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养了十八年的女儿苏清宴,
在高考结束那天被亲子鉴定砸破身份。
真千金苏明月携着满身乡土气息归来,
所有人都等着看温顺的假千金被扫地出门。
却没人知道,
那个总在画室临摹古瓷的少女,
指尖藏着能断乾坤的刀工。
当苏明月用拙劣的作伪手段败坏苏家名声,
当亲生父母为利益想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
苏清宴握着刻刀的手终于抬起
——
你们要的真假,
我来定。
1
苏清宴是被一股劣质檀香呛醒的。
客厅水晶灯的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茶几上散落着几张纸,
最上面那张的边缘已经被父亲苏振庭的指节捏得发皱。
所以,
母亲林婉容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棉絮,
又湿又沉地贴在人耳膜上,
你早就知道了
苏清宴刚从画室出来,
指尖还沾着修复古瓷用的金粉,
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闪。
她垂眸看着那些纸,
亲子鉴定的结论栏里,
排除亲生血缘关系
几个字格外刺眼。
十八年的人生像一幅被虫蛀的古画,
此刻终于露出了狰狞的破洞。
上周整理爷爷遗物时,
她声音很轻,
像怕惊扰了什么,
在樟木箱底层找到的。
那是张泛黄的出生证明,
母亲一栏的名字陌生又拗口,
旁边还压着张被血浸透的脐带结扎线。
苏振庭猛地一拍桌子,
骨瓷茶杯震得跳起来,
滚烫的茶水溅在他手背上,
他却像没知觉似的:
那你为什么不说!
苏清宴抬起眼,
她的瞳仁很淡,
像上好的青瓷釉色,
此刻映着父亲暴怒的脸,
竟没什么波澜。
说什么呢
她反问,
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
说你们养错了女儿
说那个总把
我们清宴最乖
挂在嘴边的母亲,
其实该对着另一个人笑
说那个手把手教她写毛笔字的父亲,
掌心的温度本不属于她
林婉容突然哭了起来,
用帕子捂着脸,
肩膀一抽一抽的:
造孽啊......
这都是造孽......
门口传来轻微的响动,
苏清宴转头看过去。
那个女孩站在玄关,
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
手里攥着个蓝布包袱,
脚趾紧张地蜷缩着,
把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抠出淡淡的白痕。
她有双和林婉容极其相似的杏眼,
此刻正怯生生地望着客厅里的一切,
像只误入孔雀群的麻雀。
明月......
林婉容看到她,
哭声戛然而止,
随即涌上更汹涌的怜惜,
快进来,外面热。
苏明月被林婉容拉到身边时,
偷偷抬眼看了苏清宴一下,
那眼神里有好奇,
有怯懦,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
审视。
苏清宴垂下眼帘,
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光。
三天前,
这个女孩拿着另一份亲子鉴定找上门,
哭着说自己才是苏家十八年前被抱错的女儿。
那时她正在后院给爷爷种的兰草浇水,
听见客厅里的喧哗,
手里的水壶没拿稳,
浇了自己一鞋的泥。
清宴,
苏振庭的语气缓和了些,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
我走。
苏清宴打断他,
声音依旧平静,
收拾东西需要多久
林婉容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
却被苏振庭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看着这个养了十八年的女儿,
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真正认识过她。
她总是安安静静的,
喜欢待在画室里,
不像别的女孩那样追着要名牌包,
最大的爱好是蹲在博物馆的瓷器馆看一下午。
他一直以为这是乖巧,
现在才惊觉,
这或许是疏离。
不用太急,
他别开脸,
不敢看她的眼睛,
给你三天时间。
苏清宴没说话,
转身回了房间。
她的房间在二楼朝南的位置,
有个大大的飘窗,
上面摆着她修复的第一件瓷器
——
一个缺了口的民国瓷碗,
是小时候在爷爷老家的灶台边捡到的。
她蹲在地上收拾东西,
动作不快,
却有条不紊。
衣服不多,
大多是素雅的棉麻料子,
叠起来放进一个旧行李箱里。
书架上的书很多,
从《考工记》到《天工开物》,
从《中国陶瓷史》到《金石录》,
她抽出来,
一本本放进纸箱。
最后剩下的,
是书桌上那个青瓷笔洗。
天青色,
蟹爪纹,
是爷爷生前最爱的一件藏品,
临终前塞到她手里,

清宴的手巧,能护得住它。
她把笔洗小心地裹进棉布里,
放进随身的背包里。
楼下传来林婉容的声音,
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温柔:
明月以前受苦了,
以后妈一定补偿你......
