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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受邀回国,参加一个顶尖的国际建筑论坛。
我和陆景臣带着已经八岁的沐辰,重新踏上了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阳光下,沐辰拉着陆景臣的手,蹦蹦跳跳,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而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恍如隔世。
论坛的举办地,正是我当年离开前设计的那个环保社区。
如今,它已是这座城市最闪亮的地标。
在人来人往的论坛休息区,我看到了一个佝偻着身子默默打扫的清洁工。
他戴着厚厚的口罩和一顶压得很低的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我正要去拿一杯水,他转身时没看到我,手里的水桶不小心撞到了我的腿上。
满满一桶脏水,瞬间倾泻而出,溅了我一身。
他吓坏了,连声不停地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女士！我不是故意的！我赔给您,我马上赔给您......
为了看清我的裙子,他慌乱地抬起头。
露出的那双眼睛里,再没有了当年的半分神采。
是陈远航。
岁月和伤痛,早已在他身上刻下了永不磨灭的痕迹,将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也认出了我。
他的道歉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我没有说话。
只是从手包里抽出纸巾,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裙角上那点污渍。
就在这时,陆景臣和沐辰找了过来。
念念,怎么了
陆景臣快步走到我身边。
看到地上的狼藉,他立刻不动声色地,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他看着地上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男人,语气平淡。
没关系,下次小心点。
沐辰也看到了他,我们把他教育得很好,很有礼貌。
他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这个狼狈的男人,奶声奶气地问候了一句：
叔叔好。
陈远航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沐辰的脸上。
他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却一个字也,都说不出来。
这是他亲手抛弃、亲手割舍的儿子。
我挽起陆景臣的手臂,牵着沐辰,转身离开。
我们的世界,早已不再有任何交集。
他,只是一个不小心撞到我的路人。
仅此而已。
上车的时候瞥见陈远航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一定都看见了。
看见陆景臣自然地帮我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看见沐辰仰着小脸对陆景臣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些本该属于他的温暖和幸福,现在却在他眼前上演着最残酷的画面。
不知道那一刻它是否会想起周小雨那个虚惊一场的求救电话和他自己亲手做出的那个毁掉一生的决定。
如果时间能重来......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后来听说他辞掉了清洁工的工作,彻底消失在人们视线中。
有人说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回了乡下老家。
也有人说他在某个寺庙出家了。
他的结局如何,我已经不在乎。
我没有报复他。
是生活给了他应有的惩罚。
对他最彻底的惩罚不是我的恨意。
而是我现在触手可及的幸福。
我的幸福就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煎熬。
论坛结束后,我们全家去海边度假。
沐辰光着脚在沙滩上奔跑,笑声传得很远。
陆景臣从背后抱着我,下巴轻轻靠在我肩上,和我一起看海。
海风吹来时,他轻声问我：
都过去了
我望着远处的海天一色,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儿子欢快的笑声。
我笑着点头：
嗯,都过去了。
阳光温暖,微风轻拂。
我的人生终于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