不住晕过去。
假乔年抱着温凡离开时,给身后的保镖留下一句话:
稍微教训一下,不要太过分,让她长长记性。
他们把我拖到酒店的泳池边。
泳池的水很深。
我被推下去,水灌进鼻腔和耳朵里,空气一点点被挤压。
快要窒息的时候,被人猛地拉出来。
再推进去。
反反复复。
我掐着胳膊告诉自己不要晕不要认输。
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这场暴行才停止。
他们把我拖出来,扔到泳池边,居高临下地对我说:
沈小姐,乔先生说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不要再招惹温宁小姐。
否则他的手段不会再像这次这样温和。
嗤笑一声,我朝他们吐了口唾沫:
一群烂货。
11
在医院里,我用手巾给奶奶擦胳膊。
假乔年闯了进来。
我怕打扰到奶奶休息,让他出来谈。
见我不说话,他沉声开口:
你这几天怎么不回我消息,小意。
不是说让你乖一点吗。
我看着他那张整的一摸一样的脸。
他一定和乔年出事有关。
这种为了获得利益无恶不做的人,一旦尝到甜头就不会停下。
他既然敢对乔年出手,肯定还做了其他违法的事。
反复反复把资料看了十几遍,终于被我一点可疑的地方。
现在,假乔年对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所以不打算再和他虚与委蛇。
可是一想到乔年现在生死未卜,愤怒一点一点爬上心头。
冷眼看着他继续做秀。
温凡的事我是气愤上头做的过了点,忘了你不会游泳。
我做错了,我补偿你,五十万怎么样。
正好奶奶现在病了也需要钱,不要再抓着以前的事不放,乖一点沈意。
窗外太阳只剩下一点红晕,阴影把我和假乔年分成明暗的两部分。
看着地上的分界线,我静静地开口:
别再过来打扰我和奶奶。
我们分手。
他皱着眉警告我:沈意,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从前是怎样相处的吗
离开我,谁还会对我这么好。
我冷眼看着他:你知道我们的过去吗
我对你那么好,带你出席各种宴会让你长见识,还有各种包包衣服,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我把一张卡甩在他身上:你给我的东西都卖了,钱在这里面。
假乔年深深看了我一眼,抿唇冷哼一声:
你最好别后悔。
我置若罔闻,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
阳光照在身上蛮暖和,我还要给奶奶买她爱吃的盐水鸭和烧麦。
12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个月后,我推着奶奶在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
奶奶和花园里的其他人聊得火热,我躲到一边。
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像是乔年,是我认识乔年。
就是他,我不会再认错。
13
我拼尽全力追上去,像是溺水的人能抓住的唯一稻草。
跑到医院前的后面里,乔年不见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地方,茫然地环顾四周。
怎么不见了
我记忆中的乔年会丢下我不管,所以我在赌。
我像个疯婆子一样大喊:
乔年,我知道你在这儿。
你知道我很倔,找不到你我是不会放弃的。
我们和小时候一样,我闭着眼数一二三然后你就出现我面前好不好
这是我们从前经常玩的游戏。
我伤心生气的时候闭上眼数三二一,乔年就会带着各种各样的礼物出现在我面前。
从开始的拨浪鼓,跳绳,到写满总结的笔记,再到裙子包包化妆品。
他身上好像有个百宝箱,总是能变出各种东西。
我睁开眼睛,乔年出现了。
再次带着礼物出现。
但是他怎么坐在轮椅上。
他瘦了好多,西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脸上还是那幅纵容的无奈摸样:
一一,过来抱一下。
14
我跑着奔向他,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六岁,七岁,八岁...一直到现在的二十四岁。
我的第一次家长会,是乔年假装大人模样参加的。
我的第一次生理期,是乔年跑去买卫生巾红着脸告诉我该怎么用。
奶奶和乔年构成了我生命的全部。