这房间采光好,
以后就给明月住吧......
苏清宴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咔嗒
一声,
像是什么东西彻底锁死了。
她走到窗边,
掀开厚重的窗帘一角。
苏明月正站在院子里,
踮着脚够石榴树上的果子,
林婉容在旁边笑着帮她扶着梯子,
苏振庭站在廊下看着,
嘴角噙着笑意。
夕阳把他们三个的影子拉得很长,
交叠在一起,
亲密得像一幅完整的画。
而她的影子,
孤零零地落在二楼的地板上,
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苏清宴拉上窗帘,
把那片温暖的光晕彻底隔绝在外。
她拿起手机,
翻出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发了条信息:
准备好地方了吗
很快收到回复:
早备好了,
就等您这位大先生移驾。
2
搬家那天,
苏振庭和林婉容都不在家。
管家说他们带苏明月去买新衣服了,
临走前留下一张卡,
说里面有二十万,
算是......
补偿。
苏清宴把卡放在玄关的水晶盘里,
没动。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时,
苏明月回来了。
她换了身粉色的连衣裙,
头发梳成精致的公主头,
脸上还化了淡妆,
看起来像橱窗里的洋娃娃。
看到苏清宴,
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又低下头,
小声说:
姐姐要走了吗
嗯。
苏清宴应了一声,
没多余的话。
爸妈说让我跟你道个别,
苏明月的手指绞着裙角,
声音细若蚊蚋,
他们说......
以前辛苦你了。
苏清宴看着她,
突然笑了。
她的笑很淡,
像水墨画里晕开的浅墨,
却让苏明月莫名地心慌。
辛苦
她重复这两个字,
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替你吃了十八年的饭,
确实辛苦。
苏明月的脸唰地白了,
眼圈瞬间红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苏清宴逼近一步,
她比苏明月高些,
微微垂眸时,
视线带着压迫感,
是觉得我占了你的位置,
现在该滚了
我没有!
苏明月往后缩了缩,
眼泪掉了下来,
我只是......
只是想跟姐姐好好相处......
相处就不必了。
苏清宴收回目光,
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苏家的东西,
我一样不带走。
包括那些虚假的亲情。
门口停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
车窗降下,
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先生。
老张看到苏清宴,
赶紧下车打开后备箱。
他是爷爷生前的司机,
爷爷走后就退休了,
开了家小小的古董修复铺。
都收拾好了
老张帮她把箱子放进去,
语气里满是心疼。
嗯。
苏清宴坐进副驾驶,
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
张叔,
能先去趟博物馆吗
她背包里的青瓷笔洗,
得送回它该待的地方。
博物馆的瓷器馆里,
苏清宴把笔洗轻轻放在展柜里。
这是爷爷捐赠的系列藏品之一,
原本就该在这里。
旁边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头,
是博物馆的研究员周教授,
也是爷爷的老朋友。
想好了
周教授看着她,
叹了口气,
不再考虑考虑
周爷爷,
没什么可考虑的。
苏清宴指尖拂过冰冷的玻璃,
不是我的,
终究不是我的。
无论是苏家的女儿身份,
还是这份本就该属于苏明月的亲情。
周教授摇摇头,
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锦盒:
你爷爷留给你的,
说什么时候你想通了,
就打开看看。
苏清宴接过来,
入手微凉,
像是块玉石。
谢谢周爷爷。
她把锦盒放进背包,
转身离开了博物馆。
老张把她送到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
这里青瓦白墙,
墙角爬满了爬山虎,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就这儿了。
老张停下车,
指着前面一扇朱漆木门,
我给您收拾出来的,
院子里有棵石榴树,
跟苏家那棵差不多。
苏清宴推开门,
院子不大,
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角果然有棵石榴树,
枝头挂着几个青涩的果子。
正屋是两间打通的平房,
一间摆着修复用的工作台,
上面放着各种工具,
另一间铺着简单的床和书桌。
张叔费心了。
她眼眶有些发热,
赶紧别开脸。
跟我还客气啥。
老张挠挠头,
您爷爷说了,
这手艺不能断,
您要是想开店,
我这铺子就给您了。
苏清宴摇摇头:
铺子是您的心血,
我自己来。
她从背包里拿出那个缺了口的民国瓷碗,
放在工作台上,
我先从这个练手。
老张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突然觉得,
离开苏家的苏清宴,
像是挣脱了束缚的玉,
终于要露出原本的光华了。
3
苏清宴开店的消息,
不知怎么传到了苏家。
那天她正在给一个清代的青花瓷盘补釉,
林婉容的电话打了过来。
清宴,
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林婉容的声音里满是震惊和不满,
又脏又累,
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苏清宴握着笔刷的手没停,
釉料在瓷盘上晕开,
恰到好处地填补了缺口:
我靠手艺吃饭,
不丢人。
可你是苏家......
