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当那碗油亮喷香、颤巍巍的红烧肉和那敦实肥糯的大肘子摆在阮安安面前时,她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被那肉香勾走了。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努力压下喉头的躁动,不安的大眼睛看向李建国:政委......这......这也太破费了吧我......我不能......
破费什么李建国大手一挥,带着不容置疑的军人作风,吃!必须吃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阮安安内心狂喜:那......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万万没想到,几个婆子摘菜时的闲言碎语,竟让她吃上了这年代金贵无比的大肘子!
这可是七十年代实打实的纯肉啊!
多少人家过年都舍不得这么造!肉票比金子还稀罕!
其实,婆子们添油加醋也非全无来由。
自打徐家老二徐宴礼攀上阮安安,徐母李英那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明里暗里嫌老街坊们土包子、下等人。
罗桂芬把猪圈盖她家屋后,多少带点臭死你的报复意思。
用刘婆子的话糙理不糙:哼,都是泥腿子出身,披上件的确良就当自己是神仙了装什么大瓣蒜!
街坊们最恨的就是这种翻身忘本还天天嘚瑟的,徐母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在军区又大鱼大肉地养精蓄锐了一天,李建国带来了新消息:南沙岛回电了。
阮安安满怀期待地跑过去,一看——
结婚申请回执单
徐晏丞还活着,她心里有底。
可收到这玩意儿,阮安安是真懵了。
原主不是发电报退婚了吗
就算徐晏丞顾念旧情,不追究她这冒牌军嫂,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电报没收到
还是说......苏清月是意外,原主才是他的真爱
不对啊!书里明明写着,原主死后十年,徐晏丞可是为救苏清月挨了枪子儿的!
能豁出命去,能没感情
可要真有感情,他发这结婚申请几个意思
难道......是气苏清月跟徐宴礼勾搭,故意拿我刺激她报复
要真是这样......阮安安心里打起了鼓,那这随军......还去不去去了岂不是撞枪口上
阮安安同志,恭喜啊!这回是正儿八经的军属了!
李建国满面红光,比自己结婚还高兴,收拾收拾,跟我去讨公道!
讨公道阮安安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漂亮脸蛋上满是恰到好处的疑惑。
到了你就知道了!李建国拿起钢笔,在一份文件上刷刷签下大名,字迹龙飞凤舞,阮安安乖巧地往外走,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文件头——[公安、民兵协助抓捕通知单]!
她心头一阵狂喜,脚步都轻快起来。
抓人!徐家母子,你们的报应到了!
阮安安在招待所其实没啥家当,无非是些好心的军属大嫂们塞给她的粮票、布票、油票,还有......
两个她没舍得吃完、油纸包好的大肘子!
摸着油纸包,阮安安盘算着,等离开海市前,得用空间里那十几缸灵泉泡菜好好报答那几个好邻居。
希望这带点神奇功效的泡菜,能帮她们熬过这艰难的岁月吧。
............
刘婆子和罗桂芬一大早就接到了信儿,特意换上压箱底最体面的衣裳,早早杵在街边等着,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和扬眉吐气——
尤其是罗桂芬,下巴抬得能戳破天。
前天那位大人物派人传话,今天还得她们作证,上回作证一人得了十块钱!
十块啊!她这老寡妇一年都攒不下这个数!
可大人物没等来,先撞见了刚从审查地放出来的徐家三人。
只是他们此时的样子,比叫花子还不如!
徐母李英身上那件引以为傲的的确良衬衫皱得像咸菜干,头发散乱花白,仿佛一夜老了十岁,最刺眼的是耳垂——
一边赫然豁开个小口子,血痂乌黑,那对成天显摆的金耳环不翼而飞。
她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全靠旁边的人架着。
架着她的,正是苏清月。
那张曾经水嫩的脸庞,如今蜡黄憔悴,布满泪痕和惊恐,眼窝深陷。
活脱脱老了二十岁,哪还有半分勾人的风情
跟在最后的是徐宴礼。
他那副装腔作势的金丝眼镜镜片碎了一个,镜框歪扭变形,狼狈地挂在鼻梁上。
往日文化人的清高自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身的颓丧和狼狈。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挪过来,与这春日洋房街道的景致格格不入!
苏清月被两个老太婆刀子似的眼神剐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死死掐着掌心,硬是挤出两泡眼泪,身子一软就往徐母身上靠,声音抖得跟风中落叶似的:妈......我,我肚子疼得厉害......
这委屈劲儿,活像受了天大的冤屈。
徐母李英一听宝贝儿媳喊疼,那还得了
她倒腾着小脚就冲了上去,手指头差点戳到刘婆子和罗桂芬的鼻尖上:两个老绝户,也敢在背后看我们徐家笑话我们再咋地也比你们这些断子绝孙的强一百倍!
她唾沫星子横飞,专往人心窝子里捅:刘婆子,你儿子娶媳妇儿半年了吧那肚子瘪得跟搓衣板似的!咋的你儿子那玩意儿是摆设啊废物点心一个!
我撕烂你这张破嘴!
罗桂芬气得肺管子疼,不等刘婆子回神,腰一叉就顶了上来,嗓门拔得老高,响应国家号召晚点生娃,懂不懂思想觉悟高着呢!哪像你们家,小叔子爬嫂子的炕头——那才叫丢人现眼,祖坟都冒黑烟了!
这话像淬了毒的针,扎得苏清月心口一抽。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上辈子明明阮安安被王瘸子毁了,捏在她手里跟面团似的,让她往东不敢往西!
这辈子怎么倒过来了
阮安安清清白白,倒是她成了过街老鼠。
这贱人到底使了什么妖法
巨大的恐慌和落差让她身子晃了晃。
徐宴礼见心上人摇摇欲坠,心疼得不行,狠狠剜了罗桂芬一眼,赶紧伸手揽住苏清月的肩,低声哄着:清月,别怕,有我在。
他心里又烦又怒。
都是阮安安这女人搅和的!
以前多温顺现在居然敢这么对清月
还不是对他余情未了,故意闹这出想引起他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