这两年,你去哪了,还有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我趴在他的腿上,泪如雨下。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多幸苦。
让我们的一一伤心的,我来的太晚了。
乔年说,就是出了车祸,哥哥太懒了一觉睡到现在。
我抓着他的衣服,哭的更伤心。
明明他遭受那么大的痛苦,还要安慰我担心我。
我宁愿他变成一个很坏的人,不要我也不要奶奶不要记得从前发生的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落寞地坐在轮椅上。
我想要他永远意气风发,永远骄傲。
他是我的半身,和我自己一样珍贵的存在。
那腿呢
乔年揉着我的脑袋,慢吞吞地说:
医生说只要好好复健总会有机会站起来,你不要——
不要骗我。
我红着眼打断他的话:
乔年,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了解你。你说谎的时候不敢看我的眼睛。
乔年忽然停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本该锋芒毕露的眼睛,此刻满是悲伤。
在我心里无所不能的保护神,他说:
一一,车祸伤到了神经。
医生说我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现在就是个瘫子。
我的保护神现在应该很害怕很内疚。
为什么为什么
我想要质问上天为什么善良的人们总要遭受更多的苦难。
我抱着他的头,不停地说:
没关系,没关系。
一一和奶奶都会在你身边,所以不要怕不要自责。
15
乔年把这几年发生的事一一告诉我。
四年前,他被乔家家主认回本家。
在乔氏集团的基层做起,做出成绩后被选定为乔家继承人。
一次出差途中,失控的大卡车和他的车相撞。
司机当场死亡,他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是陷入昏迷。
设计他的人就是假乔年的母亲。
假乔年原来叫乔峰,是乔年名义上的父亲早年风流生下的私生子。
乔峰鬼迷心窍整成他的模样,在乔家动荡的时候站了出来。
医生宣告乔年可能没办法醒来。
当时因为接班人生死未知,乔家股票下跌几个点。
假乔年虽然说是私生子,但是能力也还说的过去。
所以乔年的父亲就对这场狸猫换太子闹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还把之前与乔年有关的所有消息封锁。
怪不得,怪不得我找的人怎么也查不到他的消息。
谁没想到乔年竟然真的会醒来。
那段时间就像是睡着了,但是一直有人在我耳边说再不醒来一一就要被欺负了,所以我就醒了。
乔年把饭菜摆到我面前,和从前一样面前都是我爱吃的:
但是还是醒晚了,让我们一一被欺负了。
欺负过一一的人,哥哥不会放过他们。
多吃一点,都是你爱吃的。
16
陪着乔年的这段时间,他跟我讲了许多话,答应了我许多事,唯独一件事他不肯碰。
乔年,你说了那么多话唯独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
你就是胆小鬼。
你明知道...明知道我爱你!
乔年把菜夹到我碗里,沉声说:
一一,我只当你是妹妹,你还太小了还分辨不了爱情和亲情,等你大了就知道你现在对我的感情就是一种雏鸟情怀。
你——
我打断了他,妹妹谁家哥哥会在妹妹睡着时一直盯着她看,谁家哥哥会像你这样把妹妹当老婆一样对待。
而且乔年,我不小了,我是一个在社会打拼两年,有胸有屁股的成熟女人了。
乔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低下头闷声说:
你想错了。
我没错,气的我拍着桌子站起来:
乔年,我十八,你二十四的时候我们不能在一起,因为我还太小了。
可是我现在二十四了,我已经有自己的爱情观和价值观,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这是妹妹对哥哥的想法吗
只要你盯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乔年不爱沈意,我乔年只当沈意是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我从今往后只当你是哥哥,再也不说前面的那些话。
乔年愣了神然后把手上的筷子放下,摇摇头,用劲摸了一把我脑袋,终于笑了:
嗯。
我不依不饶,非要他说出来:
嗯是什么意思