林婉容话说到一半,
突然卡住了。
是啊,
她已经不是苏家的女儿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传来苏明月怯怯的声音:
姐姐,
爸妈是担心你......
要不你回来吧,
家里还有你的房间......
不必了。
苏清宴放下笔刷,
语气平淡,
我这里挺好的。
挂了电话,
她看着窗外。
巷子口有卖糖画的老人,
孩子们围着他叽叽喳喳,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
落在地上,
像打碎的金子。
这样的日子,
比在苏家小心翼翼地讨好,
舒服多了。
半个月后,
苏振庭的公司出了点麻烦。
他投资的一个项目,
合作方突然撤资,
资金链眼看就要断了。
林婉容急得团团转,
苏振庭把自己关在书房,
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苏明月端着削好的水果进去,
怯生生地说:
爸,
我听说王伯伯家有个古董花瓶,
说是明朝的,
要不......
我们去求求他
王伯伯是本地的地产大亨,
跟苏振庭一直不对付,
但他酷爱收藏古董。
苏振庭烦躁地摆摆手:
求他
他不趁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可是......
苏明月咬着唇,
我听人说,
那个花瓶好像有点问题,
要是能帮他修好......
林婉容眼睛一亮:
对啊!
我们可以找人帮他修复花瓶,
说不定他能看在这个份上,
拉我们一把!
苏振庭也觉得这主意可行,
但随即又皱起眉:
找谁呢
那些有名的修复大师,
要么架子大,
要么根本请不动。
苏明月低下头,
声音细若蚊蚋:
我......
我听说......
姐姐好像会这个......
林婉容愣了一下,
随即摇摇头:
她一个小姑娘,
能懂什么
别到时候把人家的宝贝弄坏了,
赔都赔不起。
她记得苏清宴总在画室里捣鼓那些瓶瓶罐罐,
但一直以为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苏振庭却沉默了。
他想起苏清宴房间里那些古籍,
想起她修复的那个民国瓷碗,
手艺似乎......
真的不错
要不......
他犹豫着开口,
让她试试
死马当活马医,
总比坐以待毙强。
4
苏清宴接到苏振庭电话时,
正在给一个客户修复玉佩。
那是块和田白玉,
上面刻着个
寿
字,
边角摔缺了一块。
清宴,
你王伯伯有个花瓶,
不小心碰坏了,
你能不能......
苏振庭的声音有些生硬,
带着难以启齿的尴尬。
苏清宴把修好的玉佩放在阳光下,
缺口处浑然天成,
几乎看不出痕迹。
不能。
她干脆利落的拒绝,
让电话那头的苏振庭噎了一下。
清宴,
你听我说,
这对苏家很重要......
跟我有关系吗
苏清宴打断他,
语气冷淡,
我已经不是苏家人了。
你......
苏振庭气得说不出话,
你就这么狠心
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难道喂了狗
狠心
苏清宴笑了,
笑声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当初你们让我走的时候,
怎么不说狠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
林婉容的声音传了过来,
带着刻意放软的讨好:
清宴,
以前是爸妈不对,
你别往心里去......
就当帮妈一个忙,
好不好
苏清宴没说话。
她想起小时候,
林婉容也是这样哄她的,
用温柔的语气,
让她做各种不情愿的事。
修复费十万。
她报出个数字,
先付一半定金,
修好后结清尾款。
修坏了,
我不负责。
林婉容没想到她会提钱,
愣了一下,
随即有些恼怒:
你怎么能跟家里算这么清楚
不然呢
苏清宴反问,
白给你们打工
她的时间和手艺,
可不是白来的。
好!
