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酒店。
叶南汐回到房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瘫软在沙发上。
心口沉甸甸的,刚刚的画面,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她以为自己早已练就铁石心肠。
可面对那张曾占据了她十年悲喜的脸孔以那样狼狈不堪的姿态出现时,指尖还是会忍不住微微发凉。
不是因为留恋,只是一种生理性的不适和更深的厌倦。
不想再看见他。
永远不想。
她揉了揉眉心,拿起手机,迟疑片刻,还是拨通了江屿的号码。
片刻后,两人在安静的酒店咖啡厅角落坐下。
今晚......叶南汐看着他关切的眼神,心里涌起一阵歉意。
停车场,我说你是......呃......她顿了顿,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我说你是男朋友和未婚夫的事......非常抱歉。是我太冲动,没经过你同意,拿你当了挡箭牌,对不起。
江屿温润的眼底带着理解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南汐。他声音温和,跟我,永远不用说抱歉,我很高兴你愿意在那种情况下想到我。
他放下杯子,目光坦诚地落在她脸上。
我说过,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帮你。扮演未婚夫,是我求之不得的角色,真的。
叶南汐看着他真诚清澈的眼睛,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一下。
她知道这五年来,江屿一直都在无畏不顾地照顾自己,他对她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她也不例外。
江屿很好,好到她有时候甚至觉得配不上这份纯粹的守护。
而叶南汐对他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患难与共的队友之情。
只是厉景辰留下的阴影太深。
深.入骨髓的对婚姻二字的不信任感,让她始终不敢再踏出一步。
谢谢你,江屿,我只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她端起咖啡,掩饰般地喝了一口。
江屿没有追问。
翌日,海城最大的酒店,一场规格极高的私人慈善拍卖会,名流富贾云集。
当叶南汐身着剪裁合体的月白色礼服,随着导师和江屿步入会场时,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气质清冷沉静,修复大师的光环和独特韵味,让她在众多珠光宝气中显得尤为不同。
江屿则是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温文尔雅,安静地护在她身侧。
远处,厉景辰坐在角落一张单人真皮沙发上,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
拍卖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珠宝,名画,古董家具......不断被拍出高价。
叶南汐兴致缺缺,直到最后一个拍品被拿上了拍卖台。
芙蓉石玉簪。
会场发出低低的惊叹。
识货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世间难寻的宝物。
叶南汐原本有些游离的目光骤然聚焦。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能看出那件器物对她灵魂深处的触动。
身为顶尖的文物修复师,她太明白这根玉簪的价值与意义。
她的反应一丝不落地落入了两个男人的眼中。
江屿没有丝毫犹豫,在拍卖师报出起拍价后,沉稳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牌:一百万。
一百五十万。一个略带懒散的声音响起,来自叶南汐斜前方的位置。
江屿面不改色:两百万。
两百五十万。
三百万。
四百万!厉景辰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倚在沙发上,甚至没有回头。
他看出了叶南汐的喜欢。
他知道只要他抢到手,或许......或许就有筹码让她对自己动一丝恻隐之心。
竞价瞬间变得激烈起来,仿佛成了两个男人无声的战场。
四百五十万!
五百万!
六百万!
七百万!
价格在令人窒息的对峙中一路飙升。
场上宾客的目光在举牌的两人和叶南汐身上来回逡巡,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了。
当价格被厉景辰硬生生抬到八百万时,江屿目光沉静地看向拍卖师,声音清晰,平稳地响彻全场:
点天灯。
整个拍卖会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窃窃私语戛然而止,一道道惊愕,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江屿身上。
点天灯!
业内顶级私人拍卖行的特殊规则。
意味着无论最终成交价被叫到多高,无论还有多少人竞价,点灯者都将以封顶价直接锁定拍品,彻底终结竞拍!
这已非单纯的金钱较量,而是身份,地位与碾压般实力的绝对宣示。
一个众人眼中只是海外归国,背景普通的青年修缮师,竟然点得起天灯!
厉景辰身体猛地一僵,捏着号牌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出青白色。
他看着江屿沉稳的侧脸,看着对方眼中那份平静无波下深藏的,完全不输于任何顶级豪门的强大底气,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助理昨夜查到的,关于江家那些隐晦而可怕的信息碎片,瞬间涌上心头。
他竟然真的看走眼了。
江屿根本不是什么寒门书生。
拍卖师回过神来,激动地落下木槌:芙蓉石玉簪!成交!恭喜江先生!
在所有人复杂探究的目光中,江屿无视了那些视线,也忽略了厉景辰几乎要喷火的赤红双眼。
他从礼仪小姐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件稀世珍宝,走到叶南汐面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份价值连城的厚礼轻轻放在她面前的长桌上。
它很美,他看着叶南汐那双仍未褪去惊艳光亮的眼眸,声音低沉而真挚。
只有你,才配得上它。
叶南汐抬头看向江屿,心底那层坚固的冰壳,悄然融化了一丝缝隙,漫开了难以言喻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