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站在冷宫斑驳的朱漆大门前,秋风吹起她素白的裙角。门楣上静思宫三个鎏金大字早已剥落,只剩几道狰狞的划痕。
第七个了...老太监佝偻着背递来名册,昨儿夜里李昭仪诞下的怪胎,浑身长满青鳞,接生婆当场吓昏过去。
她接过浸着血渍的册子,忽然听见墙内传来婴儿啼哭——那声音不似寻常婴孩,倒像某种水生生物的尖啸。
推开吱呀作响的宫门,霉味混着腥气扑面而来。庭院里那口古井泛着幽蓝微光,井沿凝结着晶亮的黏液。三个月前她因撞破贵妃私通被贬至此,如今倒要感谢这场祸事——若非如此,怎会发觉这口吃人的井。
苏姐姐快看！宫女小翠从枯草丛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个陶罐,赵厨子又在井边鬼鬼祟祟...
罐底残留着暗蓝色液体,凑近能闻到深海般的咸腥。苏瑶指尖刚触到液面,皮肤竟浮现出细小的鳞状纹路。
子时三刻,苏瑶潜伏在御膳房后的柏树下。透过窗棂,可见赵厨子正将某种胶状物掺入面粉。他布满老茧的手腕内侧,赫然纹着鲛人图腾——这是先帝时期长生司的标记。
果然是他。她攥紧白日拾到的鳞片。冷宫七位产下怪胎的妃嫔,都曾连续饮用赵厨子特制的安胎汤。
瓦罐突然从架上坠落,赵厨子浑浊的眼珠猛地转向窗外。苏瑶急退时踩到枯枝,脖颈骤然一凉——一柄剔骨刀已抵在喉间。
苏女官夜访膳房,可是饿着了赵厨子咧开嘴,露出被鱼刺染黑的牙齿,老奴新熬了鱼胶冻...
腥甜的雾气从身后笼来,苏瑶膝盖发软之际,忽闻环佩叮当。贵妃带着侍卫提灯而来,琉璃灯罩上映出赵厨子瞬间惨白的脸。
这贱婢偷盗御膳！贵妃金护甲划过苏瑶的脸,给本宫押入水牢！
阴冷的地牢里,苏瑶发现墙壁渗出蓝色黏液。指尖沾取细看,竟与井中物质一模一样。更深处的牢房传来锁链响动,借着气窗微光,她看见个被铁链锁住的人形生物——
苍白的皮肤覆盖青鳞,指间连着蹼,脖颈处鳃裂开合。那生物抬头时,苏瑶惊觉它长着三年前病逝的贤妃的脸！
他们...把鲛人血...掺在井里...贤妃的嗓音像破损的笛膜,赵厨子...为先帝...延续实验...
远处传来脚步声,贤妃突然暴起扯断锁链,将一枚鳞片塞入苏瑶衣襟：去找...御医沈...
铁门洞开刹那,贤妃纵身扑向持刀的赵厨子。蓝血喷溅在墙面时,苏瑶看见贵妃的绣鞋踏过血泊——鞋底沾着与古井边相同的黏液。
沈御医的密室里,鳞片在烛火下显现出地图纹路。
先帝曾命长生司抓捕鲛人,取血炼制不死药。沈御医抖开泛黄的羊皮卷,赵厨子当年是试药太监,如今竟勾结贵妃...
图纸标注着冷宫古井直通地下海眼,苏瑶突然想起连月来的怪事：每逢朔望,井水会泛着荧光；被贬妃嫔总在满月夜侍寝...
那些不是怪胎。沈御医声音发颤,是鲛人与人的混种——贵妃要用它们替换皇子！
更漏指向三更时,宫墙外突然传来号角声。两人冲出门外,只见冷宫方向腾起冲天蓝焰,无数长着鳞片的婴孩正从井中爬出...
苏瑶挥剑斩断扑来的鲛人幼体,粘稠蓝血溅在汉白玉阶上。贵妃站在井台狂笑,华服下露出鳞片密布的小腿。
本宫才是真龙血脉！她撕开人皮面具,露出鳃与鳞,昏君当年如何屠杀我鲛族,今日便让他的子孙都...