摁就是我知道了。
我都不知道咱们一一长这么大了,脑海中的想法也一套一套的,明明看起来还和小时候一样。
17
乔年比奶奶先出院。
我上去拿掉下的水杯时,被假乔年也就是乔峰拦住。
乔峰端着那副温和的摸样,假模假样说着:
沈意,闹这么久也该闹够了。
我不想理,冷声回呛他: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我们早就分手了。
乔峰放柔了语气慢慢靠近我:
我已经跟温凡说好,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
我做错了我现在认错,不要再闹脾气了。
我把他扯在我胳膊上的手一根一根掰开,甩了他一巴掌:乔峰,别装的太像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似乎不敢相信我会这样对他:小意你在说什么,我是乔年啊。
你现在跟我回去,现在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我勾起嘴角不屑的笑道:
鼻子上的假体都快跑出来把脑袋里的泡戳破。
现在左转去旁边的精神病院,看看还有没有救。
而且我爱的是乔年,不是你。
窗子上的倒影在颤抖。
仔细看,乔峰的眼睛红了。
真脆弱,三句话就能把他伤到,要是断了两条腿不得哭着闹着去跳楼。
他竟然闭上眼不甘心地问我:
这一年,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沈意,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不爱我。
我只觉得有些好笑。
都是假的,我在你身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乔年。
你像对狗一样对我,放任那些人欺负我嘲笑我,害得我奶奶昏迷住院。
乔峰,你应该庆幸你还有价值,毕竟我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你去死。
说着,我把水杯朝着他狠命砸过去。
只是准头不太好,只砸到了腿。
我看着乔峰像小丑一样抱着腿,但这还不够解气:
乔峰,你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上。
说这句话时,乔楚死死盯着我身后。
我转过身——
乔年在我后面。
闲适地靠在轮椅上,含笑看着我。
好像无论什么苦难都不把他打倒。
他也永远温和,永远不服输。
这就是那个假扮身份倨傲自满,手段肮脏的乔峰永远也不上他的地方。
我跑过去,有些埋怨和不好意思说:
你怎么不在楼下等下。
幸亏来了,不然听不到咱们一一的倾情告白。
我想推着乔年离开,怕他被乔峰恶心到,但是被他按住。
乔峰
分手是一个人的事。
我既然醒过来,你们做的那些事我都会加倍讨回来。
乔峰估计气急了,不管不顾地朝我们走过来像疯狗一样叫嚷。
乔年,我告诉你别做梦。
你这辈子就是个残废,是个摊子。
财产都会是我的,你这个短命鬼一份也讨不到。
但是被一群保镖拦下来,挨顿打才教训好不再乱叫。
18
经过乔年允许,这场狸猫换太子的闹剧被媒体大肆报道。
乔峰母子在短短一个月内被赶出乔家,沦为丧家之犬。
温凡事业全面崩塌,丑闻满天飞,沦为人人喊打的老鼠。
温家被查封,彻底倒台,房子车子全部充公。
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富家子弟,有的被送出国。
有的被父母押过来像我下跪道歉只为换取自家产业的一线生机。
而乔峰,我把查到的东西寄给警方。
里面有他买凶杀人的证据,还有一些受害者的证词。
警方根据我提供的资料,顺藤摸瓜还查出一些事。
最后在两个月后依法对乔峰进行逮捕,判刑四年。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些做坏事的人终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要因为过往经历而对这个世界丧失希望,再等等,总会等到繁花盛开的那一天。
19
日子平静过着。
我瞒着乔年给他的公司的投简历,没想到能被录取。
把录取短信放到乔年面前炫耀的时候,我嘟囔着嘴:
不会是你给我走后门了吧。
乔年咬紧后槽牙,夹住我的脸,语气危险地说:
一一,你要认识到自己有多优秀。
而且我都不知道你还给我们公司投过简历。
我讨好抱住他撒娇,奶奶旁边捂住眼睛连声说:
奶奶这就出去。
