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手术室的灯光彻夜长明,他的指尖颤抖得厉害,嘴唇也干涸到裂开。
江昀在廊道冰冷的座椅上,一夜未眠。
等林栖鹭被推进重症监护室时,林老爷子拄着拐,跌跌撞撞地赶来。
他静默地站在病房门口,苍白的头发仿佛一夜间,又添了许多。
孩子,你就是江昀吧
他抬手擦去脸上早已干了的血水,向萧老爷子点了点头。
栖鹭跟我说,她遇见了一个很喜欢的男人,我起初还不信。毕竟那姑娘,从小到大都冷着脸,所有喜欢她的男孩都被她吓跑了。
褶皱的脸上难得泛起一抹笑意,她说,她一定要嫁给你。还说,要是我不同意,她就打死不回去接手林氏。
栖鹭这个样子,也不知道醒不醒得过来。可能要等一年,两年甚至更久。如果你决定离开,我尊重你的选择。
江昀愣了愣,他轻笑地垂下眼,眼眶沁出湿润。
我不走,我会等她,多久都等。
......
江昀在基地训练完,去医院附近的店买了鲜花,又顺便去给林栖鹭取来换洗的衣物。
他捧着花,摁下了楼层的电梯。
一道纤瘦的身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迈步挤了进来。
砚修,你还要照顾她到什么时候
阮棠疏的嗓音哑得不像话。虽然他们才半年不见,但她的眼底却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漆黑得像一汪沼泽。
江昀很平静,只给她展示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钻戒,栖鹭是我的妻子。
阮棠疏苦涩地扯起唇,她当然知道他重新结了婚。那天她发了疯似的来找他,失态而癫狂。可所有的理智,在看到他久违的笑容时,蓦地重回脑海。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彻底。
她忘记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了。只记得,那天晚上方宅门口,围了一堆催债的人。陆昭临故技重施,把陷害乔诗的手段,也施展在了她的身上。
催债的人并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将她和陆昭临打成重伤。陆昭临抢救无效去世,而她攒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她想,或许是无常见她,还有未完成的遗憾,于是大发慈悲,把她赶出了地府。
就算她永远醒不过来......
江昀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就算栖鹭醒不过来,我也会永远等她。
阮棠疏默了半晌,红着眼眶轻笑了笑。
好,那我祝她...早日康复。
在此之后,江昀再也没有见过阮棠疏。
但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角落里看着他。
他警惕了一阵,却发现无事发生。
渐渐地,他也把这件事抛之了脑后,因为,林栖鹭醒了。
他们重新举办了婚礼,整个特警队的人,都抛下训练,赶来喝喜酒。
黎权醉得厉害,一把鼻涕一把泪。
江砚修和林栖鹭婚礼的这天,阮棠疏将阮氏所有的资产,捐给了福利院。
踏上战火纷飞的边境,循着江砚修的心愿,成为一名战地记者。
春夏秋冬不断流转,四季变迁的速度,写在了人们眼角的皱纹上。
萧宅的门被敲响,邮递员的帽子上,落满了雪,他递给江昀一个盒子。
江先生,这是你的快递。寄来的地方比较偏远,所以耽搁了比较久,不好意思。
林栖鹭牵过他的手,温柔地替他拂去大衣上化了的雪,是她寄来的,打开看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一听见阮棠疏的消息,他心底还会莫名地抽痛。
他想,江砚修从前,一定很爱她。
默了默,他拆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对崭新,却又熟悉的钻戒。以及......阮棠疏和两个孤儿的合照,落款名,方余染,方山映。
盒子底下还压着一封道歉信,但他没有拆开。江昀挑了个空闲的功夫,回了一趟阮宅,里面空寂的落满了灰。
他把盒子放在,江砚修的书桌上,轻声开口,东西我帮你带到了,信我就不读了。
我没有办法替你,选择原谅。
江昀离开后,夕阳携着白雪,洒进了台上。那封泛黄的信在金色的雪珠里,展开了褶皱。
砚修,展信佳。
你想前往战地的原因,我找到了。
当年你说,要和我一起等春天,如今边境的雪化了十二次。
我可能要把自己永远留在界碑北面了。
抱歉,是我先打碎了诺言。
从今往后,祝日日安好。
——阮棠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