话音戛然而止。赵厨子的剔骨刀从她后背穿出,刀尖滴着蓝血。
娘娘错啦。老厨子舔着刀上的血,长生司要的是纯血鲛人...他枯爪般的手突然刺入贵妃胸腔,挖出颗跳动的蓝色心脏。
暴雨倾盆而下,苏瑶看着吞食心脏后浑身鳞化的赵厨子,忽然想起贤妃临死的唇语。她反手将鳞片刺入沈御医后心——
你腕上的鲛人纹,比赵厨子还新呢。
沈御医倒地化作一滩蓝水时,古井轰然坍塌。所有鲛人混种哀鸣着化为泡沫,只剩苏瑶手中鳞片发烫——上面浮现出真正贤妃被囚的方位。
暴雨如注,雷光划破天际。
苏瑶浑身湿透地撞开贵妃寝殿的雕花木门,身后是赵厨子扭曲的嘶吼声。她反手插上门闩,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冷雨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在织金地毯上洇开深色痕迹。
殿内没有点灯。
唯有悬挂在穹顶下的十二盏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曳,投下幽蓝的光晕。苏瑶抹去脸上的雨水,忽然僵在原地——那些半透明的灯罩上,竟浮动着人脸般的纹路。
这是……
她踮起脚,指尖发颤地触碰最近的一盏灯。
灯罩触感柔软温热,如同真人肌肤。在她触碰的瞬间,灯芯噼啪爆响,一张扭曲的人脸突然在灯罩上凸显出来——
啊！
苏瑶踉跄后退,撞翻了鎏金香炉。那张人脸竟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眼珠,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
_逃……快逃……_
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带着水波般的回响。
苏瑶强忍恐惧再次靠近,发现每盏灯罩上都禁锢着不同的面孔。有的双目圆睁,有的嘴唇翕动,最中央那盏最大的宫灯上,赫然浮现着贤妃熟悉的面容！
贤妃娘娘！
她扑到那盏灯前,灯罩内的贤妃却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灯芯剧烈燃烧,贤妃的五官在火焰中扭曲变形,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_井底……水晶宫……_
贤妃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与此同时,灯罩内侧渐渐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那是一座螺旋向下的阶梯,尽头标注着鲛人图腾。
这是冷宫古井下的地图苏瑶急忙去解灯笼的金链,却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殿门上的雕花木框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赵厨子布满鳞片的手爪正从门缝中挤进来,指尖滴落着蓝色黏液。
苏女官——
嘶哑的声音贴着门缝传来,带着鱼类特有的咕噜声。
——你闻到香味了吗
苏瑶这才注意到,殿内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腥。那味道像是陈年的胭脂混着海水的咸涩,从十二盏人皮灯笼里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正不自觉地深呼吸,贪婪地摄取着这股气味。
这是……鲛人腺液制成的迷香……
她狠咬舌尖,血腥味瞬间冲散了甜腻。就在这片刻清醒间,她抄起案上的金剪刀,猛地刺向中央那盏宫灯！
不要！
赵厨子的惨叫与贤妃的呻吟同时响起。
剪刀刺入灯罩的刹那,整盏灯笼爆发刺目蓝光。灯芯中飞出无数荧光小鱼,在空中聚集成箭头形状,直指殿外古井方向。灯罩上的贤妃面容如释重负,嘴角浮现解脱般的微笑。