十万就十万!
苏振庭抢过电话,
咬着牙说,
我现在就让司机去接你。
挂了电话,
苏清宴看着桌上的玉佩,
眼神有些复杂。
她不是真的想跟苏家撇清关系,
只是......
有些伤口,
一碰就疼。
王伯伯家的花瓶,
是个万历年间的青花龙纹瓶,
颈部摔断了,
碎片散落一地。
苏清宴蹲在地上,
一片一片地捡起来,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易碎的梦。
王伯伯站在旁边,
背着手,
一脸心疼:
小苏啊,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宝贝,
你可得上心啊。
放心吧王伯伯。
苏清宴头也不抬,
一个月后,
保证完璧归赵。
苏振庭和林婉容站在门口,
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心里五味杂陈。
他们一直以为苏清宴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
却没想到她有这么一手绝活。
苏明月也来了,
站在林婉容身后,
偷偷看着苏清宴,
眼神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回到工作室,
苏清宴把碎片摊在工作台上,
开始清洗、拼接。
这项工作很耗费心神,
需要极度的耐心和细心。
夜深了,
巷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她房间的灯还亮着,
像一颗倔强的星。
半个月后,
苏振庭又打电话来,
语气有些焦急:
清宴,
那个花瓶......
能快点吗
王伯伯那边催得紧。
急不来。
苏清宴正在给拼接好的花瓶做初步加固,
慢工出细活。
可是......
苏振庭欲言又止,
明月说,
她认识个修复大师,
说能在一周内修好......
苏清宴握着工具的手顿了一下,
随即继续手上的动作:
让她请那位大师去。
清宴!
苏振庭的声音拔高了,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这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
那是你们的公司。
苏清宴的声音依旧平静,
与我无关。
挂了电话,
她看着桌上的花瓶,
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原来在他们心里,
她终究还是比不上那个
认识修复大师
的苏明月。
5
一周后,
苏明月果然带着个自称
李大师
的男人来了。
那男人穿着花衬衫,
头发梳得油亮,
手里拿着个放大镜,
装模作样地在花瓶碎片上看了看,
然后拍着胸脯说:
放心,
包在我身上,
五天就能修好,
保证跟新的一样!
王伯伯有些犹豫:
可小苏已经在修了......
王伯伯,
姐姐毕竟年轻,
经验不足。
苏明月柔声说,
这位李大师可是业内有名的,
很多博物馆都请他去修复文物呢。
林婉容也帮腔:
是啊王伯伯,
明月也是为了你好,
这花瓶早点修好,
大家都安心。
王伯伯被说动了,
转头看向苏清宴:
小苏啊,
那这事就麻烦李大师了
苏清宴看着那个
李大师,
他的手指在碎片上划过,
动作粗鲁,
眼神闪烁,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她放下手里的工具,
站起身:
王伯伯,
修复文物不是儿戏,
这个人......
你什么意思
李大师立刻炸毛了,
你是说我不行
小姑娘家懂什么
别在这里耽误事!
我是不是耽误事,
试试就知道了。
苏清宴拿起一片碎片,
这片是瓶身的,
上面有半片龙鳞,
对应的碎片应该在......
她在散落的碎片里翻了翻,
很快找出另一片,
这里。
两片碎片拼在一起,
严丝合缝,
龙鳞的纹路完美衔接。
李大师的脸色有些难看,
但还是嘴硬:
这有什么
碰巧而已。
苏清宴没理他,
又拿起一片碎片:
这片是瓶颈的,
上面有个云纹的缺口,
对应的碎片......
她很快又找到了匹配的碎片。
一连拼了十几片,
没有一片出错。
李大师的额头开始冒汗,
眼神躲闪,
不敢再看苏清宴。
王伯伯也看出来了,
这李大师怕是个骗子。
李大师,
他脸色一沉,
你还是请回吧。
李大师还想争辩,
被王伯伯家的保镖架着拖了出去。
苏明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站在那里,
手足无措。
明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婉容又气又急,
你怎么能随便找个人来
我......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苏明月哭了起来,
我只是想帮爸爸......
苏振庭看着她,
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他突然觉得,
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
好像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
清宴,
他转向苏清宴,
语气缓和了许多,
还是麻烦你了。
苏清宴没说话,
重新蹲下身,
继续拼接碎片。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落在她身上,
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那一刻,
苏振庭突然觉得,
他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一个月后,
青花龙纹瓶修复完成。
当苏清宴把它交到王伯伯手里时,
王伯伯激动得手都抖了:
好!
