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沈方绎被捞出来时已是深夜。
他没有直接回车上,而是站在警局门口点了一支烟。
打火机对准烟头的位置,却花费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点燃。
沈意朵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捏住他颤抖的手腕,对准火光。
终于,烟燃了起来。
沈方绎盯着火星看了许久,才胡乱把烟塞进嘴里,尼古丁的味道在身体内部来回乱窜,让他终于恢复了片刻清醒。
白苏她......沈方绎再开口,嗓音嘶哑无比,婚期定下来了吗
定了。沈意朵踢着脚边的石子儿,就在一个月后,请柬都送到我们沈家来了。
沈意朵说完,苦笑了一声,声音很轻：这次,白苏没让我当伴娘呢。
沈方绎没说话,只是闷头抽烟,周围很快一片烟雾缭绕。
白雾之间,沈意朵看着沈方绎那双幽深的瞳孔,心底突然再次鼓起勇气。
她想到了陶白苏说的话。
她说这一次,她们都要做正确的选择。
所以这一次,沈意朵想要填补上一世的遗憾。
她伸出手,轻轻拉住沈方绎的衣角,再次问道：
方绎哥,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问过我的那句话
什么沈方绎皱起眉头,眼底一阵茫然,仿佛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
沈意朵咽下一口唾沫,终于脱口而出：你问我要不要当你的女朋友。
沈方绎浑身一僵。
那时候,我想的太多,考虑的太多。
白苏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所以我不想伤害她。
我们是兄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如果我们在一起了,全世界的人都会在背地里议论我们,给我们打上罔顾人伦的标签。
爸爸妈妈也会讨厌我,说不定再也不会认我这个女儿。
方绎哥,我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所以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说。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白苏和慕之哥在一起了,我能看得出来,现在她很幸福,我和你在一起再也不会伤害任何人,所以我想鼓起勇气尝试一次......
够了。
沈方绎没有看沈意朵,而是低着头,生硬地打断了沈意朵。
意朵,别再说了。
沈意朵脸上的期待瞬间凝滞住,一股巨大的失落涌上心间,她颤抖着,几乎手足无措地继续开口：
我想说,我想说！方绎哥,我真的忍了太久了,我不想再忍了。
方绎哥,其实我一直都喜欢你,只是我胆子太小了,我不敢喜欢你,我害怕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沈意朵已然泪流满面,方绎哥,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现在我愿意鼓起勇气尝试了,白苏也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能不能和我再试一次
沈方绎颤抖着,不忍回头看她。
他能听到她的哽咽,听到她的努力。
可他就是不愿意再回头。
沈方绎忍不住想,假如再早一点呢再早一点,他听到她说这样的话,该是怎样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沈方绎的脑子里,已经装满了陶白苏。
哪怕沈意朵如此放下自尊地哀求他,他满脑子想的也是,要怎么追回来陶白苏。
原来,在这日积月累的相处之中,他早已经爱上了陶白苏,却不自知。
沈方绎扔了烟头,碾灭那星星灭灭的微弱火光,嗓音沙哑却笃定：
抱歉。
意朵,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烟火灭了。
这深夜里唯一的一点光芒,也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