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廷是苏昭容的二叔。
“去把周延的马车扣下。”陈砚把火折子塞给护院队长,“他若敢跑,就说苏家要报官。”
护院队长领命跑了。
陈砚转头,正撞进苏昭容的眼睛里。
她眼尾还沾着烟炱,可那双眼亮得像淬了星火,让他想起三日前暴雨夜,她给他捂手炉时说的话:“阿砚,你别总说自己傻。”
“昭容。”他突然伸手,用拇指抹掉她眼尾的黑灰,“今晚我去西院。”
苏昭容的瞳孔微微一缩。
西院是苏正廷的地盘,这些年多少人去了又回,不是断了腿就是闭了嘴。
可陈砚说这话时,眉峰平得像把刀,倒让她想起上个月他蹲在井边修水泵,说“这铁家伙能抽半院水”时的模样——笃定,甚至带点漫不经心的嚣张。
“我跟你一起。”她把绣稿往他怀里一塞,“百鸟朝凤你拿着,我去取账房的钥匙。”
陈砚望着她跑远的背影,袖中系统面板突然弹出金光:【隐藏任务:获取傻妻真心】进度90。
他低头看怀里的绣稿,蝉翼纱上还留着苏昭容的体温,混着淡淡沉水香。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咚——”,像在敲他的心跳。
这时,老染匠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姑爷,小的刚才瞅见二房的阿福往染缸里扔了个布包。”
陈砚的手指在绣稿上轻轻一顿。
他抬头望向绣坊外的夜色,云州的月亮被浓烟遮了半张,像块浸了墨的玉。
西院的方向,有盏灯笼晃了晃,又很快灭了。
陈砚捏着老染匠的手腕时,指节因用力泛白。
老染匠后槽牙打战,喉咙里滚出半声哽咽:“真、真瞅见了!
那阿福鬼鬼祟祟绕到染缸后,布包一扔就跑,小的当时忙着救火没敢喊——“
“阿福是二房的二等仆役。”苏昭容不知何时站在廊下,怀里的绣稿换成了本褪色账册,“上月二婶说他手脚勤快,调去西院管杂事。”她翻开账册的动作极轻,纸页却发出脆响,“三日前染坊领蓝草染剂的单子,签收人是张三——新来的染布匠。”
陈砚瞳孔微缩。
系统面板在袖中震动,【人脉图谱】弹出张三的信息:半月前从益州来云州,抵埠当日在福来赌坊输光盘缠,次日被苏府西院的管事“正巧”遇见,荐入绣坊。
“带张三来。”陈砚把绣稿往苏昭容怀里一塞,“昭容,你去偏厅等我。”
苏昭容的指尖在账册上顿了顿,抬头时眼尾还凝着未散的烟炱:“我陪你审。”
染坊后巷的柴房里,张三被两个护院按着跪在地。
他二十来岁,粗布短打浸了汗,后颈沾着草屑,见陈砚进来,喉结上下滚动:“姑、姑爷找小的?”
“张师傅手艺好啊。”陈砚搬了条长凳坐下,从袖中摸出半块染液浸透的绣样,“靛青缸炸了三缸,蜀锦划了二十匹,连‘百鸟朝凤’的绣稿都差点烧了——你说,这算手艺,还是别的?”
张三的膝盖在青石板上蹭了蹭,声音发虚:“小的、小的就管染布,那些那些跟小的没关系!”
“福来赌坊的欠据,我让人去查了。”陈砚屈指敲了敲怀里的账册,“你欠了刘赌头三十两银子,三日后不还,他说要剁你右手——巧了,苏府西院的周管事前日送了你三十两,还说‘张师傅若办得漂亮,再添二十两’。”
张三的脸瞬间煞白。
他望着陈砚袖中露出半截的黄铜火折子(正是护院从后门捡的那个),突然剧烈挣扎:“不关我事!
是周管事让我往染缸里掺生石灰,说天热染剂容易坏,我我就想着赚点钱还债!“
“生石灰遇水放热,染缸才会炸。”苏昭容突然开口。