好啊!
跟原来一模一样!
小苏,
你真是好手艺!
他当即就给苏振庭打了电话,
说愿意注资他的公司。
苏家的危机,
就这样化解了。
苏振庭和林婉容特意来感谢苏清宴,
还带了很多礼物。
清宴,
谢谢你。
苏振庭看着她,
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以前是爸妈不好,
你......
礼物我收下了。
苏清宴打断他,
把礼物放在一边,
尾款记得打给我。
她还是不愿意原谅他们吗
林婉容的眼圈红了:
清宴,
回家住吧,
家里的房间还空着。
苏清宴摇摇头:
这里挺好的。
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安静和自由。
苏明月也来了,
手里拿着个小盒子,
递到苏清宴面前:
姐姐,
这个给你。
盒子里是条银项链,
上面挂着个小小的月亮吊坠。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
希望你能原谅我。
苏明月的眼神很真诚,
像一汪清澈的泉水。
苏清宴看着那条项链,
沉默了几秒,
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也许,
她真的该放下了。
6
苏清宴的名声,
渐渐在收藏圈传开了。
越来越多的人来找她修复古董,
她的工作室变得门庭若市。
她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假千金,
而是小有名气的修复师苏清宴。
苏家的公司也渐渐走上了正轨,
苏振庭和林婉容看她的眼神,
越来越柔和。
他们经常来看她,
带些她爱吃的东西,
絮絮叨叨地说些家里的事。
苏明月也常来,
有时会帮她打打下手,
有时会跟她聊聊天。
她好像真的变了,
不再像以前那样怯懦,
也不再刻意讨好谁。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天,
周教授突然来找她。
清宴,
出事了。
周教授的脸色很凝重,
把一张报纸放在她面前。
报纸上的标题很醒目:
《惊!某修复师恶意破坏文物,牟取暴利》
下面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
看起来很像苏清宴。
这是怎么回事
苏清宴拿起报纸,
眉头紧锁。
有人举报你,
说你在修复一件宋代的汝窑笔洗时,
故意损坏,
然后用仿制品掉包,
把真品卖了高价。
周教授叹了口气,
现在文物局的人已经介入调查了。
苏清宴的心沉了下去。
那件汝窑笔洗,
是半个月前一个客户送来的,
她明明已经修复好了,
怎么会......
那个客户是谁
她问。
是......
是苏家介绍来的。
周教授的声音有些犹豫。
苏家
苏清宴猛地抬起头,
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
苏明月!
她想起那天苏明月来工作室,
曾借口好奇,
在那件笔洗前站了很久。
难道是她
7
文物局的人来了,
带走了那件汝窑笔洗和苏清宴的一些工具。
调查结果还没出来,

修复师苏清宴监守自盗
的消息,
已经传遍了收藏圈。
来找她修复古董的客户,
纷纷取消了订单。
王伯伯也打来电话,
语气很失望:
小苏啊,
我真是看错你了。
苏振庭和林婉容也来了,
脸色很难看。
清宴,
你跟我们说实话,
那笔洗到底是不是你换的
苏振庭的声音里充满了质问。
不是我。
苏清宴看着他们,
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在你们心里,
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
林婉容欲言又止,
现在证据都指向你......
什么证据
苏清宴冷笑,
一张模糊的照片
还是别人的一面之词
可那个客户说了,
只有你接触过那笔洗。
苏振庭说。
还有苏明月。
苏清宴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
那天她也在。
明月
林婉容立刻反驳,
不可能!
明月那么乖,
怎么会做这种事
在她心里,
苏明月永远是那个需要保护的、乖巧懂事的亲生女儿。
苏清宴的心,
彻底冷了。
她看着眼前这对曾经视她为掌上明珠的父母,
突然觉得很陌生。
我会证明自己清白的。
她说完,
转身走进了工作室,
关上了门。
门外,
苏振庭和林婉容面面相觑。
林婉容看着紧闭的门,
突然想起苏清宴小时候,
摔倒了从不会哭,
只是自己默默地爬起来,
拍掉身上的灰。
那时她总说这孩子坚强,
现在才明白,
那是因为没人疼。
8
苏清宴没有消沉。
她知道,
现在只有自己能帮自己。
她开始重新检查工作室的监控录像,
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
幸运的是,
她在角落的一个旧监控里,
找到了一段模糊的画面。
画面里,
苏明月趁她去洗手间的功夫,
偷偷溜进了工作室,
在那件汝窑笔洗前停留了很久,
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虽然看不清具体动作,
但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
她把录像拷贝下来,
准备交给文物局的人。
就在这时,
苏明月突然来了。
她看起来很憔悴,
眼睛红红的,
像是哭过。
姐姐,
对不起。
她扑通一声跪在苏清宴面前,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是我错了......
