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猛地睁开眼,冷汗浸透了后背。
阳光从窗帘缝隙刺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痕。
我盯着天花板,心脏狂跳,耳边还回荡着梦里妻女的哭声——
那是上辈子我D瘾发作时,她们躲在墙角发抖的样子。
操......我双手撑在大腿上直喘气。
掌心触到的是光滑的皮肤,不是记忆里坑坑洼洼的触感。
床头的日历显示——2003年6月18日。
原来,我真回到21岁了。
回到继承爷爷小作坊的那一年,回到命运转折的起点。
年轻气盛,说的就是这会儿的我。
小作坊在我手里,短短十年时间,就经营的有声有色。
最风光那会儿,我甚至成了镇里有名的大富豪。
如今,我还不是那个占据镇上工业园小半个区域的大老板。
那群好兄弟,还没不怀好意找上门。
我还没跌入深渊,变成一个被D品摧毁的人渣。
十年的沉沦与挣扎,结局的家破人亡……
仿佛就是一个无法醒来的梦魇。
我跌跌撞撞冲到卫生间,镜子里的年轻人眼睛布满血丝。
但,整个人是干净的。
窗外传来早市吆喝声。
拉开窗帘,阳光洒满房间,我却感受不到温暖。
我死死掐住手臂,用疼痛提醒自己: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这辈子,谁敢让我碰D品——
我就剁了谁的手。
2
这里不是我熟悉的廉价出租屋。
没有到处散落的针管、锡纸,没有溃烂的牙龈。
更没有,注射留下的密密麻麻的疤痕。
但命运实在太爱开玩笑了。
明明是上辈子最怀念的童年避风港,如今却成了随时准备将我拖回深渊的泥潭。
童年记忆里熟悉的家具、海报、划痕,甚至是空气中弥漫的家的气息……
都在不经意间刺激着我内心对D品的渴望。
镜子里的我开始扭曲,渐渐变成那个眼窝深陷的瘾君子。
滚啊!我一拳砸碎镜子,鲜血混着碎片落进洗手池。
这个家每个角落都藏着恶魔,而我正在被它们一寸寸吞噬。
我开始自残,用身体的疼痛来抵抗心理上的渴求。
疼痛是唯一能让我保持清醒的锚点。
我浑浑噩噩的躲在家里。
没有去小作坊,也没有和任何人接触。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胡子拉碴的我振作起来,想要出门看看。
可骤然看到藏在洗手台角落的,那个英吉利牌的老式双面系列刀片小盒子时,我浑身都幻痛起来。
上辈子由于以贩养吸,我进宫好些回。
主动转当线人后,我靠李sir的人脉,硬生生混成了那个混蛋的亲信,再亲手用刀片割了他的喉咙。
哈哈哈……
最后,我被他的小弟们乱刀砍死了。
呕——我跪在马桶边干呕,却只吐出胆汁。
幻觉里锡纸燃烧的甜腥味缠在舌根,像条毒蛇往喉咙里钻。
我知道,这是心瘾在作祟。
我必须离开这个熟悉得可怕的地方了。
3
老板您还好吗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瞬间浑身僵直,这个声音,烧成灰我都认得。
隐约记得上辈子,21岁的我就是在这时候遇见阿芬——
后来成了我妻子,又抱着女儿跳楼的女人。
阿芬死前打来的最后一通电话里,也是这么轻声细语:墨言,我带妞妞先走了……
我抓起刮胡刀在左臂狠狠一划。
血珠冒出来的瞬间,脑子终于清醒了点。
什么事我声音嘶哑,不敢开门。
门缝下露出阿芬的鞋子。
洗得发白的蓝色帆布鞋,鞋头沾着面粉——她说新机器容易卡粉,得亲自盯着。
我煮了粥……她把保温桶放在门口,您三天没出门了。
我眼眶发热,死死咬住拳头才没冲出去抱她。
现在的阿芬只是我刚雇的帮工,不认识吸D的李墨言,没经历过被我拿菜刀逼着要钱的夜晚。
可当我躲在窗边,看见她弯腰放粥时,后颈那颗红痣露了出来。
和记忆里,我最爱吻的那块皮肤一模一样。
滚!我抄起花瓶砸在门上,谁他妈要你假好心!
瓷片炸开的巨响中,我听见她害怕的惊叫……和踉跄后退离开的脚步声。
真好,这辈子她终于学会怕我了。
阿芬的出现,让我下定了决心。
我飞速变卖掉所有资产,给她打了一笔丰厚的遣散费后……
毅然踏上去往异国的旅途。
前往机场的大巴启动时,手机突然震动。
[老板,你是要去哪啊]
我直接关机,把SIM卡折成两半扔出车窗。
阿芬,这次我放你一条生路。
这辈子离人渣远点,算我求你。
4
清晨五点,我站在厨房里切番茄。
刀刃划过鲜红的果肉,汁水溅在砧板上,浓郁的番茄味扑鼻而来,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味儿不错,跟老家院子里种的老品种番茄差不多。
窗外,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进来。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深吸一口气,让肺里充满新鲜的空气——
没有D品,没有腐烂的味道,只有面粉、香料和海鲜的香气。
就是这破岛上的阳光太毒了,晒得人眼前发黑。
第一桌客人是一对老夫妇,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早安,尝尝我们的招牌Taco我微笑着递上菜单。
老先生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用带着口音的英语说:我太太不能吃辣。
没关系,我点点头,我可以做不辣的版本。
转身时,我顺手把自制的辣椒酱罐拿到了隔壁桌上。
没等我折返厨房,门外又传来老熟客——隔壁杂货店老板汉斯的声音。
Lee!再加两份Tacos!老位置!金发碧眼的汉斯举着啤酒杯朝我喊。
OK~我比了个手势。
老板,玉米饼要现烤吗帮工小妹探头问道。
嗯,烤脆一点。我擦了擦手,把切好的洋葱丝泡进冰水里。
这是爷爷教的小技巧,能去掉辛辣味。
烤箱叮的一声,玉米饼的香气弥漫开来。
我戴上棉手套取出烤盘,指尖还是被烫了一下。
不过,这点小痛算什么呢
比起D瘾发作时的万蚁噬骨,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孜然粉不小心被帮工小妹撒到地面上,我去帮忙,却看见玻璃窗映出的自己:
围裙干净,头发整齐,像个正常人。
呵,真他妈吊诡。
5
水管爆裂的瞬间,我以为是寻常的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