弄得我和乔年的脸红成猴屁股。
猛地放开,不好意思看对方的眼睛。
阳光照在屋子里,暖的人不自觉笑了起来。
奶奶在门后偷偷笑着,我和乔年的手也偷偷牵手笑着。
我还以为我们会这样一直一直在一起。
20
乔年开始带着我出入各种上流宴会。
每次出席前他都要叮嘱我:不要怕闹事,被欺负要欺负回去,然后再告诉他谁欺负的。
然后在宴会上:
指着这个人告诉我他是某某集团的总裁。
指着那个人告诉我,他是某某集团的董事。
开始有人会议论我,我让他们当面说不要藏着掖着。
有人在事打压我,我就拼尽全力把事情做到最好让别人无话可说。
我不想让乔年认为我是只会躲在他身后的那个可怜小孩。
我想变得强大,强大到把他护在身后,像他护住我那样。
就这样所有人都知道我沈意不好惹。
也都知道乔年是沈意的后盾。
我在天天的变得更好。
乔年的身体却在一天天衰败。
车祸带来的后遗症比我想象中的要大。
好多次我都发现,他晚上身上痛的睡不着。
看我睡着后又悄悄起来吃止疼药。
在他第二次准备他干吃药片的时候,我红着眼把药抢走。
我把水端来,看着他挤出微笑安慰我:
没事一一,不算多痛。
我垂下眼,没揭穿他的逞强。
明明疼的浑身都在颤抖,面色也不正常的苍白。
他就像一朵慢慢衰败的花。
中药西药,中医西医,只要是能让乔年身体变好的事我都尝试了遍。
在一个明媚的午后,我把毯子搭在乔年身上,然后缩在他旁边看杂志。
乔年把我看得杂志扯走,含笑对我说:
一一,要不要学学怎么做生意。
他此刻看起来惨兮兮的,浑身上下都显示出恳求的意味。
败下阵来,我点头答应。
于是乔年变成乔老师,每天逼我看书教我商业知识。
为了不让他失望,我咬紧牙关跟着他的计划走,努力程度堪比当年高考。
日子就这样过着,我从乔老师那里毕业,开始跟在他身边做事。
开始只是一些会议记录的小事,到后面要做的事也来越多。
我飞快成长,有时候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也会被吓一跳。
21
乔年的身体在第三年的冬天撑不住了。
身体器官因为不知名原因开始衰竭。
一次次病危,一次次进手术室,一次次开刀。
这些苦他都不怕,唯独怕他走了没人照顾我。
乔年清醒的的时候,拉着我的手反复对我说:
一一不要怕,哥哥还要和你还有奶奶过新年。
到最后他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嘴里还念叨着一一不要怕
每次看着他在病床痛苦的喘息,难耐地忍受着各种痛苦,我都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我是不是该放一一的哥哥走了。
我是不是该让一一的哥哥得到解脱。
可我舍不得。
那怕他无意识地躺在那里都会让我感到希望。
我不想让他离开我。
我在菩萨面前求了很多次,求她放过乔年。
我愿意代替他承受所有痛苦。
可是求菩萨的人太多,乔年的病一天比一天严重。
初雪的时候,我推乔年出去看雪。
雪落在我们头上,好像就这样白了头。
离新年还有三天的时候,我永远找不到乔年了。
我知道他担心我。
抹掉流下眼泪,拼命扯起嘴角,告诉他我会好好的。
乔年才闭了眼。
22
漫天飞雪飘过,身旁再无同路人。
乔年的律师告诉我他把他名下的所有股份,不动产,财产都赠予我。
他叫我不要委屈自己。
不想管公司不要管,他已经帮我找了一个职业经理人。
想管公司就放开手做,不要怕。
他什么都我为考虑到,唯独没有考虑他自己在我心里的分量有多重。
我在大雪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每路过一个熟悉的地方好像乔年又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冲出来一个人拦住我。
原来是乔峰。
原来和乔年只在一起短短四年。
我木然地从他身边走过,他却红着眼扯住我:
沈意,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我可以做他的替身。
别犯贱
我打了他一巴掌,冷冷勾起嘴角:
你光是站在那里就让我感到恶心。
我打电话给警察报警:有醉酒的人在骚扰我。
没有人能成为乔年的替身,他是独一无二的。
他不在了,我的灵魂好像也走丢了。
23
又三年,奶奶在春天离开我。
生离死别是人类的常态,可是我好累。
我想和奶奶乔年团聚了。
打点好乔年的财产,我躺在奶奶和乔年的墓前絮絮叨叨说着说着睡着了。
奶奶,乔年。
希望不要怪我让你们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