_谢谢……_
随着这声呢喃,人皮灯罩寸寸龟裂,化作飞灰消散。
其余十一盏灯笼同时剧烈摇晃,灯罩上的人脸纷纷发出哀鸣。苏瑶这才看清,每盏灯笼的底座都连着一根琉璃管,延伸至地板下的暗格——那里必定藏着更恐怖的秘密。
你毁了最完美的作品！
殿门轰然倒塌,赵厨子畸形的身躯挤入室内。他的双腿已经融合成粗壮的鱼尾,脖颈两侧裂开鲜红的鳃缝。最骇人的是他的右手——五指完全退化,变成章鱼般的触须,正滴落着腐蚀地板的酸液。
苏瑶抓起香炉砸向最近的宫灯。
住手！赵厨子的触须闪电般袭来,这些人皮灯笼是用活剥的鲛人背皮制成！每盏灯里都封印着一个鲛人的魂魄！
琉璃灯罩在苏瑶手中碎裂。
这次飞出的不是荧光小鱼,而是一团人形蓝雾。雾气在空中凝结成少女模样,向赵厨子扑去。
叛徒！
蓝雾少女的利爪划过赵厨子的鳃部,带起一蓬蓝色血雨。赵厨子吃痛怒吼,触须横扫,将殿内陈设尽数摧毁。
苏瑶趁机冲向最后十盏灯笼。
剪刀、香炉、瓷瓶——她抓起一切能用的工具,疯狂破坏着这些邪恶的造物。每碎一盏灯,就有一团蓝雾解脱而出,加入围攻赵厨子的行列。
当最后一盏灯笼破裂时,整座寝殿已被蓝雾笼罩。
十一个鲛人怨灵将赵厨子逼至角落,她们的利爪每次划过,都会带走一片血肉。赵厨子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鱼尾拍打着地面,却无法突破怨灵的包围。
苏瑶喘着粗气退到门边,忽然踩到一个硬物。
低头看去,竟是贤妃那盏灯笼的金链——链坠是一枚小巧的鳞片钥匙。
水晶宫……
她握紧钥匙,看向窗外暴雨中的古井。井口正泛着诡异的蓝光,仿佛在呼应她手中的信物。
身后传来皮肉撕裂的声响。
苏瑶没有回头。
她冲进雨幕,向古井狂奔而去。身后寝殿的窗户突然爆裂,赵厨子残缺的身体被抛出殿外——他的鱼尾只剩白骨,胸口插着十一根金钗,那是怨灵们最后的复仇。
当苏瑶跑到井边时,井水已经沸腾。
钥匙形状的鳞片在她掌心发烫,井底传来空灵的歌声……
苏瑶站在井沿,鳞片钥匙在她掌心发烫。井水已完全沸腾,翻滚的泡沫中夹杂着幽蓝的荧光,像是千万只萤火虫被困在水下。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井壁上的铁链,纵身跃入。
冰冷瞬间包裹全身。
下坠的过程远比想象中漫长。井水起初是刺骨的寒,渐渐变得温润,最后竟如体温般暖和。苏瑶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发光的蓝色水幕中穿行——这根本不是水,而是某种粘稠的、活着的物质。
砰！
她重重摔在一片柔软的地面上。
睁开眼时,眼前景象让她忘记了呼吸。
这是一座由珊瑚和水晶构建的地下宫殿。巨大的穹顶上悬挂着无数发光水母,代替了灯笼；墙壁是半透明的琥珀色,里面冻结着形态各异的鲛人；地面铺满珍珠般的卵,每一颗都随着她的脚步微微颤动。
最骇人的是宫殿中央的祭坛——九根珊瑚柱围着一口沸腾的蓝鼎,鼎中液体不断翻滚,散发出与贵妃寝殿相同的甜腥味。
锁链声从右侧传来。
苏瑶转头,看见贤妃被钉在珊瑚刑架上。她的鱼尾鳞片剥落大半,露出下面溃烂的皮肉。手腕和脚踝都被水晶钉贯穿,静脉上插着琉璃管,蓝血正源源不断流入祭坛中央的鼎炉。
贤妃娘娘！
苏瑶冲上前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别过来……贤妃抬起头,原本清丽的面容布满细碎鳞片,眼睛已变成完全的湛蓝色,结界……会融化凡人血肉……
苏瑶这才注意到,刑架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几具白骨,都保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想必是之前来探查的宫人。
怎么救您
贤妃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祭坛：钥匙……插进鼎耳……
