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铜镜掉在地上,裂成蜘蛛网似的碎片,玉簪珠钗滚了一地,叮叮当当地撞在一起,上好的官窑瓷瓶摔在地上,水混着残花漫了一地。
殿里的宫女太监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墨寒钰喘着粗气,目光又落在扶音身上。
她还蜷在那儿,像只受了惊不敢抬头的小兽,肩膀微微抽着。
那模样看得他眼睛生疼,可一句软话也说不出来。
末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走出缀霞轩。
慈宁宫里的檀香烧得正旺,太后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手里捻着串紫檀佛珠来回摩挲,眼风却像结了冰似的刮在墨寒钰身上。
皇帝,哀家知道你是明君,可这后宫本就是前朝的影子,瑾贵人的事闹得朝堂上议论纷纷,楚家在朝上已经有些不自在了,你要是再这么纵容下去,哀家也只能按着祖宗家法,亲自来清理门户了。
墨寒钰垂着眼,并没有急着开口。
他哪能不明白太后的意思,楚家手里握着兵权,在朝堂上是万万不能轻视的力量,贤妃又是楚家的女儿,太后这是逼着他给楚家个说法呢。
母后息怒,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他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半分情绪。
出了慈宁宫,寒风卷着龙袍下摆翻飞,墨寒钰眼里掠过一丝冷冽。
他要让太后消气,顺便让缀霞轩那个女人尝尝滋味,倒是可以演场戏。
三日后,内务府的赏赐跟流水似的往林更衣的汀兰小筑送。
这位从浣衣局一步步熬上来的低位份妃嫔,性子温顺得像只小羊羔,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最合世人眼里贤良的模样。
墨寒钰连着五日都翻了她的绿头牌,甚至在御花园里跟她并肩散步,任由宫里人把消息传得满后宫都是。
消息传到缀霞轩时,扶音正在临摹经书。
小宫女怯生生地说完,紧张地瞅着她,却见她捏着狼毫的手只顿了顿,接着就在宣纸上落下工整的字迹,眉头都没皱一下。
知道了。她淡淡地应了句,笔画稳得没半分抖颤。
等小宫女退下,扶音才慢慢搁了笔。
窗外的腊梅开得正好,冷香顺着窗缝钻进来,倒让她莫名松了口气。
他总算厌弃她了,总算肯放过她了。
这样也好,她能安安静静地守在这方寸地方,抱着对康王的念想,了此残生。
可这份轻松没撑几日,就被深夜闯进来的狂风撕得粉碎。
墨寒钰带着一身酒气和陌生的脂粉香,踹开殿门时,扶音刚卸了钗环。
他几步跨到她跟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那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纤细的骨头。
柳扶音,你就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红着眼死死盯着她,看着朕召幸别的女人,看着她踩着你的恩宠往上爬,你就没有半分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