都是我的错......
苏清宴看着她,
没有说话。
我太害怕了......
苏明月哽咽着说,
我怕你抢走爸妈对我的爱,
怕你比我优秀,
怕我在苏家待不下去......
那个李大师找到我,
说只要我帮他拿到那件笔洗,
他就给我一大笔钱,
还说能让你身败名裂......
我一时糊涂,
就答应了......
原来如此。
苏清宴的心,
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她以为她们之间,
已经可以和平相处了。
你走吧。
她闭上眼睛,
声音疲惫。
姐姐,
你原谅我了吗
苏明月抬起头,
眼里充满了希望。
我不原谅你。
苏清宴睁开眼睛,
眼神冰冷,
但我会把录像交给文物局,
剩下的,
让法律来裁决。
做错了事,
就要付出代价。
苏明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抓住苏清宴的衣角,
苦苦哀求:
姐姐,
不要!
求你了!
要是爸妈知道了,
他们一定会讨厌我的!
那是你应得的。
苏清宴甩开她的手,
语气坚决。
苏明月看着她决绝的眼神,
突然笑了,
笑得凄厉又绝望:
你果然还是恨我!
你从来就没有接受过我!
你就是想把我赶出苏家!
她猛地站起来,
转身跑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
苏清宴的心里,
一片荒芜。
9
真相大白。
苏明月因涉嫌盗窃文物和诬告陷害,
被警方带走了。
李大师也被抓获,
供出了他和苏明月的全部计划。
苏清宴的名声,
终于恢复了。
来找她修复古董的客户,
比以前更多了。
周教授拍着她的肩膀,
欣慰地说:
好样的,
没给你爷爷丢脸。
苏清宴笑了笑,
笑容里带着释然。
苏家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
苏振庭和林婉容来看过她几次,
每次都欲言又止,
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痛苦。
他们失去了那个他们一心想补偿的亲生女儿,
也彻底伤了那个他们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的心。
清宴,
明月她......
林婉容终于忍不住开口,
声音哽咽,
她还小,
能不能......
妈。
苏清宴打断她,
第一次这样叫她,
做错了事,
就要承担后果。
这不是年龄大小的问题。
林婉容的眼泪掉了下来,
泣不成声。
苏振庭叹了口气,
拍了拍林婉容的背,
对苏清宴说:
清宴,
是我们对不起你。
以后......
你要是想回家,
随时都可以。
苏清宴看着他们,
心里百感交集。
她恨过他们的偏心和不信任,
但也忘不了他们十八年的养育之恩。
我知道了。
她轻声说。
也许,
时间真的能治愈一切。
那天晚上,
苏清宴打开了爷爷留给她的锦盒。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张泛黄的纸条,
上面是爷爷苍劲有力的字迹:
玉不琢,不成器。
清宴,
做你自己就好。
苏清宴的眼泪,
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知道,
爷爷一直都懂她。
她不是谁的替代品,
也不是谁的影子。
她是苏清宴,
是那个能在青瓷上刻下刀光的女子。
她的人生,
该由自己来书写。
后来,
苏清宴的修复技艺越来越精湛,
成了业内有名的大师。
她修复的不仅是那些冰冷的文物,
还有人们心中破碎的记忆和情感。
她偶尔也会回苏家看看,
陪苏振庭下下棋,
听林婉容说说话。
他们之间,
没有了以前的亲密无间,
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珍惜。
有人问她,
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她总是笑着摇摇头。
有些路,
必须自己走。
有些伤,
必须自己疗。
只有经历过风雨,
才能看到最美的彩虹。
就像那些破碎的瓷器,
经过精心的修复,
不仅能恢复原貌,
还会在裂痕处,
绽放出耀眼的金芒。
那是时光的印记,
也是生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