苏瑶这才发现,鼎炉两侧的耳环上各有一个锁孔。她掏出鳞片钥匙,却听见身后传来水花声。
赵厨子不知何时也潜了下来。
他的伤势竟已痊愈,鱼尾比在陆地上更加粗壮有力。更可怕的是,他手中握着一柄珊瑚匕首,刀刃上涂着漆黑的黏液。
你以为毁了灯笼就能终结一切赵厨子咧嘴大笑,露出满口尖牙,这里才是真正的长生司！
苏瑶转身就跑。
她冲向祭坛,赵厨子的鱼尾拍打地面,速度快得惊人。就在他的利爪即将碰到苏瑶后心时,一枚珍珠突然从穹顶坠落,正好砸在他额头上。
啊！
赵厨子捂脸惨叫。那颗珍珠竟像活物般钻入他的皮肤,在皮下鼓起一个游走的小包。
苏瑶趁机冲到鼎炉前,将钥匙插入右侧耳环。
错了……左边……贤妃虚弱地喊道。
太迟了。
鼎炉剧烈震动,蓝色火焰冲天而起。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被制成灯笼的鲛人。他们哀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赵厨子的身体开始膨胀。
他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新生的蓝色鳞片。脊椎刺破后背生长,形成锋利的骨刺。当变形完成时,站在那里的已是一个三米高的鲛人怪物——只有那张布满皱纹的脸还能看出赵厨子的痕迹。
三十年……怪物的声音像是海底火山轰鸣,我等了三十年,终于等到纯血鲛人的心鳞钥匙！
苏瑶这才明白,自己手中的钥匙根本不是用来解救贤妃的——那是开启赵厨子最终蜕变的工具！
贤妃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苏瑶！她声嘶力竭地喊道,剜出他的心脏！那是长生司所有邪术的核心！
赵厨子大笑,鱼尾横扫,将苏瑶击飞到墙边。她撞在一根琥珀柱上,柱子裂开缝隙,里面冻结的鲛人尸体滑落出来。
那是个年幼的鲛人女孩,双手还保持着祈祷的姿势。
苏瑶的视线模糊了。她摸索着站起身,发现手中多了一物——小女孩尸体紧握的珊瑚匕首。
赵厨子已游到贤妃面前。
陛下说得没错,他用触须抚过贤妃溃烂的鱼尾,纯血鲛人的心确实是最佳药引……
苏瑶悄无声息地靠近。
当赵厨子俯身准备挖取贤妃心脏时,她纵身跃起,将珊瑚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后背！
啊——！
赵厨子疯狂扭动,触须如鞭子般抽打四周。苏瑶死死抓住匕首不放,刀刃在怪物体内搅动,带出汩汩蓝血。
祭坛开始崩塌。
九根珊瑚柱接连倒下,鼎炉中的蓝火蔓延到地面。火焰所到之处,那些珍珠般的卵纷纷爆裂,每个里面都爬出畸形的小鲛人——它们长着人脸鱼身,正是冷宫妃嫔产下的怪胎！
贤妃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吟唱。
她的鱼尾爆发出耀眼光芒,水晶钉在光中融化。挣脱束缚的贤妃如离弦之箭冲向赵厨子,鱼尾死死缠住他的脖颈。
现在！她向苏瑶喊道,剜出他的心脏！
苏瑶咬牙将手插入赵厨子后背的伤口。粘稠的蓝血中,她摸到一个坚硬的球体——那不是血肉心脏,而是一颗跳动的蓝色水晶！
不——！
赵厨子的惨叫震得整座宫殿簌簌发抖。苏瑶用尽全力扯出水晶,怪物立刻如沙塔般崩塌,化作一滩腥臭的黏液。
贤妃夺过水晶,将它按在自己心口。
走！她将苏瑶推向一个突然出现的漩涡,海眼要塌了！
您呢
贤妃微笑,她的身体开始发光：我要用最后的力量封印这里……
水晶在她胸前融化,蓝光如潮水般扩散。所到之处,疯狂的怪胎鲛人纷纷化为泡沫,沸腾的鼎炉凝固成石头。
苏瑶还想说什么,漩涡已将她吞没。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贤妃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湛蓝的海水中……
苏瑶从莲池中浮出水面时,天已破晓。
她浑身湿透,指尖仍紧紧攥着那片发烫的鲛鳞——贤妃消散前留给她的最后信物。池水在她周围泛起涟漪,倒映着晨光,却洗不去她脑海中那些可怖的画面：
冷宫妃嫔们腹中孕育的怪胎,长满鳞片的婴孩,井水中渗入的鲛人血……
这一切,都源于一场延续了三十年的疯狂实验。
**1.
真相浮出**
苏瑶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尚宫局,换下湿衣,将鲛鳞藏入贴身的荷包。她刚坐下,小翠便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煞白：
苏姐姐！皇上……皇上吐血了！
苏瑶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今早御医诊脉,发现皇上体内积了毒素,吐出来的血……是蓝色的！
蓝色。
苏瑶的心沉了下去。
她快步赶往乾清宫,殿外已跪了一地御医。皇后站在龙榻旁,面色凝重,而皇帝躺在床榻上,唇边残留着诡异的蓝血。
陛下近日服用的丹药,是谁负责的皇后冷声问道。
御医们面面相觑,最终,沈御医低声道：是……赵厨子。
苏瑶攥紧了袖中的鲛鳞。
她终于明白了——赵厨子不仅在冷宫井水里掺入鲛人血,更将鲛人腺液混入皇帝的仙丹。那些丹药,根本不是用来延年益寿的,而是为了……
让陛下变成鲛人。
一道虚弱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众人回头,只见一名瘦削的老太监跪在门口,正是当年侍奉先帝的长生司幸存者——吴公公。
先帝晚年痴迷长生,命长生司抓捕鲛人,取血炼丹。吴公公颤抖着说道,赵厨子曾是试药太监,他……他活下来了,但也变成了半人半鱼的怪物。
后来呢皇后追问。
先帝驾崩后,长生司被废,赵厨子却偷偷保留了鲛人血,继续实验。吴公公抬起浑浊的双眼,他让冷宫的妃嫔饮下掺血的井水,诞下怪胎,再挑选最接近鲛人的孩子……培养成新的‘药引’。
殿内一片死寂。
苏瑶终于明白,那些被妃嫔们生下的怪胎,根本不是诅咒,而是人为制造的悲剧——赵厨子需要纯血的鲛人后裔,来延续他的长生实验。
而皇帝,不过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三日后,皇帝驾崩。
他的尸体在入殓时发生了异变——皮肤浮现鳞片,指间生出蹼,嘴角裂开鳃缝。宫人们惊恐万分,最终,皇后下令秘密火化,对外宣称突发恶疾。
苏瑶站在冷宫的古井旁,看着工匠们用玄武岩封死井口。
姐姐,这个怎么处理小翠捧着一盏残破的宫灯走来——那是从贵妃寝殿搜出的最后一盏人皮灯笼。
苏瑶接过灯笼,指尖轻轻抚过灯罩。
灯芯早已熄灭,但灯罩上仍残留着微弱的温度,仿佛里面囚禁的魂魄还未完全消散。
她沉默片刻,将灯笼轻轻放入封井的石缝中。
埋了吧。她低声道,让这一切……永远沉入海底。
工匠们填平了古井,又在上面建了一座小小的石亭,题名静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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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那口井底曾有一座水晶宫,也没有人记得,那些被制成灯笼的鲛人,以及冷宫里无辜的妃嫔和她们的孩子。
一个月后,苏瑶被擢升为尚宫,掌管六宫事务。
她站在御花园的莲池边,看着水中的游鱼,恍惚间,似乎又听见了那空灵的鲛人歌声。
袖中的鲛鳞微微发烫。
她取出鳞片,发现它不知何时已化作一颗湛蓝的珍珠,内里封印着一滴晶莹的液体——那是贤妃最后的鲛人泪。
苏瑶轻轻将珍珠放入池中。
水波荡漾,珍珠沉入池底,消失不见。
远处,新入宫的小宫女们嬉笑着跑过,她们的裙角飞扬,像是一群自由的蝴蝶。
苏瑶抬头望向天空。
天很蓝,没有阴霾。
作者的话：冷宫妃嫔们生下的怪胎,并非诅咒,而是赵厨子用鲛人血污染井水后的人为悲剧。那些孩子本可以正常出生,却因赵厨子的实验,变成了半人半鱼的怪物。
而这一切的源头,是帝王对长生的贪婪,是深宫里无人知晓的罪恶。
苏瑶最终埋葬了这段历史,但那些逝去的生命,永远成为了宫墙之下最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